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哄他
“他覺醒了應該送去學校,或者醫院隔離室,為什么在我這?”邊城無法理解。 這么小的孩子覺醒,作為哨兵學不會自己鑄造屏障,作為向導學不會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不應該送去隔離室的嗎? 就這樣由著他? 秦法攤手,“你沒發現你呆的這個病房就是隔離室嗎?” 邊城:……? 紅眼睛的男孩抓著邊城的被單,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之前一直護著他,他總覺得呆在你旁邊才安全,死活不肯走。醫生說可能是留下了心理陰影。何況他剛剛覺醒成為哨兵,情緒也很危險,就先讓他跟你一段日子,反正你傷不輕,也是要住病房的?!?/br> 秦法解釋著,“你就當他是個擺件就好?!?/br> 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滴滴答答地流下來,撲在邊城的被子上,淚水把被面都弄濕了,委屈的不得了,他哽咽著,喊著爸爸mama,卻是俯**抱著邊城的腿在哭。 哪有這樣的擺件?邊城一時手足無措,他看看男孩,又看看秦法。 秦法翹著腿嘎吱嘎吱吃水果。 “你、你不管管?” 秦法毫不在意,“也不是第一回了,天天哭,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迚蛄俗约壕蜁O聛??!?/br> 邊城終于知道男孩眼睛為什么這么紅了,眼球通紅,看著哭的都快哭出血來了。他被哭鬧聲吵得心煩,何況腦袋還在嗡嗡的疼,心下難免煩躁,惱火起秦法的話,“哭瞎了怎么辦!” 秦法無動于衷,“那就讓他瞎?!?/br> 這可不是什么餓肚子這么簡單的事情。 他向來知道秦法這人冷心冷清,此刻卻依舊擰著眉,有些難受,“秦法,你說的是人話嗎?” “不然你讓我怎么辦?”秦法皺著臉,綁著繃帶的手指抓著吃了一半的蘋果,忽然沒了胃口,“沒了雙親這種事又不是掉了根糖果這么簡單,難受不是很正常的嗎?憋著才會出問題吧??迚蛄瞬艜翱?,我要是他……哦,不對,我要是沒了父母,我會高興的恨不得放鞭炮慶祝個三天三夜?!?/br> “他不是你?!?/br>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我。身為一個男哨兵,如果他連這點事都過不去,還不如哭死算了?!鼻胤ǔ爸S道。 邊城深吸一口氣,摸了摸小孩腦袋,“他畢竟還小,哭了這么久,你也不知道哄哄他?!?/br> “我為什么要哄,他是跟著你的,你自己哄不行嗎?” 門外敲了兩聲,護士在門外提高生育提醒道,“病人需要安靜的環境休息,不要吵架?!?/br> 男孩的哭聲似乎能讓人心里的怒火燃的更烈,吵得人腦殼疼,吵得人滿腦子都是哭聲,根本沒法思考。邊城都能聽到自己的太陽xue在跳,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我現在用不了精神力,你作為女孩子,就不能稍微懂事些……” 邊城話還沒說完,秦法忽然站起來,踹翻了椅子,陰森森地盯著邊城。 好吧,他踩雷了。但他心里也有氣,兩人一站一坐互不妥協。 兩分鐘后,秦法干脆離開了,她走前狠狠地摔上門,似乎在發泄著怒氣。 邊城揉著鼻根,“別哭了,聽到那個家伙說的話了嗎,再哭就要瞎了!”他在床頭柜扯下一張紙巾,直接按在男孩紅彤彤的臉上。像落下一枚聽話符,男孩不哭了,扯下紙巾,只是一抽一抽打著嗝,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 還挺乖。 男孩努力睜開腫紅的眼皮看他,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換了那身小西裝,穿著小號的病號服。這么小的哨兵。論身量,他還不到邊城胸膛。也不知道今年幾歲,生的這么小。 