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濃處薄_分節閱讀_26
結果景言這樣,把啞奴愁得不輕。啞奴知道他應該逼著景言去開口說話的,可是他能怎么逼呢?說,景言不聽,不聽之后,啞奴就無計可施了。他本來就不是善于說話的人,那幾個要學說話的理由翻來覆去說幾遍,說了毫無反應的景言了,啞奴都漸漸地覺得,好像學說話沒什么必要? 他以前擔心自己和景言都是啞巴,逃出武伯侯府后和人無法交流,可他現在能說話??!他完全可以當景言的嘴,替他說出他的想法??!而且,景言也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會說話后也許對他反而是個負擔?再說,景言那么厲害,沒必要非得說話吧,景言又那么討厭說話,他連一點聲音都不愿發出呢,因為這事,他現在都不搭理自己了…… 啞奴越想,就給景言找出越來越多的理由,找著找著,突然心虛起來,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錯事。 景言又在這里搭塔。他的練習成果十分有效,如今已經能堆出來半人高的石子堆,于是一邊得意地揚揚眉毛,再繼續往上壘石塊。這時候,他眼角余光看到啞奴朝自己走過來,頓時背過身去,讓自己的后腦勺對著景言,意思是,我不要聽你說話。 他實在對啞奴最近的嘮叨嚇怕了,實在不想聽。以前啞奴不會說話的時候,可沒有這么煩呢!不過他也沒有后悔自己能讓啞奴說話,他這會兒終于知道那天看見的啞奴的哭,是因為他說話太激動了,而不是餓了,心里也有自責,他明明早能做到的,可是那時候不知道語言對啞奴那么重要,不然早就讓啞奴恢復了。 啞奴恢復是好事,景言只替他高興,可是,這么來來回回只想逼著他說話,太討厭啦!不過,他這次猜錯啞奴的來意了。 啞奴叫著他的名字:“景言,我錯了,我不會再逼你學說話了?!?/br> 景言頓時高興地轉過身來,露出小小的,如釋重負的笑容。他轉身的幅度太大,帶起了一陣風,那原本搖搖欲墜的石子塔呼啦呼啦地全部倒塌滾落下來。 景言用委屈的小眼神看了一眼啞奴,啞奴急忙和他一起撿了起來。 在撿石子的時候,景言聽到啞奴問他:“我們什么時候離開這里?” 啞奴雖然是用言語的方式來問他,可景言從那眼神中看得分明,那是在問他,什么時候玩夠呢。景言想了想,站起來就往外走,啞奴急忙跟上。 此刻正是深夜,夜晚的香山寂靜無人。其實說起這山的名字,在晚上這名字更名副其實,因為那些花兒晚上的時候會散發出更加濃郁的香氣,可那香氣濃郁到齁的地步,聞久了還會讓人不舒服,香山又是在郊外,夜晚總有隱患,所以夜晚這里是無人的。 景言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他蜂蜜吃夠了,想換些花樣。他挑了個和京城完全相反的安全方向,只是特別可惜京城里那個少女做的牛奶干,侯府的牛奶干他都不太想了。魏康裕還答應他說,會讓那個少女給他做呢,景言只希望魏康裕能記住這個承諾。至于他什么時候回去拿?再說吧,他腦袋可想不到那么遠的地方。 啞奴只牢牢跟著景言。他以前只是最低級的暗衛,去過的地方屈指可數,在這里和景言的見識只是伯仲之間,不,景言其實知道的比他還多一些,魏康??蓻]少在他耳朵嘟嘟嘟呢。 景言和啞奴走路的速度都很快,夜間視物又不是障礙,等著天亮的時候,他們終于走到一個真正的山上,帶著樹林子,能逮到貨物吃的那種。 有句老話叫做逢林莫入,可這兩人顯然都不在乎。景言順著河流的聲音走到河邊,找了塊石頭坐下,摸了摸肚子,啞奴就自覺地去尋找食物了。 啞奴身上除了這一身衣服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武器都被搜走了,好在他對付林中的小動物還是輕而易舉的,沒多久就提著個被掰斷脖子的野雞和兔子來了。 獵物來了,啞奴卻犯了難。沒有火,也沒有器具,啞奴的手藝也只能做到把東西煮熟,這拿著兩個生東西,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生的,也可以吃吧?啞奴嘀咕著。他倒是沒有吃過生的,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露出血腥味,餓極了也是吃點草根樹皮的,不過,他知道實在沒辦法,能抓到個活物,能有血喝都行,關鍵是,他肯定不能讓景言吃這種東西的。 景言不明白啞奴為什么站著不動,啞奴很小聲地說:“沒有火……” 景言點點頭,明白了,低頭一撈,就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火石。這火石或許是前人遺落下來的吧,正好便宜他們了。 有了火,啞奴總算湊吧出了一頓。他殺野雞的方法不對,沒有放好血,內臟去的也不干凈,加上沒有調料,做出來的東西真是難以下咽,不過這是相對于啞奴來說的。他找了味覺,新生的舌頭更是無比的敏.感,剛咬了一口就差點吐出來。 