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②
她看到他,眼淚流得更急:“你說的對,松哥他不是毀了臉,而是毀了心,我不該逼他的?!?/br> “他這些日子有了些人樣,就是你逼出來的?!彼麕撞絹淼剿媲?,伸手為她抹著眼淚,軟著聲音道,“別哭了,他來的時候,就招你大哭一場,他一走,你又哭,我都后悔救他回來了?!?/br> 她扭臉躲避著他,小聲道:“他們都在,你做什么呢?” 他一把將她撈在懷中,緊緊抱住了,回頭看向呆怔的寶來和巧珍:“爺與四姑娘兩情相悅,也該讓你們知道,省得總是躲躲閃閃?!?/br> 繡珠拊掌說一聲好,雀躍說道:“我早就知道了,徽州初見的時候,我就覺著姑娘和唐公子是一對?!?/br> 巧珍張張嘴,沒說出一個字,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繡珠笑道,“巧珍jiejie為姑娘高興呢,都高興得哭了?!闭f著話推著她進了廚房,一邊推一邊說,“咱們知趣回避?!庇趾耙宦晫殎?,“你也別在那兒杵著了,回屋去吧?!?/br> 寶來緊攥著兩只拳頭,蹬蹬蹬大步回了自己屋中,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瞧瞧你惹出來的事?!眴倘輶暝?,“趕快放開我?!?/br> “不放?!彼o緊箍著她,“信物都給了,為何還要遮遮掩掩?” “你不懂……”她兩手撐在他胸前。 “我懂?!彼粗?,“你不就是害羞嗎?我臉皮厚,我來告訴他們,喬松也知道了,他答應回到延溪幫著我稟告你大伯父,你大伯父曾見過我,與我相談甚歡,對我一定中意,我們兩個的姻緣,你們家這頭已經成了?!?/br> “你們家哪頭呢?”她氣他自作主張,脫口問了出來。 他自信滿滿:“我娘確實厲害,不過她厲害不過我?!?/br> “若她執意不肯呢?就像孫太太對二姑娘的親事,父母之命,你如何違抗?”她故意激他,“別說我爹已經死了,即便他活著,我們家不過是商人,如何能入得了長安郡主的眼?她怎么會答應你娶一個繡娘?” “她不答應,我就留在杭城,跟你一起經營繡坊?!彼粗?,“你不會嫌棄我吧?” “逃避算什么能耐,跟我松哥一樣?!彼吡艘宦?。 “我爹早就想跟喬財神聯姻,可喬財神舍不得女兒遠嫁,我爹一直引為憾事?!彼麖念I口扯出那塊玉珮,“如今你我定情,等杭城的事一了,我就回西安稟報我爹,我娘從來拗不過我爹……” “唐棣,你想錯了?!彼б幌麓胶菹滦?,抬眸看著他堅定說道,“那塊玉珮不是什么信物,只是送給你做安神之用,我是喜歡你,可從沒想過要跟你成親?!?/br>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驟然發沉,眸色變得無比幽深,捉住她撐在胸前的手,向后一別定在她腰間,俯下身低了頭,不置信看著她,啞聲說道,“剛剛的話,再說一遍?!?/br> 她坦然看著他,大聲說道:“我喜歡你,可從來沒有想過跟你成親,那塊玉珮不是……” 他猛然欺身而來,唇撞上她的唇,緊緊壓住了,將她未說完的話堵在喉間。 她扭動著身子試圖躲避,他雙臂用力將她箍在懷中,唇輾轉碾著她的唇,目光牢牢鎖著她,桀驁而憤怒。 她的目光絲毫不加閃避,冷然迎著他的目光,他的舌尖抵開她的唇瓣闖了進來,她張皇著用力咬下去,疼痛似乎讓他失去了理智,唇舌不管不顧得進攻她的唇舌,魯莽,急切,不得要領。 她更加激烈得反抗,直到喉間嘗到濃烈的血腥味,她呆愣著停止掙扎,安靜下來輕輕環住他,撫摩著他的肩背安撫著他。 他漸漸停了下來,他抽離唇舌,急促喘息著,痛苦看著她,有血絲從唇角緩慢流下。 “唐棣……”她驚叫著,抽出帕子想要為他抹去唇角的血絲,他猝然別開頭,手下一松放開她,轉身疾步向外。 “唐棣……”她喚著他的名字追出院門,早已不見他的人影。 她跌坐在院門外石階上,呆呆望著巷口,想著他唇角的血絲,他桀驁憤怒痛苦的目光,后悔不已。 后悔跟他說那樣的狠話,后悔跟他說那不是信物,說從未想過要跟他成親。 可是,我的家仇未報,我們兩個如今這樣不正好嗎?為何要提到雙方的家人? 我的父親有遺命,將我許配給寶來,而你的母親則希望你與高門貴女聯姻,我想暫時避開,不去想這些,你為何要如此急切? 都是玉珮惹出來的事,不該急著給他的。 她臉埋進臂彎中,兩腳在地上交替搓著,懊惱不已。 繡珠在她身后悄悄探一下頭,眼珠轉了幾轉,來到她面前蹲下身,扯一扯她袖子道:“姑娘和唐公子吵嘴了?” “沒有?!彼幌卤亲?,說得口是心非。 “姑娘,時候不早了,咱進屋去吧?!崩C珠試探道。 “別管我?!