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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天荊地棘在線閱讀 - 天荊地棘_分節閱讀_27

天荊地棘_分節閱讀_27

    常無靈仍看著柳祁,憋了半天,才問了一句:“你問了這么多,就不打聽一下魏略為何、如何殘害我?”柳祁的第一反應卻是:“怎么?你該不會還想報仇來著吧?”

    柳祁不喜歡乃至于憎惡常無靈,這事兒常無靈心里是明白的??墒锹犞钫f出口這句話,常無靈還是忍不住心里痛了痛。幾乎是不由自主的。

    大概常無靈預料到自己不被喜愛,卻不想魏略這樣被偏愛。

    柳祁這話說出口,也覺得自己太不給面子了,可他就是不想給常無靈面子,看著常無靈臉更黑了,他的心里還生出一種隱約的快意。常無靈感受到了,便冷冷地說:“我從不知道他還那么得你的心?!绷钫f:“怎么不知道?他從少年時就是我最疼愛的寵兒?!碧崞鹚浕筐B過劍略的那段往事,柳祁心中更有種不為人知的滿足感。

    常無靈冷笑道:“你對他的寵愛,就是將他塑造成你喜歡的樣子嗎?”柳祁冷笑著答:“別人應要塑造成我喜歡的樣子,我還看不上呢?!背o靈摸摸自己那張完全符合柳祁審美的臉,確實是無言以對:“所以呢?如果我對劍略存在復仇之心呢?”柳祁淡然一笑,并不說話。常無靈很明白了。之前劍略折磨他,他都沒那么恨,如今是柳祁輕描淡寫的態度,叫常無靈心頭不由得多了幾分深刻的嫉恨。

    常無靈卻壓抑了自己的惡毒,淡然說道:“我也不會存在復仇之心。我說了,一切加之你身的,都能報之我身。這算是我跟你道歉?!绷罾淙恍Φ溃骸拔矣植灰愕狼??!背o靈笑笑:“我又不要你原諒?!绷畹贡凰獰┝耍骸澳亲詈?!你到底想怎樣?”常無靈答:“我只是要纏著你罷了?!闭Z氣竟然有些可憐。

    柳祁不愿意憐憫他,但冷靜地思忖一番,想著自己既然要驅使常無靈,以后還有許多仰仗他技藝的地方,不必對他太壞了。故柳祁竟笑了笑,說:“其實你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還是在理的。略兒那孩子,從小就被我教導去做一個刻薄惡毒的人,之后他走了再讀什么圣賢書,估計也無用了。更何況他讀書的時候,被學院同學欺負的事,我也略有所聞,怎么養得成個君子呢?又一件,他科舉之后幾年就爬了上來,不是靠善良和文雅可以做到的。到底是我總把他看輕了。你很好,叫我醒了,好重新認識認識他?!背o靈聽見柳祁忽然說這樣的話,一陣疑惑,半天回過味來,才說:“你不必揀順耳的話與我說。如今你這個不能得罪、那個不敢叫板的,也就唯有刺我幾句出氣了?!绷盥犃?,竟也怔住了。這些日子來,柳祁確實過得滿肚子憋屈,剛剛和常無靈說話夾槍帶棒的,也是有出氣的意思。

    這樣明白過來,柳祁反而有氣撒不出,輕輕嘆了口氣,說:“好了啊。略兒就真是那個性情的話,你作為跟我出過緋聞的琴師在這兒呆著恐怕還是一個死?!背o靈答道:“你也沒有給我周全的意思了?”柳祁笑笑:“你不是說要讓我省心嗎?我留你是叫你幫我解決問題的,怎么還要我去周全你了?”這話說得尖酸了,常無靈卻不感覺到傷感,反而覺得很有道理,認同了柳祁的說法。

    不過翌日,常無靈就選擇離開這個劍府了。

    柳祁笑問:“是劍夫人留你在這兒住的,你現在要走了,也不跟她辭一辭?不是辜負她的好意嗎?”常無靈冷笑:“是要我性命的好意嗎?”柳祁一聽就笑:“你也忒小心?!背o靈卻冷笑:“你還不知道?她留我在這兒,就是沖著你和我的曖昧。也是因此,她才故意不住在這兒,要留空間給我倆,希望我倆做出點什么事來,好讓你與劍略鬧翻。我么,她從頭到尾也沒想過要我好好活下去的?!绷钜彩侵绖Ψ蛉说囊鈭D的,因此總和琴師保持距離。只是如今知道他是常無靈了,又該是另一番計較。

