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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_分節閱讀_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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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他?”

    “他就是和我外公發生爭執的人!叫李……李什么來著?”

    第141章毒心(12)

    即便已經被帶到市局,李豐全仍是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此人今年55歲,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四口住在長陸區一個檔次較低的小區。

    “我為什么要去醉香酒樓?看熱鬧唄,不然還能怎樣?”李豐全兩眼放光,涌出扭曲的喜悅,“聽說王章炳那老畜生被他兒女聯合起來殺了,我當然得去看!這老畜生,活他媽的該!老不死,早就該死了!”

    “我高興??!我當然高興!想當年,他打死了我家的狗,把我老母親嚇得住院。這事你們去了解了解,他簡直是個老混賬,他們一家人都不是東西!”

    “都說他是被他兒女害死的,我看還真是這么回事,上梁不正下梁歪嘛,他這種老畜生養育出來的,可不就是一群小畜生么?”

    “我?我可不會殺他。我有病嗎?這種老畜生有天收的,我啊,就去看看他是怎么被收去的……”

    花崇沒有親自審李豐全,看了一會兒監控,搖頭道:“這人不是兇手?!?/br>
    柳至秦正好從技偵組回來,“李豐全有不在場證明。昨天中午王章炳遇害時,他在醫院陪護他母親,多個攝像頭拍到了他?!?/br>
    問詢室里,李豐全還在紅光滿面地痛陳王章炳死得好,說到興頭上,還不停拍著桌子。

    花崇說:“看來王章炳的死,不僅能‘改善’他子孫的生活,還能讓另一些人笑得這么痛快?!?/br>
    “但如果兇手既不是他的子孫,也不是痛恨他的李豐全,那會是誰呢?”柳至秦說:“這兩撥人的動機最為充分,而假設他們都沒有動手,那躲在黑暗里的人是因為什么,非要殺死王章炳?王章炳死了,‘他’會得到什么好處么?”

    “關鍵是腰帶,兇手為什么一定要用王孝寧的腰帶作案?”花崇想了想,“兇手有沒有想過,棉質物在勒頸的時候很容易留下棉纖維?”

    “兇手是故意的?”

    “故意嫁禍王孝寧?”

    “不止?!绷燎卣f:“目前整個王家,能夠排除嫌疑的只有王松松一人。其他所有人都有盜取王孝寧腰帶的機會,同時也有作案可能?!?/br>
    花崇眼神暗了暗,“王松松有沒有中途離開包房,不是兇手能夠控制的?!]有打算放過王松松,是王松松運氣好,進入包房后就再也沒有離開。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如果包房里的人中途都沒有離開過,那么‘中招’的就只有最后一位進入休息室的人了?!被ǔ缯f:“兇手無法預測誰是最后一個,也無法預測哪些人會中途離開包房?!瘺]有明確的‘打擊目標’?!?/br>
    柳至秦思考的時候嗓音變得更沉,“‘他’想看到王家變亂?王家的任何一個人被我們認定為兇手,‘他’都很滿意。就算我們識破了‘他’的陰謀,‘他’也已經撕破了王家表面的和諧?!?/br>
    “如果我們的推測與事實吻合,那么王諾強等人的行為已經如‘他’所愿了?!被ǔ缈吭谧姥?,捏著一塊的橡皮,“王家三兄妹勢同水火,王孝寧與張沖戚夫妻決裂,王楚寧和季燦母女之情分崩離析。王章炳這一去,王家的親情就徹底不存在了?!?/br>
    “這人挺厲害?!绷燎爻鹗?,“但我不大能想象出,‘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他’謀劃好的局,那么‘他’用王孝寧的腰帶勒死王章炳就是一種偽裝?!瘧撚心芰σ愿旖?、更利落的方式殺死王章炳,但‘他’偏偏選擇勒頸——因為這才是王家人應該采取的殺人方式?!?/br>
    “你想說,‘他’其實有能力像那些在梧桐小區作案的兇手一樣,一刀干脆地抹掉王章炳的脖子?”花崇捏橡皮的手指一頓。

    柳至秦眉心擠出淺淺的皺痕,“沒錯?!?/br>
    花崇放下橡皮,食指抵著下巴,片刻后搖頭:“不,不可能是同一群人?!?/br>
    “理由?”

    “梧桐小區那個案子已經被定義為涉恐襲擊,屬于集體犯案?!被ǔ缯J真道:“在現場行兇的人有四個,但站在他們身后的,是一張分工明確的犯罪網。這張網里,甚至有不少像你一樣精通電腦技術的人?!?/br>
    柳至秦眸光一沉。

    “但是反觀王章炳的案子,幾乎可以肯定兇手是單獨作案,沒有人為‘他’搞定監控,‘他’只能設局隱藏自己,這和梧桐小區案完全是兩種風格?!被ǔ缋^續說,“而且涉恐襲擊講求遇害人數越多越好,而這個案子,兇手顯然只想要王章炳一個人的命?!?/br>
    柳至秦垂首,揉了揉眉心,輕吁一口氣。

    花崇走近,托起他的臉,語氣放軟,“怎么了?”

    柳至秦就勢環住花崇的腰,慢聲細語:“沒什么頭緒?!?/br>
    “著急了?”

    “也不是著急……”

    “你這還不叫著急???”花崇輕輕揉著柳至秦的臉,“心態穩住啊小柳哥?!?/br>
    柳至秦不說話,安靜地看著花崇。

    花崇任他看了一會兒,察覺到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正在漸漸收緊。

    “花隊,你剛才叫我穩住心態?!绷燎卣f。

    “是啊?!?/br>
    “但我現在想,先吻住你?!?/br>
    花崇眼皮跳了跳,笑:“你這是在講冷笑話嗎?”

    柳至秦不答,半瞇著眼,慢慢靠近,直到含住那片熟悉的、柔軟的唇。

    花崇脊椎一陣酥麻,索性丟開并不存在的心防,雙手勾住柳至秦的脖子,任他闖入自己的氣息里。

    柳至秦意猶未盡,吻完還牽住花崇的手指嗅了嗅,“有點兒香?!?/br>
    “是嗎?”花崇也嗅了嗅,想起來了,“是橡皮的味兒?!?/br>
    柳至秦拿起橡皮一聞,“你手指上的更好聞?!?/br>
    花崇伸出手指,開玩笑道:“那咬一口?”

    話音剛落,指尖就被濕漉漉的觸感覆蓋。

    “你……”花崇連忙將手指縮回來,“你還真咬???”

    “連牙印都沒有,怎么叫‘咬’?”柳至秦眼中閃出笑意,“我只是輕輕吮了一下?!?/br>
    這時,警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花崇說:“去開門?!?/br>
    張貿提著外賣口袋跑來,“花隊,小柳哥,你們在這兒???我找半天了都!”

