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不會你們都沒結過婚吧?
“哎你別瞎叫,不叫爹也不能叫隊長啊,我又沒帶過你的隊,”陳承平換了條腿翹,“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傅東君那套嗎。覺得你跟小張一個宿舍,平時出生入死的,常人感情都沒你們好,不能說是隨便。但你自個兒琢磨琢磨,你媽是這意思嗎?你倆要是想處下去,不說結婚,那爹媽總得見。小張一個潮汕男人,家里獨子,啥也沒說就把你帶上門兒,見面就說爸媽,這是給你們找的兒媳婦兒,你們是生怕家里不雞飛狗跳是吧?” 傅東君瞥了他一眼,沒表達意見。 張肅都有點急了:“我會先跟父母說的!我今晚就跟他們說!” “你倆啥時候處上的?” “……昨晚?!?/br> 姜疏橫瞥了聶郁一眼,聶郁偷偷摸摸地摸了個桃子塞進嘴里,沒敢吭聲。 很不幸的,舅舅舅媽的房間也在爹媽隔壁。 “哦,昨晚確定關系,今天跟爹媽說,明天就上門,”陳承平樂了,“你們這是見家長還是逼宮呢?” 喻藍江都聽笑了,拍了拍寧瑱的肩膀,出門找老婆去了。 寧瑱被說得眼眶都發紅,張肅看得心疼,握著他的手臂開了口:“參謀長,我” “瞎叫什么,老子升官兒了?!?/br> 張肅一噎:“陳將軍,我” “別別別,這么叫老子更膈應?!?/br> 張肅吸了一口氣:“陳” 寧瑱盯著陳承平,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爸!” “?” “?” “?” 陳承平被這一聲喊得腦子都酥了一下,有點局促地坐起來:“……你、你說就成?!?/br> “是兒子的錯,言語失當讓阿娘誤會了,態度還那么不敬,”寧瑱語速加快,態度很誠懇,看樣子甚至想往他跟前跪一下,“兒子絕沒有脅迫之意,只是覺得我們這樣的職業注定沒有足夠的時間來陪伴家人,那么人生進程就不能像外面的人一樣按部就班,而我們又太想得到家人的祝福了……” 這番陳情說得傅東君鼻子都酸了一下:“那你也不能那么急啊,同同也是心疼你。你知道,你們倆之間有什么問題都不怕,來自親友的不認可才是最傷人的?!?/br> 姜疏橫握住傅東君的手,輕輕捏了兩下。 “兒子明白,”寧瑱放輕聲線,“是兒子失態了,實則就是我和阿肅之間,也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說明?!?/br> 張肅正驚疑那句“爸”呢,聞言立馬抬起頭來,對陳承平認真道:“我會跟念念好好過的?!?/br> “得了,甭跟我說這個,”陳承平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尷尬,撓了一下臉,“主要你倆這也太……” 傅東君笑了:“激素退下來再說吧。行了,你也別笑話念念,誰剛談戀愛那會兒不是想著要跟對方過一輩子的,越往后就越相看兩厭了?!?/br> 寧瑱連忙解釋:“我不會那么輕佻地對待感情!” “不是輕佻的問題,你能保證你就愛這一個嗎?”傅東君據理力爭,“你媽都做不到,少來這套,給自己留條后路?!?/br> “?” “?” 聶郁把桃核精準地扔進五米外的垃圾桶,點頭:“小張還沒在自己身上紋你的名字呢?!?/br> 陳承平踹他一腳,笑罵一聲:“真他媽當我不生氣是吧?” 淬鋒集體出動是請了個三天的假,所以除了念念張肅和喻藍江,其他都得在參加完婚禮繼續回基地打工。第二天滿臉困倦的遲源送他們上火車,癱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有氣無力:“哥們兒婚假休完就回來,別太想我?!?/br> 江成雨偷偷摸摸:“你要是十天那么多發都中不了靶就別回來了?!?/br> “?” 遲源一腳把他踢到對面座位上,滿臉正氣:“說什么不吉利的呢!” 江成雨慘叫一聲,演完后把自己翻過來,一臉正經:“這跟吉利不吉利有什么關系,這是嚴肅的技戰術問題,我們要相信科學?!?/br> 喻藍江聽不下去了:“說的什么下流話,你那么懂科學你怎么還不結婚?” 