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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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手一丟,嘉柔不做聲了。 桓行簡看她在氣頭上,想了想,說道:“大軍很快要移營,先歇一歇吧?!?/br> 他準備出去巡查營地,剛到帳口,嘉柔忽然喊住了他:“別趕李闖走,他送我來的?!?/br> 桓行簡回頭:“你這么信任他?” “對,他不會騙人,也不會害人?!奔稳崂淠鸬?,可憤怒未消,胸脯一起一伏的。 桓行簡略笑笑:“也好,我留下他,萬一他能派上用場呢?” 嘉柔以為自己心思被他窺破,又惱了:“不錯,萬一你跟毌叔叔兩軍對壘,我會讓李闖帶我去見我父親?!?/br> 桓行簡點頭:“主意不錯,你親自勸,我希望姜先生能看在你的份上就當是放我一馬?!?/br> 他一點也不介意示弱,目光幽深,“他若肯放過我這一回,我想,我一輩子都感激他?!?/br> 嘉柔呆呆望著他走出去,她累了,騎那么久的馬,又鬧這么一大場,趴枕頭上很快睡著。 她隱約聽到雨聲,淅瀝淅瀝,身上多了薄薄一層鋪蓋,都是他的味道。嘉柔是被桓行簡從薄被下拉起來的,她睡的正香甜。 外面天色晦暗,已是靜謐的黛色,分不清時辰。 “怎么了?”嘉柔一時沒分清楚自己身在何方,懶懶問。 桓行簡的聲音讓她清醒:“鄧艾誘敵成功,我得馬上率軍往樂嘉去支援?!?/br> 這場雨,他已有預料。胸口的舊傷隱隱的疼、癢,連帶著眼睛都不舒服。 下著雨,又要夜里行軍,多有辛苦。 嘉柔果然醒神,拽住他衣袖:“你要去打毌叔叔了嗎?” 桓行簡在她額頭上狠狠摩挲了通:“相信我,我不會動你父親?!?/br> 嘉柔心跳加速,焦急道:“等到了樂嘉城,讓我試一試,讓我試一試!” 桓行簡當然知道她說的是勸降,沒用的,可對著嘉柔還是點了點頭。 大軍出發,踩著泥濘,趁著這幕天席地的雨,將士們銜枚潛行。鄧艾一部不過萬人,毌純聽聞,果然遣李蹇父子來攻打樂嘉城。 桓行簡此行目的,正是出其不意,包抄上去斷李蹇父子二人后路。嘉柔被他置于懷中,兩人共乘一騎,雨水把遮面的幕籬打濕透了。 天色越來越晚,耳畔盡剩雨聲,嘉柔緊張,手底死死攥著馬的鬢毛。 她一直抖個不住,不是因為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感泻喫朴胁煊X,在她耳畔輕聲道: “別怕,我不會讓你父親有事的?!?/br> 她毫無辦法,眼下,除了聽從他的建議真的毫無辦法。 雨勢不歇。 李蹇父子帶五千人馬也往樂嘉城方向來。 毌純已經輸不起了,人心不穩,南頓城本是糧倉卻被王基搶占先機,旌旗遍野,營寨井然,他再出兵顯然已喪失了最佳時機。無奈雪上加霜的是,吳賊也趁此機會偷襲壽春。坐以待斃不成,當下,只能寄希望于李蹇父子。 逼近樂嘉城時,探馬回報: “樂嘉城西,全是賊兵黑壓壓一片,隱約可見白旄黃鉞,皂蓋朱幡,又有一面‘桓’字大旗立于中軍,想必便是桓行簡的中軍大帳了??辞樾尾贿^剛到,正在安營扎寨?!?/br> 探馬說完,抹了把臉上雨水,卻把李蹇聽得頓時傻了眼:“阿虎,這下可糟了,我們中計了!桓行簡早在此相候了!我們不過五千人馬,哪里是中軍的對手?” 李虎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名虎,也一臉虎虎生氣,少年人以勇武聞名遐邇,此刻,遠比父親來的鎮定: “父親勿急,桓行簡并非是早再次相候,既然他營寨尚未完備,可見還沒立穩腳跟,這正是好時機,他以為是要殺我父子個措手不及,我要讓他知道,我父子偏要殺他個措手不及!” 少年人揚鞭一指,對著輿圖:“父親請看,你我兵分兩路,左右包抄,此刻各領兵一半三更會合,我自北,父親自南,跟他痛痛快快打一回!”