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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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的月,仿佛就在頭頂,一伸手,就能摘星辰。夜色如此清寂,又如此溫柔,嘉柔慢慢環住他脖子,回應著他。她的后腦勺被他小心托起,可舌上力道恣悍,不知糾纏多久,兩人終于分開。 嘉柔深深看著他,頭一偏,眼眸里盡是鋪雪般的月色:“大將軍,你看月亮,我有時真羨慕它,它照著這邊關不知照過了多少代人,那些人,可能連尸骨都風化了,可月亮它還在。很多年后,不會有人知道你我也曾躺在這黃沙上看月亮……” 她的聲音愈發飄忽,有些傷感,不等桓行簡回答,嘉柔已重拾笑容,手撫上他線條俊朗的臉龐,拉近了,用鼻子親昵蹭他:“可我能跟大將軍一道看過涼州的月亮,已經很高興了,不管有沒有人知道,我知道?!?/br> 桓行簡同樣溫柔回應著她,嘴唇在她臉龐輕輕滑過,低語道:“我答應你,以后還會再陪你來看涼州的月色?!?/br> “天下雖大,可我知道大將軍是屬于洛陽的,”嘉柔聲音黏黏的,她心里涌起無限的愛戀,“我不求大將軍承諾什么,現在就足夠好?!?/br> 桓行簡呼吸漸漸急促,卻沒說什么,只是抓起她一只手,細膩親吻過她每根手指,月色籠罩在無邊無際的西涼大地上,也籠罩在兩人身上。 迷離視線中,突然出現兩點綠瑩瑩的光,嘉柔一點不害怕,只是鎮定告訴桓行簡: “有狼,你會護著我的對不對?” 第92章 競折腰(39) 桓行簡頷首,微微一笑,嘉柔忽又拽了拽他衣袖,雙眸燦燦:“這里的勇士追求心愛的姑娘,會送獸骨,是他們親自打下的獵物?!?/br> 幽幽的綠光,越來越近,但這匹狼顯然十分警惕,停在了不遠處。月光下,沙丘像鋪了層白霜,桓行簡鎖眉,低聲告訴嘉柔: “別動,等我送你一顆狼牙?!?/br> 狼并不輕易攻擊人,然而,當桓行簡摸了摸腰,同它對視時,狼似乎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了。 他步步靠近,對面野狼躍起的剎那十分輕盈,毫無聲息似的,桓行簡雙目如隼,雙臂迎了上去,狠狠扼狼的咽喉。 不過,還是低估了猛獸的力道,肩上猛地作痛,原來是狼的兩只前爪抓破了他的衣裳。人同獸膠著對峙,狼的眼原是那么兇狠那么明亮,桓行簡生平第一次和野外的狼這般近距離接觸。 手中無弓箭,只能指望腰間的利刃。他越用力,狼也掙扎得越發兇猛,旁邊觀戰的嘉柔一顆心都要跳到嘴邊了,可她臉上并無驚慌,一雙眼,緊緊追隨著桓行簡的一連串動作。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重,面部幾要扭曲,忽的,一聲悶吼過后野狼從他手中掙脫,卻也被勒的直踉蹌。 “當心!”嘉柔眼見狼轉眼敏捷撲了上去,忍不住大叫,桓行簡頓時被撲倒在沙丘上,狼嘴一張,尖利的牙齒便亮了出來,對準桓行簡的咽喉部位就要撕咬下去。 身子往下沉,沙丘綿軟,桓行簡再次用雙手死死卡住了狼脖,很快,虎口發麻,狼眼里的憤怒幾乎要燒到面上來。這樣下去不行,他臉漲得通紅牙關咬緊,猛地一腳將個死沉的野狼踢了開來。 剎那間,他一躍爬起,拔出彎刀,迎上再次猛撲過來的野狼,一刀致命,guntang的血順著刀柄瞬間濡濕了握刀的手,一個龐大沉重的身子忽重重地摔倒在眼前,哀嘯聲乍起。 負傷的野獸紅了眼,歪歪斜斜起身,沖桓行簡不斷發出低沉卻不乏威懾的嗚嗚聲。 風起云動,桓行簡在凝視它的時候,忽然發現這頭狼是重瞳,碧幽幽的,他仿佛從狼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一人一狼,在這如雪的大漠黃沙里劍拔弩張。 