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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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了好一會,蕊朱撩起后車簾瞧了一眼,忽然驚道:“小娘子,那兩人還跟著我們呢?!?/br> 秦無雙湊頭一看,果見錢白和他的小子竟然還跟在馬車后面,放下簾子,秦無雙立即吩咐車夫加快馬速。 一頓飯的功夫過去了,再次撩起車簾一看,錢白他們竟還跟在后面,——她坐著馬車,錢白他們只用徒步,卻能緊跟著不放,可見錢白他們有些身手的,恐怕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看來甩是甩不掉的,再這么跟下去只怕會跟到牧家,到時候又恐惹出什么是非來。 思來想去,她只好先命馬夫停車,蕊朱忙打起簾子,秦無雙坐在車內,冷著一張臉問:“二位跟了我們一路了,你們到底要作什么?” 錢白見車停下,快步上前,從身后小子手里接過小箱子強行塞到秦無雙手里,道:“這些,是用來報恩的?!?/br> 秦無雙不解,垂眸打開一看,里面滿滿一箱金銀珠寶,看起來價值不菲,——這報恩的方式的確簡單又粗獷,只是此恩在秦無雙眼里,委實讓她覺得受之有愧。 秦無雙有些頭疼地摁了摁額角,坦言道:“我當初并非真心想要救你,只是怕你死在我的鋪子里,會給我引來很多的麻煩而已,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br> 錢白抿著唇,低頭想了會兒才道:“我不管你是否出自真心,總之是你救了我的命,我錢白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報,有恩必還?!?/br> 看錢白這態度,若她不接受他的報恩,指不定會廝纏到何時,秦無雙蓋上蓋子,將箱子遞了回去,一面道:“在你眼里雖是恩,在我眼里卻是個麻煩。不過,如果你一定堅持報恩的話,那不如就去白礬樓里請我吃一頓好的,就當扯平了。至于這些就免了罷,我怕折壽?!?/br> 錢白劍眉微蹙,似有所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他來了,男三來了,男三帶著他的誠心報恩來了?!灸卸谂抨?,先派男三來刺激一下某沙雕】 第024章 秦無雙見狀,便道:“你若不愿,便罷了,只是這些東西,我是不會收的?!?/br> 錢白一臉凜然道:“我去?!?/br> 秦無雙瞧他那態度,倒不像去吃飯,倒像是去奔赴刑場似的,轉念又一想,連官兵都在大肆追捕他,許是他身份不能見光罷,于是又道:“你也不必急在一時,改日再約也是一樣的?!?/br> 錢白卻堅持道:“就今日?!?/br> 聽他那口氣倒是想把這恩情馬上還完了,以后再也不想有干系似的,秦無雙覺得這樣也好。 幾人來到白礬樓,門內伙計見了,沖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一姿色風流的酒娘子同那伙計一齊兒出來,笑著將他們迎了進去。 因想著錢白身份或許不便,秦無雙便指明去三樓雅間。 說是雅間,也不過是在坐席兩面懸了簾子隔開,坐席或是圍著天井設立,或是臨窗設立,但好歹比一樓二樓人少些,也隱蔽些。 酒娘子熱情挨桌詢問:“二位客官,可要點些什么菜?”目光卻在秦無雙和錢白二人的臉上來回流連,似乎一時不知道該取舍哪個是好。 錢白身后的小子見狀,立即橫出劍鞘擋在酒娘子身前,黑著臉命令道:“退后一步?!?/br> 酒娘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又悄悄那眼溜了錢白一眼,估摸著在猜想對方是個什么身份。 秦無雙怕酒娘子多心,便向酒娘子笑著道:“我這朋友自幼怪癖,素來不喜生人靠近,一靠近他就渾身不自在?!?/br> 酒娘子聽了,頓時釋然,立即堆笑往秦無雙身邊湊來,風情萬種地問她要吃些什么菜。 秦無雙便順勢點了白礬樓的幾份招牌菜,酒醋蹄酥片生豆腐,汁青雜煨胡魚,鵝掌鮓,雕花蜜煎,蟹釀橙,再配上兩份適齡鮮蔬。 那酒娘子又問:“客官要吃什么酒?” 