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只可惜他摸了一會兒便對林非鹿說:“帶回去吧,我照顧不好它們?!?/br> 林非鹿不干:“沒人比你更會養兔子了!我宮里還有三只呢,太多了反而照顧不好,大皇兄就當幫我養好不好啦?” 林廷動了動唇,還想說什么,林非鹿噘嘴道:“以前我都幫大皇兄養兔子,現在輪到大皇兄幫我,就不愿意了嗎,哼!” 他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像拿她沒辦法似的,終于還是接過了籃子:“好吧,我養著便是?!?/br> 林非鹿這才滿意了,立刻拉著他開始給兔子做窩。兩人忙忙碌碌一下午,在林廷的庭院里給三只小奶兔做了一個超大超舒適的窩。 林非鹿挽著袖子興高采烈的:“大皇兄,長耳很快也要當爹爹啦,到時候我再給你送兩只小狗來呀?!?/br> 林廷看著在窩里慢騰騰挪動的小奶兔,輕笑著點了點頭:“好?!?/br> 臨近傍晚,林非鹿才打道回宮。在齊王府里她一直開開心心笑著,一直到出府坐到馬車上,她臉上才終于露出一絲沉悶的擔憂。 林廷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這么多年過去,她早已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可她能感受到他越來越疲憊黯淡的目光。 他一個人住在宮外這偌大的府中,除了伺候的下人,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之前阮家要給他納妾也都被他拒絕了,好像沒有任何喜好,連小動物都不養了。 林非鹿真是又擔心又難過。 回宮之后,松雨便回稟,說太子妃遣人來過了,讓五公主若無事就去東宮陪她說說話。 因為那道流言,司妙然在宮中謹言慎行,除了例行的請安,平時都把自己關在東宮,以免再生變故。她才剛入宮就發生這樣的事,對方又是拿她的婚事做文章,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林非鹿這氣真是嘆了又嘆。 這嫡長兩派的爭斗啊,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阮貴妃這次讓太子吃了個大虧,導致太子的聲望都受到影響,太子一派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太子黨的反撲來得快又狠。 某個早晨醒來,林非鹿就聽聞皇家宗祠坍塌的事。 皇家宗祠修在宮外佛光山上,里頭供的都是大林的列祖列宗以及圣儒。去年供守宗祠的官員上報,說大殿屋頂漏雨,圣儒像也有些斑駁。 這宗祠也有些年頭了,每年都在修繕,林帝想了想,便直接從國庫撥了一大筆錢給工部,讓他們在佛光山上重修宗祠大殿,之前的那個舊宗祠就不要了。 工部倒是立刻動工,在年前修好了宗祠,當時林帝還帶著皇家子弟們過去祭祖拜香了。 誰料這才多久,新修的宗祠居然塌了。 林非鹿聽聞之后都驚呆了,就更別說林帝。這件事的嚴重性,不亞于聽說敵軍壓境。 宗祠是夜里突然塌的,將供守宗祠的五名官員以及十幾個伺候的宮人全部砸死了。林帝收到消息是深夜,瞌睡直接嚇沒了,一開始還以為是祖宗降怒,連夜召了朝中重臣以及欽天監的人到養心殿商議。 結果查來查去,居然查出是負責修繕宗祠的工部尚書貪污了銀款,用了劣質木材,才導致宗祠坍塌。 林帝震怒,當即下令抄家,工部尚書滿門三十多口人全部入獄,凡涉嫌此事的官員全部革職下獄,主謀斬首,子弟刺配流放,妻女貶為奴籍。 