    常無靈又說:“你在劍府,雖然有人家少爺愛著,但日子過得也不大舒坦?!绷钚α诵?,說:“靠著寵愛而活,日子怎么能夠舒坦???這點就算誰不知道,難道略兒還不知道嗎?”柳祁說完這話,倒有些懊悔,竟似在旁人面前埋怨自己的情人了。那常無靈聽見柳祁說魏略的不好,心里也愉快不少,只答道:“這也就是罪妃想要生子的原因罷?!币宦犨@句話,柳祁的精神馬上又回到正事上了,很快忘了那些和魏略的小心思。

    罪妃信了柳祁的求子妙方,就如同大王子信了罪妃已經懷上了一樣。柳祁天天盯著大王子那邊有什么異動,比大王子還抓心撓肺,恨不得按著大王子的爪子去撓罪妃的肚子。然而,柳祁這些歲數不是白長的,他的耐心還是比大王子好得多。柳祁的耐心還沒耗到十分之一的時候,大王子就已經按捺不住,實行他那邪惡又低能的計劃了。

    也就是所謂的“無巧不成書”,那天柳祁竟然也在罪妃宮里。他一如往常地進貢他的藥品,罪妃卻正在訓斥下人。原不該叫柳祁看見的,可罪妃想了想,還是請人讓柳祁進來。柳祁慢慢地走了進來,看著一個宮女已哭的稀里嘩啦,臉上好幾道掌刮的紅痕,手上也滿是被施刑的痕跡。

    第54章

    罪妃搖著手上的團扇,臉上有消不掉的怒色,嘴唇一撇,恨恨道:“你來得正好?!绷钜豢茨莻€宮女,也暗爽“果然來得正好”。原來這個宮女就是大王子安插在罪妃身邊的眼線。這大王子做事說話不妨頭,好些人都知道大王子在罪妃那兒安了人,罪妃怎么不知道?罪妃一直盯著這個宮女呢!然而大王子和宮女還是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這宮女還喜滋滋,覺得自己特別受寵,啥活兒都不用干,天天坐那兒繡花,有時候隨便開口罵別的宮女,也沒人回嘴。真犯了錯,罪妃也很少跟她計較。有次,這宮女給宮外傳遞消息,迎面撞見罪妃,嚇得信都掉下來了。宮女胡言亂語,說是寫給家人的,罪妃輕輕看她一眼,眼神中有種東西讓宮女特別恐慌,那宮女腦抽地說了一句:“不然娘娘也可以看看!”那罪妃聽了一怔,那宮女說完也是汗如雨下,恨不得當場自盡。罪妃看著這個宮女抖得跟篩米一樣,只緩緩一笑:“我哪有這個閑工夫!”說著,罪妃就施施然地走開了。那宮女還覺得自己表現足夠坦蕩,才沒引起罪妃懷疑,這招“以退為進”真是機智得很??!

    故這幾天宮女得空放假了,大王子馬上就吩咐她去給罪妃下藥。宮女一回來,就鬼鬼祟祟,往小廚房里跑。她原本就是重點監視對象,這樣一番手腳,哪里能不讓人知道?

    罪妃如今端莊地坐著,手還輕撫著腹部,對柳祁說道:“吃了你的藥,果然容易腹部不適,而且又有嘔吐跡象,像是懷孕了一樣,沒想到這個宮女妄自揣測起來,竟然還動了歪心思!”柳祁看著那個宮女,裝模作樣地吃驚起來,只說:“哪里有這樣狗膽包天的奴才!”罪妃便說:“奴才哪里有這個狗膽呢?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唄?!蹦菍m女自知要死了,只是她雖然愚鈍,但忠誠還是十分的,不然大王子也不會信賴她。宮女如今渾身是傷的,顯然都是受過刑了,但這些私刑卻無法讓她屈服,她只睜著眼說著大王子教導的瞎話:“是未美人!她一直妒忌娘娘,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指使奴婢害您!”罪妃自然不信這等說辭,那宮女又繼續說道:“是真的!如果娘娘細查便知,我的母親在未美人娘家當奴人。她以此要挾我。娘娘再不肯信的話,奴婢的房間里還有未美人的賞賜。是一支玉簪,這玉簪是未美人才有的,宮里人人都知道?!?/br>
    柳祁聽完這話,又覺得說大王子蠢也不全是,他做事還真不是完全顧頭不顧尾的。大王子雖然蠢,但是也夠狠的,方法雖不都是最完美的,但手尾都斷得很干凈。若他不是有這樣的習慣,柳思也不至于客死他鄉,毫無尊嚴。

