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閱讀_290
張廷玉乃是三十五年江寧鄉試的解元,距離今天已然很是遙遠。 難怪他們沒發現。 熊賜履看著看著, 便有一種捶胸頓足的沖動。 只恨張廷玉乃是張英那油鹽不進的老狐貍的兒子,讓他們這邊太子一黨的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個人,卻完全沒想過能拉張廷瓚成為太子的人,也能拉張廷玉起來。 不知道自己最后再拉攏張廷玉一回,又會不會有結果? 熊賜履想了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冷冷一瞅汪繹,發了卷。 眾人在殿中考試作答,張廷玉、季愈、王露三人站在最前方,就在監考官的眼皮子底下,也就在熊賜履的眼皮子底下,他跟殿試的時候一樣,眾人都開始下筆寫了他還站著。 這一回汪繹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只當張廷玉是江郎才盡,根本寫不出東西來了。 在這里可沒辦法作弊,想必這張廷玉要現原形了。 汪繹樂呵得直笑,一面笑著一面飛快地寫自己的答卷。 而張廷玉又閉著眼睛在那兒想了約莫有半個多時辰。 這邊翰林院不少學士都來看著,畢竟這邊挑選進去的都是新的翰林,眾人之中尤以站在最前方的張廷玉最為挺拔出眾,并且眾人都在彎身寫答卷的時候,他一個人巍巍乎若泰山,動也不動一下,頓時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翰林院這邊的人都點了點頭,遠遠地康熙看見了,也不得不贊一句儀容第一。 大半個時辰之后,張廷玉再次動筆,腹稿已然打好,一路只顧著寫,根本不需要停下來思考,也不需要涂改,手不抖,眼神不晃,身子很穩。 人言:謀定而后動。 張廷玉乃是在自己的心中將答卷寫出,而后落于紙上。 原本聽說張廷玉會試和殿試的時候都是頭一個交卷出來的,他們還不信,現在一看才覺得這人當真可怕。 平時大家回答一些小問題都要打個草稿,可張廷玉人家直接打腹稿! 這倒也罷了,他的腹稿一打,寫出來就成為了“成稿”,第一遍稿就是他的答卷! 這人不冒進,卻很冒險。 因為一旦有誤,寫出太多來會成為一種負累,興許大家寫完了你也不一定能寫完,一心慌意亂,整個考試就要作廢。 然而張廷玉沒有…… 他很冒險,可有冒險的實力。 整個答卷的過程堪稱行云流水,只見提筆、蘸墨、揮毫、紙翻頁! 一揮而就! 光是看這一回朝考,便能知道這人心思之沉穩細密如何了。 大處觀才,小處觀人。 一個謹慎細致,關鍵時刻很能冒險的人…… 新科的狀元…… 才華心機已然無人能出其右! 后面的汪繹見了張廷玉那下筆如有神的場面,只覺得心驚膽寒,差點掉了自己手中的墨筆,以為是見了鬼! 怎么可能! 瘋了不成?! 這可是朝考,他下筆都不需要思考的嗎? 張廷玉腦瓜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張廷玉定然是亂寫一通…… 汪繹不斷地告訴自己,張廷玉一定是虛張聲勢,反正他不管寫什么都是朝考的一等,已經成為翰林院修撰的張廷玉,就算是寫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上去也是修撰一等! 對,他就是胡寫的! 汪繹終于鎮定下來,將自己發抖的手指給穩了穩,憋足了一口勁兒地在紙上寫了起來。 只可惜他思維困頓,寫寫停停,反而頻頻出錯。 一向在張廷玉之后交卷的他,只能看見張廷玉信手擱了筆,將答卷輕輕一吹,云淡風輕地交了卷退入后殿之中。 “啪”地一聲輕響,手中的筆落了下去,筆頭將紙張染黑…… 汪繹臉色瞬間慘白…… 毀了,這一張寫滿了字的答卷…… 毀了…… 眾人此刻雖然速度不及張廷玉,可好歹也已經寫了一半,汪繹這個時候出狀況,不少人見了唏噓不已,同時也有些幸災樂禍。 如果汪繹出狀況了,他們再加把勁兒,指不定也能摸到朝考前列呢? 這一下,整個保和殿的氣氛都變了。 好面子的汪繹只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他手抖得厲害,這是以往考試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 手忙腳亂地換了一頁答卷紙,汪繹趕緊將原來的答卷謄抄了上去,可是這個時候眾人已經接近了尾聲。 出乎之前所有人的意料,原本自詡為答卷快的汪繹竟然成為了最后一個交卷的! 張廷玉看了只微微搖了搖頭,這汪繹根本不足以成為他的對手。 太沉不住氣了。 那邊的年羹堯也在今科進士的名單之中,只不過在三甲,乃是同進士出身,若是今日朝考有幸能在前列,便還有成為庶吉士或者檢討與修編的可能,其余人等則一般外放出去,當主事、中書、知縣一類的小官了。 這時候眾人出殿外等候,御史將答卷彌封,卻沒人能看見殿內張廷玉的那一份試卷也被彌封了起來。 而后由欽派的讀卷大臣評定試卷。 熊賜履便在其中,他掃了眾人一眼,一張一張的看了過去,如今也認識張廷玉的字跡了。 他在張廷玉與汪繹的答卷之中猶豫了許久,終于落了筆。 康熙來,便正坐在大殿之上,端了一碗茶喝著,道:“傳卷來看?!?/br> “奴才們遵旨?!?/br> 下頭人將評定為一等的答卷挪上來給康熙看,而后移上來之前抄錄的殿試前三甲三百零六人的名單,在名單之中勾點出來,但凡名字被勾了出來的人,都能進入翰林院,至少也是個庶吉士。 末了,宣眾人入殿。 汪繹站在張廷玉后面,心里想著自己交卷雖然很慢,可答卷的水準卻是相當地高,約莫人都是被逼出來的,所以汪繹在最后的那一段時間之中,堪稱是福至心靈,他敢保證自己之前沒有一次考試能比這一次更好! 王露在前面悄悄側身問汪繹:“汪兄這一次可有把握?” “但只讀卷官沒眼瞎,朝元定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