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家三口遇到點什么，砍砍殺殺地只管打個熱鬧?？墒且腔蕦O戎破了點油皮，他肯定要被御史罵個半死。尤其是現在的御史臺還是肖蘩易坐陣，他可不想給自家人添麻煩。

    顧守信他們得了信，提前來到了那家鋪子?？墒且宦缎胁?，來糟物鋪子當然是當吃客啊。這些個便衣侍衛不由得偷笑，跟著崔晉庭的日子果然不錯，吃香喝辣的。

    待崔晉庭一行到了此處的時候，里面吆喝地整天響，拳都劃上了。

    戎哥兒哪里見過這樣的場景，伸長了腦袋像看西洋景一般。一晚上好不快活。

    他們在這里喝酒吃rou，擊節而歌。太子一個人在東宮，守在太子妃的身邊。

    太子妃這幾日被灌了無數的參湯，下午平安產子之后，沉沉地睡了一覺，但不到三個時辰，便又醒來了。

    太子為她輕輕擦拭鬢角的虛汗，“你醒了?！?/br>
    太子妃嗯了一聲。

    夫妻二人對視無言，卻是齊齊濕了眼眶。

    過了一會兒，太子妃問道，“今日可是崔二的夫人救了我？”

    太子點點頭，“我查過了，二郎夫婦來接堯恩下學，正好遇上內侍去找戎哥兒。是堯恩開口求崔夫人的。你平日對堯恩不錯，這也是你的福報?！?/br>
    太子妃一笑，“我那時已經是雙腳都進了鬼門關。崔夫人明知道那時她只要出手幫忙，而事后必然要受到牽連?？伤€是出手救了我們母子。這份恩情，我必然會報答?！?/br>
    太子點點頭，“崔夫人說，你此次出意外，是因為孩子的手意外勾在體內。所以她用銀針刺了孩子一下，孩子松手，這才能順利生產?？墒?，此事真的只是意外？”

    太子妃的一雙鳳眼瞇了一下，“或許真的是個意外，但是我居然發現了更意外的事?！?/br>
    她示意太子附耳過來，低聲地說了一會兒。眾人都以為她因難產，神智不清?？墒撬请y得的心志堅毅之人，便是疼到麻木，失血過多，虛弱到幾乎無法開口的程度。她仍然盡量讓自己保持神智清明。故而，瑤華進入產房之后，眾人所說的話，她幾乎都聽入了耳中。

    太子隱隱動怒，“居然是她……”

    太子妃捏了捏他的手，“我自會派人留意她?？扇缃裎覄偵a完，東宮諸多事宜，我一時照管不過來。暫且宜靜不宜動。而她在這檔口，恐不敢再生事端。您心中有數就好?！?/br>
    太子握著她的手，沉默了一會兒，“是我無能，累得你……”

    “說什么呢？”太子妃嗔怪道。

    太子拍了拍她的手，將她的手臂放進錦衾之中，“好了，你好好歇著。我守著你呢?！?/br>
    太子妃心滿意足地笑了，不一會兒，再次沉睡。

    第125章 各自思量

    太子等太子妃睡熟了，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內室。

    有女官來稟，說是阮皇后遣人來看看剛剛誕生的小皇孫。

    太子面色平靜，“讓她們進來吧?！?/br>
    來人是王司言，她進來之后，見太子也在，連忙行禮，“恭喜太子賀喜太子?！?/br>
    太子笑了笑，“勞煩娘娘惦記了。這幾日因為太子妃生產，孤沒能去給娘娘請安，倒是失禮了。還請王司言向娘娘轉達孤的歉意，便說孤明日便去向娘娘請安?！?/br>
    王司言笑道，“娘娘說了，太子妃這胎生得艱難，什么還能比皇家血脈更重要。太子盡管陪著太子妃就是?！?/br>
    太子淡淡一笑，“太子妃已經平安生子，孩子也很壯實，孤也不用一直守在這里了。禮不可廢，明日孤便過去請安?！?/br>
    王司言有些意外，當時來的消息，說太子妃和孩子都是命懸一線，幾乎就是一尸兩命的下場了?；屎蟾吲d不已，還以為不用動手便能除掉一個眼中釘，可誰知道居然又沒事了?；屎笫灰?，哪里還愿意見太子。但這話，她可不敢說。

    奶娘抱著小皇孫近前來給她看。

    王司言見那嬰兒雖然皮膚紅撲撲的，不太好看，但是飽鼻飽眼，一派福相。待到滿月時，還不知道得怎樣的可愛。

    王司言心中一嘆，太子除了太子妃，也沒幾個妾室，太子如今已經有兩個兒子傍身。而黎王滿府的妻妾，黎王在外面也并不收斂，卻至今連個動靜都沒有。這也是皇后心里極不痛快的另一個原因。她心中這么想著，臉上仍然維持著恭謹的表情，“這是娘娘送給太子妃和皇孫的賞賜，還請殿下過目?！?/br>
    太子揮揮手，讓人收下。