    花崇接過外賣,才注意到忙案子忙得暈頭轉向,飯都忘了吃。

    柳至秦笑道:“謝了啊?!?/br>
    “謝什么?應該的!”張貿又從兜里拿出兩盒牛奶,“剛加過熱,趁熱喝?!?/br>
    “喲?!被ǔ缒弥醒b牛奶,在手上拋了拋,不知怎么就想起之前與柳至秦說過的“能不能用‘甜’來形容男人”,脫口而出道:“張貿同學,今天挺甜啊?!?/br>
    張貿一僵,眼睛瞪得老大,“啥?”

    花崇:“甜?!?/br>
    張貿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甜?花隊,你說我挺甜?”

    “怎么了?”花崇說:“你跑來送飯,還順帶捎了兩盒牛奶,你不甜誰甜?”

    “花隊,有你這么說話的嗎?”張貿難得地生氣了,“你把我當妞兒???”

    花崇:“……”

    柳至秦將吸管插進牛奶盒里,忍笑。

    張貿轉身就走,“我是男的,我不甜!”

    花崇將人叫住,“你跑那么快干嘛?”

    “不跑讓你繼續逗我?”

    “我就是夸夸你而已?!?/br>
    “不能用‘甜’來夸男的??!”張貿相當執著,把路過的李訓嚇了一跳。

    花崇隨口哄了他兩句,將人打發走,回頭見柳至秦正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

    “看什么?”花崇說:“剛才也不幫我說兩句?!?/br>
    “和你一起夸張貿挺甜?”

    “嘖,你看人家張貿多有骨氣——我是男的,我不甜!”花崇模仿張貿的語氣,手還在柳至秦下巴揩了一把,“你呢,我上次說你甜,你就應著了?!?/br>
    “這能一樣嗎?”柳至秦說:“我是你男朋友,你夸我甜是正常調情?!?/br>
    “真會說?!?/br>
    “所以今后別拿‘甜’這個字去逗張貿了?!?/br>
    “是是是?!?/br>
    “想夸一個男人‘甜’的時候,還是沖著我來吧?!绷燎匦Φ媒器?,“隨你怎么說,我都不生氣?!?/br>
    花崇將大頭菜夾到他的外賣盒里,“幫我把這個吃了?!?/br>
    “哎……”

    “別唉聲嘆氣,大頭菜營養豐富?!?/br>
    柳至秦說:“但是味苦?!?/br>
    “怕什么?”花崇樂了,“你不是說你很甜嗎?吃點兒苦的中和一下?!?/br>
    “還是你自己吃吧?!?/br>
    “我不吃?!被ǔ缃妻q:“我又不甜,不用吃苦菜來中和?!?/br>
    “那今后苦菜都是我的?”

    “誰讓你比較甜呢?”

    柳至秦將大頭菜放進嘴里,嚼了幾下,和飯一起咽下去。

    花崇“幸災樂禍”,“小柳哥兒不甜咯?!?/br>
    “花隊?!绷燎剌p聲笑,“調戲下屬要注意分寸啊,適可而止懂不懂?”

    “調戲下屬?”花崇挑眉,“怎么剛才還是我男朋友,現在就變成我下屬了?是誰說‘隨你怎么說,我都不生氣’的?”

    柳至秦放下筷子,“好吧,敢問男朋友,接下去還想說什么?”

    花崇看了看時間,“趕緊吃完,準備開會?!?/br>
    柳至秦:“……”

    ??

    梧桐小區的案子早已不歸重案組管,但重案組乃至整個刑偵支隊,無人不關心這起大案。

    目前,警方已經聯絡到所有被害者家屬,各方面的調查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但陳爭打聽到,現在還看不到破案的曙光。

    那些人就像玩一票一般,完成屠戮之后銷聲匿跡,或許從此不再出現,或許正在醞釀下一次襲擊。

    花崇不相信是前者。

    既然犯罪會令人上癮,那比普通犯罪更喪心病狂的屠殺更會。那些隱藏在邪惡與偏執中的人,必然在等待下一個機會。

    花崇又夢到了在西北莎城的日子。夢里的畫面老是不連貫,也沒有任何邏輯性,一會兒在訓練,一會兒在插科打諢,轉眼,面前的戰友倒了下去,子彈帶出一串暗紅色的血珠。土黃色的堡壘化作沙土傾頹垮塌,喉嚨里滿是血腥與土腥味。他在沙塵暴里狂奔,竭斯底里地怒吼,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奔跑,為什么要喊叫。

    他依稀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就是醒不來。

    突然,戈壁上降起傾盆大雨,涼意澆在他臉上,他終于停下腳步,不再奔跑,只是愣愣地看著鮮少降雨的天空。

    隱約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他閉上眼,醒了過來。

    “做夢了?”床頭開著一盞昏黃的小燈,柳至秦逆著光,眉眼都在陰影中。

    花崇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心跳漸漸平復。

    告別單身的好處之一,大約就是在夢到往事的時候,身邊有個溫柔等待自己醒來的人。

    夢的里面,是已經走遠的殘酷歲月,夢的外面,是有人陪伴的當下和未來。

    柳至秦抬起手,虛虛遮住花崇的眼。

    花崇撥開,“再讓我看會兒?!?/br>
    柳至秦索性將花崇罩在身下,吻了吻他的眼睛,“夢到什么了?”

    “以前的事?!被ǔ绶藗€身,半枕在柳至秦手臂上,“我說夢話了?”

    柳至秦搖頭,“沒有?!?/br>
    “那我剛才動得厲害?”

    “也沒有?!?/br>
    花崇眨眼,有些不解,“你一直沒睡著?”

    “睡著了?!?/br>
    “我既沒有說夢話,也沒有胡亂動,你睡著了,為什么會察覺到我在做夢?”花崇問:“然后起來打開燈,將我叫醒?”

    柳至秦偏頭想了想,“大概是心靈感應?”

    “這都能感應?”

    “其實我剛才睡得挺好的?!绷燎負芘ǔ绲念^發,“但突然就醒了?!?/br>
    花崇笑,“突然醒了還叫睡得挺好?”

    “可能是感覺你正在做夢,并且想要從夢里醒來吧?!?/br>
    花崇心口漸熱,目光越發柔軟。

    柳至秦又道:“我一醒,就察覺到你不太對?!?/br>
    “你不是說我沒有亂動嗎?”

    “但你這兒在不斷皺緊不斷松開?!绷燎剡呎f邊揉著花崇的眉心,“我就覺得,你可能正在夢里掙扎?!?/br>
    花崇握住柳至秦的手,挪到唇邊,不帶情欲地親了一下,嘆聲道:“你怎么這么好?”

    柳至秦與他額頭相抵,“因為是你?!?/br>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花崇說:“你就不跟我客套一下嗎?”

    柳至秦一時沒明白,“客套什么?”

    “嘖,我剛才夸你,你就心安理得應著了?你難道不該說——‘我其實沒你想象的好’?”

    柳至秦笑出聲,深湖一般的目光落在花崇眼里。

    “我和你想象的一樣好,可能還更好。我為什么要跟你客套?”“跟你”兩個字,柳至秦咬得格外重。

    “喲!”花崇說:“真有出息?!?/br>
    “這和出息不出息無關?!绷燎卣f:“像我這樣追到心愛之人的男人,獻寶還來不及,哪里有工夫客套?”

