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他的嗓音在看到門邊人時,立時嘎然而止,他戰栗著腿跪倒,“老祖宗……” 魏濂眸子瞇出殺意,他抻手扼住王全的脖子,唇邊獰笑出,“罵誰?” 王全張著嘴呼吸著氣,他的身體離了地,只消魏濂再勒緊,他就只能死,“罵……我,老……祖宗饒……命?!?/br> 魏濂呵著聲,“你還是死吧?!?/br> 他的手往下一擰,咔的一聲,王全便沒了聲息,他丟掉尸體,側過身去看傅晚凝。 傅晚凝膽顫的伏倒,她的身體不聽使喚的抖,汗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滴到地上形成水跡。 魏濂微笑,“叫個什么名兒?” 傅晚凝顫栗著聲,“……串兒?!?/br> “嗯,多大了?”魏濂耐性十足的問道。 “十七……” 魏濂抹去肩膀上的露水,沉長著聲道,“往后跟我吧?!?/br> 傅晚凝在第二日搬到魏濂的側屋里,從此侍候魏濂起居。 司禮監一眾太監無不羨慕,才進衙門五天沒到,就住到魏濂屋里,這運頭沒誰有,自打這次,他們再妒恨傅晚凝,也不會在人前表露了。 傅晚凝即是要隨侍魏濂,那他的一些物事也得熟悉。 “老祖宗每晚飯后要喝杯茶,從靜禮堂出來后你要給他按摩,老祖宗閱奏折后會很疲倦,這個時候你切莫多話,否則有的你苦吃,”連德喜揮了一下拂塵,掃掉桌上的灰。 傅晚凝專心記著話,目光在屋里轉悠,掌印太監的房屋果然不同尋常,屋內擺了不少珍奇物兒,好些都是舶來品,她認得不多,有些她曾在她父親屋里見過,有些就說不出了,她的視線追著連德喜的話看,直停到一只琉璃瓶前。 “可曉得這是何物?”連德喜捏著帕子謹慎的去揩瓶身。 傅晚凝腦子里還在猜這是個什么珍品。 連德喜將帕子系到腰間,眼睛還注視著那瓶子,“這就是老祖宗的寶貝?!?/br> 傅晚凝面呈疑惑,這是個什么寶貝? 連德喜拿手指直戳她的頭,“瞧瞧這笨頭笨腦的樣子,就是□□!” 傅晚凝還是拘謹的看他,“連公公……” 她還是沒懂。 連德喜眉都豎起來,瞪著她半天又嘆氣,“你在凈身房失的什么?” 凈身房驚魂,傅晚凝記得清清楚楚,她當時是閉眼的,雖說不了解具體,但也清楚那老太監是在干嘛,她啞著聲道,“我,我……” 連德喜搖搖手,“行了行了,你只需記得,這寶貝泡著藥酒,每月換一次,可不能倏忽,忘一次到時候老祖宗得砍你腦袋?!?/br> 傅晚凝在心里默默記下來,她又看了一下那瓶子,目中呆怔,魏濂是真的太監,縱使他看著和一般太監不同,他也是個太監。 連德喜拖著傅晚凝進了里間的小間,是個洗浴室,他道,“老祖宗不喜歡人近身,你讓人抬水進來后,就站到門外給他守門,可別自己強獻殷勤,少不得會惹他煩?!?/br> 傅晚凝低低稱是,這倒好,她不用給太監洗澡了。 連德喜一應事都說的差不多了,他招呼傅晚凝出了屋,站到廊下道,“老祖宗素日和善,你能在他跟前伺候是你的造化,不過咱家有一句話要告兒你,老祖宗要你做的,你一定得做,老祖宗不讓你做的,你沾都不能沾?!?/br> 那股懼意又升上來,傅晚凝壓著聲道,“多謝連公公教誨?!?/br> 連德喜將拂塵往臂彎里一放,施施然走了。 ——— 過正午雨下來了,小太監撐著雨傘將魏濂迎進了鳳璋殿。 鳳璋殿內已和往日大不同,里面香風陣陣,紅帷鋪蓋,乍看不像個太后的寢殿,倒比后宮那些年輕的妃子更輕佻。 魏濂站在東暖閣門前,女人慵懶的聲音滲出來,“哀家記得這個點兒你應該還在忙?!?/br> “太后娘娘,臣有些事想跟您說,”魏濂微低著腰道。 少頃,一個壯實的太監走出來,退到了門外。 “進來說?!?/br> 魏濂拂過紗幔進到隔門里,他止步在香爐邊,頭微低著,“娘娘,言岑自殺了?!?/br> 孫太后攬起半邊袍,支著腿下榻,“他死了,那哀家也開開善心,將他一家子都流放了,在路上是死是活就不是哀家能管得到了?!?/br> 魏濂走近她,那股刺鼻的葳香鉆入鼻中,幾乎頃刻就能激發人的殺欲,他托著孫太后的手扶她坐到椅子上,“傅家人的墓地還未選,他們的尸首目前悉數暫放在傅府,臣以為還是早早入土為安的好?!?/br> 孫太后微頷首,眸子呈空,落入回憶中,“哀家記得先帝曾賜了一個歌姬給安樂侯,那歌姬長得娓娓酡矣,就是這后宮都不見得有幾個人比得上?!?/br> 魏濂低下眼為她梳妝。 孫太后不在意他的緘默,她自顧自道,“先帝到底軟弱,言柳意逼他送人他就送人,言柳意讓他娶言芷晴他便娶,他這個皇帝當得委實憋屈,大半輩子被扣在言柳意手里,哀家也算讓他解脫了?!?