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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云想衣裳花想容在線閱讀 - 矛盾初顯

矛盾初顯

    獨自和花家幾房豺狼虎豹據理力爭時是何感覺?花春想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么感覺。

    容蘇明坐在廊下喂犬,聞言朝這邊看過來,嘴角一勾,似笑非笑。

    黑犬喉嚨里咕嚕咕嚕的,抬起前爪扒拉容昭端著紙袋的手,將她的注意力拉回來,好繼續給它喂食。

    穗兒坐在小馬扎上剝橘子,猶對昨日和萬堂內發生的事萬分好奇。

    她將遞上剝好的橘子,閑聊著感嘆道:“今晨聽說敦華縣的那家私鋪出了什么大事,花二爺急匆匆被找去,花三爺夫婦也雙雙臥病,夫人昨日在和萬堂使了什么威風,竟叫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花春想躺在云搖椅里想曬太陽,悠然自得,慢吞吞放了瓣橘子進嘴里。

    橘子酸酸甜甜又有些涼,她忍不住瞇起眼睛,攛掇穗兒道:“我這里只有涕淚一把把,威風的其實是你家主,不若你問她去?”說著還不忘笑瞇瞇向那邊的人喊話:“你說是罷,容大東家?”

    坐在午后陽光里的容大東家再次瞇眼看過來,似笑非笑道:“昨日那件袍子還未漿洗,上面確實蹭了不少別人的涕淚,啊還有,”

    容大東家放下手里紙袋,扳著指頭數日子道:“離大年初一只剩下九日時間,記得誰還允諾我一件新衣來著?嘖,是誰來著……”

    花春想正偏頭看著這邊,俄而咬著橘子咯咯咯笑起來。穗兒跟著笑聲扭頭看過來,一愣,隨即笑開。

    容蘇明察覺不對,低頭一看,腳邊的黑犬正拱著紙袋在偷吃。

    她忙不迭“哎呦”一聲,伸手去搶裝著熟rou的紙袋,黑狗聰明,咬著紙袋口轉身就跑,尾巴在身后歡快地甩啊甩。

    “哎哎哎你給我站??!”容蘇明起身就追出去,在院子里追著黑犬跑:“小狗!小狗崽子!你把rou袋子放下……”

    花春想對此喜聞樂見,拍著手給黑犬叫好:“跑跑跑,小狗快跑……哎對對對,從石桌下頭鉆過去……”

    未消多久,容大東家被這條名喚“小狗”的大黑犬打敗,叉著腰氣喘吁吁回來,擺手放棄對它的追跑。

    “我可算,可算是明白了,”她咧著嘴走過來,提提衣裾不講究地坐在廊下木欄上:“花春想,你和小狗就是,就是一伙兒的,還給它支招叫好,你夜里你抱著它睡得了?!?/br>
    “抱著它睡就抱著它睡,”花春想坐起來,笑得前俯后仰:“左右不礙著你事,我和小狗培養培養感情也好?!?/br>
    “……”容蘇明一噎,挑挑眉指著花春想,轉頭朝正得意的小狗醋道:“你阿娘說夜里要抱著你睡,你個狗崽子還不趕緊過來感謝感謝?”

    小狗眼睛一亮,丟下口中紙袋就要朝它娘沖過去。

    “錯了錯了我錯了?。?!”它娘馬上將腿腳縮到云搖椅里,抱著腦袋就是一通求饒:“我知道錯了,你趕緊讓小狗回去,不興這么嚇唬人的??!”

    容蘇明及時喚住小狗,沒再多說什么,笑容滿面地拾起犬繩與紙袋,領了小狗出院子。

    等她再回來,院子里只剩下花春想還坐在那里曬太陽。

    “人都哪兒去了?”容蘇明走過來問。

    “被薛嬤嬤喊去廚房了,”花春想剝著橘子,又細細撕掉上面的白色脈絡,整個遞向容昭:“吃么?”