    說出“心愛之人”時,柳至秦的嗓音似乎都染上了蜜意。

    聽到“心愛之人”時,花崇感到心臟被輕輕地抓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

    柳至秦撐起身,想要關掉床頭柜上的小燈,花崇突然扯了扯他的手臂,令他不得不停下動作。

    “等會兒?!被ǔ鐡е?,“我再抱一會兒?!?/br>
    柳至秦眉梢微不可見地一動,讓花崇抱著,緩聲說:“花隊,你也有這般黏人的時候?”

    花崇眼睛都懶得睜,發出一聲悶沉沉的鼻音。

    仿佛在說——是又怎樣?

    “那我不叫你‘花隊’了?!绷燎丶傺b正在思考,慢悠悠地說:“改叫什么好呢?”

    “叫名字?!被ǔ鐟新曊f。

    “嗯……不行。和你現在的黏糊勁兒不符?!?/br>
    花崇睜眼,“蹬鼻子上臉了?”

    “誰叫你黏著我不放?”柳至秦說:“看,還抓著我手臂?!?/br>
    花崇耳根有些熱,翻身背對柳至秦,“睡覺?!?/br>
    柳至秦這才得空將燈關了。黑暗中傳出一陣布料磨蹭的聲響。

    花崇發覺自己被柳至秦圈進懷里,好笑道:“現在是誰黏誰?”

    “我黏你?!绷燎毓麛喑姓J,又道:“我想好叫你什么了?!?/br>
    花崇瞌睡都被撩沒了,問:“什么?”

    柳至秦伏在他耳邊,呵氣般地說了兩個字。

    花崇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心癢難忍,后腳跟在柳至秦小腿上輕輕撞了一下。

    “以后就這么叫你了?!绷燎卣f。

    花崇咬牙,“睡,覺!”

    ??

    雖然存在外人作案的可能,但從現有證據與動機來看,王章炳的家人仍是重案組重點調查的對象。

    面對一輪接一輪的審訊,王家人的反應截然不同。季燦始終保持著冷漠,一旦被問及母親王楚寧,唇角就會扯出冷笑。與她相反,王楚寧、朱昭時常歇斯底里,回答問題時顛三倒四,不管被問到什么,最后都會扯到自己活得太苦上。王孝寧流露出厭世情緒,經常走神,丈夫張沖戚給予她的打擊太大,她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至于王諾強和張沖戚,這倆在短暫的慌亂后,情緒逐漸平復,鎮定地配合調查,努力給自己開脫。

    “我講句實話?!睆堎Q說:“這家的男人也太自私了,難怪王楚寧和朱昭老說自己活得苦,王孝寧生無可戀?!?/br>
    “別抱怨了?!毙ふ\心從積案組溜來,“案子都沒破,你倒還感嘆上了?!?/br>
    “案子沒破就不能感嘆?”張貿嗆聲:“沒見我們都在拼命查案嗎?”

    “是是是,辛苦你們了?!毙ふ\心假模假樣地倒水,“發現什么線索了嗎?”

    “就一條沒影兒的腰帶?,F在哪都找不到這條腰帶?!睆堎Q喝完水,接著說:“腰帶是棉質的,我要是兇手,我肯定把腰帶燒掉?!?/br>
    “如果腰帶不存在了,那案子豈不是更難破?”

    “是啊,所以麻煩??!”張貿又說:“不過還好有花隊和小柳哥。我現在覺得吧,只要有他倆,就沒有什么案子破不了?!?/br>
    肖誠心點頭,“這倒是?!?/br>
    “你最近是不是又閑了?”張貿問:“任務完成了?”

    “閑什么閑,事情一大堆,我就過來看看你們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忙?!?/br>
    “唷,知恩圖報肖組長!”

    “報也不是報你?!毙ふ\心問:“花隊呢?”

    “不在法醫科就在痕檢科?!?/br>
    肖誠心看了看花崇的辦公桌,眼中劃過一道張貿沒能捕捉到的光。

    ??

    梁萍戴上了口罩。

    洛城即便到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口罩也不是必需品。街上戴著口罩的一般都是愛美愛潮的年輕人。他們臉上的口罩五花八門,防風防凍效果一般,但美顏效果卻是個頂個的好。

    梁萍不怎么怕冷,更不追求時尚,她戴口罩,是因為臉腫了,牙齒也被打掉了一顆。

    丈夫已經很久沒有打過她,這一打,就直接招呼在了臉上。

    昨晚,她買菜回家,照例在廚房里忙碌,但想著下午發生的事,精神就無論如何無法集中起來。

    一道菜的鹽放多了,而另一道菜沒有徹底煮熟。

    兒子兒媳丟下筷子就出門吃火鍋去了,丈夫一言不發將其他菜吃完。她戰戰兢兢,正要收拾碗筷,就見丈夫將碗摔碎在地。

    她知道完了,忙不迭地道歉,保證今后再也不犯錯,仍被丈夫扯著頭發拖到客廳。

    丈夫抄起許久不用的“家法棍”,一下子抽在她的膝彎。她吃痛跪倒,不斷向丈夫作揖,“我錯了,我錯了!”

    丈夫根本不聽,抬手就是一耳光。

    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

    她被扇得頭昏眼花,漸漸看不清周圍的東西,只覺口中傳來劇痛與血腥味,才發現牙齒被打掉了。

    她失聲痛哭??煽薜迷絽柡?,丈夫就扇得越厲害。

    耳光那么響亮,將她的尊嚴、活下去的信念扇得七零八落。

    她閉著眼,看到了正在跳廣場舞的自己。

    如果還能跳舞,那活著便還有一絲念想。

    但現在……

    洛城已經沒有哪里能夠正大光明地跳舞了。

    她被扇倒在地,額角撞在地板上,腦中嗡嗡作響。

    寒風中,梁萍小心地整理著口罩,生怕擋不住臉上的傷。

    不久前,她給關系最好的舞伴打了個電話。對方聽出她咬字異常,她沒有隱瞞,直說自己的牙被打掉了。

    舞伴很是著急,叫她立即去醫院,自己送完孫子就去醫院看她。

    她答應了,聲音難得溫柔:“好,那一會兒見?!?/br>
    可是此時,她想要去的地方,卻不是醫院。

    第142章毒心(13)

    夜晚,善誠商務中心B座,孔潔正推著垃圾車,挨層打掃清潔。

    善誠商務中心是洛城的老牌寫字樓,剛建成時“寫字樓”三個字在人們眼中還很稀奇,能在寫字樓里上班的人都是“精英”。但十數年過去,洛城飛速發展,高聳云天的寫字樓鱗次櫛比,善誠商務中心像個遲暮的老人,漸漸失去了當年的地位。大量入駐的企業搬去了地段更好、設施更完善的寫字樓,留下來的不是因為合同未到期,就是因為付不起別家高昂的租金,和善誠商務中心一樣茍延殘喘。