彼治幌卤亲?。 “姑娘忘了,明日還要去鐘府呢?!崩C珠亮出殺手锏。 她驚跳而起,揉著眼睛轉身往里。 洗浴的時候,大睜著兩眼問繡珠:“眼皮還腫嗎?” “好多了,睡前再用冷水浸了巾子敷一敷,明日保準沒事?!崩C珠忙道。 她往浴桶壁上一靠松弛下來,閉了雙眼輕聲說道:“我得神采奕奕去見老夫人,不能給我爹娘丟人?!?/br> 繡珠嗯了一聲:“姑娘放心吧,明日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飾,巧珍jiejie早就準備好了,要梳的發髻我們兩個也商量好了,寶來也提前雇好了馬車?!?/br> “巧珍這會兒在做什么?”喬容問道。 “不知道為什么,巧珍jiejie一直在哭,開頭以為是姑娘有了著落,她替老爺太太高興,可是又不像,她一邊哭一邊念叨,說是對不住老爺和二太太……”繡珠撲閃著眼疑惑說道。 喬容嘆一口氣:“她忠心耿耿的,有什么錯?是我對不住我爹娘?!?/br> “寶來也在屋里小聲哭呢?!崩C珠又道。 “他知道了?”喬容急得站起身,“我瞧瞧他去?!?/br> “知道什么?寶來愛哭,可能還在為大公子傷心?!崩C珠忙道,“水不冷不熱正好,姑娘再泡一會兒解解乏?!?/br> 喬容咬唇想了想,說道:“叫巧珍過來?!?/br> 不大的功夫,巧珍紅腫著眼進來了,喬容冷眼看著她:“你告訴寶來了?” “奴婢沒有?!鼻烧鋼u頭道,“奴婢一直聽命于姑娘,對誰也沒有說,可姑娘呢,又做了些什么?” “巧珍jiejie怎么這樣跟姑娘說話?”繡珠不滿看著巧珍。 喬容忙朝她擺擺手:“你先出去?!?/br> 繡珠噘著嘴出了房門,喬容看著巧珍道:“是我的錯,可是,我管不住自己去喜歡他,而且越來越喜歡?!?/br> “寶來呢?他一片赤誠跟著姑娘,姑娘讓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嫌辛苦不計報酬,姑娘將他置于何地?”巧珍質問道。 “我當寶來是弟弟?!眴倘莸土祟^,“我關心他,愿意他好,可我不可能與他做夫妻?!?/br> “姑娘自己跟寶來說去吧?!鼻烧渚髲娍粗?。 “他又不知道,說什么?”喬容不解。 “他喜歡姑娘,姑娘看不出來嗎?”巧珍落淚道,“他這會兒在屋里哭得什么似的,若是別的男人,還能沖上去打一架,可偏偏是唐公子,他視唐公子為好友,心里該有多為難?!?/br> “他一個孩子,懂什么喜歡不喜歡的?!眴倘菔?。 “他十四了,只小姑娘一歲,怎么就不懂了?”巧珍氣道。 “不管他十幾,他在我眼里就是個大眼睛的愛哭鬼?!眴倘菪π?,看巧珍滿臉怒色,忙收了笑容,懇切看向巧珍:“我年紀小,你常年跟在我母親身邊,見多識廣,你說說,我該怎么辦?” “我知道姑娘和寶來不合適,姑娘若喜歡的是別人,這個人能讓姑娘過上好日子,我愿意保守著這個秘密,可偏偏是唐公子,門第太高,性情輕挑,又是拈花惹草的樣貌,一來姑娘和他的親事難成,二來就算成了,日子也難以安寧,所以這唐公子樣樣不如寶來?!鼻烧鋰烂C看著她,語重心長道, “姑娘剛剛既跟他翻了臉,不如趁機一刀兩斷?!?/br> 若是心高氣傲的他聽到巧珍這一番話,還不得氣得吐血? 喬容想笑,死命忍住了,鄭重點頭道:“你說的句句在理,我會仔細想一想?!?/br> 巧珍還想說什么,她呀了一聲,撒嬌般看著她:“巧珍jiejie,水有些涼了?!?/br> “這就提熱水去?!鼻烧涿γο蛲?。 “不用了?!彼酒鹕?,“明日要去鐘府,得早些睡?!?/br> 巧珍忙拿了大巾子給她擦干,侍奉她穿了中衣,為她梳頭發的時候,她從鏡子里看著她笑:“眼睛都腫了,睡覺前記得敷一敷,你以前經常跟著我娘去鐘府,明日還得多指點我?!?/br> 巧珍點點頭,她又道:“你幫我哄一哄寶來?!?/br> 巧珍又點點頭,喬容咬一下唇:“有沒有什么辦法,讓他只將我當做jiejie,不要喜歡我?” “奴婢沒有辦法?!鼻烧溆舶鸢鹫f道。 喬容哦了一聲,巧珍道:“姑娘將玉珮要回來吧?!?/br> 喬容又哦一聲,打個哈欠道:“困了?!?/br> 第二日早起,寶來已張羅好飯菜,平靜得好像昨夜里的事沒發生過,只是眼睛略微有些紅腫,也不正眼看喬容,喬容幾次張口,又覺得說什么都是多余,只好默然用飯。 飯后梳妝打扮妥當,戴了帷帽扶著繡珠的手出了院門,巷口已停著一輛馬車,馬車旁一人靠墻抱臂站著,兩眼布滿血絲,下巴上泛著青色的胡茬,落拓而憔悴。 他怎么來了?喬容心中一擰,腳下頓住。 “唐公子可是來還玉佩的?”巧珍疾步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