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閱讀_466
第二一三章 陳氏 兩位爺進了客廳,喝了一盞茶,便直接讓丫鬟領著去了客房。 顧懷袖這邊想著要安排什么,卻一時之間沒什么頭緒,只叫人先跟張廷玉說一聲,免得到時候打個措手不及。她刻意把兩位爺排在了東客房最右邊,尋常不走動應該不會撞見什么人,再說了,即便是撞見,又有幾個能認識胤禛跟胤祥呢? 桐城這樣偏遠的地方,見過皇子的都沒幾個。 想著,顧懷袖略略安了些心,一抬眼看見站在外頭伺候的丫鬟,隨手指了兩個樣貌好看的,讓她們去二位爺的屋里伺候。 皇子住進來,真是什么事情都要cao勞。 顧懷袖想想簡直替自己憋屈,真不知道是不是趕巧了,什么事情都在往桐城來。 水患的事情肯定要牽扯一大批的官員落馬,江南這邊的官場又要換血了。 琢磨了一會兒,顧懷袖也就困了,只去找了陳氏、喬氏和彭氏,妯娌四個坐在一起用飯,說爺們在廳前吃,不過現在人還沒回來。 陳氏只在江南將養,乍聽聞太子被廢的時候,整個人幾乎是大喜過望,似乎歡喜了好幾天,只可惜好景不長,很快人就跟心愿已經了了一樣頹敗下來,大夫又開始跟張府的人說,準備后事。 可誰想到太子第二年有復立了? 陳氏幾乎那兩個月幾乎是喝著藥灌出來的命,她就是不想死,不看到太子倒霉,她就是去地府見了張廷瓚也不甘心。 現在的陳氏看上去臉上慘白,身形枯瘦,根本看不出還有當年風姿綽約的模樣。 如今吃飯,她也是不說話,只等著吃罷了。 顧懷袖見她這樣,心底也只有暗嘆一聲。 陳氏就是這樣苦熬著,每每大夫都數她撐不下去了,可她偏偏撐了下去,當初杏林圣手上官轅說陳氏活不過三兩年,誰又想得到,已經過去了六七年? 外頭熱熱鬧鬧,里面吃飯卻頗有一種冷清的感覺。 因為守孝,三爺跟四爺的科舉又要耽擱,彭氏愁眉苦臉了很多天,倒是喬氏處之淡然。 顧懷袖給陳氏夾了菜,陳氏抬臉起來蒼白一笑,卻道:“二弟妹,我且問你,方才你屋里是不是有丫鬟領了兩位爺進去?” 陳氏的聲音都沙啞了,話剛剛出來,就差點哭出來。 她淚眼蒙蒙地看著顧懷袖,只盼著顧懷袖給自己一句實話。 那兩位爺當中,有一個卻是陳氏覺得面熟的,張廷瓚當年的事情陳氏只是知道一二,可是四爺的事情,陳氏想想也是明白過來。她今日不過是遠遠瞧見了影子,便是大駭。 有的事情,陳氏真的想要問個清楚。 她打見了那位爺之后,就有些恍恍惚惚,一直等到這會兒,才問了顧懷袖。 若是沒有這一頓飯,她興許就會主動去找顧懷袖。 顧懷袖沉默了許久,喬氏與彭氏如今都算是很有顏色了。 在她們兩個人進門之前,張家曾經有過一段舊事,這都是張家兄弟知道的,喬氏彭氏兩個做媳婦的,自然隱約地在猜,這種時候再好奇也不敢說什么。對外,張廷瓚只是發了急病沒了,完全與旁人無關。 等看著喬氏與彭氏出去了,顧懷袖才嘆了口氣:“大嫂……”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要瞞我,如今桐城這邊的情況,我也清楚,你只管告訴我……”陳氏擦了擦眼角,“那兩位爺來,興許是又別的事情,可我這個未亡人,不過想找那位爺問個清楚罷了?!?/br> “……我找人給您通傳一下?!?/br> 問了也不過是徒增傷感,太子現在還沒倒,即便是能問得具體的情況又能如何。 顧瑤芳已經死了,不過顧懷袖不會對外說出去,尤其不會說顧瑤芳跟張廷瓚的死有關。 現在陳氏也是隨時會沒命,僅憑著一口氣吊著的人,有些事情顧懷袖不敢擅自做主,可不問又能怎樣?憋著她不成? 