    也有新的企業搬進來,不過它們無一例外,都是小得不能再小,隨時可能倒閉的小公司。

    過去,善誠商務中心的四棟樓人來人往,欣欣向榮,現在很多樓層都空著,像鬼樓一般,只有AB兩棟情況稍好一些。

    幾乎所有入駐公司的員工都抱怨——電梯太差了,時常出問題,要么抖得像下一秒就要掉下去,要么燈光閃爍,像誤入了恐怖片拍攝現場;安保水平更是令人擔憂,攝像頭壞了大半,簡直形如擺設,門衛不是戴著耳機看電視劇,就是張著嘴打瞌睡,誰的錢包手機筆記本被偷,那就是活該倒霉;最惡心的是衛生條件,廁所沒幾個是干凈的,很多女員工根本不敢進衛生間,寧愿去馬路對面的酒店上廁所,樓梯間也臟,地上扔滿煙頭、殘湯剩水,若不是特殊情況,恐怕不會有人愿意去樓梯間。

    孔潔作為搞清潔的,被一些員工聯名投訴過一回,說她不負責,白天幾乎見不著她。

    她心里也窩火,善誠只給了她晚上來做清潔的錢,她憑啥白天也要來?廁所屎尿橫流、樓梯間全是垃圾——這難道是她的錯?

    “自個兒沒素質,還賴我頭上來了?”14層的廁所又給堵著了,孔潔戴著口罩,一邊疏通一邊咒罵,好不容易收拾妥當,已經被熏得暈頭轉向。

    她實在是累得不行,丟下拖把抹布,靠在公共走廊的窗戶邊抽煙。

    這個點兒,寫字樓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各個辦公室漆黑無聲,莫名透著一股陰森。

    但孔潔早就習慣了。

    她在這兒工作了很多年,一批批公司來,一批批公司走,她卻一直都在。

    抽完一根煙,孔潔嘆了口氣,正準備繼續做清潔,忽聽一聲猙獰的貓叫。

    循著叫聲看去,原來是一只被喂得肥碩的貍花貓。

    善誠商務中心過去有規定,不允許在樓內飼養小動物,但這些年已經沒人管了,很多年輕白領在辦公室里養貓養狗,一些流浪貓也時常跑來討要食物??诐嵶约河袝r也揣著貓糧,遇上了就喂一些。

    這些流浪貓一般都很溫順,叫聲細軟,只要不被嚇著,絕對不會發出驚悚的嘶叫。

    孔潔有些詫異。

    那只貍花貓叫了一聲之后就飛速竄入樓梯間,再沒了響動??诐嵳似?,心跳突然加快,難得感到一種古怪的恐懼。

    “奇怪?!彼媪宋孀约旱男乜?,自言自語道:“有什么好怕的?”

    話是這么說,她還是有些擔心,連忙拿起拖把,打算早早做完清潔,早早收工,在12點之前離開這黑黢黢的“鬼樓”。

    每天需要清理的是衛生間和垃圾桶,至于樓梯間,反正沒人檢查,她一周只打掃兩三回。

    前一日打掃過,今天就不用了。

    她伸了個懶腰,本已經推著垃圾車進入電梯,準備去別的樓層,又覺心虛。

    平時不打掃樓梯間,也沒這種感覺啊。

    她定了定神,想自己大約是被那只貓給影響了。

    這時,樓上又虛虛傳來一聲貓叫??诐嵣碜右痪o,慢慢轉過身,看向黑洞洞的樓梯間。

    那兒裝的是聲控燈,沒有聲音是不會亮的。但不少聲控燈已經被損壞,這也是她不大愿意做樓梯間清潔的原因。

    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咽著唾沫,像被引誘一般走向樓梯間。

    這一層的聲控燈果然壞了,她打開手機電筒,緊張地向樓上照。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地上扔著外賣盒與方便面盒。她罵了聲臟話,興許是臟話壯膽,罵過之后,緊張感稍有緩解。她吁著氣,上了樓梯。

    樓梯間閉塞,氣味難以消散。她聞慣了酸腐味,發覺今日的氣味有些異常。

    好像有種鐵腥味?

    她不寒而栗,腳步開始打顫。

    繼續往上走,鐵腥味越來越濃,她用力抓著手機,手指哆嗦得厲害,手機電筒的光不斷晃動。

    經過拐角,她的腳步突然定住,手機掉落在地,燈光倏地熄滅。

    就在剛才,她看到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

    歇斯底里的尖叫,響徹古舊的寫字樓。

    ??

    花崇蹲在樓梯上,眼神蕭寒地看著早已咽氣的老婦。

    這名老婦前額被撞得稀爛,臉上的血已經凝固,頭發蓬亂,和凝固的血混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張臉。

    她的衣著非常普通,沾血的口罩掉落在地,手臂挽著一個過時的帆布包,腳上的運動鞋很舊了,鞋跟處已經磨破。

    花崇低下頭,目光落在手上的身份證上,低喃道:“梁萍?!?/br>
    老婦隨身帶著身份證,尸源已經確定。

    梁萍,今年65歲。

    徐戡摘下染血的手套,沉聲道:“死者面部腫脹,牙齒掉落,懷疑是因擊打所致。致命傷是頭部的撞擊。死亡時間在昨天上午10點半到11點半之間。我剛才粗略看了一下,死者身上還有別的傷,具體是怎么造成的,還需要回去做解剖。另外,死者左手中指和無名指里有皮膚組織,很可能與兇手有關?!?/br>
    “她是被人按住頭,活活撞死的?”花崇看著墻上的血跡,咬了咬牙,目光變得更冷。

    徐戡嘆氣,“是。她的頭皮有明顯的撕扯狀傷痕,墻上的血跡和她前額的傷吻合?!?/br>
    “是誰這么喪心病狂?”張貿氣得發抖,“活活撞死?這是個老人家??!還是個婦女!”

    “可能不止是撞死這么簡單?!毙礻f:“我估計她生前遭受過虐待?;?,她的家人……”

    “已經在查了?!被ǔ甾D過身,沒看到柳至秦,問:“小柳哥呢?”

    一人回答:“查監控去了?!?/br>
    花崇點頭,正要離開樓梯間,又回頭道:“李訓?!?/br>
    李訓抬起頭,“???”

    “現場沒有被破壞,把這兒存在的痕檢全部給我提取出來?!?/br>
    “明白!”

    花崇心臟沉得厲害,剛從樓梯間出來,就一拳捶在墻壁上。

    割喉,勒頸,撞額,針對老人的每一樁殺戮,都殘忍得令人發指。

    這些兇案的背后不一定是同一個兇手,但這些兇手的心卻是同樣狠毒。

    孔潔渾身發抖,坐在矮樁上哆嗦,呢喃道:“天,天哪,怎么會發生這種事?鬼,鬼,有鬼!”

    花崇眸光一駐,“有鬼?”

    “他們,他們都說這,這棟樓太舊了,有,有鬼!”孔潔眼神渙散,臉色慘白,雙手死死絞在一起,“她死得,死得太嚇人了,我還聽到了,貓,貓叫!肯定是鬼,鬼搞出來的!”

