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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人的藥箭是用草原極毒的地獄花煉制而成,通常射獵猛獸所用。由于地獄花十分珍貴,煉成的藥箭也很少,唯獨小耶氏的衛隊長有三支。只是他從來沒有射過人,心中遲疑不決。 小耶氏揮鞭就抽向衛隊長,吼道:“你敢不從,立斬無赦!” 衛隊長大驚,立刻拉開硬弓,連排搭上三支箭,瞄準了遠方奔馳的身影,猛然脫手放出。 破空的呼嘯聲驚心動魄! 雪光速度極快,已奔在前面??赡υ凭迷诓菰?,一聽風聲便知有異,立時兜轉馬頭,疾奔回來。 黑暗中羅文琪無法辨別飛箭的來路,肩上傷口又未愈,不敢盲目硬碰,情急智生,一個鐙里藏身,隱在馬腹之旁。誰知這三支箭分上、中、下射來,最下面的那支箭正好射中了戰馬的后臀。那馬一聲悲嘶,滾倒在地,將羅文琪甩了出去。 就在此時,摩云快馬趕到,俯身一把接住羅文琪,用力拽上雪光,轉頭絕塵而去。 “給我追……”小耶氏聲嘶力竭地叫嚷。連藥箭也未能射中羅文琪,氣得他幾乎要發瘋了。 話猶未落,身后忽然殺聲四起,一支快騎迅速沖入柔然軍中,見人便斬,柔然軍頓時大亂。 “飛羽軍……”小耶氏吃過飛羽軍的苦頭,又見一隊隊精騎層層圍上,比自己的三千人馬多出幾倍,哪敢應戰,更顧不上追羅文琪了,拍馬便逃。 高靖廷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脾氣異??癖?,劈手抓過一個柔然小兵,怒吼:“說,羅文琪在哪里,否則我砍了你的頭!” 那小兵面無人色,牙齒相擊,哆哆嗦嗦道:“羅……羅文琪和伊沙可汗跑了……” “什么?和摩云跑了?混賬東西,你敢哄我?”高靖廷一拳打得那小兵暈頭轉向,“你最好給我說實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親眼看到他們同騎一匹馬,有說有笑的……” “胡說八道!”高靖廷怒不可遏,啪的將那小兵摔在地上,又抓住幾個喝問,都說羅文琪和摩云從小耶氏手里逃走,向沙漠深處去了。 柳星和莊嚴面面相覷,絕計不相信,羅文琪和摩云分明是生死仇敵,怎么會同甘共苦,一起逃走? 高靖廷本已暴跳如雷,聽了這話,更是氣得面色鐵青,心里仿佛有毒蛇在咬,難受至極。 “大將軍,定是摩云劫持了羅大哥。你想,羅大哥身受重傷,肯定落在摩云手中,受盡折磨……”柳星幾乎要哭了出來。 與柔然剛打過一場惡戰,未及休息便踏上了尋找之路,此時的高靖廷聲音嘶啞,疲憊不堪,頭痛欲裂,異常煩躁,什么也想不起,只有那幾個小兵的話在耳邊回旋,“他們是同騎一匹馬,有說有笑的……” 不可能,羅文琪怎會和摩云有說有笑?不可能…… 那優雅如仙鶴的身形浮現在腦海中,幽澄的眼眸似蘊含了水波的神韻…… 他憔悴的模樣連莊嚴都擔心起來,“大將軍,你沒事吧?要不然你在此先休息一下,我帶人去找?!?/br> 高靖廷用力掐住額角,甩了甩頭,“不用,找不到羅文琪,我絕不會停下。休要管小耶氏,快追羅文琪!” “大將軍快看,敕勒兵!”一名瞭望的哨兵叫了起來。 高靖廷一驚,提馬躍上高坡一看,不遠處,一長串火把曲折閃亮,迅速靠近,隱隱可見敕勒的旗號。 肯定是為尋找摩云而來的兵馬,看情形不下幾萬人,顯然已經發現了漢軍的蹤跡,分兩隊包抄而來。 將士們都知道事態嚴重,目光齊齊聚向高靖廷。 不能不應對敵人,可又放不下羅文琪,高靖廷一咬牙,吼道:“分兵!柳星,你帶三千人去追羅文琪,這里交給我?!?/br> 柳星非但不走,反而提槍奔至高靖廷身旁,叫道:“親兵隊,保護大將軍,剩下的人跟我迎戰!” 高靖廷大怒:“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柳星奉羅將軍之命保護大將軍,如果大將軍有個三長兩短,末將無顏回去,定當自殺以謝三軍……”柳星凄然一笑,“我想,就是羅在大哥在這里,他也會這樣做的……” 高靖廷倒吸口冷氣,羅文琪拼死為他擋下冷箭的情景又出現在腦海中…… 心頭忽然一陣刺痛,這世上,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了他而不惜性命…… 人不負我,我不負人,這是他高靖廷一向的原則! 突然反手一拳,“砰”的正擊中柳星面門。 柳星面露驚愕之色,似是不敢相信,待要說什么,身子一晃,已然暈去,被旁邊的莊嚴一把托住。 高靖廷冰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莊嚴,帶柳星去追羅文琪!” 莊嚴抱住柳星,向來肅穆的眸中閃過一縷溫柔,雙臂用力緊了緊,便轉身將他交給一名牙將。 “你帶一千人護送柳將軍去追羅將軍,記住,一定要保護兩位將軍平安返回邊城!” 高靖廷冷冷道:“看來,你也牢記你家羅將軍的命令了?” 莊嚴神色不動,“大將軍是邊關安定之首,莊嚴哪怕性命不要,也得保護大將軍的安全?!?/br> “和你家羅將軍的口氣一模一樣,盡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br> 莊嚴不知道這是稱贊還是反諷,不好回答,索性不開口。 此刻追蹤羅文琪的人馬已飛速撤離,敕勒人卻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