顧懷袖想著,起身叫了丫鬟去客房那邊通傳。 張廷瓚也算是四爺的門人,他的未亡人去討個說法罷了,到底太子的事情什么時候能定…… 胤禛那邊卻是沒怎么想到,張廷瓚的妻子要來問自己。 屋里端來了菜正在吃,可現在吃不成了,高無庸這一回跟著出來了,不過半路上查事情這會兒不在,他想了想還是允了,只叫人來見。 顧懷袖陪著陳氏過來的,陳氏剛剛進來就行了大禮,胤禛不好伸手去扶,只能顧懷袖去扶了讓她坐在下首位置說話。 胤祥在一旁看著,屋子里有丫鬟,這會兒都被屏退走。 事關機密,大意不得。 這會兒張廷玉那邊若是回來,應該也知道了。 陳氏泣不成聲,只道:“王爺,我自來知道我夫君并不只是在給太子爺辦事,也素來知道他在詹事府的時候多得您的照顧,到底此間有什么恩怨,妾身不過一介婦人,弱質女流,原不該逾矩過問朝堂之中事??煞蚓龑嵲谌サ迷┩?,您能否詳說當年之事,也好讓我等明白?” 以前顧懷袖也問過,可胤禛一直不大想說。 顧懷袖曾說過讓四爺別養著林佳氏,也就是顧瑤芳,可他因為自己手里要辦的事情,沒有理會。 那一年的險事,終究還是說不過去,若真追究起來沒有胤禛的責任,顧懷袖是決計不信的。 只是張廷瓚這樣聰明的人,一直在詹事府之中為太子效命,竟然也能被胤禛給拉攏了去,一則可見胤禛手段不凡,二則可見胤禛其實本事不小。若是他沒本事,張廷瓚又怎么可能舍了太子而歸入胤禛的門下? 只可惜,下對了棋,可時機不對。 若再才遲個三五年,興許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光景。 到底張廷瓚還是為胤禛辦過事的,人是張廷瓚挑的,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代價,也該是張廷瓚早就料到的,顧懷袖不想譴責任何人。 她只站在一旁聽著,不插話。 胤祥那個時候年紀還不大,只是已經跟胤禛走得很近,張廷瓚的事情他幾乎不清楚,若不是今日見著張廷瓚未亡人來問,卻是根本不知道張廷瓚也曾經是四哥的人。 端看張二夫人這明顯不動聲色的模樣,胤祥便知道顧懷袖怕也是心知肚明。 他也跟顧懷袖一樣不說話。 現在只看胤禛了。 胤禛端了茶杯起來,垂著眼,似乎不大想想起那些事情。 當初胤禛的老師也是張英,只是學到的東西不多罷了。因為算是張英的學生,所以趁機便跟張廷瓚走近了,那時候太子還沒狂疾,只是日益驕縱,索額圖撐著腰,太子就逐漸開始被帶壞。 張廷瓚見著太子那模樣也不喜歡,胤禛就是在這當口將張廷瓚拉了過來。 許多年,這種拉攏都在水面底下,胤礽甚至是一直不清楚的。 “索額圖一黨有密信來往,上有貪污結黨與妄言之罪,只要有那一封信就能扳倒太子,所以卣臣冒險帶了信出宮,沒料想被人暗中向太子告密。太子密告索額圖……卣臣剛剛出了宮門,就被索額圖一黨派來的人跟上,趁夜以毒箭射之?!?/br> 一字一句,都跟在冒血一樣。 胤禛握緊了手里的茶盞,似乎下一刻就要將之捏碎。 然而他漸漸地放開了,輕輕把茶盞擱在了茶幾上,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后來那一封信被交到了我的手上,只是卣臣到府上的時候……” 后面的事情,張府的人便清楚了。 只是短短的一段話,于陳氏而言卻像是過去了好久好久。 她手中的帕子已經全濕了,這些年都是暗無天日地活著,傷疤一直就沒好過,如今再這樣狠狠地一揭,又哪里能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