    容蘇明點頭,負起手俯下身來:“你喂我?!彼讲藕托」吠媪嗽S久,尚未凈手,

    “過來坐這邊,”花春想讓容蘇明坐到穗兒方才坐的馬扎上,掰開一瓣橘子送到容昭嘴里,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我娘她……”

    容蘇明被酸得睜不開眼,干脆囫圇咽下未嚼透的橘子,道:“不讓你插手,更也不讓我過問,哎呦這橘子怎的這般酸呢?!?/br>
    “還好罷,不是太酸,”花春想塞一瓣到自己嘴里,悶悶不樂道:“不讓管就不管,你也莫cao心,花家是個少見的泥潭子,一旦掉進去,不脫層皮就不容易抽身?!?/br>
    容蘇明看一眼花春想,抿抿嘴,吞吞吐吐問道:“你對花家香……嗯……花家香對你而言,是不是也很重要?或者說影響很大?”

    “然也,”花春想點頭,視線落在容蘇明搭于膝頭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神色溫柔,帶了幾分回憶:

    “兒時最是喜歡粘著阿娘,她忙于生意無暇顧及我,我便整日跟著她在鋪子里玩,”

    每日早上天不亮就要起臥,小小年紀的小香椿睡不醒,坐上馬車后還會要娘親抱著繼續睡,待到了鋪子,娘親領人去盤查香料,小香椿就躺在她公務室的暖榻上繼續睡。

    直到開市鑼響,小香椿才爬起來,拿了阿娘留給的銅板,跟著鋪子里一些沒吃飯的伙計到鋪子對面的包子鋪吃朝食。

    下午閉市后,阿娘要清點日余貨物,與幾處理事對賬簿、收鑰匙,待伙計們下職離開,她還要留在鋪子里繼續看賬本,看守鋪子的伙計要做飯,小香椿就跟著他們蹭暮食,阿娘常常忙到很晚,忙完之后,她就會帶小香椿到街盡頭的夜市鋪子吃夜宵。

    說到這里,花春想粲然一笑,促狹道:“有好幾次,阿娘忙到深夜,然后就直接回了家,將我忘在了鋪子里……”

    容蘇明跟著一樂。

    花春想捏著自己手心,漸漸收起臉上笑意:“我一時也說不清楚,花家香于我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偶爾細想起來,左不過就是些兒時回憶,正巧和它聯系到了一起罷了,可若是它遭遇坎坷,亦或它被壞人刻意毀壞,我……我想我當不會眼睜睜看著卻毫無作為的?!?/br>
    “如此,”容蘇明用一只手抓了抓另一只手的手背,近乎自言自語道:“若有朝一日,我是說假若哈,假若某天花家香因經營不善、競爭劣勢等諸如此類問題而,而自然沒了,你待如何?”

    花春想被這個假設問得一愣,扭過頭來看容昭,柔柔問道:“在你這個假若里,我爺爺是不是……?且那時花家香非我阿娘掌權?”

    “嗯?!?/br>
    “如此,沒了便沒了唄,我不心疼,”花春想松口氣,又剝開個橘子,認真撕著上面的白色絲絡:“屆時如若你同意,我便將阿娘接來身邊孝敬,若有不方便,我就在這附近買所小宅子,為阿娘養老?!?/br>
    “那你爹呢,”容蘇明直視花春想的眼睛,追問道:“你不管他么?”

    聞言,花春想原本平靜的眼睛里出現些許輕微的波動,乃至她的一些微小表情,也都沒能逃過容蘇明眼睛。

    想了想,花春想道:“他有兒子養老送終,但若是他有事跟我開口,我必竭盡全力幫忙,畢竟他是我父親,他不曾有愧于我?!?/br>
    自花春想言語中品出她心中其實早有準備后,容蘇明抿抿嘴,直白道:“你爹今朝已過不惑之年數載,你弟弟卻尚不滿一歲,且先不說別人將來會是個甚么態度,你爹定會向你托孤,面對幼你十八九歲的同父異母弟弟,你又待如何?”