祁宋酒樓里面常年有酒娘子伺候,她們長得雖不能算貌美如花,卻通常是有幾分姿色的,通過多勸客人喝酒而提幾分酒利錢,碰上些大方的金主,還會給些小費什么的。是以這些酒娘子恨不得使勁渾身解數討好客官。 秦無雙卻笑著說:“金云茶一壺?!?/br> 那酒娘子一聽,笑容頓時掛不住了,若是不吃酒她就得不了提成,便就悻悻直起身來:“客官請慢坐,稍后就會送了來?!?/br> 酒娘子下去后,立馬有兩個伙計送來一壺茶,替他們倒上,還擺了些精致的果碟小菜。 秦無雙才要端起茶杯吃茶,卻見錢白身邊的小子立即從身上掏出一根銀針,在錢白的茶杯里試了一下,舉在手里看了一眼,然后沖錢白做了一個“請用”的姿勢。 秦無雙端著茶杯看著錢白他們,一時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錢白見她神色怪異,只說:“他是我的侍衛,吳三?!?/br> 秦無雙等了一會兒,見錢白沒有要繼續解釋下去的意思,便點頭佯裝吃茶。 不多時,菜已上齊,秦無雙拿起筷子將要夾菜,吳三再次拿出銀針對著每盤菜都插了一下,確定無任何問題后,遂沖錢白點了一下頭。 這架勢…… 弄得秦無雙心里直后悔,她不該提出請客報恩的,這一頓飯委實吃得她七上八下又索然無味,她不由得暗暗猜想著這錢白到底是個什么人…… 二人皆不說話,悶悶地吃著菜。 秦無雙一發覺得尷尬,想找些話題說,又無可從說的,想了想,差不多意思到了,便要放下茶杯,準備告辭。 誰知那錢白也正覺得不自在,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他原本只是要報恩,親自許以金帛了事,誰知又生出請客吃飯這等事端。 礙于恩情,他只能答應,不過他一個大男人跟另外一個看起來娘里娘氣的男人一起共餐,心里很是別扭,卻又不得不繼續陪下去。 他見秦無雙不停地喝茶,便想出于禮節替她倒一杯茶。 不料他剛提起茶壺往秦無雙跟前送,秦無雙猛不防放下茶杯,兩相不備,頓時撞在一起,打翻了茶壺,茶水登時灑在了秦無雙的身上。 秦無雙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抖落著灑在身上的茶水殘渣,蕊朱忙上前替秦無雙拍打著。 錢白也站了起來,只是手足無措地看著秦無雙,滿臉歉意。 那茶水畢竟是guntang的,連帶著那些衣裳都是燙的,秦無雙只好將身上的衣裳扯開了些,不讓它們貼著肌膚,免得燙得一發厲害了。 錢白見狀,趕緊脫了自己的兩層外衣塞給吳三,一個大跨步上前,伸手就去剝秦無雙的衣裳。 彼時,秦無雙一個不防,被錢白的雙手碰了個正著,三人齊齊一愣。 蕊朱看著錢白貼在秦無雙領口上的雙手,兩顆眼珠子嚇得險些從眼眶里迸了出來。 秦無雙低頭看著摁在胸口上的手,杏眼圓睜,一動不動。 錢白起初先是一愣,旋即覺得不對勁,低頭細看,才覺得手下山峰起伏,別有一番柔軟,整個人瞬間如遭雷劈。 恰值此時,牧斐同段逸軒二人也來了白礬樓吃飯,伙計和兩個千嬌百媚的酒娘子正領著二人上了三樓,途徑此處,正好目睹到這一幕。 段逸軒看著秦無雙的臉訝然道:“文湛,這不是你表弟……”話未說話,只見牧斐二話不說,風兒似的上前一把掀開了錢白的手,又猛地將他向后推了一掌。 錢白不防,整個人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被牧斐這么一推,向后趔趄了好幾步,幸虧吳三及時穩住了他。 那吳三立馬護在錢白跟前,拔出劍指著牧斐的臉,眼里殺氣騰騰的。 秦無雙這時已然回了神,忙將牧斐拉到身后,對吳三道:“他是我朋友,別緊張?!?/br> 牧斐不滿秦無雙擋在他身前,一把將秦無雙推開了,指著錢白的臉氣勢洶洶地質問道:“你誰呀?還有方才你的手往哪兒摸呢?你想干什么?” 錢白意識到他方才行為冒撞了,不由得面紅耳赤的,垂著頭,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她,衣裳上有茶水,燙,不能穿……我的,我的可以穿?!?/br> 他原是擔心浸了熱茶的衣衫會燙傷秦無雙的皮膚,便急著想替秦無雙趕快把衣裳脫下來,再換上自己干凈的衣裳,卻萬萬沒想到秦無雙竟是個女兒身。 