    兇案現場有貓并不奇怪,至于鬼,那就是胡扯了。

    花崇叫來張貿,讓給孔潔錄口供,然后徑直向電梯走去。

    此處是15樓,電梯快速下行,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抖動得也很厲害,燈光忽明忽暗,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護理過。

    這種地方就算出了電梯事故,也不稀奇。

    善誠商務中心的業務管理樓層在四樓。深更半夜,四樓卻是燈火輝煌,幾名中層大約是從來沒處理過這種事,又急又怕,一個個臉上都寫滿驚慌。

    花崇快步走去存有監控記錄的辦公室,柳至秦和技偵組的隊員正在那里忙碌。

    “怎么樣了?”花崇問。

    柳至秦點開一個視頻,“大門和前廳的攝像頭拍到了她。她在昨天上午10點03分進入寫字樓內,在前廳徘徊一陣,于10點14分進入2號電梯?!?/br>
    視頻不算清楚,但即便圖像比較模糊,也看得出梁萍很慌張很不安,像要找什么人,又似乎十分猶豫,在做某種掙扎。

    花崇一手搭在柳至秦的椅背上,“她上了哪一樓?”

    “16樓?!绷燎厍脫翩I盤,調出另一個視頻。

    梁萍出現在16樓,左右張望,在貼著公司標牌的指路板上看了一會兒,再次踟躕,直到10點20分,才左轉走進一條走廊里。

    “走廊是公共區域,本來也應該有攝像頭?!绷燎厮砷_鼠標,“但是走廊里的攝像頭壞了,看不到她去了哪家公司。不過我觀察過樓層結構,樓梯間正好在走廊里,與電梯相對。梁萍進入走廊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不管是電梯還是大門的監控都沒有拍到她。對了,死亡時間確定了嗎?”

    “徐戡說是上午10點半到11點半之間?!?/br>
    “那就對得上?!绷燎卣酒饋?,“梁萍在16樓的某個公司尋人,因為一個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的原因被人帶入樓梯間,在16樓與15樓之間被殺害?!?/br>
    “這個容易查?!被ǔ缯f:“即便走廊的攝像頭壞了,里面各家公司的攝像頭應該是能工作的,總有一個拍得到梁萍和梁萍找的人。不過……”

    “嗯?”

    “看樣子梁萍是主動去找這個人,這個人是有多大的膽,才敢在眾目睽睽下將梁萍帶到樓梯間并殺害?‘他’連尸體都沒有處理?!?/br>
    柳至秦盯著定格的顯示屏,半晌才道:“我現在就把各家公司的監控調出來?!?/br>
    花崇道:“做得到嗎?”

    “有權限就行?!绷燎卮蜷_自己的筆記本,桌面上立即出現數個數據框,邊cao作邊說:“這都凌晨了,等他們趕來開門調監控,不知道得耽誤多少時間?!?/br>
    花崇不做聲地看著柳至秦忙碌,不一會兒,16樓左側三家公司的監控記錄全部到手。

    技偵組的隊員圍了過來,而善誠的中層們膽戰心驚地站在一旁。

    “這里!”柳至秦點著鼠標,“拍到了,她進的是……”

    花崇看清辦公室前臺的公司名,“飛趣外貿?!?/br>
    梁萍站在飛趣外貿門邊,小心翼翼地向里面張望,一名女員工上前與她說了幾句話,招手叫來一名穿西裝的男員工。半分鐘后,男員工將梁萍請到前臺邊的沙發處坐下,還在茶幾上放了一杯水,似乎是請她稍等。

    10點27分,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來到前臺。梁萍馬上站了起來,面向男子摘下了口罩,嘴里說著什么。男子與她對視片刻,也在說話,表情非常兇悍。

    “不會就是這人吧?”一名技偵員道。

    10點32分,男子抓住梁萍的手臂,粗暴地將梁萍從辦公室拽了出來。

    旁邊一家公司的攝像頭拍到,正是這名男子,將梁萍拉進了樓梯間。

    10點49分,男子再次出現在監控中,滿臉戾氣,右手正在按摩左手的手腕。

    而梁萍,再也沒有從樓梯間出來過。

    ??

    重案組連夜查找視頻中的男子與梁萍的家人,尸體解剖與痕跡提取也在同時進行。

    痕檢科在樓梯間發現數組足跡,其中極有可能有兇手的足跡。

    法醫科給出的尸檢報告叫人心塞不已——梁萍身上傷痕累累,部分是新傷,部分是舊傷,其中腰部的傷勢最為嚴重,由直徑兩厘米的棍狀鈍器造成。其他地方,諸如兩腿、手臂、肩膀,甚至是面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於傷。顏面腫脹和牙齒脫落是由掌摑造成。右腿曾經骨折過。兩邊膝蓋有陳舊傷痕,是長期跪地造成。

    法醫科氣氛凝重,花崇拿著尸檢報告,眉心越皺越緊,手指輕輕發抖。

    這名慘死的老婦,在生前受過的罪,或許比死亡更加痛苦。

    但什么痛苦,會比被抓住頭發活活撞死還要難以承受?

    對她殘忍施暴的人,是誰?

    鈴聲打破沉寂,花崇接起來,聽到張貿憤怒而震驚的聲音,“花隊,找到梁萍的家人了。他,他們……”

    花崇察覺有異,“他們怎么?”

    “梁萍的兒子,就是視頻里那個畜生!”

    ??

    警車在黑夜中飛馳。凌晨,路上幾乎看不到別的車輛?;ǔ绮戎烷T,后槽牙咬緊。柳至秦坐在副駕上,亦是一臉陰沉。

    梁萍身上的傷,基本可以斷定是長年累月遭受家暴所致。虐待她的人,不是她的丈夫,就是他的兒子。而她的兒子也許就是殺害她的兇手!

    將自己的母親活生生撞死,這簡直叫人遍體生寒。

    警燈照亮了居民區的夜空。

    歐桓國、歐湛兩父子穿著睡衣,驚慌地看著滿屋子警察,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歐湛的妻子趙小荼嚇得大哭,瑟縮在墻角不敢動彈。

    花崇盯著歐湛,按捺住一拳將他撂倒在地的沖動,冷聲問:“你的母親呢?”

    也許是“母親”兩個字太過陌生,人高馬大的歐湛反應了一會兒,才說:“她,她……我不知道,她不在家,今天沒回來?!?/br>
    歐桓國面相刻薄蒼老,嗓音干澀,“她沒有回來,連飯都沒有做,家務事也不理。我們不知道她上哪里去了?!?/br>
    “她是你們家的一份子嗎?”花崇壓著火氣問。

    “當然是?!睔W湛指著一扇關著的門,“那是她的臥房?!?/br>
    一名刑警走過去,推開房門,一股濃郁的藥酒味飄散而出。

    花崇緊了緊手指,“既然她是你們家的一份子,她深夜不歸,去向不明,你們卻安然入睡?”

