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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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華抱著嬰兒來到那個產婦的旁邊,“我知道你也不想這么做。但是他好歹是一條命,是你的親骨rou。我一會兒給你一些錢,足夠你能養活這個孩子到四五歲的光景。到了那時,他便是去做個乞兒,也能活命了?!?/br> 那個產婦本就精疲力盡,此刻捂著臉,哭得氣若游絲。 一番忙亂之后?,幦A將那個嬰兒的臍帶割斷,將他洗的干干凈凈,包好了放在產婦的身邊。 那個女人也瘦得都快脫相了,看著孩子的臉,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努力地抬起頭來,想要給瑤華磕頭,“恩人,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謝您?!?/br> 瑤華道,“我不要你謝,你若真有心,留著孩子一條命吧?!?/br> 那女人只覺得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么。 瑤華從懷里掏出了一把銅錢,還有幾顆散碎的銀子,“你收好?!比缓笏谀桥说亩叺?,“……每月這幾日,不易受孕。若是不想再作孽,自己以后注意一些?!?/br> 那女人連連點頭,“我記住了?!?/br> 瑤華洗凈了手,出了屋子。 顧守信和幾個侍從都等在院子里??墒侨巳硕际且桓北淮驌舻哪?,所有人都感覺很不好。 瑤華也沒吭聲,低著頭出了院子。 顧守信和眾侍衛直覺跟上。 今夜也沒什么月光,荒村的路很不好走,只能看到模糊的路的影子。 顧守信心里太難受,實在憋不住了,“家……家主,閔管事,說的是真的嗎?” 瑤華呼出了一口氣,想讓心頭的難受隨著這口氣離開,可是沒什么作用,“你是說不舉子?” 顧守信點點頭,繼而發現自己其實是跟在瑤華身后,而且四下漆黑一片,便是站在瑤華面前,瑤華也看不見他點頭?!皩?,”他艱難地說出那三個字,“不舉子?!?/br> 不舉子,跟舉子只差了一個字,但卻完全是兩回事。所謂不舉子,就是生子不舉,生了孩子不養育,把嬰兒溺死或扔掉。文人說話委婉,聽起來文縐縐的,但再委婉,也掩蓋不了事實,那就是殺嬰。 方才閔江告訴他們這些事情的時候,顧守信這個手里也經過人命的人,差點要吐了出來。他沒法想象,也沒法理解,為什么這些人能夠將自己的親生骨rou丟棄或者殺死。 瑤華想起剛跟和家往來的時候,堯恩曾經在和煜的書房里讀到一份公文,乃是三山地區的賦稅公文。堯恩回來學給她聽,“夏稅及身丁錢總二萬九千七百有余……獨夏稅七千六十九貫有奇……”也就是說,身丁錢高達夏稅的三倍之多。 瑤華講給他們聽??墒怯幸粋€侍衛忍不住問道,“一個人的身丁錢到底有多少?竟然讓他們做出殺子的事來?” 閔江道,“我還記得約十年前,我們經過泉州,人戶每年輸納身丁米七斗五升。如今已經不知道漲到什么價了?!?/br> 那侍衛聽得頭皮發麻,“可就為幾斗米就連親兒子都殺?” 閔江也忍不住嘆氣,“便是上好的田地,風調雨順的光景,一畝地一年不過兩三百斤的出產。也就是說,一畝地都不夠一個人的身丁米。這才是身丁錢一項,除此以外,還有田租,戶稅,力役等,林林總總,你們聽過的,沒聽過的。你們可曾聽過鼠雀耗?” 眾侍衛包括顧守信都搖頭。他們雖然如今在顧守信下面行事,都是小嘍嘍的,但是出身都不錯,便是沒落了,也曾是顯貴人家,哪里會接觸到這些。 閔江道,“就是糧食入官倉后,可能被老鼠、鳥雀偷吃。這個損失也得老百姓承擔。還有支移和折變等名目。就是說老百姓不但得交稅糧,交完之后,還得負責送到指定的地方。不想自己送也行,交錢。