他素有勇名,頗為自負,若是此次能得大將軍桓行簡項上人頭,如同當年霍去病夜闖匈奴大營得王子首級,該是何等快慰! 少年人的斗志很能感染人。 這一戰,是不能再避了,李蹇一想到被桓行簡打壓軍功的舊事怨恨的火苗立刻熊熊竄起,當即跟兒子分兵,全副武裝,朝桓行簡的大營奔來。 桓行簡的大軍的確到了樂嘉城西,就此扎寨,等候鄧艾。 急行一路,雖有雨具,可嘉柔還是渾身濕透,她沒帶換洗衣裳,只能穿桓行簡的中衣坐火堆旁烤褪下的衣衫。 外面,眾人依舊繼續整頓營寨,雨似乎小了些。 桓行簡的眼睛進了雨水,越發酸痛,他一面揉著太陽xue,一面閉目養神。嘉柔望著火苗,心神就像搖曳的火苗一樣不安定,她時不時回眸看看桓行簡,他很安靜,連話也不說。 氣氛莫名的死寂。 “大將軍?”嘉柔終于忍不住輕喚他,桓行簡當即應了她,“怎么了?” 嘉柔簡直坐立不安,她眼巴巴瞧著他:“我父親在哪兒?是不是明日天一亮,你就要跟毌叔叔交手?” 軍國大事,本輪不到她插嘴,桓行簡目痛精神不佳,淡淡回道:“我說過了,柔兒,你不用一遍遍問我?!?/br> 嘉柔含怨看著他,霍然起身,衣裳都丟了:“你已經對我不耐煩了!桓行簡,你騙我,你肯定還是要殺我父親,是不是!我要走!我死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她聲音尖利,桓行簡聽得頭疼,慢慢坐起,溫聲道:“柔兒,你要我說多少遍?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你不要這么沖動好嗎?我這大帳外,有數百勇士守衛,你跑得出去?我不會讓你一個人亂跑的?!?/br> 他說完,似乎想繼續閉目養神,嘉柔看他不再理會自己,咬了咬唇,走到他跟前,一把扯下了桓行簡腰間的匕首。 桓行簡對她不設防,反應慢了拍,遽然睜眼,還未及問,忽然聽外面鼓聲大震,人馬聲狂亂,竟仿佛一下就逼到了中軍大帳。 這一驚,非同小可,桓行簡倏地起身,一聲呵斥:“石苞!” 外面石苞**跑了進來,也是緊張萬分:“郎君,有一隊精騎自大寨北頭殺進來了,為首一將不知何人,銳不可當,將士們正和他廝殺!郎君不要太擔心!” 他的大營竟就這么大喇喇被人闖了,的確,外面的廝殺聲幾乎近在眼前,桓行簡還沒經歷過被人殺到中軍大帳的經歷,此刻又驚又怒,卻見嘉柔手里匕首不放,早已抽出,雪白的刀光寒凌凌閃著。 她像只誤入獵場的鹿,眼睛也瞬間睜大了,心要跳出來:是毌叔叔!肯定是毌叔叔殺來了!父親呢?父親他人在哪兒? 兩人視線一碰,嘉柔混亂至極,她怒目而視,帶著深深的恐懼:“你放我走,我要找我爹爹去!” 石苞這才留意到她,見嘉柔竟拿兇器對著桓行簡,想也不想,一腳躍起便將嘉柔手中的匕首踢掉,順帶給了她一拳,嘉柔胸口吃痛,猛地一窒,哇的聲噴出口鮮血,撲倒在地。 他動作迅捷,上前就將嘉柔反手壓制住,口中罵句“賤人”,拔刀便想要殺了她。 一切發生的太快,石苞護主心太切。 “石苞!”桓行簡怒極攻心,眼睛跟著幾要炸開,他強忍這陣鉆心疼痛,咬牙道,“你給我放開她!” “郎君,她……”石苞憤怒抬首,突然噤聲,只見一行鮮血正緩緩自桓行簡的左目中淌下。 第137章 分流水(26) 桓行簡把嘉柔抱了起來,她一嘴的血,小腦袋軟軟的,像被彈弓不小心射落的鳥兒。 外頭情勢很亂,一行血淚就掛在他臉上,桓行簡陰森地掃了眼石苞:“鄧艾呢?鄧艾沒到,讓李闖先去會會他!” 不管是誰,這是闖了個措手不及,驚亂大營。對方可見十分勇猛,沒怕頭的,桓行簡急火攻心下逼著自己盡快冷靜,忍住眼痛,將嘉柔送到了床上。 “郎君你的眼……”石苞臉色發白,他忍不住上前,桓行簡喝了他一聲,“去找醫官來!” 石苞無奈,一抱拳跑了出去。 嘉柔不純粹是被那一拳打的,她覺得自己胸口里早就窩了好大一攤淤血。幾時有的呢?也許早在姊姊死的時候就有了,不顯而已。再后來,兄長死了,以后毌叔叔要死,父親可能也要死。大家都死,這讓嘉柔絕望到太陽xue里像滾著開水,那一拳過來,痛快了,她嘔出了血。 