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男妃_分節閱讀_4
繞是她們在王府里呆了有一段時間,卻從來沒有人敢跨進王爺住的清風別院半步,王爺的生活起居也都是郝管家在照料。 如今,她們從左相那得了不少好處,務必是要親眼看著王爺和王妃和下交杯酒,圓了房才行,在此之前,左相大人吩咐過她們,必當寸步不離。 鐘離暮箋深邃的黑眸注視著遠方,懷里的人依舊像死一般沉寂,只聽得后面那些丫鬟婆子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不遠不近的地方傳來,聽得他一陣心煩,卻又無可奈何。若非有心人授意,就算她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么有恃無恐,無所畏懼。 清風院里有一個不大不小的人工湖,泛著綠光的湖面上蕩起了無數個雨水落下時泛起的小漣漪,微風吹得湖邊的垂楊柳將嫩綠的柳枝微微揚起,又重新垂向湖面,如此循環往復,樂此不疲。 湖邊的石頭被雨水沁潤成深色,光滑如玉,反射出一層微薄的亮光。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潮濕土壤的氣息,又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青草香。仿佛不被俗世所染一般純凈,而又充滿了初入俗世的慌張。 鐘離暮箋的寢殿是一座二層高樓,樓的兩邊分別有把兩把回旋式的樓梯,雖然同是木制,可也是雕欄玉砌,朱顏韻郁,朱砂色的木板被水打濕,透著一種水染紅紗的潤色。 鐘離暮箋一雙黑底秀金蟒鞋踏上纖塵不染的樓階,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又被細雨所掩蓋。 四周一片寂靜,就連平時在樹林間聒噪不堪的蟬,可能是因為氛圍太過陰翳,都噤了聲。 鐘離暮箋抱著人來到樓上的圓木雕鏤的圍欄處,冷眼看著那些在樓下相互推攘,萬般糾結的丫鬟婆子。 “都上來吧,我王府的下人,要是忤逆了獨孤左相的意思,被責罰可就是本王的不是了?!边@句話諷刺意味十足,那些富貴人家的下人個個都是人精,又豈會聽不出鐘離暮箋語氣中的嘲諷,嚇得紛紛跪了一地,直呼:“奴婢不敢?!?/br> “呵,”鐘離暮箋冷笑,薄唇勾起一絲涼薄的弧度,“事到如今,你們還有什么不敢的,過了今日,你們都去左相府報到吧?!?/br> 此話再明顯不過,他王府大院,什么都可容,就是容不下獨孤敖的狗。 那一群丫鬟婆子在細雨中顫顫發抖,綿綿細雨將她們身上的衣服淋得有些泛舊,她們跪在地上,都在心中暗自算計了一番,最后都選擇了沉默。 鐘離暮箋看她們的反應,自然是猜到了這群賣主求榮的奴才,如今卻是愿意聽命于獨孤敖,而與自己對著干了。 “很好,你們都好得很啊?!辩婋x暮箋也不打算繼續掩飾自己的怒意,也懶得看她們那陽奉陰違的嘴臉,直接抱著人轉身踢開身后緊閉的雕花紅木門,走進去把人往床上一扔,長袖一甩直接走了出來。 有兩個婆子大著膽子走到門前,看到他出來,嚇得愣住了。 大婚當天,新郎將新娘扔在洞房轉身就走的場景,她們還是頭一次聽說,而且還特別不幸地被她們撞見了。 見鐘離暮箋黑著一張俊臉,她們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多言半句。 鐘離暮箋卻難得好脾氣地站在門口吩咐到:“本王前廳有貴客要相待,你們好生照看著王妃,天色漸晚時本王自會回來,不勞左相大人費心?!?/br> 既然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兩個婆子也不好再說些什么。而且,左相大人吩咐給她們的差事,是要讓她們看著王爺和王妃圓房。既然王爺都說晚上會回來,她們也就領了命乖乖走到窗邊守著。 鐘離暮箋朝樓殿的另一把樓梯走了下去,腳步匆匆,似乎確實是有什么急事。 然而,他卻沒去前廳,出了院門后,他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湖心亭坐下。手指輕扣著石桌,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西池湖面上,零星開著的白色睡蓮。 