    歐湛尷尬道:“這,這……她自己不回來,我們也沒辦法啊。再說,就算失蹤了,這不到一天,也沒法報警啊?!?/br>
    “你想過報警?”花崇盯著歐湛的眼。歐湛愣了,“???”

    “帶走!”花崇丟下兩個字,立即有警員上前,將歐湛制住。

    歐湛大喊:“你們干什么?我cao!放開我!這是我家,你們要抓我,也好歹說明白我犯了什么事吧!”

    花崇轉身,走到電視墻邊,拿下掛在那里的一根棍子,發現它的直徑剛好是兩厘米。

    歐桓國急匆匆地走過來,想要奪過棍子?;ǔ玳W開,“梁萍身上的傷,就是你們用這根棍子打出來的?”

    父子倆同時怔住,趙小荼哭得更加厲害了。

    花崇轉向歐湛,“昨天上午,梁萍到善誠B座的飛趣外貿找過你?”

    歐湛啞然,“你們怎么知道?”

    花崇逼近,“你們起了爭執,你將她拖入樓梯間中?!?/br>
    歐湛的汗水從臉上滑過,驀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在樓梯間里,對她做了什么?”

    “我能對她做什么?”歐湛煩躁道:“她莫名其妙跑到公司來找我,當著我同事的面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警告她別沒事找事而已!”

    “莫名其妙的話?”花崇緩慢道:“什么話?”

    “她……”歐湛遲疑了,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來。

    “她將口罩放下來,讓你看她被打掉的牙,扇腫的臉?”

    歐湛瞳孔一縮。

    “我猜對了?”花崇走了幾步,停在歐湛和歐桓國中間,“她臉上的傷是你們誰打出來的?”

    歐桓國撐著椅背,不發一語。倒是歐湛像突然醒豁過來一般吼道:“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花崇怒視著歐湛,“她已經死了,死在你拖她進去的樓梯間里?!?/br>
    一時間,冬夜的寒氣橫灌入室內,空氣如同被凍住了一般。

    花崇向按著歐湛的警員揚了揚下巴,“帶下去吧?!?/br>
    歐湛茫然地抬起眼,看看歐桓國,又看看趙小荼,“死了?什么意思?”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歐桓國,他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歐湛臉上,“你個畜生!”

    歐湛好似被打懵,“我媽,她……”

    ??

    直到坐在審訊室明亮的燈光下,歐湛仍是一副懵懂的模樣。

    “他在裝!”張貿喊道:“樓梯間的一組足跡已經確定是他的,梁萍指甲里還有他的皮膚組織,DNA都比對過了!他撞死了自己的母親,證據確鑿,還敢裝什么都不知道!”

    肖誠心不是重案組的人,此時本該在家中睡覺,卻也出現在刑偵支隊,附和道:“這是人做得出來的事嗎?”

    柳至秦快步走進審訊室,花崇正將梁萍慘死在樓梯間的照片一張張放在桌上,“你將你母親拉進樓梯間,你的手被她抓破,她被撞得頭破血流。歐湛,對生你養你的母親,你怎么下得了手?”

    歐湛驚聲道:“怎么可能是我?我沒有殺人!我怎么可能殺掉我媽!”

    花崇冷冷地看著他。柳至秦拉開椅子坐下。

    “你們,你們懷疑我?”歐湛身子前傾,“不是我!我只是跟她吵了兩句!”

    張貿盯著監控罵道:“放屁!撒謊!”

    “吵什么?”花崇問。

    歐湛慌不擇言,“她到我公司來鬧事,說要告訴我領導我,我……”

    “你在家毆打她?”

    “嗯!我也不知道她突然發什么瘋,她以前從來不敢這樣?!睔W湛摳著手指,“她把口罩摘下來,給我看她被打腫的臉和缺了一顆的牙。這他媽關我什么事?昨天打她的又不是我,她還敢跟我鬧?”

    “所以你就將她拉進了樓梯間?”

    “不然我怎么辦?讓她繼續發瘋,攪黃我的工作?”

    “在樓梯間里,你和你母親繼續爭執,最后,你抓著她的頭發,將她撞向墻壁?!?/br>
    “我沒有!”歐湛拍桌,“我說了我沒有!”

    “你和她動過手?!被ǔ绲溃骸胺駝t她不會在掙扎的時候抓破你手背的皮膚?!?/br>
    歐湛一看手上的傷,肩膀開始顫抖,“我只是,我只是扇了她一巴掌,害死她的不是我!你們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個鬼!”張貿捏著拳頭,大約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眼眶突然紅了,“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人?心再黑也不能虐殺母親??!老人家有什么錯?憑什么要被這樣對待?”

    站在一旁的肖誠心咳了兩聲,“你說我現在找花隊聊聊以前的案子合適嗎?”

    張貿愣了愣,“什么案子?你們積案組的案子?我cao別了吧,我們手上兩個案子呢!”

    肖誠心低下頭,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后說:“但是我這邊有個案子,也是老人被殺害?!?/br>
    第143章毒心(14)

    “歐湛的嫌疑洗不清,他毆打梁萍也是事實,但他剛才的反應……”花崇頓了頓,皺著眉,“讓我覺得殺害梁萍的兇手可能不是他?!?/br>
    “他沒那個膽子,也犯不著?!绷燎貢?,“不過如果是失手呢?”

    “嗯?”

    “照他的說法,梁萍到善誠找他的茬,讓他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梁萍以前從來沒有類似的舉動。他震驚,接著是憤怒,然后與梁萍發生了肢體沖突。沖動之下,他抓著梁萍的頭發,將梁萍撞向墻壁?!绷燎氐溃骸皻W湛暴力傾向明顯,這不是不可能?!?/br>
    “然后當他清醒時,發現梁萍已經被撞死,或者還剩一口氣?于是繼續撞?”花崇搖頭,“不,這說不通。你想,飛趣外貿好幾個人看到歐湛將梁萍拉走。如果梁萍確實是歐湛失手殺死的,歐湛怎么敢把尸體扔在原地,不做任何處理?這一旦查起來,他必然逃不過。依清潔工所說,很少有人往樓梯間里走,所以梁萍暫時躺在那兒,可能不會有人發現,但時間一長,不,不用太長,兩三天之內,肯定有人從那兒經過?!?/br>
    柳至秦想了想,低語:“歐湛不是兇手,但卻是最像兇手的人?他有動機,有作案時間,梁萍指甲里有他的皮膚組織,地上有他的足跡,攝像頭也拍到了他……如果兇手另有其人,那兇手這是設了一個很大的局啊?!?/br>
    “有一點很反常?!被ǔ缡持概c中指夾著一支筆。

    “梁萍‘挑釁’歐湛?”

    花崇挑眉,“‘挑釁’這個詞挑得好,在歐湛眼里,梁萍昨天的舉動就是挑釁。但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時,一名警員喊道:“花隊,曲副把被害人的朋友,還有歐湛的同事都帶回來了?!?/br>
    ??

