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0.白鶴山谷的夏天(1)
肯特郡七月的夏日遠不同于別處。 山谷在六月便開始長出綠芽兒,在七月份便更是大手大腳地變得翠綠起來。澄澈的湖與溪水映照著滿目的綠,頗像是藍寶石里摻雜上了綠松石的色彩。 蟬鳴,鳥叫,踏著微風而來的白云。一條條僻靜小路交錯著,被藏在每一棵充滿飽滿綠葉的樹下。鵝卵石鋪成的路上彌漫著咖啡豆與面包的香氣,在夏日的炎炎烈日之下慵懶地穿過空氣,鉆進每個人的鼻腔。 黑頭發的女孩兒站在這個不知名的小鎮山丘盡頭的蒼天大樹下,樹影與光暈交錯落在她白凈小巧的臉上。那雙翠綠如同綠葉的雙眸凝視著遠方,木屋紅色的屋檐盡職地隨著光芒落回她的眼中。 鱒魚在她幾步遠的湖里拍打水花,鳥雀在她頭上將夏日低吟淺唱??伤齾s只是站立在樹下望著遠方,仿佛那無盡的連綿的山峰有什么稀奇的東西似的。 腳下的綠草隨著微風親吻她的腳踝,白色的襯衣被汗水濡濕,緊緊貼在她的背脊。微風捧起她額前的劉海,揉亂她齊肩的黑發——有幾縷纏上了她的雙眸。 有人從山丘下往上爬,嘴里叫喊著她的姓名。呼喚聲被風帶著穿過綠色的山丘,鉆進她的耳中。 她只是像先前那般呆愣地望著遠方,望著那呼喊她姓名的,有著與她一樣綠的雙眸與黑發的女人。目光空洞得像是櫥窗里洋娃娃的玻璃眼珠。 “…不好意思,”然后她說,語氣迷茫得像是走丟的麋鹿?!斑@里是哪兒???” “弗洛?!?/br> 夢境在我四周崩塌,那棵樹木與湖水變成了黑色的漩渦,旋轉升騰,夾雜著那個女孩兒茫然無措的面孔一起化成了無數黑影并在我的面前崩塌。 那股熟悉的,陽光般溫暖的氣味重新充斥我的鼻腔,柔軟的棉布蹭過我的鼻尖?;璋档陌坠庠谖业难矍皳u晃,隨著每一聲發動機的響動而逐漸清晰。 我看見了公交車藍色軟墊的座椅與那巨大的擋風玻璃。橙黃的路燈晃動著,像是無數光點在眼前跳躍。柔和而輕快的女聲在發動機的轟鳴之中愉悅地念叨著下一站的站名,那被淹沒在噪音里的名字被打在了最前面的顯示屏上。 “終點站:教堂街中轉中心?!?/br> 我從自己倚靠著的棉布衣衫上支起身子,衣衫的主人緊跟著扭動那條胳膊。我抬起眼睛,因睡眠迷糊的大腦在望見那張熟悉的臉時開始清醒。 “怎么啦?”喬治望著我,還是扭動放松著那被我當成枕頭的手臂?!八院藛?,小貓咪?” “對不起——疼嗎?”我輕輕地晃了晃腦袋,伸手去幫他揉肩膀。當我的手指碰到那被棉布覆蓋著的肩膀時他卻用另一只手捉住了我的手,湊到唇邊親吻了一下。 “不疼,”他沖我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皠e小看我,弗洛,這只胳膊可把馬爾福那群人打得滿地找牙!不過弗洛——”他的語調猛的一轉,另一只手沖我探過來,捏了捏我的臉?!澳闾萘?,看上去大概比游走球還要輕點兒?!?/br> “哪有那么夸張?!蔽覜]好氣地把手抽出來,轉而去揉他的頭發。 他壞笑著想要揉回來。在外面瘋狂試著揉亂對方頭發并保全自己的頭發時,司機大概實在沒法兒接受我們的荼毒——猛的一腳剎車,這輛巴士以一種極其迅猛的姿勢停了下來,車輪刺耳地擦過地面——我差點兒從椅子上跌下去。 “教堂街!”司機的聲音從前方扯著嗓子喊過來。 我下意識地去找被我塞到一旁的箱子,喬治卻猛的一伸手揉亂了我的頭發。在我準備回擊的時候他卻拎起了我與他的箱子,笑著一溜煙兒跑到車門邊上。 那穿著白色上衣的身影跳下了車。 我跟在他的后邊兒快步走過車廂,與打著哈欠的司機道了聲謝。 車門在我身后關上,轟鳴著開走了。 六月底的夜晚有著微風,清爽地拂過我的發間。簡易得有些簡陋的中轉站里亮著燈,一間寫著“游客中心”的木屋前立著個時鐘,指針在燈光下走向“9”的位置。而離那里幾步遠的地方站著穿白色上衣的喬治,兩個行李箱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你在看什么?” 他轉過頭來,沖我笑了笑。 “地圖?!彼f?!拔以谡椅覀円业哪菞l街?!?/br>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在那時鐘的下邊兒掛著一個被裱著的地圖——它看上去有些舊,簡易得令人發質,甚至有好些地方都褪了色。