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閱讀_491
事情真相如何已經不得而知,父親似乎也不清楚。 張若靄聽他父親說,興許他娘知道,可他娘不一定告訴他。 一直在正月廿三的時候,顧懷袖都是不知道的。 還沒過年,朝廷里就有人開始彈劾四爺手底下的人了,連著好幾天,一個接著一個,四爺不得出府,王公大臣們更不許去見,外頭的事情是真的已經顧不上了。 若在這種關鍵時刻倒下去,誰知道是什么情況? 八爺黨或者十四爺哪個上位,對顧懷袖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已經是四爺的奴才了,繼續跟下去,下場興許不知,可總比當三姓家奴來得好。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選擇。 顧懷袖整理了最近被彈劾的名單,叫人去齊云齋送了信,京中堪用的胤禛心腹,以隆科多為首,外面還有田文鏡跟年羹堯,其余大小官員名冊,倒有大半在顧懷袖手中。 八爺黨敢彈劾,勢必是手里握了一條線,知道這里面有盤根錯節的利益關系。 顧懷袖將這些被彈劾人的名字給圈出來,卻發現這些人多是四爺門下的滿人,都是明面上的棋。 畢竟四爺四十八年的時候便成了旗主,統領鑲白旗,鑲白旗下每個人都是他門下的奴才,年羹堯便是四爺門下的奴才,只是因為年沉魚成了雍親王側福晉,這才抬旗入了漢軍鑲紅旗。 這些被彈劾的人,有京城的,也有地方的,都是眾所周知的四爺門下奴才,一看便知。 好在彈劾的人都不是水面下的暗棋,顧懷袖略微放心了一些,知道四爺那邊肯定也在部署,可到底沒有他們外面的人行事方便。 她掐了一條線出來,分析著這里面每個官員的利害關系,又將其余的十多個大小官員的名字給掐了出來,重新整理了一份名單。 正月十三上午,顧懷袖借口裁衣裳出去了,后院里等著的便是如今理藩院隆科多。 隆科多見著了顧懷袖,還是有一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早年顧懷袖這刁婦痛打他小妾李四兒,只把李四兒嚇得魂飛魄散,真要是論起來,仇怨還大著呢。 真要論起來,顧懷袖給四爺辦事的資歷還老得多,隆科多這會兒只能跟她見禮:“張二夫人今日來是……” “這大概是八爺那邊手里握著的人,你讓四爺手底下這一批屬于清流的案子,明日早朝參劾了他們……” 顧懷袖只將名冊往石桌上面一放,把赤筆圈起來的幾個名字給隆科多看,又翻了后面四爺幾步暗棋的名字,她看著隆科多,見隆科多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便道:“怎么了?” 怎么了? 隆科多才是無語了。 夫人您誰??? 到底誰才是四爺的心腹? 隆科多跟顧懷袖有仇,這會兒頗看不慣她,只道:“這些事情四爺同意嗎?” “既然你擔心四爺不同意,不如你去雍親王府問問?”顧懷袖似笑非笑。 隆科多噎住,現在誰敢接近雍親王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最近四爺的日子不好過,要到了下旬才能解除禁足,更何況到底后面康熙怎么想還不清楚?,F在去問,無疑是送死,隆科多沒那么傻。 “可是讓四爺的人參劾四爺的人,你這又是什么意思?這些人……” “這些人都跟前幾天被參劾的人是一條線的,寧殺錯不放過,你只管把他們都參劾掉。被挑中參劾他們的官員,都是一些清流,平時看上去誰也不靠的。而且我也安排了人參劾八爺的人,與其讓人自斷臂膀,不如你們自己來斷了。另外參劾這些人的人之中,有一部分是明面上四爺的門人,好歹能為四爺搏回些名聲來……” 康熙那邊的意見還是很要緊的,不能就這樣放著。 如果胤禛這邊的人給康熙的印象都是貪官污吏,往后還能有什么好? 水至清則無魚,胤禛恨人貪污,可不能不讓手下人撈錢,不然誰給他辦事?