    羅秋珍哭成了淚人,眼淚浸在臉上的皺紋里,讓她看上去比原本的年齡蒼老許多。

    “昨天上午她還和我通了電話,說又挨了歐家老爺子的打。我聽她聲音不對勁,問她到底怎么回事,她才說牙齒被打掉了?!绷_秋珍不斷擦拭眼淚,“我讓她馬上去醫院,我送完孫子就趕過去,她答應得好好的,結果我再給她打電話,就打不通了!歐湛畜生啊,這一家子都是畜生!萍姐苦了一輩子,最后居然落得這種下場!”

    花崇問:“她告訴你要去醫院?”

    “嗯,我們還說好了在醫院見面?!?/br>
    “那你猜不猜得到,她為什么中途改變主意,去了歐湛工作的地方?”

    羅秋珍情緒激動,抽泣難言。

    花崇只能等著她。

    另一間問詢室里,歐湛的兩名同事正在講述昨天的所見所聞。

    “那位阿姨一來就說要找歐湛,我不知道她是歐湛的母親?!迸碌溃骸岸宜髦谡?,說話有點奇怪,我搞不清狀況,就叫了劉哥來?!?/br>
    “我和歐湛關系還行,他平時有時說起家里的事,常說他母親吝嗇,精神有問題,用詞挺難聽的,反正我絕對不會在外面這么說我媽。我看那位阿姨可能是歐湛的母親,就給她倒了水?!蹦型碌溃骸皻W湛當時在開小組會,很驚訝吧,一出來就跟阿姨吵上了?!?/br>
    柳至秦問:“你記得梁萍說了什么話嗎?”

    男同事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記是記得,但我覺得沒怎么聽懂?!?/br>
    “沒聽懂是什么意思?”

    “就是感覺奇奇怪怪的,可能她真是精神有問題。比方說,她見到歐湛就扯下口罩,硬要歐湛看她的臉,看她的牙,說什么‘都是你們父子的杰作’、‘你們毀了我,你們也別想好過’?!?/br>
    “對,我也聽到了?!迸陆釉?,“阿姨話說得很兇,但好像非常害怕。我總覺得,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擔心歐湛打她,又很期待歐湛打她??傊褪枪止值??!?/br>
    柳至秦捉摸著梁萍為什么會既“很兇”又“很害怕”。

    還有那句“你們也別想好過”。

    梁萍想向歐湛表達什么?

    “然后歐湛就將阿姨拉出去了?!蹦型掠值溃骸澳莻€樓梯間臟得不得了,我們平時基本上不會進去。我當時還好奇歐湛和阿姨吵架干嘛挑那種地方,想去勸勸,小陳把我攔住了。過了沒一會兒,歐湛回來。我問他阿姨怎么了,他說‘瘋婆子發病,已經回去了’。我看他手背上有兩道抓痕,猜是被阿姨給撓的,就幫他找了酒精?!?/br>
    柳至秦問:“在這之后,歐湛有什么異常舉動嗎?”

    “異常舉動?”

    “比如心緒不寧、煩躁,時不時去樓梯間看一眼?!?/br>
    男同事搖頭,“沒有,他和平時一樣,就中午吃飯時多抱怨了幾句,說有事沒事跑公司來干什么,煩。對了,下午他還出了趟外勤,跟客戶談生意?!?/br>
    在羅秋珍沉默的時候,花崇通過耳機聽著柳至秦那邊的對話,心中已然有了些許猜測。

    羅秋珍緩過一口氣,哽咽道:“我猜不到萍姐為什么要去找歐湛,她這輩子過得太辛苦了。她以前給我說過,跳廣場舞是她唯一的寄托?,F在不是出了那個事嗎,跳廣場舞的人越來越少,尤其是我們常跳的空壩附近,已經沒人跳舞了。她一個人跳過,被偷拍被嘲笑之后,也沒有再跳了。我這幾天老心神不定,害怕她沒了廣場舞這個寄托,一時想不通就……”

    羅秋珍嗚咽著:“我真的沒想到她就這么被她那狼心狗肺的兒子給害死了!她這一生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你們一定要嚴懲歐湛,還有那一家子!歐湛的媳婦也不是個好東西,萍姐被歐湛打,很多時候都是因為那個姓趙的在一旁煽風點火!”

    花崇抬手,“梁萍喜歡跳廣場舞?”

    “非常喜歡。我了解她,她生活里僅剩下的快樂就是跳廣場舞?!绷_秋珍說著開始長吁短嘆,“也怪我們這些姐妹幫不了她,她年輕時被打,我們都勸她忍,你想她一個沒有工作的女人,嫁了個不愁吃穿的人家,不忍還能怎么辦呢?我們當時都以為,忍到歐湛長大了,她就解脫了。兒子總是會護著母親的啊??墒恰墒恰?/br>
    羅秋珍又哭了,“歐湛從來就沒有心疼過萍姐,這幾年歐桓國老了,打不動了,他打萍姐打得比歐桓國還厲害!”

    花崇說:“歐湛開始打梁萍之后,你們仍然勸梁萍忍?”

    羅秋珍愣了愣,眼神躲閃,不知是后悔還是尷尬,低聲道:“都忍半輩子了,難道要離開那個家?萍姐什么都不會,也沒有積蓄,如果離開那兩父子,她該怎么生活???”

    ??

    “我有些想法?!绷燎財囍械目Х?,試溫度般地喝了一口,遞給花崇。

    花崇接過,“你說?!?/br>
    “梁萍這幾十年過的是非人的生活,年輕時,她的寄托是‘等兒子長大,一切就好了’,現在,她的寄托是每天跳廣場舞。羅秋珍說得沒錯,她忍了半輩子,已經習慣了,不可能主動離開。那么她撐著活下去,唯一的動力就是跳舞?!绷燎氐溃骸叭欢嗤┬^出了慘案,廣場舞隊伍一夜之間解散,她跳不成舞,活下去的動力就沒有了?!?/br>
    “她想死?!被ǔ鐜卓诰蛯⒖Х群韧?,“前天晚上,歐桓國暴打了她一頓,這或許成了她決心赴死的導火索?!?/br>
    “對。之前我覺得奇怪,梁萍為什么會突然去‘挑釁’歐湛?,F在想來,她應該是已經做好了決定。她是故意惹怒歐湛?!?/br>
    花崇看著柳至秦的眼,沉默了半分鐘才道:“梁萍恨歐家父子,但她思想保守,甚至可以說是迂腐,既無法逃離,更難以還擊。她想過報復,但怎么報復?揭發他們?殺了他們?不,不可能,她做不到?!?/br>
    柳至秦嘆氣,“唯有死亡,能夠讓歐家父子得到應有的懲罰?!?/br>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對自己也太狠了?!被ǔ绺械侥_下涌起一陣寒意,踱了幾步,輕輕搖頭。

    “她還有別的選擇嗎?”柳至秦問。

    花崇駐足,“旁觀者,比如你我,當然有。但從她的角度,也許沒有?;钪臅r候,她根本沒有勇氣與家庭決裂?!?/br>
    “花隊,我們得好好理一下這條線索了?!绷燎卣f:“歐湛如果是兇手,那么這個案子不符合邏輯的地方就太多。但如果是梁萍策劃了自己的死亡,很多細節就能說通?!?/br>
    “梁萍前額的傷不可能是自己撞的。如果是自己撞,不可能撞到那種程度。必然有人抓著她的頭發,給予她這場血腥卻如同解脫的死亡?!被ǔ绶怕Z速,“這個人是誰?‘他’為什么愿意幫梁萍這種忙?”