而這工部尚書就是堅定的阮相派,不僅如此,他還是阮相的得意門生,兩家更有聯姻之實,因此這次的抄家連坐之中也有阮家子弟。 這一場禍事,加上被宗祠坍塌砸死的那些人,死了足有二十多人。 林非鹿不知道那宗祠是真的用了劣質材料才會不堪重負倒塌,還是太子一派的人暗中做了手腳。事到如今,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阮相一派因此受到重創,甚至在早朝上被林帝怒斥居心不良,霍亂根本。 阮貴妃幾次求見,都被林帝駁回。 朝中局勢瞬間重重偏向了太子黨。 皇后總算揚眉吐氣,林非鹿跟著蕭嵐去請安的時候,見她面色紅潤容光煥發,可見心情十分好了。 林非鹿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難過,只是覺得供守宗祠的那些人實在有點無辜,成為了這場奪嫡之爭的犧牲品。 在皇后宮中時又遇上來請安的司妙然,太子妃如今已經對五公主十分喜愛,從長春宮出來后便拉著林非鹿去東宮,說叫廚子研究了她最愛吃的rou酥點心,今日去嘗嘗味道。 林非鹿從東宮離開的時候已近傍晚,她摸著小肚子打著嗝回到明玥宮時,一眼就看見滿院亂竄的小兔子。 一共有六只。 林非鹿愣了一下,問青煙:“怎么多了三只?” 青煙笑道:“是下午時分齊王殿下將公主之前送去的那三只小兔子還了回來?!?/br> 林非鹿感覺腦子里炸了一下。 沒由來的,她心中生出nongnong的不安。 她著急問:“下午大皇兄來的時候,可有什么異樣?留下什么話沒?” 青煙想了想:“齊王殿下還是如往常一樣,十分溫和,并未說什么,只是抱著長耳在花田邊坐了很久才離開?!?/br> 林非鹿扭頭就跑。 青煙追了兩步,急聲問:“公主怎么了?發生何事了?” 林非鹿顧不上回答。 她感覺自己已將這些年學的輕功發揮到了極致,一路直沖太醫院。此時不住宮的太醫也都要下班了,剛跑到門口,就遇到跟同僚說說笑笑的孟扶疾。 林非鹿直沖進來,不等他說話便道:“帶上你的家伙,跟我走!快點!” 孟扶疾一愣,也沒多問什么,急急同她朝外走去。 第70章 【70】 林非鹿帶著孟扶疾趕到齊王府時, 夕陽涼薄的余暉正將這座府邸籠罩。 林非鹿匆匆說了句“你敲門我翻墻”,就直接從高聳的院墻翻了進去。在來的路上五公主已簡單說了兩句齊王殿下可能有自盡的打算,孟扶疾此時也不耽擱, 立刻沖上前去砸門。 很快就有小廝來開門,一臉疑惑地看著門外的年輕男子:“你是哪位?” 孟扶疾推開他便往里走:“我是宮里的太醫, 聽說齊王殿下出事了,他在哪里?快帶我過去!” 小廝都懵了, 一邊跟上來一邊奇怪道:“殿下出事了?可……可方才殿下從宮中回來還好好的呢, 用過飯之后說有些困意便歇下了?!?/br> 話是這么說, 見孟扶疾背著藥箱火急火燎的樣子,還是趕緊將他帶往林廷的庭院。 林非鹿翻墻進來后,已經一路直奔林廷住所而去。林廷借口要歇息,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此時整座庭院十分安靜,林非鹿沖到門口推門,才發現門從里面鎖死了。 她一邊試圖破門一邊大喊:“大皇兄!你在嗎?!大皇兄你別亂來啊,你開開門!” 沒人應她。 林非鹿急得眼淚快出來了, 后退到院中,然后驟然發力,身形又快又狠地往前一撞。骨架仿佛都撞散了,但好歹門是被她撞開了, 林非鹿顧不上疼,沖進屋內。 林廷就躺在床上。 穿著一身藍色的衣衫,和衣而躺, 臉色青白,唇角卻還有笑。 床邊滾落著一個白色的瓷瓶。 