    這回,花春想沒有回答容蘇明,反而突然道:“我聽說那小子的母親,曾和容家關系匪淺?!?/br>
    “是矣,”容蘇明坐直身子,轉了轉酸疼的腰背脖頸,并不忌諱:“幾年前她曾嫁進容家,是為我妹妻?!?/br>
    后來容箏病逝,小許氏被父兄帶回娘家,轉而要以二婚名義把她賤賣給個將死之人沖喜。

    小許氏寫信向容昭求助,容蘇明使了些銀兩將她救出,安置在逍遙鎮安心生活。

    而容蘇明之所以氣這小許氏,是因為小許氏當初曾私自做主,對她隱瞞容箏病情,使這成為她錯過見meimei最后一面的原因之一。

    某些心結,但凡結下,注定無法輕易解開。

    容蘇明看在故去的meimei的情份上,在小許氏求助時出手相幫,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已經放下心中結癥,原諒了小許氏,原諒了自己。

    這些,她自然不會告訴花春想,歪歪頭道:“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父若托孤,你待如何?”

    大概花春想沒想好怎么回答,掰下瓣橘子塞進容家主嘴里,推著她胳膊催促道:“不是說鋪子里年關事務繁巨么?你快忙去罷,好好上工哦,等著你掙錢回來,薛嬤嬤說家里許多東西要添置,沒錢可不行哦?!?/br>
    “沒錢可不行哦~”容蘇明被推得身子一歪,咬著橘子起身:“說得跟你是個窮光蛋似的,我夜里還有個商行宴要赴,不回來吃暮食,走啦?!?/br>
    這人毫不拖沓,拍拍袍子就朝外走。

    “吃酒前多吃點飯菜,”花春想朝那道背影大聲提醒道:“真吃不下酒水時,你干脆就耍耍無賴,莫要吃大了,哦還有,吃過酒后要記得回家的路??!”

    “知道了?!毙Z叨婆。

    ///

    至于那日和萬堂里一事,容蘇明攔腰截斷花家幾房所有預設,后續事情被花齡接手,花春想回到容家,沒能再知道更多關于花家的事情。

    只偶爾閑暇,她會從穗兒嘴里聽兩句花家幾房的新動向。

    花春想對他們那些人并不關心,因為年關下的容家,已經足夠讓她忙碌了。

    臘月廿六,將至除夕,花春想整日忙碌,次日又要要帶人準備用于家中小祠堂的各種祭品,是以用過暮食沒多久就歇了。

    豐豫今日正式收幡子閉門放年假,容蘇明自知因年底的忙碌而冷落了花春想,便盡快處理完最后的些許事情,早些趕回家來。

    回到家,她先將鋪子所有鑰匙和賬簿放好,后往自己院子回,原本滿心以為會有人在等著她,沒承想人家已經靜臥在榻,熟睡安然了。

    天色雖已黑,然則此時時間不過才酉末,花春想這時睡覺,讓容蘇明誤以為她是病了,遂坐到榻邊用手背碰她額頭。

    溫度正常。

    青荷進來換茶壺,見容蘇明此舉,走過來壓低聲音道:“夫人忙了整整一日,暮食后說胳膊疼,給她捏著捏著人就睡著了——家主可曾用過暮食?灶上給您備有熱飯菜?!?/br>
    原來是累了,容蘇明未再多言,隨青荷去偏堂用飯。

    待個把時辰后她再回起臥居,花春想趴在臥榻上,翹小腿晃腳丫地正在翻看書冊。

    容蘇明眼神不如常人好,朦朧間誤以為花春想在看賬簿,便自覺坐到窗邊的矮榻上,靜不作聲。

    須臾,花春想推開書冊,裹著被子從臥榻上坐起身來:“哎,問你個事?!?/br>
    容蘇明東找西找的,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摸出個木制十八通孔明鎖,低頭拿在手里玩著:“嗯,說?!?/br>
    花春想:“聽人說,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我爹娘的事情,而且那日和萬堂內幾房發難,就是你和我娘合伙籌謀的?!?/br>
    “……”容蘇明停下手中動作,蹙眉思索幾息,然后繼續解鎖,短促一笑:“何以見得?”