純粹靠原始的本能搏斗廝殺,西涼的風,是涼的,桓行簡卻突然覺得渾身血液燒得滾沸。狼想要給他出其不意的一擊,他同樣也是。 很快,彼此又糾纏到了一起,桓行簡手起刀落,他攥著溫熱堅硬的毛發,低聲咆哮,一刀刀刺殺下去,血液崩出來,落到他長睫上。 終于,身下的獸漸漸不動了,他氣喘吁吁松開手,頓了頓,用袖子一抹眼睛上的血。隨后,撬開狼嘴,用刀剔出顆月牙形的狼牙來。 他一手一身,四處都是狼血,腥不可聞。見他起身,嘉柔從沙丘上深一腳淺一腳跑了過來,將他環腰一抱,有興奮,有甜蜜,她高興地抬起臉,呼哈出一絲白氣: “大將軍,你是我的勇士!” 這一語,把桓行簡逗樂了,他手上血淋淋的,沒法抱住她,只能支著胳臂:“我答應你的狼牙?!?/br> 嘉柔含笑接過,絲毫不在乎上面殷紅的血,她眸子閃閃發光:“等明天,我拿街上去讓人給我鉆孔?!?/br> 說著,垂下頭去,聲音微不可聞,“這才是大將軍的信物?!?/br> 桓行簡渾身冒汗,熱氣騰騰的,那雙黑眸也格外的亮,忽一把抄起嘉柔,她緊緊摟住他脖子,笑道: “大將軍,你看,”她目光放遠,頭頂有月,沙丘連綿上有被埋半截的芨芨草,在月色下,因為時令到了也白茫茫的一片,“這是大將軍的涼州呢,有數不清的健兒替大將軍守邊,即使這浩瀚的沙漠里無人居住,可它們也是國朝的土地,任何人都奪不走!” 桓行簡聽得眼睛發熱,胸臆激蕩,他不禁再次好好打量起這片土地來,目光一收,重新落到嘉柔柔和的眉眼之上: “不錯,我有無數健兒渾身是威,帶劍挾弓,銀鞍照馬,這是國朝的土地。人心向背,民心民生,我既生于此世,就要在這大好山河里爭個痛痛快快!” 嘉柔但笑不語,手輕輕撫過他的眉峰,低嘆一聲:“大將軍骨雋,為何不爭?我知道,大將軍有過深淵之下,也迎來了青云之上,終有一日,你會實現自己的抱負的?!?/br> “你呢?柔兒,”桓行簡柔聲問她,“留在我身邊,答應我?!?/br> 嘉柔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我現在就在大將軍身邊呀!” “不,”桓行簡深呼一口氣,“我是說,無論日后發生什么,你都會留在我身邊?!?/br> 嘉柔軟軟地朝他肩頭一靠,伸出手,似乎想掬一捧月色,可只有繚繞的風從指間過去了,她呢喃不已:“我答應大將軍,只怕,有一天大將軍又新得了佳人,就把我忘了?!?/br> 身子忽被攬得死緊,桓行簡埋首在她涼涼滑滑的烏發間,鼻息沉重:“柔兒,你為何總要這么疑心我呢?” 嘉柔調皮一抬他臉,嬌笑道:“我得提醒著大將軍,否則,將來你不認賬怎么辦?”掌心的狼牙一展,黏糊糊的,很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如果真的那樣了,我沒什么好法子,只能不要大將軍的狼牙啦!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頭一歪,指著天上的星子,“大概就像參星和商星吧?!?/br> 桓行簡蹙眉,看她半真半假那個樣子,像孩子,偏又聽得人心里不痛快。 “你十幾歲的小姑娘,思慮太過,不是好事?!彼е?,扶上了馬,嘉柔嘟起嘴,“我就是說說而已,大將軍也要生我的氣嗎?” “沒有?!被感泻喩狭笋R從身后抱住她腰,他心道,我連狼都為你打了,如何不愛你? 這世上,除了父母,再沒人能教我心甘情愿以身犯險。 “大將軍自己有馬,為何要我共乘一騎?”嘉柔回身看他,桓行簡笑了一笑,“我樂意?!奔稳犴谎?,雙手把韁繩扯過,沖空著的駿馬拉了個口哨: 這是刺史府家的馬,自然聽得懂小主人的呼喚。 兩人這么風馳電掣般地進城,一路疾馳到刺史府,張既夫婦早在大門口等候了。借著燈光,瞧見桓行簡衣衫不整加上一身的血腥味兒沒散去,張既一臉的驚疑,桓行簡淡淡道: “無妨,遇上狼了?!?