江成雨一噎。 遲源感動:“好兄弟,不愧是我的伴郎!” “不過你今天看著狀態是有點兒差,昨晚太累了?”喻藍江有點困惑,“洞房花燭不該滿面紅光嗎,你是不是不行???” 圍觀眾人發出惡意的哄笑聲。 “……你他媽懂個錘子!”遲源臉都漲紅了,“誰結婚當晚有功夫想這些有的沒的啊,累得只想睡覺——哦,忘了你沒結過婚——等等,不對,不會吧不會吧,不會你們都沒結過婚吧?” “……” 眾人齊齊沉默。 可惡,這個沒法兒反駁怎么辦? 把傅東君他們送上高鐵,遲源還得開車送幾人去江北機場。喻藍江準備帶著閨女回趟家,而寧昭同昨晚就去新疆了,因為要去那邊拍新一期節目的素材。 等上了去北京的飛機,寧瑱回頭,大膽開麥:“阿娘結過?!?/br> 聶郁和陳承平都抬起頭來。 “在天地鬼神前許過諾發過誓,要生生世世生死相隨的,”寧瑱眨了眨他那雙跟自己親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眼睛,“名姓相并寫在宗祠最前端,受大秦歷代君王數百年香火,祭祀的時候一抬眼就能看到?!?/br> 陳承平偏頭看聶郁:“你說我要是揍他,寧昭同會罵我嗎?” 聶郁想了想,露出溫柔的笑容:“這關頭應該不會,以后就不好說了。那得抓緊機會,您需要我幫忙嗎?” “行,幫我打個下手?!?/br> 于是下飛機后,陳承平拎著便宜兒子進了男廁所,當著便宜兒子男朋友的面對便宜兒子一頓男子雙打,霸凌完還不忘警告一句:“不許跟你爹告狀?!?/br> 念念趴在男朋友背上哭哭啼啼:“這個家沒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男朋友擦了下汗,不敢吭聲。 #找這種伴郎到底是圖啥# 【請你吃橙子-V:重慶沙坪壩區某酒店的婚禮現場,伴郎帥得我差點兒尖叫出來。說真的,新郎你請那么帥的伴郎到底是圖啥???(圖)X9】 【在現場!據說新郎是特種兵,貴賓席上全是帥得冒泡的兵哥哥?。▓D)】 【新郎新娘也很好看啦 看小哥也沒想出風頭,衣著打扮還蠻低調的 誰讓身材太好臉太帥藏不住呢(擁抱)(擁抱)】 【這新郎哥是生怕頭頂不綠是吧?】 【我靠真的好帥!】 【我眼睛出問題了?這是寧昭同吧?(圖)】 【十年寧粉笑得意味深長,第一條那位姐妹的圖上也太多熟面孔了】 【新郎什么身份啊貴賓席坐了個將軍????(圖)】 【想把瓜吃完的去寧昭同最新微博底下慢慢看吧(鏈接)】 …… 【昭昭明光-V:#找這種伴郎到底是圖啥# 朋友結婚,私人活動,再問自殺(怒火)(怒火)】 【我不問我不問,寶貝你開心就好,我跟孩子姓沒關系的(委屈)】 【寶貝你穿這條綠裙子真好看,什么時候穿著敷衍我們一下?】 【不問不問,不就跟一桌子緋聞男友一起吃飯嗎,你還帶孩子了呢,我不會吃醋的寶貝(擁抱)(擁抱)】 【你們就慣著她吧(怒火)(怒火)(怒火)】 【笑死我了,陳將軍抱孩子的姿勢怎么看著那么熟練啊】 【嗚嗚嗚我的天使姐夫郁郁寶貝終于能迎來一個官宣了嗎!】 【奶奶,你追的CP發糖了,他們同框了(面條淚)(圖)】 【有些詔獄黨別太離譜,你們家郁郁都沒能坐陛下旁邊(流汗黃豆)(流汗黃豆)】 【你們這群假粉絲!伴郎小哥就是瑞麗喻小哥??!這張臉你們都認不出來嗎??。ㄅ穑?/br> 【臭女人!給你三秒鐘告訴我小珍珠的爸爸是誰?。ㄅ穑?/br> 【這小哥誰啊,韓非代餐?(圖)】 【我這輩子要是不能知道小珍珠的爸爸是誰是閉不上眼的!】 …… 小珍珠的爸爸是誰,這話喬玉嬌問了,遲源說不知道,而張肅也想問,但是沒敢。 “我是念念的生父,”韓非把一摞書放到茶幾上,坐到上手沙發上,看著對面眉目端正的陌生青年,“新鄭姬氏韓姓,韓非?!?/br> 張肅被這端然氣勢鎮住,都局促起來了:“你、您好,我是念念的男朋友,我叫張肅,廣東人?!?/br> “父親……”寧瑱無奈,“他不懂這套,您別嚇他?!?/br> 韓非掃他一眼:“跪下?!?/br> 寧瑱撲通一聲跪到他腳邊,半點遲疑都沒有。 “?”張肅睜大了眼。 陳承平把肩頭的貓兒子摟下來,先警告道:“別勸,越勸他越慘,心疼就跟他一起跪著?!?