段逸軒瞧見地上一地的茶水,又見秦無雙身前衣衫濕透,這才搞清楚原委,用扇子拍了一下手,上前拉著牧斐勸道:“文湛,你這么大火氣作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幫忙換個衣裳而已?!币幻嬲f,一面笑著朝秦無雙走過去,又道,“鄭兄,你衣裳都濕了,不如換我的衣裳罷,我的衣裳才洗的,還香著呢?!闭f著,就要脫衣裳。 牧斐一把拉回段逸軒,丟到一邊,把眼一瞅,啐道:“啊呸,我的人還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來幫忙?!闭f完,他脫了自己的外袍丟給蕊朱,喝令道,“還快不陪她找個地兒換衣裳?!?/br> 蕊朱嚇得一抖,忙接了衣裳欲扶秦無雙下去。 秦無雙瞧著牧斐那一副抓紅杏出墻的神情,不由得好氣又好笑。 眼下她衣裳上的茶水已涼透,她便從蕊朱手里扯過牧斐的外袍遞還給他,一面隨口說道:“不必勞煩了,一點茶水而已,不礙事的?!?/br> “不礙事?”牧斐也不接衣裳,只是拿眼瞅著她,陰陽怪氣道,“怎么,難道你還打算留下來與此人共餐?” 秦無雙登時覺得牧斐未免管得太寬了些,皺眉反問道:“我留不留下來,與誰共餐,與你何干?” 牧斐走到秦無雙跟前,近得幾乎面貼面,低聲對她道:“容爺提醒你,你可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法三章?!?/br> 秦無雙聽了,越發皺緊眉頭,冷笑著反問:“敢問我犯了約法三章里的哪一條?倒是你,可是忘了約法三章里的第一條?!?/br> 牧斐抿了抿唇,無可分辨,他扭頭瞅了一眼錢白主仆,心下莫名覺得堵得慌,干脆一屁股咚在椅子上,抱著雙臂,翹起二郎腿道:“既然如此,那爺正好留下來與你們一起吃,不過你們放心,今日這頓,爺請客?!?/br> 秦無雙忍無可忍地瞅著他問:“牧斐,你非得與我作對么?” 牧斐先是乜斜了錢白一眼,然后故意扯大嗓門對秦無雙說:“呵!爺哪里是在與你作對,好歹你現在也是我牧家的人,爺得防著有什么惡人盯上你,這也是為你好?!?/br> 段逸軒越聽越糊涂,卻又不敢隨意插嘴詢問。 錢白聽了,臉色有些發青,卻也只能隱忍著不說話。 秦無雙呆不下去了,將牧斐的衣裳往牧斐頭上扔去,然后對著錢白軒客氣道:“錢公子,你我之間就算兩清了,告辭?!闭f完,帶著蕊朱一徑兒去了。 牧斐立即起身甩了一眼警告給錢白,然后迅速抓了衣裳追了出去。 待趕上秦無雙后,牧斐便又開始陰陽怪氣道:“喲呵,還錢公子?還說什么‘你們之間就算兩清了’,如此糾纏不清,難不成那人是你的老相好?” 秦無雙煞住腳,扭頭瞪著牧斐沒好氣地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秦無雙: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說的就是某人吧。 牧斐:爺只是情商暫時少根筋而已。 作者:得了吧您,我看啊,您不是缺根筋,而是缺心眼。 第025章 牧斐反倒一臉理直氣壯道:“秦無雙,你可別忘了,你我可是有婚約在身的?!?/br> 秦無雙氣笑了,只管瞅著他不言語。 牧斐只對視了片刻,便忍不住目光微微閃爍,心虛地不敢去直視秦無雙,只撇嘴哼唧唧道:“雖,雖然是假的,但好歹名義上是真的,若是讓外頭的人得知你背著我們牧家在外面招三惹四的,丟的可是我們牧家的臉面?!?/br> 秦無雙扶額半晌,終是萬分無奈地說:“他只是一個路人,以前是,以后也是?!?/br> 牧斐聽了,這才欲笑不笑的做了罷。 不日便是當今太后七十五歲壽誕,官家于景福殿大擺壽宴。 屆時,汴都城里凡是上了品的命婦和貴女們都得前去替太后賀壽。 秦無雙本以為此事與她無關,卻不料太后竟然點名讓她進宮。 這日,牧老太君,倪氏,等女眷俱是按品大妝準備著,秦無雙因無品階,便只穿了一身相對盛重的禮服,隨著牧家車馬逶迤進了宮。 牧家是當今太后牧花朝的娘家,是以車馬到了歇馬樁后剛停下,便有太后宮里的人迎接著,直接領進了寶慈殿。 眾人見了端坐在寶座上雍容華貴的太后,齊齊跪地請安賀壽,紛紛說了一些吉祥話。 一時,太后特地拉著牧老太君的手同坐,敘了一番契闊;又叫來牧斐,過問了一些溫寒,囑咐了一番學問上的事情,這才留意到秦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