這個錢按運輸距離算。甚至官員衙役為難人,筆桿子一劃指定運送到千里之外的。這運費錢比交的那點糧食貴多了?!?/br> 眾侍衛們這么一算,別說這些靠著荒地掙溫飽的,可能連家里真有個十幾畝地的人家,只怕都不敢多生孩子。 瑤華心中十分難受,“在京中,富貴人家都說多子多福??墒窃谪毟F人家,孩子多了,就是拖累。許多農家,兒子多過兩個就不要。兒多殺兒,女多殺女。我還曾聽說過一件案子,有一個孕婦,一下子生了四個孩子。她丈夫便把她連同孩子都殺了?!?/br> 侍衛中終于有人忍不住,扭頭到一邊吐了出來。 瑤華和閔江都不開口了。這樣的世道,若是再不變,這些活不下去的人總得給自己掙條生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小米 10瓶;dyng 2瓶;某人飄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5章 枕邊絮語 上 等顧守信安全地把瑤華送到汝州城里,然后去見崔晉庭復命的時候。沒有完成任務的輕松感,反而因為沿途的所見所聞,整個人從里到外都冒著一股滄桑悲涼。 崔晉庭一眼就看出他整個人都不對勁,“怎么了,是不是夫人在懷州遇到什么不高興的事情了?” 顧守信搖搖頭,“不是,懷州的事情比想象的還順利。我們就是站在那里不出聲,都沒有出手的機會。只是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顧守信將不舉子的事情都告訴了崔晉庭。 崔晉庭一時愕然,呆了一會兒。 顧守信對著這位年輕的頭領,掏出了一句心底話,“都說民生多艱,今日方知其一二?!?/br> 崔晉庭面色微沉,突然微微提高聲音,“來人!” 顧守信被嚇了一跳,而隨從兵士立刻進賬,“大人何事吩咐?!?/br> 崔晉庭道,“我要去看看昨日抓到的那幾個賊首?!?/br> 且不說崔晉庭在兵營中忙碌。 瑤華來到汝州城,住進了一家名叫??途拥目蜅?。梳洗一番之后,陽舒給她解開了變聲的xue位,卸掉了臉上的易容物。讓她松快了許多。而且接連幾天的快馬,瑤華的兩條腿都磨破了。她給自己上了藥,然后難得顧及不上形象,倒在床上不想動彈。 海安和陽舒到底都是練家子的,雖然有些疲倦,但比瑤華要好多了。只是此刻的汝州城四處都是官兵,氣氛十分緊張。兩人都不敢掉以輕心,輪流歪在窗邊的榻上休息,守在瑤華的室內。 可是等瑤華一覺醒來的時候,坐在窗邊的人已經換成了崔晉庭。 跟在京中常見的崔晉庭不同。此刻的他,卸掉了兵營中的盔甲,卻沒有換上寬松的袍服,而是就這么穿著紅色的里衣,隨意地躺在榻上,兩條長腿,一屈一直,腦袋偏向窗口的位置,借著夕陽的光線看著手里的公文。 若只看臉和身段,還是那個讓京城少女們芳心蕩漾的俊俏郎君。 瑤華有些貪婪地看著他,歪著腦袋,用目光將他的輪廓都細致溫柔地描繪了一遍。 崔晉庭沒聽見動靜,卻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袄蹓牧税??”抬眼望過來,正好看見她唇邊溫柔的笑意。他立刻翹首坐直了身體,然后放下了手里的公文,朝她走了過來。 兩人快一個月都沒見面了。崔晉庭一把將她撈起,貼在懷里,狠狠地親了一口,“想我了沒?” 瑤華摸了摸他的臉,“怎么這么幾天沒見,你就把自己弄成了這樣?又瘦又黑的,胡子都長出來了。吃了很多苦吧?” 這是自然的。 這種出來砍人頭的買賣,雙方都是拼命的交易。以前他獨來獨往,哪里需要管那么多??扇缃袷窒潞脦浊?,行軍布陣、糧草調度等等事務,他都得學著去安排。雖然已經網羅了有不少老成的副將分擔軍務,可畢竟許多事情是頭一次上手,他還沒自大到那種程度,覺得凡是由他經手便不會出錯。臉上雖然波瀾不驚,腦子時刻轉得比風車還快,生怕有什么失誤。一天下來,身心俱疲,腦袋簡直都木了。 