/br> 張肅一下子漲紅了臉,片刻后,還真起身,跪在了寧瑱旁邊。 韓非看他一眼,神色稍緩,問寧瑱:“可向你母親道過歉了?” 寧瑱小聲道:“阿娘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電話?!?/br> 韓非眉頭微蹙,還是經過的聶郁說了句公道話:“同同進山了,估計沒信號?!?/br> 陳承平一愣:“不是就拍一下街頭素材嗎,怎么還進山了?!?/br> 聶郁笑:“薛總聽到消息直接帶著團隊空降過去的。好像說有可能見到什么很難得的景色,在昆侖山脈里面,吳先生也在隊伍里?!?/br> 陳承平笑罵一聲:“折騰?!?/br> 不過過玄老公他是信得過的,國內戶外探險領域的專家,野外生存經驗沒準兒比他們還豐富。 韓非靜靜聽完一切,才繼續道:“你惹你阿娘生氣了?!?/br> 寧瑱低頭:“兒臣知錯?!?/br> “錯在何處?” “兒臣思慮不及,也未曾體諒阿娘的苦心,”寧瑱輕輕吸了一口氣,“兒臣不慢于人卻不敬于親,有不孝不恭不順之過?!?/br> “不孝何如?” “則無以德加百姓,刑于四海?!?/br> 韓非凝視他片刻:“今汝,凡庶人也?!?/br> 寧瑱拱手一禮至地:“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事長以恭,事上以忠,兒雖不敏,不敢或忘?!?/br> “善,”韓非緩了神情,“且復坐?!?/br> 寧瑱再謝,拉著張肅坐回了沙發上。 “其他事,等你母親回來再說,”韓非淡淡道,“家中事,早日具告之?!?/br> 寧瑱抬手:“諾?!?/br> 老爹發話,寧瑱終于可以給男朋友科普家里的情況了。飽受折磨的張肅相當興奮,但念念一開口他就愣了,茫然而驚異地重復了一遍:“韓國王室?” 寧瑱跟他解釋:“姬乃周天子之姓,父親為韓王室嫡脈,自然從姬姓。然先秦男子稱氏不稱姓,故而父親名諱韓非,而不是姬非?!?/br> “韓非,”張肅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好熟悉?!?/br> 寧瑱笑了笑,握著他的手:“你可能已經聽他們叫過了,我大名寧瑱,斜王旁一個真假的真,是鎮席之玉的意思?!?/br> 張肅茫然:“你不是叫游海光嗎?” “我叫寧瑱,是母親與父親的嫡長子,”寧瑱強調,“我從母姓,母親無氏,所以叫寧瑱。父親在我及冠時為我取字平準,是穩衡之意。念念是我的乳名,我還有一位胞妹,與我同母異父,喚作寧璚?!?/br> “……” 張肅吸了一口氣,按住他的手:“老婆,我知道咱家人都很有文化,那話怎么說的,書香門第,底蘊深厚。但我是文盲,你能不能說直白點,先跟我解釋一下,到底誰是你親爹,咱家到底是什么情況?” “寧氏不是書香門第,”寧瑱搖頭,很誠懇地看著男朋友,“是帝王家?!?/br> 今天念念回家,陳碧渠沒有加班太久,八點就開了家里的門。 寧瑱一回頭,驚喜地撲了過去:“潛月父君!” 他說得上是陳碧渠帶大的,情分自然不尋常,在云夢的時候甚至不肯管韓非叫阿爺。 陳碧渠連忙把兒子接進懷里,笑彎了眼,摸了摸他短短的頭發:“曬黑了好多?!?/br> 寧瑱一見他委屈就直往外冒,眼眶都紅了:“潛月父君,我惹阿娘生氣了,阿娘以后會不會不疼我了……” “夫人只有公子一個兒子,不疼公子疼誰?” “阿娘才不喜歡兒子,阿娘喜歡meimei,”寧瑱是真委屈,抱著他不撒手,“以前喜歡覓覓,現在喜歡瓅瓅,就是不喜歡我?!?/br> 書房里的韓非聽見這句話,瞳孔微微一動。 “公子……”陳碧渠無奈,拍了拍寧瑱厚實許多的背,小聲勸道,“公子要向夫人說了這句話,夫人就真要生氣了?!?/br> 寧瑱放手,吸了下鼻子。 陳碧渠安撫地握了握他的肩:“先給我介紹介紹客人吧?!?/br> 惡補了一下午加半個晚上《明光》小說版的張肅此刻猶如驚弓之鳥,一看陳碧渠過來都快跳起來了:“你、你好!” “你好,我是陳碧渠,”陳碧渠伸手,“我是個刑警?!?/br> 陳,碧,渠。 