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看了一眼包廂的大門。

    里面安安靜靜，再也沒有發出可怕的聲音。

    看來那兩個人真的在談。

    至于談什么，談話內容，顧喬不想去猜。

    也許，顧霆寒真的會把她不堪的過去揭露給賀驍南，至少這樣可以解解氣，看到賀驍南吃癟難受的樣子，顧霆寒應該挺滿足吧？

    然后那個驕傲的男人，會出來跟她鬧翻，她一無所有，又想從前一樣，而這段關系，只能說是她生命出現過的一段經歷，從此以后，賀驍南不再跟她有任何關系，甚至旁人提起她，他都會厭煩……

    亦或許像顧霆寒說的，她在這件事上欺騙了他，他會用點手段讓她受到懲罰，然后再把她拋棄……

    也可能顧霆寒什么都不說！

    這樣她還會糾結在說與不說的痛苦之中。

    用這個秘密牽制著她，看她收到心靈上的煎熬，應該也是一件挺痛快的事吧？

    不管是哪種，顧喬都不報太多希望，能跟賀驍南繼續和解下去。

    她知道，錯的不是過去她做過一件無奈的事，而是她后來沒有跟他坦白的說起！

    ……

    顧喬坐在經理安排的包廂里。

    因為酒吧的三樓是環形，從一樓望上來，只有一圈的單面包廂，這個包廂就在顧霆寒的那一間的對面。

    她坐在沙發上，認命般的閉了閉眼，不管他們談什么，今晚，對她來說，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她爸爸的仇，她算是有了希望和眉目，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給爸爸翻案。

    想到這里，顧喬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里放空，對剛才發生的事，她什么也不想了。

    不知過了多久，對面包廂那邊有了動靜。

    賀驍南從里面出來，已經商務外套穿戴整齊。

    顧喬迎了出去。

    二人隔空對視，男人的眼眸，黑而不見底，深沉猶如深林里常年不透光的古井，讓人看不透也看不清。

    見顧喬沒有動，他主動走了過來，伸手攬住她僵直的身體，只說了兩個字：“回家！”

    ……

    黑色的勞斯萊斯滑進夜色里。

    折騰了一天，顧喬在車上只堅持了幾分鐘就陷入沉睡。

    窗外呼嘯而過的路燈，透過蒙蒙水汽的玻璃窗，在她粉白的面頰上投下光影。

    賀驍南想起顧霆寒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唇角忍不住勾起一道淺弧。

    十里紅公寓，依然是顧喬幾天前離開時的模樣。

    賀驍南走在前面，換鞋換衣服，洗澡，從冰箱里拿出水來煮了喝……

    他還問顧喬：“要不要吃宵夜?我給你做！”

    整個過程平靜無常，跟往常一模一樣。

    顧喬不知道是不是他受了什么刺激，或者他這是火山爆發前的平靜?

    摸不透這男人的她，沒心情的擺擺手，“我去洗澡，然后，我也有話跟你說……”

    賀驍南微微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已經遁上樓梯的小小身影，喝下半杯水，許久，男人自言自語：“一個二個，都有話跟我說?”

    ……

    顧喬在浴室里一面清洗自己，一面在心里將前陣子就該說的那些話，又過了一遍。

    從浴室出來，顧喬看到賀驍南已經坐在床頭，他懷里抱著一臺筆記本，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屏幕。

    那修長的指節，在鍵盤上敲打出輕緩的節奏，他時不時的會冒出一句外語，與屏幕里的人交流著。

    顧喬揉著潮濕的長發，瞥向屏幕，這才發現，他是在跟國外的兩個人開視頻會議。

    剛剛那人說的是法語，賀驍南就嘰里咕嚕說幾句回應對方。

    顧喬湊過來，又聽到另外一個人說了德語，賀驍南這邊立馬換了同款的腔調，回了一句德語……

    啊啊啊，他他他，會說法語和德語??！

    顧喬瞪大眼睛，看著面色坦然的賀驍南。

    不要說德語，法語，顧喬連英語也說不太流利。

    高中的時候，顧西萌就經常拿這件事調笑她，說她的外語發音，有種鄉土氣息。

    這大概是顧西萌唯一能嘲笑她的機會。

    她也承認，在語言這方面，她的確沒有那個天賦。

    她也不是沒在這方面努力過，可是她的腦袋里，好像都是各種設計圖，色彩和材質的搭配……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特別羨慕那些能講幾國語言都講成母語一樣流利的人。

    當她發現賀驍南還有這種技能的時候，就像發現了寶藏先生！

    她把之前發生的種種事件都忘了，也忘了剛才的各種不安，待他關掉視頻聊天的界面，她愣愣的說了一句：“你會幾個國家的語言?”

    賀驍南笑，指了指床，示意她坐過來。

    顧喬乖乖的湊上前，賀驍南將指尖從她濕漉漉的頭發里穿過去，染了一指的香氣，他拿起手邊的吹風機，給她吹起了頭發。

    他動作很嫻熟，好像經常做這件事一樣，可是顧喬可以對天發誓，這是他第一次給她吹頭發。

    還是這么溫柔的。

    莫不是他受了什么刺激?

    這種不同于往常的日子里，他這么親密的舉動，怎么說都是反常的……

    待那轟鳴聲停下來，顧喬腦袋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跟著停了下來。

    她迷惘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賀驍南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淡笑道：“我會四國語言，剛才你聽到了。還有國語，英語，這兩個你也會，我也知道你語言沒什么天分，高中時就經常給班里的英文科目拖后腿，聽說你當初高考數學和理工科差不多考了滿分，但是你英語不及格！”

    顧喬：……

    這……這這這，這特么什么時候的黑歷史，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一個念頭突然就在她腦袋里炸開了——難道顧霆寒剛剛就是跟他討論這件事？

    顧喬又囧又困惑，她盯著賀驍南的眼睛，男人繼續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基因很強大，以后有了寶寶，他們一定會隨我，你不用擔心你的蠢笨會遺傳給他們！”

    顧喬聽到這句話，只覺得胸口顫顫的疼。

    “寶寶”?

    “他們”?

    他的意思是，他們以后會有寶寶，而且從他的口氣里，他們不只會生一個?

    “賀……賀驍南，我，我有話想跟你說……我……”

    他在對未來有期許，而她卻困在一個欺騙過他的局里……

    顧喬覺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件事不管顧霆寒有沒有跟他提，她自己都沒法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