不過,這樣的日子輪了大半個月,實實在在的仗也打了幾場。死過人,也剿到了匪。沮喪過,氣惱過,得意過,迷惘過,百種滋味毫不客氣地將他輪了一遍。 如今再見瑤華,竟然感覺仿佛經年。 但如今的他,心里也踏實多了,說話也是真的有了底氣,“還好。紙上談兵千回,到底不如領兵上陣一次。我如今,也算是個名副其實的指揮使了?!?/br> 瑤華心疼地用手指撩過他的下顎,以前就沒什么贅rou,如今更像刀劈斧砍出來的線條,犀利也更有味道?,幦A忍不住親了一口,“我的rou呢,回去趕緊給我補回來!” 崔晉庭有些心猿意馬,但很快就自己壓制了下去,“聽說你連著騎了幾天的馬,腿都傷著了吧?” 瑤華一邊點頭,一邊拍開他的手,“所以你這幾天就老實一些吧。也免得你得勝回京的時候,我挺個肚子恭迎你,那可真就熱鬧了?!彼贿呎f著,一邊自己也發笑,琢磨著,“到時別人該怎么恭喜你?” 一見面,比他還沒個正形。崔晉庭被她逗笑了,“淘氣。你且在汝州待幾日,好好休養?!?/br> 瑤華點點頭,“我陪你幾天。便是幫不上什么忙,給你做兩頓飯,讓你好好補一補,也是好的?!?/br> 崔晉庭緩了口氣,不自覺地松弛了下來?!澳阍趹阎?,一切都還順利?” 瑤華知道他心里的矛盾,說話委婉了些,“那位張夫人的日子過得挺不錯的。膝下有一對龍鳳胎,還有一個小兒子。唯一發愁的,就是長子張言禎不喜讀書,卻喜歡跟商人打交道。我便借著收購絲綢的名義,接近他們家。不過那位張博張大人倒是個心地厚道的人,而且也聰明,有些話一點就明。省下了我許多手段。這趟懷州之行,確實輕松得出乎我的意料?!?/br> 崔晉庭對于陸氏,實在不想有什么牽扯?!斑@樣就好。我并不指望她能為我做什么。只要別來我面前,一邊哭哭啼啼說她的不得已,一邊扯著生母的情分逼著我讓步。我真心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得已。說句實話,我能活到今日,王氏的功勞都比她多些?!?/br> 瑤華拍了拍他的背,“別想這個了。有張大人看著,應該出不了大事。而且我也讓陽舒留著人在那里看著,便是真的出事了,我也不在乎這樣的一點兒麻煩。對了,汝州現在如何了?” 說起軍務,崔晉庭心里憋著無數的事,無數的火氣,夾雜在一起,無時無刻不想砍人。 可是瑤華有一種讓人平靜下來的力量,只要視線里能夠看見她那張或戲謔淘氣、或平靜恬淡的面容,崔晉庭就能擺脫那些浮躁煩雜的心緒。但是這一點,除了崔晉庭本人,連瑤華都無從察覺。 畢竟這個家伙,過去是擺出一張浮躁的臉,將真的假的七情六欲都堆在了上面,而現在則是將一切都壓在了眼底,面無表情,除了凌人的氣勢,已經有了些不動如山的沉穩。 他示意瑤華靠在了迎枕上,自己也歪了過去,兩人面對面躺著說話。 “你走之后,兵部便遞上了汝州、陳州匪患的消息。其實追根溯源,這場匪患的根子還是出在阮家。陳州知州瞿常是太師門生,一直是阮家的走狗。此人氣量狹小,性格狹隘,手段嚴酷,且貪得無厭。為了能讓陳州的政績出眾,他羅列出來的苛捐雜稅比別州都多,百姓的稅收在他管制期間已經提前收了五年。便是這樣,還不夠他孝敬阮家的。他為了修建州署,先是壓榨百姓??砂傩盏降走€要種地,誤了農時,連他都麻煩。于是就逼著士兵和家眷上山伐木,風雪雷雨都不準停工,更時常毆打懲罰兵士作樂。劣跡斑斑,令人發指,血債累累,罄竹難書?!?/br> 這要是兩年前的崔晉庭遇到這事,恐怕早就把這個瞿常給揍成豬頭捆結實了拖去京城宰了。 可惜,那是的崔晉庭一門心思都在追查他爹的案子上,根本無暇他顧。 “說是匪患,其實不過是為了好聽一些。真相就是陳州的官兵實在熬不下去了,造反了。兵士們殺進了還沒造好的陳州州署,將瞿常剁成了rou泥,然后擁立陳州判官陳徽為帥,連著過不下去的百姓自成一國,打著‘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的旗號,從去年冬天開始,投奔的人絡繹不絕。