春情濃處薄_分節閱讀_36
被景言發現,啞奴不由得羞赧起來。這包子送來后,他就把人打發走了,不知道怎么吃,結果第一口咬的太用力,湯汁都濺到手上了,這會包子吃完了也意猶未盡,不知不覺就含上了。 啞奴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匆匆地說:“我去問問還有沒有?!?/br> 他離開后,景言就四處張望起來。 天在他吃完包子的時候又亮了一些,竟然已經是第二天了。原來我睡了這么久!可是好舒服??!景言伸了個懶腰,骨骼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他身上的衣服并沒有被換掉,景言掀起袍子看了看褲腿,原來短了一些,怪不得總覺得有些漏風。我今年十幾來著?景言掰著手指頭算了一會,可是實在記不得。 在小院里,他們從來不過節日,也不記日子,只看四季。春去冬來,又過了一年??傻降资菐讉€春天幾個冬天?這就不必去數數了。 景言只記得最近幾年長得飛快,往往早上起來時,就看到啞奴動作十分笨拙的給他接褲腿、袖子,啞奴找不到很合適的布,所以是拿以前穿小了的衣服改的,弄得顏色多種,看著破破爛爛。不過景言身上這件,是之前他們還有錢的時候買的成品衣,是啞奴直接買的,買回去景言穿還正好,這會卻顯短了。 景言知道自己在長大,不過他對此卻毫無波瀾了。長大就長大吧,一個必不可少的規律而已,只是長大了,更費錢而已。 他放下袍子,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套很精致的宅子,沒有看到全貌,不知道這宅子大小,不過景言覺得,這里并不比武伯侯府差。 景言也只有見到新奇事物需要對比的時候才會想起武伯侯府,那個住了那么多年的宅子,也就只有這點好處了。 他住的是客房的位置,外面小徑曲幽,有暗香浮動,是溫婉柔和的美,正如那蘇欽給人印象一般——景言知道這宅子是蘇欽的,大概是昨日他醉得困過去了,啞奴就接受了他的邀請。 景言才剛剛欣賞起此地的風景,啞奴就又回來了,臉上帶著歉意說:“那包子沒有了,廚房說這種包子很難做,他就做了三個,我們和蘇欽一人一個的?!?/br> 啞奴還說,早上蘇欽邀請他們共進早餐,不過景言還沒醒,啞奴就沒去,廚房里就直接把餐送了過來,放在隔壁的房間,啞奴在房間里呆不住,所以才拿著包子出來站在景言門口吃的。 說著,啞奴把景言帶到隔壁房間,從蓋著小棉被的籃子里取出其他的食物,包括小米粥、八寶粥以及五樣精致的小菜,還熱乎著,兩人坐下開吃,因為嘴里味蕾還留著被那包子沖擊的鮮明感,所以能嘗出來小菜也很好吃,可仍然吃得心不在焉的,結果小菜還剩下大半。 啞奴說:“怪不得廚房叮囑我,叫我包子最后吃的?!?/br> 景言搖搖頭,意思是沒事。 再過了一會,蘇欽來了,見了就說:“我聽廚房的人說,你們很喜歡吃那包子?那包子里全是鮮菌,從大山里采來的,又得熬成濃縮的湯汁,所以材料不夠用,今天才做了三個。你們要是想吃,就在這里多住幾天,在過幾日,材料就運來了?!?/br> 想起那味道獨特的包子,景言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蘇欽暗喜,想這人看來很容易被美食勾走心神。美食還不容易?他是個慣會享受的,走到哪里都會帶著廚師,天南海北的廚師可是收集了不少,此處雖然是他臨時的府邸,可論起享受來,是絲毫不打折扣的。 接下來幾天,景言過得特別快活。那味道香醇的牛奶干,被種種美食沖擊的地位不斷后退,很快就算被景言想起來,心中也沒有太大缺憾了。也許等他過了這段新鮮勁兒,吃夠了美食,才會重現回憶起那愛了很久的牛奶干吧??墒?,蘇欽這里,怎么食物里總是有層出不窮的新花樣呢?這幾日,景言總是被震撼著,人,竟然有這么的創作力和想象力!真是了不起!魏康裕拿給他的那些食物,和這里的一比,就太差了。