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濃處薄_分節閱讀_8
他這樣想,就這樣做了。他一屁股坐到啞奴的右腿上,腳尖剛能著地,他一只手扶著啞奴的腰,兩只小腳就晃來晃去。啞奴肌rou也是很結實的,不過好歹是成人的腿,還有些接觸面積,又有彈性,景言不覺得自己屁股被硌著了,又覺得這樣坐著很有意思,就賴在啞奴腿上不起來了。 蹲馬步正是大腿肌rou、臀部肌rou和腰腹力量一起使勁的,景言的重量也在這,他一坐下去,早有準備的啞奴就悄悄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和力度,免得自己站不穩把景言晃著。 景言拿啞奴的身體當游樂場,一會兒坐著一會兒踩他腿上站起來東張西望,把啞奴當成一個玩具的時候,在演武場上的小公子可不好受。 半個時辰過去了,小公子覺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顫,那個直角也忍不住抬高了一些,姿勢不再標準,可再讓他往下壓,他卻覺得自己一壓就會壓到地上了,見宋教習沒有指出,他就全當不知道了。 武伯侯府以武起家,小公子可以對下人兇狠,對父母撒嬌,對為他啟蒙的先生置若罔聞,卻不敢對教他武學的教習不敬,不然準會惹怒父親。所以,在演武場,他還是十分乖的,對宋教習的要求,也不敢疏忽。他看了一眼宋教習的臉,見他沒有松口的意思,只能繼續咬牙硬撐。 宋教習也在看小公子,驚訝于他超乎年齡的毅力,又坐立不安地等他主動放棄。用超出小公子身體的要求來要求小公子,出了什么事兒他可是逃不了,可是先前的話也說了,讓他撤回去也不行,他骨子里還帶著當兵時候的倔,一時之間,這兩人,倒是僵持上了。 第9章 小公子打出生以來就被錦衣玉食地養著,稍不如意就發脾氣,除了只能等景言找他而自己不能去找外,從來沒有遭遇任何挫折,就是偶然在皇家家宴上面見皇帝時,皇帝也是對他和顏悅色的。除了小時候他不記得的大病外,他平日連頭疼腦熱的都沒有,都快有“世界即我”的錯覺了。 不過,這種錯覺還沒有徹底形成,就徹底消失了。 本來他還以為,只要自己有毅力,就可以堅持下去的。母親鼓勵他時,最愛說,只要堅持下去,有大毅力,就一定能做到。這會兒他連癟嘴的力氣都沒有了,有氣無力地想,母親騙人,有些事根本就不是堅持下去就能做到的嘛。 只是身子晃了一下,他就往地上摔去,還沒倒時,就被宋教習扶住。宋教習一直在旁邊緊盯著,快速摸了摸小公子的四肢骨骼,松了口氣,好在沒有傷到哪里,了不起就是酸痛幾天,也讓小公子知道,何為可為何為不可為。 小公子在床上躺了五天才能自如下地,知曉此事的武伯侯冷哼一聲:“沒有自知之明的小子!”說歸說,倒是把軍醫也叫過來給小公子看了看,就怕用力過度傷了筋骨,影響了以后的成長。 夢娘有些惱宋教習,心想這曾經當過兵的腦子就是轉不過彎,小孩就會逞強,你先答應著隨便教些好看的糊弄下不行么!她倒是沒有對宋教習遷怒,只是叫身邊的丫鬟提點了宋教習幾句,告訴他怎么順著摸小公子的毛,免得再鬧出這樣的事情。 宋教習答應地好好的,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夢娘的丫鬟走了才翻了翻白眼,心想娘們事兒就是多,怎么著,你還打算著小公子出去打仗的時候,先派個丫鬟集中起來給士兵們上課,告訴他們小公子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 他在心里這么想著,教小公子的時候也沒有按照夢娘的意思糊弄小公子。小公子最終馬步蹲了一個半時辰,足以看出來他的毅力遠超同齡人,雖然平時嬌生慣養著,倒真不是個怕吃苦的,再摸摸筋骨,壯實得很,足以學習入門的功夫了。 武伯侯家里本是槍術世家,一柄紅櫻搶上可氣勢如虹,橫掃千軍,下可技術細膩,牽線繡花。