    花春想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我聽說的,只是聽說的?!?/br>
    好在容蘇明沒有繼續追問花春想這話是聽誰說的,她只是抬起頭來向這邊看了一眼,道:“你我相距頗遠,我看不清楚你模樣?!?/br>
    花春想:“看我模樣做什么?不然你過來坐這邊?!闭f著,她后知后覺般看了看旁邊書冊,解釋道:“我只是翻本閑書看?!?/br>
    “如此?!比萏K明果然坐過來,仍舊低頭搗鼓孔明鎖:“你爹娘的事我并不知情,早前時候,我確實知道你爹養有外室,不過也沒上心注意過?!?/br>
    花春想:“也是,花家香難入豐豫的眼?!?/br>
    “不是,”容蘇明搖了下頭,認真想了想才道:“歆陽近些年來好此風,無論男女,但凡有點身份地位的,誰還沒養幾個外室玩玩啊,亨源潘大東家就養了八個呢?!?/br>
    聽見這個,花春想好奇問道:“那你呢?豐豫大東家,你養了幾個?”

    “我……”容蘇明偏頭看過來,卻被花春想開口打斷:“養幾個都無妨的,只是莫讓我知道就行?!?/br>
    容蘇明道:“如此,我該謝謝夫人?”

    花春想道:“不必客氣,理應如此?!?/br>
    容蘇明面色微慍,丟下孔明鎖就起身出去了。

    未幾,穗兒帶著洗漱熱水進來,縮著脖子向花春想疑惑道:“家主莫不是今日受了什么欺負罷?聽說在書房里發脾氣,連巧樣都被罵了?!?/br>
    “誰知道呢,”花春想下榻來洗漱,忍不住碎碎念吐槽道:“整天就她是屬狗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哪個知道誰又惹著了她,方才在這里也是,正說著話呢臉就拉了下去,搞不懂啊,搞不懂,難侍候啊難侍候……”

    穗兒雖健談,但對花春想的話并不敢亂接嘴,只認真為花春想卸著首飾,有一句沒一句地聽她家夫人碎碎念。

    屋門外,容蘇明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又過片刻,確定屋里主仆二人換了話題后,她才推門而入,兀自睡覺去。

    侍候花春想收拾結束,穗兒提著蓋式水桶退下,花春想吹滅油燈,輕手輕腳躺下睡覺。

    她明顯感覺到,容蘇明再度從外面回來后,情緒更不好了幾分,只是因為白日忙碌勞累,她未及多想,人就迷迷糊糊困入了覺中……

    睡到深夜,花春想被擾醒,發現本該睡在旁邊的人不知何時鉆進了她的被子,而她自己,則又被壓在下面。

    她腦子不甚清醒,偏頭躲開落下的親吻,拒絕了容蘇明。

    那個帶著猶疑的吻,因花春想突然的躲閃而最終落在了她耳朵上,然后就沒動靜了,那柔軟的唇瓣就這樣一動不動貼在她耳朵上,直到她再度意識模糊,漸漸睡著。

    就在花春想完全掉進黑甜鄉之前,那一縷似睡非醒的意識還存在在腦海里時,她依稀聽見有人問了一句話。

    那人的聲音很低,壓抑且猶豫,試探而懷疑,聽起來似真似假,如夢如幻,渺遠難辨又若近在耳邊,讓人心生掛礙。

    “你到底,拿我當什么?”

    你到底拿我當什么……

    大抵是白日在廚房忙活將自己累壞了,睡個覺都恍惚,花春想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便沒在意,翻身尋了個舒服姿勢,再度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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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閱覽

    庸人自擾的容大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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