    罪妃見她咬死了,便對左右說:“先拉她去內廷,給那兒的刑官再過一遍,看能不能提出什么話來?!蹦菍m女便被帶走了,人雖然走了,地上還殘留著她剛剛被用刑的血跡。侍女便要上前清潔,那罪妃卻說:“先留著,讓我看著,解解氣?!蹦鞘膛愦饝?。

    柳祁看完這一幕,心里卻一點不解氣,只扭頭對罪妃說:“這未美人看著柔順懦弱,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心腸!”罪妃輕哼一聲,斜眼看著柳祁:“難道柳主簿也相信她的說辭么?”柳祁卻道:“人證物證俱在??!”罪妃卻笑了笑,臉上含了些得意之色:“這也不錯,難得有這樣齊全的證據,本宮也不會放過未美人的?!绷钜裁靼?,在宮女供出未美人的那一刻,未美人要注定要死了。盡管罪妃知道未美人是無辜的,但也不會放過一個清理對手的機會。

    柳祁便又說:“看來娘娘心里覺得不是未美人???”罪妃冷笑一聲,說:“你也少裝樣子了!這個丫頭到底是誰派來的細作,你還不知道嗎?”柳祁只好低眉說道:“娘娘明察啊?!弊镥粗钸@裝孫子的樣子就來氣,恨恨罵道:“如果你不知道,那你得有多蠢?”柳祁便道:“娘娘希望我蠢的時候,我就蠢,娘娘希望我精明的時候,我就精明?!弊镥臍庥窒诵?,說:“我現在要你精明些?!绷畋愕溃骸叭魪木鞯姆较蛘f,娘娘現在可不能跟大王子決裂啊。否則不是便宜了敖歡么?”

    罪妃淡然一笑,說:“我難道能不知道嗎?大王子也不打算要和我撕破臉,只想將臟水潑到未美人身上。只要我不懷孕,我就仍是他的好盟友?!绷铧c頭,說道:“他的心思也不難弄懂?!弊镥鷧s道:“可我現在卻漸漸看明白他了,他這個人靠不住的。哪里能順風順水當得成王呢?就算真的叫他當上了王,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更別指望做什么尊貴無朋的太后了,做夢吧!”柳祁便道:“可大王子卻很好,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既是嫡子喪母,又有一定人望呢?”罪妃聽了這話,轉進了柳祁的邏輯里了,便說:“老九不也是死掉的王后的兒子么?性子比大王子可靠多了。雖然說沒什么頭腦,可大王子的頭腦其實也不敢恭維?!绷盥犃苏f:“可大王子才是長子??!”罪妃卻笑了:“等大王子死了,老九不就是最長的嫡子了么!”說著,罪妃又低低一笑,說:“況且你也是這么希望的吧?大王子一直看不起你,倒是老九和你關系不錯。也是老九給我引薦的你。和他合作,一定更加愉快?!绷顓s說:“我哪里有這些念頭?只聽娘娘差遣便是?!?/br>
    要說沒這些念頭的,老九敖況才是真正沒這些念頭的。他從來沒想過當什么王,他甚至也不會介意敖歡當上王。他平日一點憂慮也沒有,因為他很滿足自己擁有的一切。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母親的早亡,可是他也認為這是上天的安排,誰也不能改變,只能接受了。如今不好意思的,他又多了一點缺憾。眾人迎接天家儀仗時,一個青衣書生從馬車上顫顫巍巍地走下來,因為水土不服,一臉的蒼白,卻顯得那雙眼睛琥珀一樣,熠熠生輝。那敖況扭頭,向背后站著的柳祁問:“那人是誰?”柳祁一怔,說:“那是天家小侯爺柳離?!卑經r一聽,緩緩的以嘆息的口吻說:“哦……那是我弟妹啊?!绷畈铧c沒一口氣背過去。