    王司言也沒什么其他的話可說，正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太子突然說了一句，“哦，平日你來，都是太子妃送你，今日便讓宋典闈替孤送送王司言吧?！?/br>
    宋典闈正是那日在產房的女官。

    王司言正有事情想要問她，聞言便沒有推辭。

    倒是宋典闈心中一突，口中稱是，跟著王司言出去了。

    王司言出了門，便低聲問宋典闈，“太子妃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說兇險的很嗎？”

    宋典闈心中掙扎不已。

    對于瑤華出手的事情，太子已經下過封口令。而她又是唯一一個跟王司言單獨相處的人。日后若是有一絲異樣，不管是不是她說的，太子妃都會追究。更何況，那日產房之中，她實在不該說那兩句話。她事后思來想去，唯恐惹太子妃生疑，而今日太子讓她來送人，是不是就是個試探？

    宋典闈雖然是皇后安插在東宮的人，但是她也惜命，而且皇后對于手下之人，也并不看重憐惜，為了這么個不甚重要的消息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前程……

    宋典闈悄聲回答，“確實兇險，御醫連虎狼之藥都用上了，孩子都不肯出來?？墒蔷驮谧詈?，孩子出來了。出來的時候，臉都憋得青紫了?！?/br>
    這消息并沒有什么價值，王司言不肯放棄，追問了一句，“沒什么特別的事情？”

    宋典闈答，“太子當時晃了神，好幾次想沖進產房，但都被攔住了，沒有進去?！?/br>
    這算個什么事兒？王司言見問不出其他的，道了聲，“罷了?！甭月蕴岣吡诵┞暳?，“有驚無險，也是太子妃福澤深厚?！?/br>
    宋典闈應了兩聲，送到了宮門處便不再送了。

    王司言一路沉默著回到了慈元宮。

    阮皇后意興闌珊地坐在窗前，“看見了？”

    王司言行禮回答，“見過了。并無異樣?！?/br>
    阮皇后對于此事便不再介意，“你說，奉之的事情有這么難查嗎？官家一日復一日的拖延，到底是為了什么？我與他夫妻這么多年，我的親侄兒，難道還抵不上一個沒爹沒娘的浪蕩子？”

    阮皇后已經沉思了許久了，“不行，不能再這么等下去了?！狈駝t，只會查出越來越多對阮家不利的證據，形勢對阮家會越來越不利?！拔乙ヒ姽偌??！?/br>
    “娘娘?！蓖跛狙赃B忙攔住她，“您不要再觸怒官家了?！?/br>
    阮皇后有些不以為意，“我們到底是夫妻?！彼哉J是知曉官家性子的，很多時候，他還是很吃夫妻間吵吵鬧鬧的那一套的，便是一時的冷落或者禁足，終歸不會長久。

    王司言這次是下定了決心要攔她，“娘娘，今時非同往日。往日您跟官家便是有什么，總歸都不是大事?？蛇@次……”王司言斟酌了一下，“娘娘，若是萬一奉之公子被崔晉庭拿住了把柄，您又當如何？”

    阮皇后冷笑，“便是拿住了奉之把柄又如何，反正人已經死了，官家還能再殺他一回不成。但是崔晉庭，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br>
    “娘娘，”王司言繞到她身前噗通一聲跪倒，“娘娘，還請三思而行，如今朝中的局勢復雜兇險，您還是與太師、相爺多商量才是?！?/br>
    以前太師跟相爺說什么官家信什么，如今太師跟相爺說什么官家疑什么?；屎蟛皇菦]有謀劃的人，可是太自信官家不會對她對阮家如何。

    站得高未必就看得遠，時有浮云遮望眼，莫說遠處，便連自己的腳下都看不清了。

    阮皇后怒了，“難不成連你也覺得我這個皇后當不長久了？”

    “娘娘……”王司言伏地請罪，“妾惹娘娘生氣，請娘娘責罰?？墒钦埬锬飫毡厝级笮小?/br>
    “放肆！”阮皇后勃然大怒。王司言是什么樣的人，她很清楚?？墒沁B王司言都如此阻攔，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隱憂被迫再次在心底泛起。

    “娘娘，這是怎么了，誰惹您生氣了？”黎王一腳從殿外踏了進來。

    阮皇后的發作被打斷了，她沒好氣地看向黎王，“你！除了你，還有誰惹我生氣？”

    黎王笑呵呵地走上前來，將她扶回了寶座，“要不您打兩下，出出氣，來來來……”

