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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他畢業之前,父母還是相繼去世了。 父親是勞累過度,器官衰竭;母親是營養不良加父親去世導致的過度傷心。 說白了,都是窮死的。 將母親火化之后的那天晚上,嚴墨戟回了自己那個小山村的家里,坐在灶臺上呆了一整夜。 他想起當初家里親戚來鬧事之后的晚上,mama草草包扎了一下傷口,起身點起灶火,給自己攤煎餅、炒雞蛋做晚飯,自己卻一口沒動;想起無數次他對著路邊攤流口水,卻懂事的沒有開口,mama回家自己仿照著那些小吃,做差不多模樣的給他吃。這些自做的小吃,有些比路邊攤聞起來更香,有些就徒有其型…… 以后他都吃不到了。 父母相繼過世,給了嚴墨戟很大的打擊,而記憶中無比清晰的家中食物的口味,又讓他縷縷提不起吃飯的心情,食不下咽。 最后嚴墨戟靠著自己過人的記憶,嘗試著復制了當初mama做的口味,在重新嘗到熟悉的味道之后,他就決定,自己要投身到飲食行業,把自己記憶中的味道留下來,把更多人記憶中的味道留下來。 因此他沒有選擇走正菜路線,以兒時記憶中那些簡單又普通的路邊攤為基礎,挖掘著各種美食小吃,一步步做大了前世的什錦食。 其實記憶太過遙遠,嚴墨戟想起當初父母去世的情景,已經沒有太多的傷心之情。因為他投身美食行業之后,收獲到的滿足與快樂,逐漸彌補了喪親的痛苦。 雖然有些發燒,但是嚴墨戟還記得這些前世的記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于是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只是想尋找兒時記憶里的口味罷了?!?/br> 紀明武神色微微波動,墨玉般的瞳孔中閃過了一抹同情。 嚴墨戟心知,紀明武應當是聯想到了原身被拐賣的經歷中去了,沒有多說,只是打了個哈欠。 紀明武反應過來,握住拐杖站起身:“藥應當煎好了?!?/br> 他轉身出去,不多時手里握著盛滿了褐色藥汁的碗走了進來:“把藥喝了?!?/br> 嚴墨戟坐起身,小心翼翼接過碗,一邊笑道:“武哥,你平衡性真好,這么滿居然一滴都沒撒出來?!?/br> 紀明武看著嚴墨戟小心喝了藥,苦得臉都皺成一團的樣子,不知為何心里感覺有些淡淡的笑意,等嚴墨戟喝完藥,從懷里摸出一小包油紙包,遞給嚴墨戟:“吃了?!?/br> “這什么?”嚴墨戟有些疑惑,接過來展開一看,里面是幾枚糖漬的果脯。 ——武哥這是怕他覺得藥苦? ——怎么會,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嚴墨戟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沒有拒絕紀明武的好意,把果脯塞進嘴里,安穩躺下,笑得眉眼彎彎:“多謝武哥?!?/br> 紀明武看著他,嘴邊罕見地微微勾起了一個溫暖的弧度。 兩個人獨處著互相聊聊天,讓紀明武和嚴墨戟同時感覺親近了不少。 紀明武沉默著看他吃了果脯,重新坐了下來,臉色嚴肅了許多,忽然開口:“為何不睡床上?” 嚴墨戟愣了一下,摸不清頭腦,回答道:“因為天太熱了……” 紀明武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沒聽到紀明武的下一句話,嚴墨戟有點不安,小心翼翼地抬頭,正好對上紀明武略微蹙緊的眉頭和面無表情的臉龐。 嚴墨戟感覺紀明武可能有點生氣。 ——但是這有什么可生氣的?不就是普通的著涼感冒嗎…… 不過武哥長得帥,武哥永遠是對的。嚴墨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武哥……?” 紀明武本來想訓導一下嚴墨戟不知輕重,他又不是習武之人,風寒發燒也未必容易治,若非他在身邊,用內力幫他祛了寒氣,指望著喝藥,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日去! 但是看著嚴墨戟水汪汪的眼神略帶一點試探地瞧過來,紀明武不知為何,感覺自己的一點怒氣轉眼就消散了。 最終他張張嘴,只吐出了輕飄飄的一句話:“以后莫要如此了?!?/br> ——欸,武哥這是沒生氣嘛! 嚴墨戟精神了,放心地抱怨了起來:“武哥,我也不是故意的,這幾天晚上真是太熱了,我在床上一動不動都覺得全身汗嘩啦啦地流,整個人就跟水撈出來的一樣。唉,要是跟李四錢平他們一樣就好了,他們的武功不怕寒暑……要不是上次李四說我年紀太大學不了武功,我也想拜他們為師……” 紀明武有些無奈,看著嚴墨戟自以為安心地絮絮叨叨,忍不住也有了嘆氣的沖動。 不過他也沒有出聲打斷,就坐在床沿聽著嚴墨戟啰嗦,臉上不知不覺也帶上了一絲笑意。 嚴墨戟說了一會,感覺困意上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紀明武知道郎中開的藥里有助眠的作用,輕輕拍了下床沿:“好好睡一會吧?!?/br> 嚴墨戟咕噥了一句,點點頭,又打了個哈欠:“那我先睡了……” 紀明武看著他睡著,目光不自覺在嚴墨戟臉上停留了片刻,才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藥碗,放緩了腳步出去了。 … 聽聞嚴墨戟生病,紀明文和紀母來看了一趟,張大娘和張三郎也來看過一趟。 紀明文和紀母來的時候嚴墨戟還在睡覺,紀明武淡淡解釋了兩句,只是紀母似乎有所誤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還特意避開明文小丫頭,拉紀明武到角落里,囑托他要“收斂一些,莫要累著墨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