    弟妹,這稱呼真是尷尬。幸好柳離聽不到,不然臉皮薄的他肯定要羞得頭頂冒煙。連柳祁這么不怕尷尬的人聽了都渾身冒雞皮疙瘩,只說:“九王子這話真的叫人笑話了,思公主才是您的弟妹,這位只能說是您弟妹的弟弟?!卑經r聽了,回味過來,竟有幾分慶幸:“難道他不是配給了咱們歡弟了么?”柳祁聽著敖況親親熱熱地喊敖歡“歡弟”,莫名地覺得好笑,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了,似笑非笑的,眼角、嘴角俱是微微翹著,模樣很是有說不出的味道,那敖況盯著他半晌,忽然說道:“怎么這么看著,你長得比未美人還像狐貍?!庇谑沁@笑容就在柳祁臉上消失了。柳祁只好打趣著化解尷尬說:“怎么敢跟未美人比,首先性別就不對啊?!蹦前經r卻喃喃說道:“這美人是不分男女的?!?/br>
    席間,又聽見一些在座的人議論。原來有些年紀較長的外交官們說起,只道:“這個柳離長得跟他父親很像??!”敖況聽著,豎起耳朵來,又跟柳祁說:“那柳離的父親一定就是個男美人了?!绷钽赌莾喊胩?,都不知該不該說謝謝。那老外交官又說:“那柳離的父親好像也是叫柳祁的,跟咱們典禮主簿一個名字?!卑經r扭過頭去,跟柳祁說:“你真會起名字??!”柳祁再次陷入該不該道謝的糾結之中。

    柳祁的席位坐得離敖況近,也是罪妃的意思。罪妃已經打算扶持敖況了,只是敖況仍懵然不知天上掉了一個毒餡餅。敖況和柳祁原本就相熟,自然多話說起。只是敖況這話題三句不離柳家的,叫柳祁真是坐立不安。敖況盯著柳祁,又轉過頭,見劍略那兒的目光總往這兒轉,便嘻嘻一笑,說:“奇了,怎么不安排你和劍少爺坐一塊兒?!绷畋愕溃骸八鳛榇笫?,自然該坐正中一點的位置?!卑經r卻說:“這也沒道理,我還是個王子呢!”柳祁一笑,說:“可你是個最隨和的王子。這個離我近的位子,誰都不肯坐呀,只好委屈您了?!卑經r哈哈笑著,一邊說沒什么。

    劍略的座位比較靠近大王,那劍世子看著不免有些吃味。明明他才是大王所封的、劍家家主認可的世子,可自從劍略回來之后,就完全不受重視了。劍夫人回來沒多久,就把劍世子的親娘從主母的位子擠下去了。又因為敖歡的緣故,劍略很快得到大王的賞識,寵遇居然比劍世子好多了。

    第55章

    大王安慰了柳離幾句,又說起來:“都是思公主的嫁妝是貢邑,現在紅事變白事,本王也非常悲傷。這個貢邑受之有愧,然而卻之不恭。這樣吧,這貢邑就充當柳離的食邑吧。我知道柳離在天家是侯爺,非常尊貴??上覀冏鳛榉獓?,無法給柳離封侯,只能封柳離為邑主,希望柳離不要覺得委屈?!绷x連忙拜謝了大王。

    柳祁又跟敖況打趣,說:“看吧,他可不是您的弟妹了?!卑經r聽了,倒是非常高興的樣子:“我還怕思公主沒了,他會很無助?,F在看來倒是我擔心太多了!”柳祁聽了,便問:“你和他認識很久了?為他擔心什么?”敖況笑笑,說:“就算是不認識的人,也不希望他遭受不幸啊?!绷顭o法和敖況在這一點上達成共識,但也只能敷衍地表示同意。

    席間,柳祁又稍微離開了一下,卻在走廊邊上看見一個女子在低泣。那柳祁嚇了一跳,卻仔細看來,那女子水蛇腰、長頭發,擰過頭來,一雙媚眼,滿臉桃花,正是那倒霉鬼未美人。未美人見了柳祁,只哭道:“柳主簿救我!”柳祁和她真的不熟,可柳祁在宮里當差,未美人是恩寵僅次于罪妃的寵妃,所以柳祁和未美人的相處尚算愉快。如今未美人走投無路,看見根稻草也要當浮板的,自然就跟柳祁求助了。柳祁見她這樣,便故作驚訝地說:“美人何出此言???”未美人卻哭道:“大人有所不知。內廷那兒有人告訴我,有個宮女毒害罪妃不成,卻嫁禍于我,人證物證竟然都齊全。因為要迎接柳離邑主,這事情才先擱下。等柳離邑主安頓下來,恐怕就要殺我了?!?/br>
    柳祁當然一早知道這件事,沒想到未美人也收到消息了,有點兒驚訝。但轉念一想,未美人在宮里都有些年頭了,也很得寵,罪妃來這兒好久了,也沒能把未美人弄死,可見這位美人還是有點本事的。那柳祁便問道:“是哪個宮女,這樣大膽?”未美人便說:“就是罪妃宮里的小蕓。柳主簿可認識她?”柳祁閉眼一想,又跟未美人說:“我知道。她呀,似乎以前服侍過大王子?!蔽疵廊寺犃?,并不十分驚訝,只道:“我也有所耳聞,未曾敢信?!绷钸@才正眼看著未美人,又說:“看來娘娘也是眼明心亮的人啊,不想遭此橫禍?!蔽疵廊似溃骸拔乙灿X得自己言行夠謹慎了。沒想到……”