我花了一段時間才找著我們的大致位置——我敢向梅林發誓,這張地圖從未換過。 喬治大概也想著同樣的事情。他抿著嘴,一言不發地盯著這張地圖。 我背過身去,目光越過亮著光的車站,一直望向遠方。在黑暗之中,連綿的山峰起伏著延伸向遠方,像是無數匍匐在地的身影。 一個念頭莫名其妙的闖入了我的腦中。 我再次看向那張地圖,瞪著那褪色的,毫不詳細的地圖。一個聲音在我的大腦里輕輕地念叨著,重復著那張米黃色紙條上的地址。 “水盧街86號,白鶴山谷,克蘭布魯克?!?/br> 片刻之后,我驚異地意識到在那地圖空空蕩蕩的上半部分猛然延伸出了一條綠色的小路。它蜿蜒曲折,接著教堂街一路往上。而一棵樹木與木屋在那空蕩蕩的地圖上端展現出來,白色的字體躍然紙上。 “水盧街” “赤膽忠心咒?!蔽衣犚娮约涸卩??!拔铱吹搅恕以缭撓氲降??!?/br> 喬治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又轉頭去研究那張地圖——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看見了?!彼洁熘?,轉身看我?!拔铱吹搅?,我們該往——” “往北?!蔽医酉氯?,伸手拿過屬于我的箱子。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在我心中縈繞,像是要從我的心里破土而出。 夏日夜晚的空氣纏繞著我的鼻尖,我與喬治順著教堂街的北邊走去。我聽見了蟬鳴,嘈雜地灌入我的耳中,像是夢中的竊竊私語。 街道的兩側遍布著房屋,各色的商鋪聚集在這條街道,但大多都打了烊。黑漆漆的櫥窗玻璃上倒映出我與喬治的身影,昏暗的路燈將我們的身影拉長。 我聽見鐘聲從我們前方傳來,叮當響著穿梭在黑夜的小鎮里。那高聳的鐘塔下面,一個爬滿了爬山虎的老式基督教教堂出現在我的面前。 鐘聲還在響著,我卻只是瞪著那個教堂。遠處的巨大白色風車打著轉,刺眼的白光從高處照耀下來,正巧落在教堂的頂端。 “這邊?!眴讨蔚穆曇糨p輕傳入我的耳中,一只手握住了我空余的手腕?!拔铱匆娔菞l街了?!?/br>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去,在那教堂邊上的山坡上延伸出了一條蜿蜒而狹窄的鵝卵石小路。一個毫不起眼的破舊木牌立在路邊,幾乎被風雨洗涮得看不清的字體在上面靜默:水盧街。 那條小路將我們引上了山丘。順著那不斷拐彎的小路,我們穿過了小樹林,隨著蟬鳴的聲音逐步走向了黑暗。 在那狹隘小路的盡頭,豁然開朗。一大塊平地出現在我們的眼前,翠綠的草地隨著夜風輕輕晃動,我聽見蟬鳴鳥叫,還有水波蕩漾的聲響。 而在那平地上,湖水邊我看見了兩棟并排的房屋。一藍一紅,平靜地沐浴在夜晚的月光之下。 我渾身都開始發顫,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纏繞上我的喉嚨,我近乎沒法呼吸。 仿佛舊日再來。 檸檬苦澀的香氣,夏日的炎熱氣息,赤腳跑過草坪時的觸感,還有冰涼的湖水——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要在我的大腦中炸開。卻是沒有的。只有先前那沒頭沒尾的夢境里的低語在我的大腦里盤旋。 “這里是哪兒???” 喬治握著我手腕的力度微微加重了,早些時候留下的淤青再次疼痛起來。我猛的晃了晃腦袋,跟著他朝著那棟房子一步一步地走去。 那刷著紅色房頂,有著紅色大門的屋子便這么看著我們,像是早知道我們會到來一般。86號的門牌在紅色的背景上閃著光。 當我們接近了屋子,那把手無聲地出現在了門上,輕輕一按便打開了。 我用力深呼吸,推開了那扇紅色的大門。 陌生極了。 當我走進房屋時,這個念頭鉆入我的大腦之中,嚇了我一跳。 陌生極了。 就像我從未生活在這里,我從沒來過這里一般。燈在我的頭頂亮起,鵝黃的光芒籠罩了不大的會客廳。那擺著一張茶幾,一張長沙發的會客廳陌生至極,卻足夠溫馨。暗紅的沙發看上去柔軟舒適,甚至有格蘭芬多的圖案。 而在另一頭,半開放式的廚房與餐桌安靜地站在燈光下面,掛著漂亮的小裝飾。