只是到了如今武伯侯這一代,因著夢娘曾迷戀于話本小說中行俠仗義用劍的大俠,中途去學了一套耍起來劍花好看,趁著人也格外瀟灑的劍法,練著練著突然悟了,說什么刀劍相通,又轉而去學刀,現在再打仗,武伯侯都是三樣兵器一起帶著,上馬用槍,下馬用刀,穩定軍心時就耍套劍法,瀟灑的身影總能引來士兵的陣陣驚嘆聲。 如今的局勢是徽朝一家獨大,周邊零星小國多為徽朝的附屬國,只是草原上和海那邊多有異心,時不時侵犯徽朝邊境。雖然武伯侯的武器經歷聽起來是挺滑稽的,但這三樣確實是武伯侯賴以成名的兵器,徽朝邊境的防護也多虧了他,因而他麾下的士兵都對主帥崇拜的不得了,宋教習也是如此。他深知自己只能算是小公子的陪練教習,那些重要的自有武伯侯親自傳授,而最使他得意的是拳腳功夫,所以他先教的,也是這個。 練拳腳就要先練摔打,吃的就是經驗。打第一天起,小公子就每日帶著淤青紅腫的身體回自己的院子,他年紀小,很多成人能用的藥物對他而言太過刺激,冷敷又傷身骨,能用的法子都很溫和,短時間見效慢,好在小孩子磕磕碰碰好得快,只是舊傷未愈新傷就密密麻麻來了,小公子剛開始學的那個月,他身上就沒見一塊好皮,青青腫腫,不同時間受的傷重疊在一起,甚至讓人看著頭皮發麻。 夢娘這日親自來給小公子上藥,上著上著忍不住取出手絹遮臉哭了起來。她上一次這樣心疼還是武伯侯中毒刮rou的時候,心里一抽一抽的,見著兒子沒有叫苦,反而精神很好,沒當著他的面發作,等著回到房中,沉默著等武伯侯下值回來,才氣到:“那宋教習一點也不顧及我兒身體,你怎么也不管管!” “有什么好管的,哪有不受傷痛也能得一身好武藝的美事?” 他本不欲多說,見夢娘仍然恨恨地瞪著他,怕夢娘轉不過彎來,直接找上宋教習做出什么,便說:“再說,我那個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帶著一身傷去找你玩,你不心疼不說,還覺得我太丑,被我嚇哭,好長時間不肯見我,那個時候,也沒見你說什么?!?/br> 夢娘早忘了這段往事。武伯侯比她大幾歲,武伯侯開始練武的時候,夢娘還天真爛漫的撲蝴蝶呢,努力回想了下也想不起來,一臉不信:“你少蒙我,我怎會那樣膽小?!?/br> 武伯侯見夢娘不信的嬌憨神態,忍不住回憶起從前,語帶懷念地說:“我怎么會蒙你,那會兒你也不懂事,見我帶傷就害怕,直接認不出來我來,到我傷好了才認得我……” 武伯侯這武將哄人的功力卻是深,一回憶起來他們小時候就是沒完沒了,過會兒帷帳一拉,夢娘就把埋怨忘記了。 小公子練起拳腳功夫來,也是真精神。他每天累得顧不上照鏡子,剛看著身上有傷,也不知道自己臉上都快看不出來原樣了。他本來就還分不出來美丑,反正景言見他時沒有露出異常,他也就不以為意了。 景言原本找他玩的次數就不多,他要等好久才能見一次,倒是他開始練拳腳后,被摔打的咬著牙也不叫痛后,倒是偶爾會在練武場旁種著的一排高大的樹上見到景言,手里拎著個小籃子,里面裝著點心,一邊吃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宋教習cao練他。他特別狼狽時,景言還會被逗笑。 那籃子里的點心就是小公子給的,小公子原本是想分享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還每天換些花樣給他,只是從來沒見他露出什么偏好,接過都是一樣的吃,神色平淡,看不出來喜歡不喜歡。不過既然他沒有拒絕,小公子就沒有停止投喂的舉動。 隨著小公子的訓練漸入佳境,他那個隱晦的夢想也漸漸明朗起來。他想把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跟父親一樣,武器玩得溜溜的,要是能遇到話本里的身懷神通的和尚道士更好,總之要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強大,然后抓住他,再也不叫他偷溜,只能陪著自己玩。 …… 小公子又蹲起馬步的時候,景言頓覺無趣,捧著散發著香噴噴味道的籃子從樹上下來,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春日野草瘋長,占領了院子里的每一個角落,他回來時,啞奴正撅著屁股努力的清理野草。只是,他那手段很不到位,清理出來的地方還不如那自然之美,這兒缺一塊那兒缺一塊的,看著就有礙觀瞻。 不過在此的兩人,都不是什么有審美的家伙,啞奴呢,勤勤懇懇地除著野草,他只知道把土壤表面的根莖斬斷,把不知道把根莖也拔出來,往往今天鏟平了一塊,夜里下起春雨來,明兒一看,又浮現了一片綠意。 不過呢,這已經是每年必有的經歷了。啞奴雖然除草除的勤勤懇懇,卻沒有抱著一定要除干凈的決心,因為他發現景言很喜歡看他除草,特別是一塊剛除完,又接著長起來的時候。這是乏味小院里為數不多的樂趣。他的每年除草,反倒是成了一種節目了。 隨著野草的瘋長,藏在草叢里的昆蟲也不甘寂寞的瘋跳起來,景言從這跑到那,從那跑到這,最后手里拿著一堆被串在細草上,吃得肚兒溜圓的昆蟲,啞奴就會架起來一個小火堆,把昆蟲放到火里烤著,景言很喜歡吃這種東西。 燒火的地方是院子里草除的最干凈的地方了。有一年,啞奴沒有注意,接著火苗躥到了旁邊的野草上,惹出不大不小的火勢,若不是那些野草都飽含水分,燒得慢,指不定會出什么簍子呢。 景言回來的時候,啞奴已經清理出一個堆著高高的雜草堆。他見景言回來了,就去洗洗手,給景言倒了一杯水叫他喝。景言一仰頭就全咽下去,又把小籃子推給啞奴,示意他也吃。 啞奴依言拿了一塊含在嘴里,就不肯在吃了。年少時吃得東西,和他自己做飯時的糊糊,比起這籃子里的,只能說是豬食,第一次他吃到這點心時,傷心的好幾天睡不著覺,都不肯直視景言,因為他竟然做那么難吃的東西給景言吃! 同時,對于這個籃子,啞奴心里也存在著很多擔憂。 這點心多是甜口,模樣又十分可愛,多是小動物的形狀,而武伯侯府上除了景言外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武伯侯的親生子,魏康裕。 第10章 啞奴因為犯錯,被上面打發來照顧景言后,他的立場就得到了徹底的轉變,從此,景言才是他的主人,他的一切想法和考慮,都要建立在景言的立場上。 因此,他對把景言關在小院子里——雖然事實上沒有關住——的武伯侯,是厭惡的,對于武伯侯的親生子魏康裕魏小公子,也同樣懷著厭惡的感情。 小公子知道景言的存在了嗎?他是如何想的,有沒有告知這侯府的主人?他會不會欺負景言?很多個疑問盤恒于啞奴心間,可是這些過于復雜的疑問讓他無法與景言取得默契,平時他一個眼神望過去景言就能明白,這次景言卻好像沒有看出來。 他垂頭喪氣地想,自己要是能說話就好了。 他卻好似沒有想過,景言會不會說話。在他心中,景言那么聰明,怎么可能不會說話呢。 啞奴只好不問了,也許是景言不想理會這些問題呢。 被推回來的籃子還裝著兩碟點心,做成紐扣狀的牛奶干散發著濃郁的奶香,印著福字的雞蛋干口感酥脆,都是武伯侯府廚房里研制出的新品。南北兩邊的點心大廚,齊聚在武伯侯府,只是為了研究如何才能讓小公子吃得更好更舒心。 小公子最近喜歡吃的就是這兩樣了,不管是牛奶干還是雞蛋干,都帶有嬰幼兒時期的香甜味道。景言卻最喜歡吃這個牛奶干,仿佛是要彌補他從來吃過人乳,從小就是吃糊糊長大的缺憾似得。 不過任何人都無法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他喜歡吃什么東西。他不管是吃小公子給的這些精心研制的點心,還是吃啞奴做的常人看一眼都惡心的自制食物,他的表情都是一樣的,既不會露出被食物取悅的笑容,也不會緊緊皺著眉,流露出抗拒的意味,他平靜如波,好像口中咀嚼的只是無味道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