    柳祁也只想安慰說,大王子這種沒準頭的殺傷性武器,無差別攻擊,誰都防不住的。

    想著大王子原本要弄敖歡,結果敖歡還是沒事人兒一樣,反而將柳思搞死。那大王子又出一招要弄掉那不存在的孩子,jian計不成,倒是未美人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閑人接了鍋。

    飲宴結束,柳祁自然從后門要上馬車,卻忽然聽見有人喊他。他回過頭來,看著劍略一身端正的朝服,在晚風里走來,不緩不急,因為繡滿金銀線而垂墜著的衣擺也沒怎么晃動,看著似雕塑一樣。柳祁朝他盈盈一笑,說:“劍少爺金安啊?!眲β猿钌焓?,握住了他的手掌,笑道:“一路上覺得思念得很,如今見了你,又沒那么緊迫了,總覺得似昨天還在一起一樣?!绷畹吐暤溃骸凹热绱?,就不要把我握得那樣緊?!眲β砸驳吐暬卮穑骸盀槭裁床??就算天天見著,也得緊緊的握著?!?/br>
    那柳祁無言以對,倒是劍略又開口說話了:“說起來,你也是要回劍府不是?”柳祁點了頭:“叨擾、叨擾?!眲β孕Φ溃骸拔覛g喜還來不及。咱們一道回去吧?!绷詈蛣β砸煌狭笋R車。原本在車外的時候,劍略還要牽手,現在在車廂里,那劍略便越性將柳祁抱在懷里,又問他最近過得怎么樣。那柳祁笑說:“一切都好?!眲β詤s道:“你也是的,我之前怎么哄你,你都不肯來劍府住。倒是我娘親跟你說兩句,你就依了?!绷盥犚娝崞疬@件事,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不免稍微緊繃了一下。那劍略提起這件事,必然是要牽扯他在風月地的文章了。

    柳祁便道:“劍夫人救了我,我當然要答應她?!眲β孕枺骸八攘四闶裁??”柳祁原本還能心安理得地騙他,但聽完了常無靈一席話之后,忍不住皮緊了些,又說:“裝什么?難道你還沒聽說了?”劍略卻似并不在乎一樣:“我聽別人說干什么?我只聽你說?!绷畋愕ǖ卣f:“我原本為了討好大王子,便和他常去那些地方應酬。原本就是身正不怕影斜的。但朝廷認為在那兒出現的,就一定嫖了,我也無得辯駁。還好劍夫人明白事理。所以我很感激?!眲β院銎肆畹哪?,笑道:“你若不說最后那一句,還可信些?!绷顓s是被掐得頗為rou痛,忙拍開了劍略的手:“愛信不信?!眲β詤s笑道:“跟你玩笑呢?!?/br>
    劍略倒是打聽過了,那風月地的事可謂鬧得人盡皆知。柳祁每回去都不是單獨去的,總是一大群人,眾人都說他不留宿,且永遠只點一個不賣身的琴師,應付場合。那劍略雖然知道,但仍然忍不住問了柳祁一遍。

    那劍略又說:“聽說母親把那個琴師留了下來?!绷顓s道:“嗯,可他又走了?!眲β詤s問道:“他為何要走?是誰苛待他了不曾?”柳祁笑了,說:“我哪里知道?只是猜唄,他在府上有什么意思?;仡^還指不定被你當成jian夫,一劍殺了。還是走了好?!眲β园咽稚爝M柳祁的衣服里,摸著那柔軟的肌膚,只說:“你不是說我心腸最軟?怎么能隨便殺人?”柳祁卻揪住劍略的衣領,說:“你不是說你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哪能活得長久呢?”劍略嗤笑:“好人就一定活不長了?”柳祁笑道:“別人我不知道,若生成我這個局,人越好、命越短?!闭f著,柳祁一邊揪著劍略的衣領,一邊仰著臉吻他。劍略被他弄得要窒息了,卻又甘之如飴,只愿死在柳祁手上,無牽無掛。