    “一個敢于殺人的人,‘他’只是在幫助梁萍嗎?”柳至秦說:“有沒有可能,‘他’也有自己的目的?還有,‘他’與梁萍是怎么接觸,怎么一拍即合?”

    “等等,我還想到一種可能?!被ǔ绱驍?,“梁萍并沒有尋求‘他’的幫助。昨天梁萍已經決定自殺,去找歐湛只是為了發泄一回,她想以別的方式自殺,只是還沒有離開樓梯間,就被暗藏在其中的人殺死?!?/br>
    柳至秦琢磨了一會兒,“但梁萍如果只是自殺的話,就不算報復了歐湛。尸檢結果只能證明她遭受了家暴,但家暴能讓歐湛得到多重的懲罰?”

    “這只是我突然想到的可能?!被ǔ缯f,“先說出來,免得忘了?!?/br>
    “好像也有道理,梁萍想要報復歐湛,這僅是我們的一個猜測。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有她自己清楚?!绷燎乜焖傧ǔ绲南敕?,“不那么極端的話,她只是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在自殺之前找到歐湛宣泄一番也說不定。那這個藏在樓梯里的人就很奇怪了,‘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與歐湛有仇,想以梁萍的死陷害歐湛?可‘他’怎么知道梁萍會去找歐湛?這個時機‘他’也選得太好了?!?/br>
    花崇揉著眼窩,“‘他’和梁萍應該還是有某些聯系。還有個問題,如果梁萍的確是想報復,那為什么只報復歐湛一人?歐桓國呢?站在情感角度來講,梁萍更恨的應該是歐桓國?!?/br>
    “這么說,歐桓國有危險?!绷燎卣f著往走廊里看了看,“不過歐桓國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兇手就算想對他動手,也沒有機會?!?/br>
    花崇抹了把臉,“越想越復雜啊?!?/br>
    “我去一趟痕檢科?!绷燎氐溃骸皟词植皇菤W湛的話,那剩下的足跡就很關鍵了?!?/br>
    ??

    歐湛和歐桓國都在接受新一輪審訊,花崇盯著顯示屏,眼中映出一片暗光。

    歐家父子承認長期毆打梁萍,但堅決不承認殺害梁萍。歐湛非常激動,不斷發著毒誓。

    花崇支著手肘,腦中飛快梳理著線索。

    發不發毒誓并不重要,真正的兇手也可能發毒誓。

    但歐湛在案發前后的舉止,確實不像兇手。

    同樣,王孝寧也不像兇手。

    花崇轉過身,背對顯示屏,低著頭來回踱步。

    重案組正在查的兩個案子,看似毫無關聯,王章炳死于勒頸,梁萍死于頭部撞擊,兩人的家庭情況也截然不同??墒莾蛇呑C據指向的重要嫌疑人,都不那么像兇手。

    如同有一道外力,在左右著兩個家庭,主導著兩場死亡。

    還有!

    花崇停下腳步。

    對兩名死者來說,死亡雖然痛苦,但好像都是一種解脫。

    零星的線索就像空氣中的浮塵,雖然感知得到,卻難以把控?;ǔ缇o閉上眼,想要抓住些什么。

    近旁傳來一陣敲門聲。

    思緒被打斷,花崇抬起頭。

    肖誠心站在門口,“花隊,我打攪到你了?”

    “沒?!被ǔ鐔枺骸笆裁词??”

    “是這樣。我知道你們重案組最近忙,我也猶豫了一段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來找你?!毙ふ\心將一個文件夾放在桌上,吞吞吐吐,“那個……”

    積案組的人說話做事不如重案組隊員利索,若放在平時,花崇就耐心等著了,但現在確實沒那份閑心,提醒道:“到底什么事?”

    肖誠心咳了兩聲,“我,我們組最近在查一個十三年前的案子,被害人之一也是老人家?!?/br>
    洛城近來的幾起案子全部與老人有關,花崇條件反射地警惕起來。

    “我們組前陣子破了幾個積案,不過這個案子感覺很難查?!毙ふ\心說著看了花崇一眼,“啊,我不是又想來麻煩你們。張貿給我說了,你們現在忙得顧不上別的事。我就是想,那個,我手頭的案子說不定能給你們一些啟發?!?/br>
    花崇讓肖誠心坐,翻開文件夾,發現是重新整理過的案卷。

    “這案子發生在荷富鎮,死者胡有、胡香娟是一對父女。胡有當時80歲,胡香娟52歲?!毙ふ\心道:“兩人都是被勒死的,就死在自家蓋的兩層樓房里?!?/br>
    “勒死?”花崇視線落在現場照片上,年邁的胡有和王章炳一樣,被發現時歪倒在輪椅上,頸部勒痕明顯,顏面嚴重腫脹。

    “對,勒死。從勒痕來看,兇器是一根麻繩。不過這根麻繩一直沒被找到,兇手可能早就將它銷毀了?!毙ふ\心接著道:“胡香娟除了被勒頸,后背還挨了一刀。不過致命傷是機械性窒息?!?/br>
    “胡香娟有個兒子?”花崇邊看邊問。

    “是。胡香娟這個兒子叫魯洲安,當時27歲,和胡香娟、胡有住在一起,是作案嫌疑最大的人。出事之后,他就不見了?!?/br>
    “這個魯洲安的作案動機是什么?”

    “我查過以前的調查記錄,胡有患有阿爾茨海默病,并且已經發展到了晚期。胡香娟早年喪夫,獨自一人照顧他。后來實在照顧不過來,就將在外地工作的魯洲安叫了回來?!?/br>
    花崇心跳逐漸加快。

    又是阿爾茨海默病,又是晚期。

    王章炳也患有阿爾茨海默病,并且也是被勒頸而亡。

    肖誠心接著道:“荷富鎮生活水平較低,胡香娟做鹵菜生意維持生計。魯洲安回到荷富鎮之前,并沒有馬上辭掉工作,是過了三個月,才從以前的單位離職。之后跟著胡香娟賣起鹵菜,輪流照顧胡有?!?/br>
    “魯洲安以前的工作是什么?”

    “在兵工廠搞基礎科研,具體項目不清楚。他念過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兵工廠?!?/br>
    花崇往后翻,看到了魯洲安的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長相普通,戴著眼鏡,目光有些茫然,唯一的亮點是唇角有個向上勾起的幅度。

    這一點幅度令他看上去很友善。

    “當年能搞科研也不容易,雖然工資不高,但心理上的滿足感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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