/br> 張既不由把個責怪的眼神投向嘉柔,訓話道:“柔兒,大將軍在此人生地不熟的,這是你的失職?!?/br> 嘉柔想笑,只能忍著,正色答姨丈的話:“是,是我的過錯,我記住了?!?/br> 這兩人,卻不由得相視一笑,攜手進了府。用過飯,沐浴過了,方回嘉柔的閨房。 “我看你倒怕使君?!被感泻喰υ捤痪?,撩袍一坐,順手拈顆葡萄剝皮吃了,入口清甜,不由得說道,“太傅年輕時,位列太子四友,當時文皇帝就很愛吃葡萄,你姨丈存的葡萄酒也不錯?!?/br> 嘉柔一面鋪床,一面笑答:“那當然了,大將軍讀書不知道嗎?前朝靈帝時孟佗用一斛葡萄酒就換了個涼州刺史,雖匪夷所思,可也恰恰表明涼州的葡萄酒是佳釀呀!” 她轉身走過來,頗感興趣地往他身邊湊,拿出盒棋:“大將軍,我聽說文皇帝是個可有意思的人了,不如你我手談一局,你給我講講以前洛陽城里那些軼事?” 燈芯挑了挑,嘉柔同桓行簡相對盤腿坐了,他執黑,讓嘉柔先走,外頭靜謐下來,唯有一汪月色,清波般蕩漾在大地。 “文皇帝這個人,確實很矛盾,他敏感善思,是個純正的詩人??稍诖笫律?,又毫不含糊,殺伐決斷也是有的?!?/br> 嘉柔手底慢慢落著棋子,道:“我從兄長家回涼州時,帶了文皇帝的許多詩文,我覺得,他是個通透的人。他文里說,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你聽聽,哪個做皇帝的不希冀著國運真像玉璽上所刻所言‘既壽永昌’呢?但他偏要說大實話,我佩服他?!?/br> 一子落下,桓行簡不禁抬眸笑看嘉柔:“是,他不自欺欺人,不過,即使他知道人生苦短,光陰無情,但該他做的事他還是好好完成了。我想,人活著,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可抒懷,可說苦悶,但壯懷不可銷落。至于身后,后人如何評說也管不到了?!?/br> 嘉柔一副很是認同的模樣,不知想到什么,飽含期望地看了看他:“大將軍,公府里也種迷迭香好嗎?你家里倒是種了,可我想這次回去你也許還是讓我住公府,你讓人給我在園子里種些迷迭香吧?” “好,”桓行簡答應得十分干脆,“你還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會為你做?!?/br> “等我慢慢想吧,一時只想到這個?!奔稳嵝θ荼绕咸堰€要清甜,兩人一面對弈,一面敘話,直到燈花落了,不覺夜深,連月亮都隱去西山了。 帷幄里,果然盡是少女般的甘甜香氣,桓行簡朝松軟的被褥間一躺,只覺筋骨也跟著一軟,他懶懶地望著嘉柔,等她掀被進來,才低笑撫額道: “人果真不能沉浸于溫柔鄉,日子久了,我怕是要廢掉?!?/br> 嘴唇在她發絲間摩挲不已,嘉柔雙手一抵,嗤道:“大將軍居安思危固然是對的,可這話,分明是說我不好?!?/br> 桓行簡不由一點她瑤鼻,笑道:“原來柔兒這么愛生氣?!?/br> 嘉柔悶悶的:“大將軍看了大漠的風光,不喜歡嗎?涼州的風土人情,不喜歡嗎?” “喜歡,”桓行簡闔了眼,一翻身,溫熱的呼吸開始在她臉上輕柔游走,“可我最喜歡的還是……”手底開始撩撥,“你在這閨房里,可曾想過日后的夫君是什么模樣,嗯?”鼻音蠱惑,嘉柔不易察覺地動了動,薄薄的布料解開,她的手,攀上了桓行簡的嘴唇,一摁,忽萬分忸怩,“不許提這個!” 理直氣壯的,桓行簡興致上來貼著她耳朵問道:“還沒告訴我,怎么那么怕使君?是不是小的時候調皮,挨過揍?” 嘉柔的臉徹底像煮透的蝦子了,不好意思道:“我不會背書,姨丈打過我手心,好疼的?!?/br> “哦,”桓行簡眉頭挑得老高,故意拉長了調子,“張既敢打你?我明日倒要好好教訓教訓他?!?/br> 嘉柔頓時急了,轉眼間,明白是桓行簡逗她,自己撐不住先笑了?;感泻嗧槃萜凵磉^來,低首看她,身下人笑靨一片醉紅,兩個小小的梨渦,可憐可愛極了,他忍不住銜住她的唇,心有柔情泛濫: “柔兒……” 很快,她的閨名輾轉碎在唇畔,徹底淹沒在窗外的風聲中。