邊城自己還是個病人,精神力消耗過大,還是直接凝實來擋住哨兵的自爆,腦仁里時不時突突的痛,只想好好睡覺休息。 可他還是用所剩無幾的耐心,把這團包子拉上床,裹在一床白棉被里,輕輕拍著他后背,“別哭、別哭,乖,陪我睡一會兒?!?/br> 男孩把臉埋在他懷里,抓著他的病服,委屈巴巴地喊著,“爸爸mama……” “乖,沒事的?!?/br> “血、都是血,我好怕……” “醒了什么都好了?!?/br> “嗚——”男孩扒在他胸前。 邊城摸著他的頭,嘗試著平復他的情緒。擠出的絲絲縷縷精神力鉆進男孩的太陽xue。良久,他在他頭頂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對不起?!?/br> 他精神力難好,為了觀察住了半個月醫院,男孩也跟了他半個月,然后就被送到了哨兵學校。 哨兵學校接收所有覺醒的哨兵,按年齡分級,家境不好的也會給予補貼。何況小男孩的父母留下的遺產也不少,還能避開那些如蛆親戚的sao擾,也算是個好去處。 只是他家在c市,原本是父母帶來a市探親的,在這里人生地不熟,還得送回c地的哨兵學校去。他抱著自己的腰,死活不肯走,纏著賴著,好像把父母那點兒眷戀都壓他身上了,臉蛋貼在他身上,哭的死去活來。 來接他的哨兵老師見他小,念他身世可憐也沒有催促。 反倒是秦法見他磨蹭了半天,實在不耐煩了,拎著他領口打算直接把人拖上車。小哨兵一嗓子嚎的震天響。 邊城拉著他的手,把他送上車的后座,“行了,別哭了,也不嫌丟人?!?/br> 男孩小聲抽噎著,“我還小,不丟人?!彼鹧燮とタ催叧堑哪樕?,小心翼翼扯著邊城的袖子,提出一個大膽的請求,“邊城哥哥,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嗎?” “我家在這里,不能和你回去?!?/br> “那,我們還會再見嗎?”男孩吸了吸鼻子。 邊城沉默了,男孩抓著他的手溫度很高,輕輕地抖了下,實在可憐。他那時像是隱隱預感到了什么,反握住男孩的手,肯定道,“會再見的,我們會再見。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們一定會再見?!?/br> 車子在遠離,駛向遠方。 車上的男孩一直回頭看他,滿眼都是他,依依不舍地隔著一層玻璃窗,向他揮手,無聲地說著再見??蛇叧侵?,男孩的世界遠比他所想的更大。他只是在喪親時、在情感最薄弱的時候,遇上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可以讓他依靠的人而已。 少年少女站在路的一端,目送男孩遠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路上荒無人煙,只剩下他們兩個。秦法抱臂站在那里,似乎不是很理解,她歪了下頭,“不過相處了幾天,你們居然感情這么深,真不可思議?!?/br> “時間和感情沒有絕對性的關聯?!边叧强粗h方,“認識多年的朋友,理念不合,最終分道揚鑣的也多的是?!?/br> “你說得對?!鼻胤ㄔ谒赃?,忽然笑了。她青澀的臉短短數秒間長開了,變得越發冰冷,身高也在長。直到最后她的眼里沒有了燃燒的溫度,只剩下一片漠然。他聽見她的精神體吐蛇信子的聲音。 燭火照在她的側面上,看了多年的臉一下子變得無比陌生?!熬拖裎液湍??!彼f,然后舉起了手里的匕首,匕首上沾了血液。 邊城駭然,他若有所感地低頭,卻看到自己身上在滴答滴答流著血! 他在夢中夢里驚醒,陷入了一層又一層漩渦里。 站在圓心里,白色的空間里,黑色的圓就在腳下,直徑不斷延長,延長…… 黑沉一片。 天已大亮,鳥鳴聲醉耳。 邊城翻了個身,渾身被陽光暖洋洋地籠罩住,驅散了一切夢里帶來的不適,帶來隱隱約約的光感?;璩恋哪X袋在柔軟的枕頭里醒來,什么夢都煙消云散了。 明天入職,今天可以休息。 這么想著,他用被子蒙住腦袋,側身繼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