林非鹿仿佛被掐住了喉嚨了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沖到床邊去握林廷的手,發現還有一點點溫度,還沒有完全冰涼。她又忍著顫抖趴到他胸口去聽心跳。 很微弱很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要停止了。 林非鹿崩潰地大哭起來:“孟扶疾!孟扶疾——” 孟扶疾此時也終于跑到院外,聽到里頭的哭喊,就知不妙,一邊跑一邊吩咐張皇失措的小廝:“去準備熱水和鹽水來!” 小廝趕緊去了。 孟扶疾沖進屋內,就看見林非鹿已經把林廷從床上扶住起來,邊哭邊道:“他服毒了!藥瓶在床邊,你快看看是什么毒,你快想想辦法,孟扶疾,你快想想辦法……” 孟扶疾撿起床邊的小瓷瓶一聞,頓時道:“是風璃草?!?/br> 他又趕緊一探林廷脈象,“還有體溫,服毒不久,公主你扶好他!” 林非鹿立刻照做,孟扶疾從藥箱里翻出幾個藥瓶出來,用最快的速度調配了一種藥物,然后捏住林廷的下巴,將一整瓶藥物都灌了下去。 林廷此時已經失去意識,無法正常吞咽,孟扶疾費了好大功夫才讓他喝下去。 林非鹿邊哭邊問:“是解藥嗎?” 孟扶疾搖搖頭:“只是催吐的藥,讓他先把服下的東西吐出來?!?/br> 說罷,又從藥箱里拿出一排銀針,分別扎在林廷的各個xue位上,一邊滯緩毒性蔓延,一邊刺激xue位加重催吐。 在藥物和針灸刺激之下,無意識的林廷果然渾身一抽,吐了出來。 林非鹿就跪坐在他身邊,被吐了一身也不嫌臟,急忙問孟扶疾:“好了嗎?沒事了嗎?” 孟扶疾沉著地搖搖頭,繼續以銀針刺他xue位。林非鹿瞪著眼睛看著,大氣都不敢出。小廝很快就端了熱水和鹽水進來,孟扶疾又往水里加了些藥物,再次給林廷灌了下去,又逼使他吐出來。 林非鹿看了半天,覺得這大概就是古代版的洗胃。 林廷來來回回吐了足有五次,最后孟扶疾才讓林非鹿扶著他躺下,又解開他衣襟,在他各個xue位上扎滿銀針。 此時府中下人終于知道發生了何事,齊王殿下在他們的照看之下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每個人都嚇得臉色慘白。孟扶疾扎完銀針,又走到桌邊寫下一劑藥方,交代他們立刻去熬藥來。 林非鹿坐在床邊,隔個幾秒就伸出手指去探林廷的鼻息。 雖然微弱,但好歹還有,她這才感覺自己能正常喘息了。孟扶疾走過來換針,對她道:“公主,去換身衣衫吧。齊王殿下暫時無礙了?!?/br> 林非鹿滿含期望地問:“他沒事了吧?會醒過來的吧?” 孟扶疾卻搖了搖頭:“說不好,風璃草毒性太重,我們若遲來片刻,齊王殿下可能就沒救了。我現在也只能保住他的脈象,毒性已侵入體內,能不能醒來微臣也不知道?!?/br> 林非鹿看著床上面色慘白的少年,想到剛才沖進來時他嘴邊那抹解脫的笑,心里跟針扎似的難受。 難受之后,就是憤怒。 她起身走出門去,院外下人跪了一地,林非鹿面無表情對管家道:“派人進宮將此事告訴父皇和阮貴妃娘娘?!?/br> 管家趕緊應了。 她跟著一個丫鬟去換了身衣裳,又回到床邊守著。 半個時辰后,院外就傳來了喧鬧的人聲。是林帝帶著阮貴妃以及一眾太醫趕來了。 一進屋,看見床上的林廷,阮貴妃就大呼一聲撲了過來,握住他的手泣不成聲。 林帝臉色也十分難看,進宮的下人已經整件事如實稟告,他自然知道發生了什么,走過去看了看昏迷的林廷便轉身問孟扶疾:“齊王的毒可解了?” 孟扶疾還是跟林非鹿那番話。 跟來的太醫聽說是風璃草,也都議論紛紛,看過孟扶疾開過的藥方后,又加了幾味藥進去,湊在一堆研究如何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