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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紀明武帶著一個老郎中回來。那白發蒼蒼的老郎中為嚴墨戟把了一下脈,才捏著花白的胡須道:“風寒入體,看小郎君似已發汗,當無大礙,老夫開兩劑藥,煮了服了便是?!?/br> 嚴墨戟腦袋縮在被窩里,只傳出悶悶的聲音:“多謝郎中,勞煩您跑一趟?!?/br> 老郎中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反正他收了好大一筆銀兩,就是讓他再跑幾趟也樂意。 郎中開了方子,還幫忙抓了藥,囑托了幾句熬煮藥汁的注意事項,這才離去。 紀明武把藥罐子煮上,讓它慢慢煨著,過來先給嚴墨戟拿了一身干凈衣裳:“穿上吧,省得再著涼?!?/br> 嚴墨戟有些不太好意思,撐起酸軟無力的手腳,當著紀明武的面掀開被子把衣服套了上來。 他沒想太多;倒是紀明武看到嚴墨戟露出的身體,眼神下意識飄忽了起來,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右手也握緊了自己的拐杖。 等到嚴墨戟重新穿好,紀明武才覺得自己剛才好像有些過于緊張了,倒了碗水,端給嚴墨戟,看著嚴墨戟小口小口地喝完,臉上表情不自覺柔和了許多。 放下碗,紀明武剛想出去,被嚴墨戟小聲叫?。骸拔涓?,你陪我說會話吧?!?/br> 也許是生病之后會覺得脆弱,嚴墨戟現在不太想一個人待著。 紀明武停頓了一下,重新坐了回來:“說什么?” “嗯……說說你從前的經歷怎么樣?”嚴墨戟想了想,興致勃勃地問了自己一直都有些在意的問題,“武哥你的木雕是怎么做得這么好的?” 紀明武看向嚴墨戟略帶些期盼的目光,兩頰還有一點潮紅,喉頭又動了動,才回答道:“無非是練出來的?!?/br> “天天練木雕嗎?” “不是,練別的?!奔o明武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天資駑鈍,年少拜入師傅門下后,師傅告誡我,我若想學有所成,便要付出比同門千百倍的努力?!?/br> 嚴墨戟饒有興趣地問:“然后武哥你就拼命努力了?” 說起往事,紀明武神色柔和了一些:“沒有——我在努力,同門又何嘗不是在努力?單憑努力便想超越那些真正的天之驕子,哪有這等好事?!?/br> “那……?” “師傅又對我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天分不夠,不如便走專一之道,舍棄旁枝末節,只盯著一招一式,專注練習?!闭劦竭@些事,一向寡言少語的紀明武終于說得多了些,聲音中略微帶上了一絲笑意,“于是我便按照師傅的吩咐,只專心練那一招,日夜不停?!?/br> 嚴墨戟雖然覺得“一招一式”聽起來不太像形容木工的詞,但是燒得暈乎乎的他也沒有多想,只是瞪大了眼睛有些驚異:“只練一招,不會枯燥嗎?” “自然是會的?!奔o明武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懷念,“為了緩解浮躁,我便開始木雕?!?/br> “哦?” “雕刻是我一位師兄建議我的?!奔o明武深深看了嚴墨戟一眼,“他說雕刻與書法,是最令人凝神靜氣之道,我練功之處并無筆墨紙硯,不如嘗試雕刻,好凝聚心神?!?/br> 嚴墨戟懂了:“然后你便一直開始雕刻了下來?” 紀明武點點頭:“便是現在,我有時心情難定,也會動手雕刻,不多時便能專注下來?!?/br> 嚴墨戟砸吧砸吧嘴,感嘆了一句:“專一之道……武哥你真是太勵志了?!?/br> ——試想一下,一個年幼的孩童,被師傅責罵天資駑鈍,對著一大堆的木料認認真真地練習,中間休息的時候就抱著一小塊木頭雕琢……最后成為了一個合格的木工,雕刻手藝也變得登峰造極…… ——太勵志了! 嚴墨戟由衷地建議道:“武哥,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作為木雕大師出道?!?/br> 紀明武雖然不知道嚴墨戟想了些什么,但是也猜得到肯定與實際相差甚遠,沒有糾正他,只淡淡地笑了笑,幫嚴墨戟又掖了一下被角。 實際上他在宗門內的努力,遠比嘴上對嚴墨戟若說的艱辛多了。 兩位師兄都是天縱奇才,師傅每每提到師兄都是贊不絕口,面對自己則擺正了臉色,嚴肅告誡自己,想要趕上兩位師兄,他就必須專注專一,把一招苦練下去,徹底練會了,再考慮學下一種。 從此寒來暑往,兩位師兄練就的招式、篇章越來越多,只有他自己,在自己的小院里枯燥地揮動著重復了不知多少遍的招式,也會常常感覺自己毫無寸進而難過得想要大哭…… 想起在門派學武的往事,紀明武有些失神,忍不住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拐杖,直到被嚴墨戟喚了兩聲,才回過神來。 回神之后,看著嚴墨戟有些粉潤的雙唇,紀明武忽然心里產生了一絲沖動,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你呢?” 嚴墨戟沒聽懂:“什么?” “你又是怎么練就一身廚藝的,又為何想要把什錦食開遍大江南北?” 嚴墨戟怔了一下,腦中翻騰起了一些過去的回憶。 想做這一行,其實還是大學快畢業的時候的事情。 最初雖然發覺了自己對食物上的超強記憶力,可是嚴墨戟自己沒有想過要走上飲食行業的。 他報考了金融相關的專業,為的是金融行業的高薪;大學期間會去各種餐廳勤工儉學,為的是不用再向家里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