到了今日,陳徽旗下已經有了萬人之眾?!?/br> 瑤華拉著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兩人就在這一片靜謐溫柔的氛圍里,說著人間最殘酷的事?!叭缓竽??”以瑤華對他的了解,若是能痛痛快快地大殺四方,他未必會像如今這樣一肚子火氣。 “然后?!贝迺x庭冷笑一聲,“便是到了這個時候,阮家還是不消停。他們一方面想將我趕出京城,省得我在京城再去找他們的麻煩;另一方面又擔心我真的掌握了兵權,借機坐大。所以提出兵分兩路,由我領一支軍隊,來汝州,另一支軍隊去陳州?!?/br> “哦?誰領兵?廣武侯陳志越不是還關在天牢里呢嗎?難不成放出來戴罪立功了?”瑤華問。 崔晉庭搖搖頭,“陳志越已經被關起來了,家中男丁發配,女子沒入掖庭。阮家就是再能說會道,陛下也不會把這么條瘋狗放出來,要是他手里再握兵權,誰知道他會咬誰?” “那倒是!”瑤華頗為贊同地點點頭。 “所以,阮家這次派出了阮二郎阮奉之?!?/br> “哦?”瑤華失笑,“老泰山被抓了,讓女婿接手??磥砣罴覍ξ鹘即鬆I勢在必得???官家答應了?” 崔晉庭點點頭,“對,阮奉之不同于阮安之,這個家伙武藝還可以,也確實在軍中歷練過。要不然,也不會跟廣武侯陳志越走得那么近,最后成了翁婿。兵部里也有阮家的人,在一旁推波助瀾。最后官家便點頭了?!?/br> 瑤華這么一琢磨,“原來官家讓你領兵剿匪,一來是歷練你,二來是想讓你有點實打實的功績,好將你再往上提一提。最起碼,能把禁軍和左衛京都的兵力都壓住??墒?,阮家居然舍得將阮二郎都推出來。這樣一來,要罰兩人同罰,要商兩人都有份。這倒是有點意思啊?!?/br> 第106章 枕邊絮語 下 可還未等崔晉庭說話,瑤華又哦了一聲,“竟然是我向左了。阮家哪里會這么乖巧,費了這么大的勁兒,就為了攀個同賞同罰?!?/br> 她看著崔晉庭的眼神就帶上了深刻的同情,“只怕,差事辦好了,阮二郎要分你的功勞。差事辦不好,你就要成背黑鍋的了?!?/br> 崔晉庭被她說的咬牙切齒,抽出手來去捏她的臉蛋,“我們才是兩口子!” 瑤華哈哈笑,“對的,對的。方才情緒沒準備好,你等著,且讓我醞釀一番,痛罵他們一頓替你出氣?!?/br> 崔晉庭拿她沒辦法,這種麻煩,哪里是罵幾句就能解決的。 瑤華摸了摸他的手背,柔聲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都發生了什么?那阮二郎都耍了些什么陰招,你有沒有給他點顏色看看?”這語氣,倒是對崔晉庭充滿了信任。 崔晉庭方才還假裝生氣呢,現在又忍不住翹起了尾巴,“他爹為了他能旗開得勝,招攬了不少‘盛名’在外的將領,而我呢,只能找到些‘寂寂無名’之輩。想必那些人對阮老二信心十足,上趕著抱大腿的也不少。于是我索性做個人情,將消息送給了那些趕滾出西郊大營,正在遍尋門路的家伙們,給阮老二多送些人。最后從京城開拔出發的時候,阮老二帶了一萬人,而我只帶了五千?!?/br> 想起阮奉之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臉,崔晉庭忍不住冷笑,“我這邊人少,可是一個能當三個用。他那邊是人多,一個廢物能拖累十個能干人。他想死死咬住我,也得先追上我才行?!?/br> 瑤華贊同,“兵部有阮黨的人,糧草補給,調度支援等事情,只怕都會先著那邊。將在謀不在勇,兵貴精不貴多。你的兵書沒有白讀?!?/br> 崔晉庭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那是!” 呃,好吧。她家這位夫君其實不怎么需要過度拍馬,否則容易膨脹啊?!霸偃缓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