    阮皇后被他逗樂了，伸手在他面頰上擰了一下，“淘氣。今日怎么舍得進宮來看我?！?/br>
    黎王笑了笑，“這不是想跟您說說話嘛！”

    阮皇后的心軟了下來，氣也消了，“罷了，你下去吧?！?/br>
    王司言松了口氣，“謝娘娘?！鼻娜黄鹕硗肆讼氯?，走之前，還招走了其他宮女。

    皇后沒好氣地問黎王，“有什么話，趕緊說?！?/br>
    黎王謹慎地望了一圈，這才低聲道，“祖父已經查明了。奉之確實是想回頭算計崔晉庭，但是反而中了崔晉庭的jian計，這才折在了他的手里。崔晉庭手里人證物證俱有，這場官司，不好打?！?/br>
    “什么？”阮皇后知道崔晉庭手里肯定有把柄，但沒想到會這么不利，她心中又氣又惱，“難不成就沒有他的把柄不成？”

    黎王也很不甘，“這個崔二郎，以前還有點莽撞的?？扇缃駄ian猾似鬼，實在不好對付。這次他領兵，幾乎樣樣都親自把關，我們塞進去的人也根本做不了什么。而且他如今手下也有不少人，人多眼雜，實在不太好動手腳。這幾日，舅舅安排的人都是無功而返。有些墻頭草，也陽奉陰違，推托觀望?！?/br>
    “這！”阮皇后被兒子一瓢冷水澆得從頭凍到腳，方才那些躁動，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阮皇后突然有些慶幸王司言攔住了自己，要是自己方才再去鬧上一場，當時官家可是答應過要替她討回“公道”，而且待到查明真相那一日，還特許她“入朝旁聽”。那她豈不是要在百官，要在天下人面前丟盡了臉。

    阮皇后微微慌亂之后，不免心生怨恨，“我與官家夫妻多年，可沒想著他竟然如此偏幫一個外人。在他心里，到底還有沒有我們母子？”

    黎王想起了阮相特地跟他單獨說的一番話，“你爹爹是靠著阮家才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的，但是現在，他根本沒有把天下傳給你的打算?！?/br>
    “這一年之間，朝堂局勢變化如此之快，沒有官家的授意，怎么可能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他，這是在為太子掃清繼位的障礙?！?/br>
    “阮家與你，乃是血rou至親，永遠不可能將太子放在你的前面。太子明白，官家也明白。所以，阮家如今成了眾矢之的。我們可以低頭服輸，我也可以告老還鄉，這一切風波轉眼就可平息?！?/br>
    “阮家，其實一直以來都沒有異心，不過就是圖個平安富貴而已?？墒?，我們要是退了，孩子，你可怎么辦呢？”

    黎王被阮相說的一身冷汗，是啊，這時再去扮兄友弟恭實在是太遲了。他可不要一輩子都看著那個沉默寡言的太子的臉色過活。黎王幾乎是跪著哀求著阮相，“舅舅，你不能不管我??？”

    阮相嘆著氣拉起了他，“要不是顧忌著你，我們其實早可以全身而退了。只是，若是要我們留下來，你可做好準備了嗎？”

    黎王明白他在問什么，“是的，我也是皇后的嫡子，從我一生下來，我就做好準備了?！?/br>
    ……

    “娘娘，爹爹不比從前了?！崩柰鯂@息，“我如今如履薄冰，只怕朝不保夕。您也別跟爹爹硬頂，他未必會想以前那樣寬容了?！?/br>
    皇后再次想起了“入朝旁聽”的“恩旨”，忍不住一股寒意從后背猛地竄上天靈蓋。她閉了閉眼睛，“到底是我糊涂了?！?/br>
    黎王握住皇后的手，“娘娘，別怕，有我，還有舅舅呢！”

    皇后欣慰地反握住他的手，低聲道，“我兒，我不怕。這個位置是你的，只能是你的，誰都搶不走?！?/br>
    第126章 送功勞

    “皇后病了？！”瑤華有些驚訝，“什么??？”

    崔晉庭剛剛回家，正在脫官服，聞言嘲笑道，“自然是鬧鬼的病?！?/br>
    天氣漸漸熱了，那左一層又一層的官服穿在身上實在是不舒服，整個人就像是被粽葉包裹著放在蒸籠里的粽子。

    瑤華給他端來溫水，“先擦一擦，再換衣服?！?/br>
    崔晉庭一回頭，那雙眼睛含著笑意，賊溜溜地在她面上一掃。

    瑤華忙笑著阻止，“別搗亂，一會肖先生還來用晚膳呢?！?/br>
    崔晉庭遺憾地嘟囔了一聲，乖乖地擦拭了一番，換上了涼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