反而景言卻把自己的那份吃了個干凈,弄得啞奴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嬌氣了。他這下真切意識到自己做的東西到底有難處了,都這樣景言都不嫌棄,他覺得胸口熱熱的。 他那感動夾著羞愧的模樣被景言看到了,十分不解。 啞奴說:“這個很難吃的?!?/br> 景言自己的吃光了,聽到啞奴這樣說,回憶了下剛才的味道,想,不難吃啊,倒是也不好吃,味道淡淡的,白開水似得很普通。不過,既然啞奴這樣問,他吃的時候表情也不好看,所以這個東西應當是不好吃的。他卻沒有覺出來,就好像舌頭趨利避害,主動幫他改變味覺似得。 嗯,我真是好養,景言這樣夸自己。 吃飽了,景言和啞奴準備繼續上路。 啞奴問:“你能改變相貌或者遮擋一下自己的臉嗎?我怕被侯府的人抓到?!?/br> 景言的相貌辨識度太高,除了容貌妍麗外,那種帶著外域血統的面孔也十分惹人注意。 景言搖搖頭。他這會做不到這個了,可能過些天才行,但是他也不愿意改變自己的相貌,遮一下倒是能接受。 “那我們下山找個人家,做個面紗戴上?!眴∨珱]有提易容的事,他倒是能夠利用工具改變一個人相貌的輪廓,可妍麗的面孔可以變丑,灰褐色的頭發可以染黑,景言那深藍色的瞳孔,卻讓啞奴不知道如何改變。 景言點點頭。 啞奴來過這座山,記得另外一側的山腳上有一個小小的村子。景言跟著他走,那村子還在,啞奴潛進去,偷了人家下地用的一個斗篷,還偷了一塊紗布,借用人家的針,把斗篷邊上都縫上了一圈紗布。 縫上巧好能遮擋住面孔的紗布后,這頂斗篷就成了頂頂丑的斗篷了,要是真走到大街上,估計人人都要瞧瞧這斗篷怎么這么丑了。啞奴縫的時候還不覺得,縫完了放手上一看,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急忙要扔掉重新做一個,卻被景言拿起,戴到頭上試了試,正好,于是滿意地用手又往下壓了壓。 這紗布是鄉下人用的粗紗,很厚實,這斗篷一帶,啞奴就看不到景言的臉了,倒是不會影響景言的視線。 第32章 景言帶著這樣的斗篷, 還挺高興的,路過小河的時候,還低下頭看自己的倒影。那條小河特別清澈,襯得河水像魏康裕小庫房里那面鏡子一樣清澈。景言并不覺得這頂斗篷好看, 他就是覺得自己戴上后顯得特別滑稽, 特別有趣。 好吧,他也得承認, 就像是啞奴說得那樣,太顯眼了。 景言現在很虛弱, 雖然看不太出來,不然按照他之前那樣,哪怕偷吃了一條街都不會被發現。他也不想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人看自己, 這會打擾到他的游玩之情,于是不太甘愿地跟啞奴學了暗衛的斂息術。斂息術可以讓用的人變得很不起眼,不惹人注意, 這個技巧景言覺得挺簡單的,一下子就學會了。 啞奴還想趁熱教他別的, 卻被景言拒絕了。 但是, 雖然兩人都用上了斂息術, 卻不代表著一切就順利了——他們沒有錢, 一點錢都沒有。除非他們能在樹林里一直呆著,否則沒有錢就寸步難行。 景言知道“錢”這個東西后,還楞了一會。他從來沒有用過錢,不過聽到啞奴解釋, 還是能理解的,畢竟武伯侯府大大小小的庫房他都去逛過,那些一箱子一箱子的金子銀子都有見過,那時候他還覺得這種量產的東西最沒有玩頭,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東西那么重要??!早知道就拿來些了。 不過想起來金子,景言頓時想起來什么,手從衣衫里伸進去,把他剛戴上崗一個月的玉環拿了出來,遞給啞奴。 這玉環自然是魏康裕送他的,剛帶上沒多久。這玉環是一整塊雕刻而成,掛在一根牛皮繩上,玉環并沒有精巧的花紋和雕飾,渾然一體,只直白地顯露出這玉質的清透和溫潤的觸感,摸著熱熱的,哪怕一直被身體冰冷的景言貼身戴著,此刻去摸,溫度也仍然沒有改變。 景言覺得這應該能換錢,能買些吃的。啞奴雖然不識玉,但他知道,魏康裕送來的東西肯定都很值錢,拿到當鋪中應該能換一塊金子吧? 實際價值被遠遠低估的玉環卻無法為自己叫屈了。 啞奴讓景言留在樹林里不要走動,他前往附近的一個小鎮子,找了家當鋪,試著用這玉環換錢。這小鎮子不大,就一家當鋪,當鋪老板看上去就很精明。啞奴心知自己不善言辭,絕不適合講價,也不多說話,只冷冷地盯著當鋪老板,那眼中滿是煞氣,見老板冒著冷汗,備受驚嚇的樣子,啞奴滿意地收下了這玉環換來的一小塊金子,又去周圍的店鋪買了許多東西,大包小包的帶回樹林。 啞奴前腳剛走,景言就在林子逛了起來。這林子他們呆了幾天,景言沒少玩,可武伯侯府他都能玩上十幾年,何況這陌生的樹林呢。這林子少有人來,雖然在京城郊外,可到這兒的路很坎坷,也不通往其他地方,只有那個貢獻給景言斗篷的村子的村民需要去京城了,才會從這里走過。這幾天,景言是一個人都沒有看見的。 林子里有松鼠,大尾巴十分蓬松,像油紙傘,景言捉了一只抱到懷里摸尾巴,那只松鼠一開始掙扎了會,被摸得舒服了,就一動不動,只偶爾轉轉頭,依然警惕地望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