不知不覺,細雨盡褪,日已西沉,夕陽的余輝灑向這桑竹桃源般的宅院。透過一池通透如碧的湖水,照進八面開風的湖心亭,為里面坐著的人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 雨后的黃昏,顯得比平常更加清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濕熱,久寂的蟬重新在樹林深處發出一聲遼遠悠揚的長鳴。 身上大紅色的喜服被晚霞映襯得更加鮮紅明艷,上面的金邊刺繡似乎也隨著粼粼的波光游走,刀刻般俊朗的五官,在暮色的勾勒下顯得更加立體,又帶了幾分靈明。 上揚的眼角隨著黑曜石般的瞳孔微移,正視上那一抹殘陽時,薄唇在一側勾出一個邪魅的弧度,又充滿了算計。 “獨孤沁然,準備好享受本王的‘恩寵’了么?” 他起身用手指彈了彈袖口上微不可查的褶皺,大步行街地朝那道白色的圓形院門走去。 隨著夜幕的降臨,床上的人也有了一絲動靜,被掩在廣袖中的手指伸展了一下,似乎是察覺到了緊縛在手腕上的繩索,下一刻被大幅度地掙扎著想要起身。 等候在窗邊的兩個婆子地將人扶起來,就聽到大紅蓋頭下面發出的“嚶嚶”聲,各自心下也有了算計。 想是右相千金不愿嫁王爺為妻,又怕她生事端,不僅把人的手捆住,還把人的嘴給捂住了。 她們自然不會發憐憫心給人松綁,她們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完成右相大人所交代的事情即可。至于這個獨孤小姐,只愿她自求多福吧。 鐘離暮箋推開門,就見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還有坐在窗邊不斷掙扎的人。 他走過去,低頭看著自己的新婚妻子,“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獨孤沁然,縱然你有千萬個不樂意,也不可能再回頭了?!?/br> 說著,伸手掀開了繡有鴛鴦戲水,比翼雙飛的紅蓋頭。 只是,在掀開的那一刻,所有人,包括一向從容淡定的鐘離暮箋,也都愣住了。 “怎么是你?” 蓋頭下面的人,不是他所想的獨孤沁然,而是曾經名震四方的大才子獨孤孑然。 他一身鳳冠霞帔,墨色的長發自兩側傾泄而下,明動的雙眼里寫滿了無奈與屈辱,嘴上蒙著一塊紅布條,因為時間過長,布條的邊緣將他白皙的臉頰勒出兩道紅痕。 他坐在床上,眼角含淚的抬頭看著鐘離暮箋,因為掙扎得太厲害,喘息聲有些粗重,胸口大起大伏。 那些丫鬟婆媳也被嚇得不輕,她們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還設想過獨孤小姐被松綁以后會直接走人,撇下一個爛攤子讓王爺自行收拾。 卻從來沒料到,右相大人居然會膽大妄為至比等地步,竟然將一顆在七年前就被冷落的棄子頂包嫁給王爺為妻,這不是明擺著讓天下人看王爺的笑話嗎? 震驚之余,鐘離暮箋轉身走出房門,站在走廊出對門口的一個丫鬟吩咐道:“去把管家叫來?!?/br> 那個丫鬟不敢怠慢,領了命當即飛奔而去。 鐘離暮箋雙手搭在木欄上,眼看著天邊僅存的最后一抹殘陽。在余輝落盡處,天色漸暗,零星閃爍著幾顆星辰,而他那些被塵封的記憶,也開始晦明晦暗地浮現在腦海中。 長讞十年,外敵聯合入侵他鐘離王朝,正是不惑之年的父王親自掛帥出征,臨走前將朝綱大權交予當時最為衷心的右相獨孤敖。 誰知那獨孤敖也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小人,掌權后竟然向他母后逼宮,而且還猥褻了他母后。 那時,又傳來父王戰死沙場的噩耗,母后悲痛交加,最后撐著最后一口氣宣讀了父王留下的遺詔,讓皇兄繼承皇位,然后自刎于朝堂之上。 而在他人生最為悲痛的時期,和他同歲的獨孤孑然卻是名滿天下,意氣風發。 三歲能吟,五歲會賦,十三歲時,一首《能從軍行》更是讓他在世人面前名聲大噪。 而他,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他的時候,偷偷愛上了那個本應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