張肅對上號了,連忙伸出手:“陳統領你好,我叫張肅?!?/br> 陳碧渠一聽就笑,示意寧瑱:“男朋友啊?!?/br> 寧瑱一臉乖順,小聲道:“阿娘還沒同意?!?/br> “你要是真喜歡,夫人不會有意見的,”陳碧渠打量了張肅一眼,又笑,“我剛從現場回來,先去洗個澡,你們聊吧?!?/br> 昆山積雪。 寧昭同站在山谷里,望著盡頭高聳入云的雪峰,一股細微的涼意竄上背脊。 “來過昆侖山嗎?”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男聲,“我是說以前?!?/br> 來人是這次探險的領隊,也就是過玄的老公,過玄介紹的時候很突兀地略過了他的真名,寧昭同也一直識趣地沒有探問。直到如今她也只知道他姓吳,于是跟著隊伍里的人一起叫領隊,薛預澤則叫他一聲老吳。 她回頭看他一眼:“領隊。我到過月氏?!?/br> “哦,月氏,”老吳想了想,“那是大月氏?!?/br> 她笑:“對。他們是很好的商人,會從大宛運馬過來售給秦國,還會制造很多精美的玉飾,昆山玉嘛?!?/br> “大宛馬?就是汗血寶馬是吧?” “是?!?/br> “那可真是個好年代,”老吳嘆道,看向腳底下冰涼刺骨的溪水,“百神所在的瑤池仙闕,這么好的地方,那穆王究竟何事不重來呢?” 八駿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 寧昭同沒有搭話,隨著他看溪水里自己的影子。 一片寂靜里,雪山處吹來的風席卷而過,吹得兩人都掖了掖沖鋒衣的領口。 老吳遠眺出聲:“真的想好了嗎?很可能回不來?!?/br> 寧昭同嗯了一聲。 “你是為求生而去的,如果死在這里,甘心嗎?” “為求生而死,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完滿結局,”她聲音很輕,幾乎要遺落在風里,“吳先生,人能知道自己為何而活,已經是上天憐憫了?!?/br> 老吳凝視她片刻,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憑你這句話,我幫你?!?/br> 第四天。 聽到老吳叫了一聲整隊,薛預澤從大片的黑暗里回過神,放下沉重的背包,靠在寧昭同的腿邊。 寧昭同探手過來,摸到他清晰許多的下頜線,笑道:“都瘦了?!?/br> 薛預澤把手電支到一邊去:“現在是能量缺口導致的肌rou流失,再過幾天內分泌失調,你就會發現我胖了?!?/br> 老吳啃著壓縮餅干模模糊糊地吐槽:“你那是水腫了!” “說胖才有戲劇性的對比和張力,寧老師可以明白的,”薛預澤也去摸壓縮餅干,“還要走幾天???” “這就不行了,你還戶外愛好者呢?” “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在巖層里摸黑趕四天的路,除了偶爾踢到干尸,感覺自己在真空里,”薛預澤苦笑,“你跟我說實話,以前跟我講的那些驚險經歷都是自己編出來的吧?” 邊上竟然還有人有力氣笑了兩聲。 “你這心態就跟我剛入行的時候一模一樣,就盼著能有大事兒發生,”老吳搖了搖頭,語調還有些調笑意味,“我跟你說實話,這回絕對會遇上超出你想象的東西,道上的頂尖好手全在這兒了,你再有錢我也不會拉著他們來逗你樂子?!?/br> 后面有人揚聲搭話:“錢到位了逗樂子也行??!” 眾人哄笑,寧昭同從黑暗里伸手過來,輕輕握住了薛預澤的手。 薛預澤用指腹揉了揉她已經磨得不成樣子的美甲,小聲道:“感覺怎么樣?” “我還好,”寧昭同緩了神色,遞來一瓶水,“后不后悔陪我來?” “我只會后悔不陪你來,”薛預澤接過來,認真道,“也怪我,一直沒有發現你的焦慮,昭昭……” 焦慮。 她笑了笑,沒說話,捏了捏他的指尖。 老吳看不得倆人這么膩歪,把最后一口啃完,拍拍屁股起身:“你倆跟我過來一趟?!?/br> 領隊的話一定要聽,薛預澤帶著寧昭同跟過去,繞到前方的岔路口處,直到手電筒都照不到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