這是涼州,初秋的風遠比中原野得多,天穹被刮得干干凈凈,星子亮得逼人。 翌日,桓行簡陪嘉柔去給狼牙鉆孔,手藝人功夫巧得很,忙活一陣,給狼牙上壓了銀飾,吹了一吹,拿給嘉柔看,這人一笑,一口牙雪白锃亮的: “怎么樣,還滿意吧?” 嘉柔愛不釋手,連連道謝,桓行簡見狀便給她戴在了脖間。兩人又一道往一戶人家去,他不知是何人,問嘉柔,嘉柔故意賣關子,直到一處院落,叩門進去。 院子里,一個懷娠的小婦人正一臉倦怠地坐在廊下,因為孕事,總覺得精神不濟,懶懶地描了兩筆花樣子,丟在旁邊,托腮打起瞌睡。她的腳下,臥了只安然入睡的大白貓,通體雪白,打著輕鼾。 桓行簡不由得一笑,看向嘉柔:“這就是你說的昆侖妲己?”嘉柔立刻嗔他,悄聲道:“我來看出云仙仙,大將軍先到外邊等我吧?!?/br> 隔著花叢,隱約可見小婦人隆起的腹部,和頗為秀氣的半張臉,桓行簡避嫌,便先到外邊解了馬又去閑逛了。 見他走了,嘉柔提裙躡手躡腳拽了片花葉,朝出云仙仙的臉上一撓,對方迷瞪著眼,先是迷離,很快變作驚詫,叫了出來: “柔兒!” 嘉柔喜笑顏開的,一雙眼,卻不自覺地朝她腹部一溜,又好奇,又莫名不好意思。兩個小姐妹重逢,自有說不完的話。嘉柔很快忘記這茬,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說得口干舌燥,出云仙仙便拿燒沸的水給她化了碗梨膏潤嗓。 “柔兒,你別只問我?!背鲈葡上擅虼叫此?,聲音壓得很低,“你的大將軍這回跟你來了嗎?上回,沒能見你,不過我聽你姨母說了,大將軍陪你來的,他什么樣子?” 嘉柔手里不住薅伸過來的枝葉,嘴角那兒,是遮不住的笑意:“他?嗯,他長著高高的鼻子,漆黑的眉毛,眼睛就像涼州冬天里的星星一樣又冷又亮。他不帶兵時,就是個洛陽城里的貴公子,可帶兵了,又成了最英勇的將軍?!?/br> 出云仙仙低頭抬眉,推推她:“呀,柔兒的郎君是這樣的風流人物???” 嘉柔不好意思地一撫臉,花枝彈開,她蹲下去把貓抱在懷里,一下一下順著毛,忽把下巴一抬,神采飛揚的:“對!”兩人忍不住拿帕子掩了嘴,笑起來。 “那他待你好嗎?”出云仙仙笑聲漸斂,柔聲問道。嘉柔點了點頭:“好,他待我很好?!闭f著,將脖子里的狼牙掏出來,在日光下,狼牙閃著潤澤,“你瞧,他打死了一頭狼,這是他送我的狼牙?!?/br> 出云仙仙露出個艷羨的表情,也十分高興,傾身拿著端詳片刻,忽笑道:“這是信物呀,你給他的信物是什么?” 一提這個,嘉柔有點氣餒,也有點犯愁:“你送我的月光玉,有一次,被他硬拿了去說當信物,也不知道他放哪里去了,沒在身上?!?/br> 出云仙仙又忍不住笑開了:“原來,我還是月老呢!” 嘉柔不好意思把頭一低,目光自然而然的,重新落在了出云仙仙的肚子上,試探地一伸手,出云仙仙那已不自覺有幾分母性的臉上便是個了然于心的表情了,她把嘉柔的手放在自己腹部: “柔兒,你日后也要做母親的,等你懷了大將軍的骨rou,你就知道是什么感覺了?!?/br> 嘉柔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輕輕拂動,唯恐驚了胎兒,她滿面羞紅,湊在出云仙仙耳畔那好一陣私語,出云仙仙莞爾聽完,手一遮,趴她耳朵前也說了一陣。 聽得嘉柔又是稀奇,又是羞窘,兩人嘀嘀咕咕,直到嘉柔看看天光,怕桓行簡久等,這才依依不舍跟出云仙仙告別。 “柔兒,你這一走,下回不知何時相見,你多保重?!?/br> “你放心,大將軍答應我了,每一年,他都會抽空帶我回涼州的?!奔稳釋⑽罩氖致砷_,聲音微微發哽,“仙仙姊姊,我走啦,等我下回來,給你的孩子帶洛陽的好東西!這回我來的急,什么都沒備,你別怪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