煮飯用的鍋與菜板放在角落,整整齊齊的。 “這里相當不錯?!蔽衣犚妴讨卧谏砗筻止局??!澳悴粫裾J這點吧,弗洛?” “我不會?!蔽逸p聲回答,將行李放在了地上。 這便是我曾經住過的地方?這便是我童年的屋子? 我走向那回旋往上的樓梯,順著它走上了二樓——出乎意料的是,二樓并沒有任何房間可言。有的只是像閣樓一般的平臺,一眼就能看到全貌。一張柔軟的雙人床靠墻放著,剩余的空間被書架與書桌占滿。在平臺的另一側則是一個三角形的窗戶,卻沒有任何其他東西了。 我聽見喬治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哀嚎著詢問為何浴室被塞在了冷冰冰的地下室里。 “梅林,這到了冬天會冷死的?!彼f著,上樓的聲音刺激著我每一根神經?!澳銘撓氯タ纯础?/br> 他的聲音猛然停止了。 我轉過去看他,他的目光飛速地在我身后的地方掠過——從書架到書,到書桌,再到我身后的那巨大的床鋪。 不知為什么,我感覺他的臉紅了。 “我該睡在哪,弗洛?”他小聲問道。 這回輪到我瞪著他看了。一股熱血莫名其妙的沖上我的臉頰。 “你要住在這兒?”我反問,感覺自己的臉頰變得guntang?!安换匕褢蚍缓透ダ椎乱黄饐??” “噢,今天他不會等我回去的?!眴讨瓮祥L了音調?!案螞r,這是西德利亞先生的要求——他拜托我看著你?!?/br> 我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尖。 他朝我靠近了幾步,高大的身影籠罩在我的身上。 “我睡沙發?!蔽彝罂s了一下?!澳闼厦??!?/br> 他像是完全沒有想到我會說這句話一般愣了神。他瞪著我,仿佛我是好幾個腦袋的神奇動物那樣。 “什么?” “我睡沙發你睡床?!蔽抑貜土艘槐??!拔宜孟律嘲l——” 他還是看著我,帶著紅暈的臉上卻還夾雜上了笑意——仿佛就要笑出來似的。 “可是弗洛,”他說?!按矇虼笱?,你躺上去滾兩圈兒也掉不下來?!?/br> 我感覺自己的臉漲紅,大概比番茄好不到哪兒去。 “你餓嗎?”我聽見自己干巴巴地轉移話題?!皬N房里應該有吃的?!?/br> “餓了?!彼麘醒笱蟮赝祥L了聲音,狡黠地沖我笑著,卻不打算繼續糾纏于誰睡在哪諸如此類的問題上了。 “那你先去洗澡?!蔽掖颐Φ貋G下一句話,轉身如獲大赦般從二樓跑下了樓梯,一轉身溜進了半開放式的廚房里邊兒。 我的心仍在瘋狂地跳動著,幾乎要跳出我的胸膛。 梅林在上,我從未想過自己會面臨這樣的情況——或許只是一晚上,又或者是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他總不會一直不與弗雷德住吧?但如若他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在這兒住上兩個月的話,難道我要在沙發上睡滿兩個月嗎? 諸如此類的想法交雜著撞入我的大腦,我努力想要將它們驅逐出去卻無濟于事。它們仍然尖叫著,糾纏著我,陰魂不散。 即使當我從冰箱里找到幾只雞蛋與包裝好的新鮮吐司時我也沒能把這個想法驅逐出我的大腦。 或許我可以睡在地上?我這么想著,把鍋里倒上了油——在大火之下它很快便滋滋地響了起來。但地上遠不如沙發舒服——沙發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當我將煎好的雞蛋與吐司裝進一個精巧的盤子里,并將它端上桌時我意識到樓下傳來了響動聲。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了喬治拖沓著拖鞋的聲音從樓梯上走了上來,拐進了我所在的地方。 我不敢抬頭看他,只是匆匆忙忙指了指桌子上的東西,轉身便去拎箱子。他似乎并沒有要攔著我的意思,我得以順利地拎起我的箱子,逃命似地往樓下跑。 擦肩而過時我嗅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氣。 梅林在上,來個人告訴我該怎么辦。 我逃命一般都來到了樓下——一如喬治所說,這里的溫度不高,在冬天大概會冷得嚇人。我在走廊的盡頭找到了盥洗室,干凈明亮而明亮,鏡子還掛著水霧。