原來武伯侯府的日子也不好過呀! 蘇欽并不總是出現,他似乎很忙。不管是景言還是啞奴,都沒有主動了解他的意愿,反正二人都沒有普世的價值觀,在這里白吃白喝等著吃了包子再來并沒有壓力,因為蘇欽為了讓他們放心,總是強調他們有緣,很愿意接待“朋友”,畢竟話本里也寫著,江湖的人總是好客而豪爽,不在乎得失嘛。 然而景言不想去了解,反正他也無法發問,蘇欽卻會主動來說。他自己說幾句,總會不易察覺地拋一個反問,這些反問里并沒有觸及敏感的問題,比如他們從哪里來,景言為何要帶著斗篷,只是一些很小的,得到很多后能編織成一個人的性格、愛好,甚至于人生的問題,可是這些問題仍然沒有得到回應。 就算是名字都不行,不管是哪一個,被問的兩個人,連搖頭都不愿意,直接裝傻。 對著這兩個油鹽不進的人,蘇欽也感到十分無奈。他向來觀察仔細,可相處幾日都還摸不清這二人的底細。他現在只知道身為主人的那人從不說話,仆人多半時間都在沉默寡言,對另外一人說話的時候也從來不用稱呼,他說的也是標準的官話,聽不出口音,也沒有使用某地特有的詞語。他們沒有忌口的,甜咸都吃,主人還很愛喝酒,不管是梨花釀,還是他府里味道中和的酒都喜歡,烈酒卻不愛。 仆人性格簡單,藏不住表情,可從這些表情里蘇欽卻讀不出來他們的生平。而他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個,可是連表情都看不到,肢體語言更是讀不出來什么。他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二人都十分愛吃,此外,就真是油鹽不進了。 很難得的,蘇欽感到一陣挫敗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在意。是,他們身上的確有種神秘感,在隱藏著什么,可這與他有什么關系?他何必節外生枝? 第44章 蘇欽得不到那二人的信息, 甚至連名字都得不到。這樣下去,很難順利的往下交流。他們雖然油鹽不進,蘇欽卻沒有放棄,他對景言說, 他家里一直經商, 只是他本人對江湖中的生活很感興趣,所以搬到此地居住, 在經商的同時,也不忘搜集一些江湖秘聞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江湖秘聞”這四個字, 遺憾的是,他沒有聽到景言的反應,啞奴也沒有搭腔。他不知道的是, 啞奴是真不好奇,而喜歡聽魏康裕講話本的景言卻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等著蘇欽繼續往下講呢, 遺憾地是,他戴著斗篷, 而蘇欽和他沒有足夠的默契, 體會不到他的想法, 所以這個話題就被跳過去了。 斗篷底下, 景言氣惱地撇撇嘴,又想,大概真是秘聞,所以蘇欽不能告訴他吧。不過, 景言不覺得這個沒說出來的江湖秘聞是蘇欽經商搜集來的,他對蘇欽的自我介紹是一個字都不信,哪有經商會鬼鬼祟祟的想要溜到城門緊鎖的京城的?還要拿什么東西,搞不好有什么陰謀詭計呢。想到這里,景言覺得他們該離開了,畢竟這里可以意味著危險,而他們沒必要被卷進去。 可是,景言在蘇府呆了十天都沒有再吃到那個包子。蘇欽總是說,商隊遲遲不來,可能是耽誤在路上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偏偏語氣真摯,還帶著對商隊的擔憂之情。景言已明白他是狡詐jian猾之人,可他天生就能分辨出人是否有說謊,所以,商隊是真沒來,包子是真做不出來。 想到這個包子,景言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這十天在蘇欽這里吃到的其他美味的食物,還有每日一壇缺不了的梨花釀,蘇欽自己收集的某些酒也很好喝。景言愛喝有些甜味的酒,蘇欽這里的果酒滋味就很不錯,還有從域外來的葡萄酒,都很合他心意。 