    馬車原本轆轤而前,卻又戛然而止。原是迎面有馬似飛影一樣掠過了。只是在轉角的位置,兩邊都難以避讓,一時停頓了下來。劍略倒沒怎樣,倒是柳祁的腦袋磕了一下,那劍略便有了幾分怒意,揚起聲調:“怎么回事?”馬夫一下就怕了,還沒解釋,卻聽見朗亮的聲音隔著簾子傳入來:“是我不好啊,沒撞著吧!”

    劍略聽了,薄唇微微翹起,笑著說:“我看看!”說著,劍略將車簾撩起,看著對面的敖歡。敖歡從不愛坐馬車,騎著那一匹愛馬,高高的坐著,月光從他頭頂打下來,使他看著面目極佳,氣度不凡。柳祁也看著他,柳祁既在馬車的簾下,又在劍略的懷里,臉色微紅,似個醉酒的人。其實又不是。敖歡的目光在柳祁身邊似有若無的經過,停駐在劍略的臉上。

    劍略說道:“這不是回宮里的路么?你要回宮???”敖歡答:“剛出了去,又想起有事未辦,便趕回宮里?!眲β月犃?,便打趣說:“你趕你的路,怎么非要撞過來。我也無所謂,只是驚著我家這位了?!绷盥犃诉@話,臉色忽變,從劍略的懷中抽身而出,斜倚在門框邊上,冷眼看他。劍略自悔失言,只僵著一個笑容。

    柳祁也受不了弄成這個場面,只撇開話頭,對敖歡說道:“歡王子趕著回去,是為了什么事?能說么?”敖歡答道:“沒什么不能說的。就是要拿兩塊前朝國師開光的鴛鸞銅鏡,放到東宮那兒擺著?!绷顓s道:“這事兒明天做也行,怎么大晚上的巴巴的就回去拿?”敖歡便道:“不是趕時辰么?!绷顓s道:“你打算去哪兒拿鴛鸞銅鏡?”敖歡聽明白柳祁的意思,問道:“難道不是在庫房里?”柳祁笑了:“幸虧你遇著我,不然你拍馬也趕不到時辰了。這鴛鸞銅鏡原在庫房放著不錯,但為著今天的宴會,又擺了在光明殿了。虧你長那么大一雙眼,竟然是個睜眼瞎,都沒瞧見么?”敖歡笑著說:“瞧是瞧見了,可這宴會都完了,自然放回去了?!绷顓s道:“你以為?這天又黑、路又窄的,是先鎖典禮司里了,待明兒一早的再搬回去?!卑綒g又策馬湊近了些,朝著柳祁伸出手來:“那還不快將典禮司庫房的鑰匙給本王子?誤了時辰,你也耽擱不起!”柳祁冷道:“典禮司的庫房很要緊,丟了東西第一個要我的命。這鑰匙是我的人頭,我問你借人頭,你肯么?”敖歡聞言,哈哈一笑,又朝劍略說道:“對對對。不能叫柳主簿‘身首異處’了。這鑰匙我借不了,只能問你借個人了?!眲β詤s笑了,還未說話,就聽見柳祁淡笑道:“不必問他,腿長我這兒。我跟你走一趟?!?nbsp;劍略知道剛剛把柳祁得罪了,便無奈一笑,又對敖歡說:“那你記得把他送回來?!卑綒g正要打包票,柳祁卻先開口,仍說道:“腿長我這兒呢?!?/br>
    那牽馬的都暗自驚詫,柳祁不過多吃兩碗酒,脾氣就漲得那么大,就是劍少爺和歡王子,一個不爽都是照懟不誤。

    第56章

    敖歡仍朝柳祁伸手,說道:“借一步吧,柳主簿?!绷顓s說:“在下`身份低微,不敢與王子同騎?!卑綒g的隨從便從馬上下來,請柳祁騎馬。柳祁便騎上隨從的馬。那劍略放心不下,卻說:“你吃多了,騎馬小心點兒?!卑綒g卻笑道:“怎么這樣婆媽?放心,我看著呢。他要摔了,我先跳下去給他墊背?!眲β砸詾榘綒g說笑,卻笑道:“怎么敢叫王子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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