胸腔里竟一陣舒服,她迷迷糊糊的,兩人臉貼著臉,桓行簡托著她后腦勺一聲接一聲輕喚“柔兒”,聲音艱澀。 他手指從唇畔捺了一筆,給她擦血,嘉柔腦子不清楚,再后來,好像帳子里進了人,又看又問的。外面還是亂得不行,醫官更關心桓行簡: “大將軍這眼要靜養,不能動氣,不能上火,少用它,過幾日想必就可見輕了。若是不見輕,屬下再想法子?!彼f的委婉。 臉上的血淚已經處理,桓行簡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她怎么樣了?” 醫官啰嗦半晌,給嘉柔開幾味補氣滋養的藥,無非也是要她靜養。 “不準說我有事,聽到沒有?就說夫人抱恙?!被感泻唶烂C道,他折身大步朝帳外一走,撩起一角,看外頭人馬跑動,廝殺不止,百余精衛虎視眈眈地在門口把守著警惕十足。 他沒把自己安危放心上,又折回來,喂了嘉柔一點熱湯米。那股舒服勁兒過去,嘉柔開始覺得胸口疼了,她嬌氣,渾渾噩噩地哭起來: “我不好受……” 桓行簡輕揉著她胸口,還是只喊她名字。 她哼哼唧唧半晌,聲音越來越微弱,忽的,按了下桓行簡的手臂:“我想小解?!?/br> 等睜開眼,她先是看到一團殷紅,上面綴著漆黑的什么,那是睫毛,長長的,密密的,她忽然就看清楚了眼前人是桓行簡。 他那只左目,跟在血水里泡著的呢。 嘉柔被嚇倒,本能地一縮身子,低呼出來?;感泻喢哪槪骸笆遣皇俏覈樦懔?,很可怕嗎?” “你要變成瞎子了?”嘉柔癡愣愣望著他,桓行簡在查探她神色:“不知道,也許吧,哪天可能我就真的看不見了。這只眼很早就有問題了,瞎了不出奇,你疼得厲害嗎?” 嘉柔猛地大喘了口氣,肋骨都跟著疼,她嘶嘶的,卻想說話:“你要是變成瞎子,就當不了大將軍了,也做不成皇帝,天下人都會笑你,你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br> 桓行簡冷嗤一聲:“你太小看我了,就算我桓行簡只剩一只眼,也比這世人強的多??催@世界,掌控這世界我一只眼足矣?!?/br> 他還是很倨傲,那種與生俱來家世滋養出的倨傲:“瞎眼又如何?這世界還不配叫我桓行簡認輸?!?/br> 嘉柔慢慢地吁氣,她頭上全是虛汗,盯著他:“那你疼嗎?” “無妨,我沒什么不能忍的?!彼值走o席子,太用力,以至于手背肌膚被硌出血印子,眼眶怒漲,那眼珠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突突頂出來一樣,像有人在眼睛里放了一把火。 兩個人怎么就成這樣了呢?嘉柔的心也被火燒著,她掙扎道:“我爹爹呢?” “不是你父親,是李虎,揚州刺史李蹇的兒子,你不是要小解嗎?來,你試試能不能動?”桓行簡一點一點扶起她,嘉柔小心起身,下了床,她聽到外面的動靜了。 這太危險,下意識看了眼桓行簡,他早鎮靜下來:“要是連一隊人馬他們都制服不了,那是我的失敗,活該我死?!?/br> 他聲音低沉,但很有力量,嘉柔調整了下呼吸,她忽然窘迫起來,彎腰疼,骨頭連著rou的那種疼。外頭殺的昏天暗地,鼓聲大躁,她怎么出去。 桓行簡已經看出她的顧慮,撩開一角,吩咐了句什么。轉頭就要褪她褲子,讓嘉柔挺直腰,慢慢蹲下去。嘉柔扶著他手臂,腦子空白,羞窘地哭出來了: “不,我會弄得帳子里有味兒,會臭死的?!?/br> “我不嫌你,別怕,能蹲下去嗎?”桓行簡幫她動作,露出一截子雪白肌膚,嘉柔內急,又局促,直愣愣挺著腰蹲了下去。 “你別看?!奔稳岵煌鼑诟浪?,桓行簡眼睛疼的半死哪里還有興致看她這個,心里好笑,安撫道,“好,我不看?!?/br> “你捂著耳朵?!奔稳崮樛t。 桓行簡露出個牙酸的表情,說道:“我得扶著你,怎么捂耳朵?!?/br> 很急,可外頭兵荒馬亂的,人影晃動在帳子上,跟幽靈似的,嘉柔耳根發熱: “我解不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