在那水霧沒有散去的鏡子里我看見了滿臉通紅的自己機械般地找出了自己所要的東西,整齊地將它們放在了架子上。 那種虛幻縹緲的感覺再次襲擊了我。我像是周圍的霧氣一樣騰飛在空中,隨著它們的消散而遠去。水流走過我的皮膚,像極了那年滑過我小腿的冰涼湖水。 我回到了這間屋子里。不僅如此,還有喬治。 這個想法嚇了我一跳,將我從那些縹緲的煙霧之中拉回了現實。 為什么我從不記得這間屋子只有一張大床?我這么憤恨地想著。難道當年我是在父母中間睡覺的嗎?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花了巨大的努力才說服自己換好衣服,帶著箱子重新回到樓上。離開了那間煙霧縹緲的浴室,熱氣正飛速消散在這間地下室里。我不得不抱著行李箱快走幾步,竄上了最后幾級階梯。 轉回大廳的時候我意識到,那用來裝吐司的碟子已經被清洗干凈,正放在一邊瀝水籃里邊兒。不斷有水珠從碟子上邊滑落,消失不見。 而喬治則坐在沙發上,用力拍打著那個有著格蘭芬多花紋的抱枕,像是努力使它變得更加柔軟一樣。 他穿著黃色的睡衣,輕薄的,領口敞開,露出一小截皮膚來。他便這么坐在沙發上,已經懷里抱著不知道哪兒找來的毯子,像是已經給自己做了一個床。 意識到我的目光,他轉過來看著我,又咧嘴笑了。 “謝謝款待,弗洛,”他說著,一頭倒在了那個抱枕上邊兒——他的腳搭在沙發邊緣上,幾乎超出去了?!吧嘲l很舒服——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你要搶著睡沙發了?!?/br> 我只是看著他抱著毯子躺在沙發上笑著看著我,心里不知道為何感到一陣輕微的疼痛——沙發是這樣小,他翻個身就能掉下來,更不要說那小小的毯子。那也許會害得他感冒的。 床夠大,弗洛倫斯。我如此想到。床足夠睡下兩個人,為什么不呢。 “…床夠睡下兩個人?!蔽衣犚娮约狠p聲開了口?!皼]有人需要睡沙發?!?/br> 喬治像是被人按下了開關一樣猛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毯子隨著他的動作滑到了地上。在燈光下他的臉泛著紅,而我敢打賭,我也一樣。 我不再敢看他的目光,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順著樓梯往上走。我的身后傳來一陣雜亂的響動,像是他在急匆匆地把東西歸位。 當我掀開被子并鉆進靠墻的那一側時候,喬治出現在了床邊。他望著我,我幾乎把自己整個人都裹進了被子里。 “真的嗎,弗洛?”他小聲問道,眼睛卻閃著期待的光?!澳阍试S嗎?” “我不想你感冒?!蔽野炎约合掳霃埬樎襁M了被子里,悶悶的說道?!坝浀藐P燈?!?/br> 我聽見揮動魔杖的聲音,燈光驟然熄滅。緊接著便是被子被掀開,我身側的床墊陷了下去,他躺在了我的身邊。 那股寡淡的香氣縈繞在我的鼻尖,被褥底下他的體溫像是一塊guntang的碳火。我的心跳幾乎要沖破胸膛。 我往后靠了靠,直到自己貼上了冰冷的墻壁。 他沒有動,在黑暗之中我仿佛也能聽得到他的心跳聲。 “晚安,弗洛?!蔽衣犚娝穆曇舸┻^黑暗,鉆進了我的耳中。 月光透過那三角形的窗戶灑落進來,銀白的光圈落在那個紅發年輕人的臉上與發上,像是流水。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黑暗里響起來,細不可聞。 “晚安,喬吉?!?/br> ※※※※※※※※※※※※※※※※※※※※ 關于白鶴山谷與克蘭布魯克,靈感來源于第一次去英國讀夏校的時候的小鎮。離倫敦不遠,非常靜謐而溫馨的地方。 那里給我留下了很多非常美好的回憶。比方說在草地上打滾,陽光不錯的午后叼著草和朋友躺在學校與教堂間的草坪上聊雪萊的詩,跑過大半個城鎮去中國餐廳買外賣,還第一次吃了一盒酸得不行的樹莓。 就是非常非常懷念。 另外,弗洛的那間房子的構造是真實存在的,真的,不是劇情需要(當然也有) 說了這么多廢話大概是因為接下來的劇情就是沒什么劇情的小日常。 想看白鶴山谷地圖的小可愛們可以戳:5,9 0,4,4,7,9,5,7,還有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