/br> 魏濂倒了杯清水給她,“都過去了?!?/br> 孫太后抿著水,淺笑道,“可不就過去了,這坎兒哀家跨的順,有你一番功勞?!?/br> 她將水飲盡,又側昂頭看魏濂,“你可知言柳意為何一定要先帝將那歌姬賜給安樂侯?” 魏濂審度著,“傅家嫡小姐?” “是啊,”孫太后挑著唇笑,“安樂侯嫡親的meimei,言柳意怕她進宮,哀家也怕,她若進宮,世家格局一定會變,傅家興盛了百年,雖比不得大氏族,可也只差一口氣,所以言柳意故意讓先帝恨,恨她恨自己無能,那歌姬入傅府就等于絕了傅家塞人到宮里的途徑,哀家作壁上觀,不勞而獲多好?!?/br> 魏濂幫她盤好發髻,望著銅鏡中的女人淡笑,“娘娘恨先帝嗎?” 孫太后拿著護甲帶在手上,“恨吶,怎么會不恨?他娶哀家是為權,他的外公給不了他想要的,所以他自己去爭,哀家當年多傻,當他真心待哀家好,可他的情全給了那個歌姬,又怎會再分到哀家身上?所幸哀家看開了,他陷在情劫中,哀家比誰都開心?!?/br> 魏濂將窗戶打開,清新的濕氣放進來,散了香氣。 “娘娘有遠見?!?/br> 孫太后探到鏡子前,往唇上抹口脂,“所以哀家贏了?!?/br> 宮女進來擺飯。 魏濂攙著孫太后在桌邊坐下,先給她盛湯,“娘娘,今年夏季雨水恐成澇,番子報上來已經有不少地方被淹了,您看……” “戶部還沒決策嗎?”孫太后問道。 魏濂擺首,“內閣一團亂,戶部還等著您下懿旨?!?/br> 孫太后將碗往桌上一放,“哀家是聽政,不是什么都給他們管著,要這樣哀家不如自己當皇帝!” 湯濺到她手上,魏濂拿絹帕給她擦,“娘娘息怒,臣有個主意?!?/br> 孫太后在后宮跟女人勾心斗角在行,國家大事這塊她一竅不通,她之所以生氣,根本上還是自己沒辦法。 “你說?!?/br> 魏濂道,“先帝殯駕花了不少,再加上皇上登基,國庫估計沒多少存錢了,有句話說的好,羊毛出在羊身上,百姓供著朝廷,那現在反過來,朝廷也該讓百姓平安過了這次災,朝官拿的俸祿說白了還是百姓給的,那讓他們拿出點接濟百姓,臣想是應當的?!?/br> 孫太后咬著勺,忽地將手一拍,“那就讓他們多拿點出來,左右他們肥的流油,國庫的虧空整好讓他們一并填了?!?/br> 魏濂聽著發笑,“宰狠了只怕他們要吵?!?/br> 孫太后哼道,“哀家還怕他們?” 她放下勺,“把印章拿來?!?/br> 魏濂進了暖閣,須臾捧出一枚印章。 孫太后寫下懿旨,讓他在上面蓋了章,她舒心道,“還是你頭兒靈,哀家可想不出這么個鬼點子?!?/br> 魏濂按下那枚印,道,“娘娘謬贊,臣也是恍然想到的?!?/br> 他蓋好章,將那印章放回到盒子里,打算再送回閣中。 孫太后道,“你把這印章帶走吧,哀家瞧著煩,往后不大重要的事兒你自行決定,不必事事都報給哀家?!?/br> “娘娘不可,印章是貴物,臣不能保管,”魏濂面有糾結道。 孫太后剛剛說的不過腦,說完也后悔,瞧他拒絕了,便沒再說。 魏濂端回印章,再出來時,孫太后將懿旨卷好放他手里,“去辦吧?!?/br> 魏濂雙手握著懿旨退出殿門。 作者有話要說: 晚九點還有一更,么么噠(?w?)hiahiahia 謝謝觀閱,鞠躬。 第11章 十一個串兒 進衙門天上打起了雷。 傅晚凝舉著傘撐在魏濂頭上,她個兒不高,只在魏濂下巴處,給魏濂撐傘腳都要踮起來,風吹兩下傘就歪了,掃兩人一身雨。 魏濂搶過傘自己拿著。 傅晚凝緊張的跟他進了后院。 這雨大,石階上的水流的急,魏濂先上了石階,側身去看她。 傅晚凝提著下擺也跑上來,她身輕走到中間腳下一滑,眼看著往地下栽。 魏濂扯著她手腕將人直接提進廊下。 傅晚凝有點難堪,“……多謝老祖宗?!?/br> 魏濂收了傘給她,“白生一雙眼兒,走路不看路?!?/br> 傅晚凝回嘴是不能的,只得隨他進屋里。 屋內涼快,魏濂背對著她伸手。 傅晚凝臉微臊,俯著眼走到他身前,抬手解他的腰帶。 魏濂眼眸落在她的手指上,傷好了嫩粉露出來,仿佛掐一把就能斷,搭在他腰側,不像給他更衣倒似在誘著他。 屋內靜的連呼吸都聽的清楚,傅晚凝壓著氣拿下腰帶,幫他把外衣換下。 魏濂歪靠到藤椅上閉著目,半晌才睜眼,就見她滴滴撒撒的端來茶,那手也被熱氣燙紅,他接了茶先放茶幾上,道,“給我捏捏肩?!?/br> 傅晚凝拖著腳站在他背后,雙手平放在他的肩上,斟酌了個力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