但他到底不會因為這些而心安理得的在這里停留太久。他們來江湖,是為了躲避武伯侯的追蹤,更是為了來玩。后面這個要擱置下了,景言已經知道要玩就需要錢,否則不會玩得愉快,他想先賺些錢,再去下一個地點。 景言并不是一直呆在何府里的,他每日也會出去轉轉,大街小巷都摸了個半熟,那些街邊小販賣的手工制品也一一看過,聽了價錢。江湖兒女多豪爽,所以這座城市里物價確實高,街上小販買的東西都價格昂貴,可是那些穿著精致的男女遇到了喜歡的東西,連價錢都不殺,直接就拿下了。 景言翻檢了下自己保護得很好,一件沒少的籃子,這里面裝著的都是他自己制作的手工藝品,就景言自己比較,他覺得還是可以賣一些錢,若是遇上大方的買主,還連找零都不必呢。 景言剛高高興興地這么想,緊接著又灰心了,因為他想起來這里的物價太高了!靠賣小玩意很難讓他過得很好。他又想起來安城,其實,他更喜歡的是安城那樣的城市,消費低,壓力小,晃晃悠悠一天就過去了,好喝的牛奶也不貴,何袖還會送他牛奶干。等他玩夠了,就回安城去,或者停留在更舒服的城市。 景言想了很多,示意啞奴去告別。結果這個話題還沒提出來呢,蘇欽就帶來一個消息。 蘇欽說,安城那段的運河河道,爆發洪水,兩邊河堤都被沖垮,安城的居民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如果不及時處理,洪水就會影響到京城。 安城那里的運河河道也能爆發洪水?景言有些不相信。之前啞奴就是在那里的碼頭上做工的,那運河景言去玩過,還是知道一些情況的。因為水的不可測,所以運河只修到京城附近的安城,只有一條窄小的水道連著京城的護城河,走水路要運到京城的物資只能停在安城的碼頭上,所以那碼頭人來人往,極其熱鬧,但是那段水道水勢平緩,運河修建好后只在幾十年前中游爆發過洪水,下游水勢早被遙遠的路徑消磨得緩和極了,哪里爆發過洪水?偏偏這次,不可思議的事卻出現了。 如果光是洪水,和景言關系也不大。他自覺自己和普通人民相差甚遠,也沒有心系百姓的那份心,他更不理解洪水害處有多大,只是很簡單的想,洪水來了,大家就逃開好了,等洪水結束了再回來。 他卻不知道洪水往往意味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但景言不知道不要緊,蘇欽面帶悲憫之色,講了講現在安城人民的慘狀,同時告訴他們,因為安城地勢偏高,如果洪水在安城得不到遏制,就會沖向京城,而現在外面流言亂飛,都說當朝皇帝做了什么錯事,不然從來沒有爆發洪水的河道卻爆發了,又不然洪水怎么會沖到京城去? “京城會變成什么樣子?” 啞奴替景言發問。 “其實,安城距京城還有一段距離,洪水流到京城,最多沖到外城,不會影響內城半分,但是洪水進京的影響太大,所以現在外面還有一個流言,說是皇帝要炸掉安城,改變地勢,叫洪水往西邊流去。 西邊!景言頓時豎起耳朵,突然緊張了。安城他住的很舒服,不然不是武伯侯的人來,他是不會想離開的,那里還有何袖,還有獨一無二的牛奶。 景言動作的幅度太大,蘇欽眼睛輕微一瞇,問道:“聽聞這一路都是人心惶惶,不少匪徒趁此作亂,我的商隊大概正是因此耽誤在路上。安城也有我的店鋪,我正不放心,想去看看,你們要不要跟著我一起?” 啞奴不想過去,那里畢竟離京城太近了,他們正為此來到江湖??删把詤s已經迫不及待的點了點頭。他要去看看,何袖跟著做官的何大人,估計不會有事,他主要擔心西邊賣牛奶的鰥夫,他希望能在炸掉安城之前趕到,最好把奶牛和鰥夫一起救了。 蘇欽本來過來是告辭,同時想叮囑他們在這里等著他回來,卻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匆匆離開去安排趕路事宜。他走后,啞奴對景言說:“我們再過去,太冒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