同時這些人的把柄也都攥在他手里,一箭雙雕罷了。 “你聽明白了?” “你剛才說……寧殺錯,不放過?” 隆科多瞇了眼,回想起方才顧懷袖表情都沒動一下說出這句話來,只覺得有些心驚rou跳。 這女人似乎還挺毒? 毒。 自然是毒的。 顧懷袖埋頭點著其中幾個名字,道:“咱們參劾的人不能完全跟八爺的重疊,這些人一則是分辨不出來到底是不是已經被人握住了把柄,另一則畢竟也要推出去幾個擋箭牌……大家一起參劾,熱鬧一些,也就不知道是誰在攪混水了。這樣看上去,一半是四爺門下清流不少,一半是有人處心積慮要害四爺?!?/br> 說到這里,她又頓了一下:“四爺給我的名單之中并沒有八爺那邊的暗線,若是你手里有的話,這會兒能用上幾個可以試試。用八爺明面上的人參劾四爺明面上的人,過一陣再將暗線擦掉?!?/br> 她用了“擦掉”這個詞。 這一回,隆科多總算是聽明白了,可是想想這些細密的布置,能在四爺的人頻頻被參劾的時候想出這樣一招以退為進的法子,還能引發朝堂上暫時的混亂。怕是混亂還沒平息,四爺就回來了,那個時候再由四爺出面料理這些事情,總歸是輕而易舉。 他們下面人能做的就到這個程度,顧懷袖運用棋子的狠心也就在這里。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顧懷袖能把這真正當做一盤棋走,不管這些人是不是忠心追隨四爺,只要她用得上的,就要用上,該犧牲的就犧牲掉。 太理智太冷酷了。 過了許久,隆科多才道:“八爺那邊的暗線,我手里有,剩下的事情由我安排,不過若是四爺出來,要追問起來……” “功勞是我的,過錯也是我的,沒你的事兒,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br> 顧懷袖笑了一聲,不過眉宇之間的謹慎和憂慮并沒有散去。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也是獲利最大的法子。 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想著三天之后四爺出來會是什么情況…… “對了,八爺那邊……我們便沒有他們的人的把柄嗎?我看這一次參劾的大多都是江南的官員,那邊本來就是八爺的地盤,這回四爺的人倒的倒,藏的藏,怕是不能剩下多少了。咱們倒霉了,自然還要拉著八爺的人倒霉……” 隆科多道:“這個也有,不過能用的不多?!?/br> 說著,他掏出一本厚折子來,一拉開上面全是名字。 顧懷袖一見便驚了一下,四爺在江南的人怎么一下多了這么多? 她接了過去看,每個人的后面都記著一些東西,后面還記了一筆奇怪的小賬,似乎是銀錢支出。只這一筆,顧懷袖便道:“是沈恙的?” “你怎知道?” 這些名單就是沈恙投靠四爺的時候交上來的,根據賬本,拿住那些人的把柄,再大肆拉攏,沒有不成功的說法。 可…… 顧懷袖竟然一眼看出來了? 顧懷袖當然知道了,她看了沈恙每年偽裝羅玄聞送上來的那么多賬冊,對這人記賬的習慣真可謂是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沈恙寫“玖”字的時候,末尾的一筆時常會拉很長,即便是模仿旁人的筆跡,也改不了這個習慣。 而且還有記賬的細節,比如賬目從哪個位置開始寫,如果有人名,更小的字靠在賬目的哪個位置……尋常人注意不到這些,顧懷袖是看多了才慢慢發現。今天一看這個名冊和后面記的小賬,顧懷袖便知道這是沈恙遞上來的。 她道:“揚州蘇州的知府,江寧織造曹家……” “這些都是埋了很久的線,你不能用?!甭】贫嘁宦牼桶櫫嗣?,“這些人若是折了,一時半會兒補不起來,要用只能用咱們沒用熟的,或者剛剛拿住把柄的。四爺的人參劾他們,弄不干凈,一時被他們的黨羽知道了,也是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