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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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錚的一聲,抽刀出鞘! 似乎為了應和首領,其余錦衣衛也齊刷刷抽出隨身佩刀,屋里登時又冷了幾分,森森殺氣撲面而來,閣臣們平日雖然居廟堂之高,決策帝國運作,卻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神情皆變幻不定,說心中不忐忑那是假的。 要說劉吉也不是初出茅廬的雛兒,方才他會稀里糊涂簽下自己的名字,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被現場這種壓力所懾。 不過這也是因為他心中原本就已經搖擺不定,一受外力逼迫就自然而然遵循本能的緣故。 徐溥方才拒絕署名的時候,同樣頂著不小的壓力,他又不善于跟人爭辯,如果唐泛他們再不來,說不定他最后就真的只能被半脅迫著簽上自己的名字了。 所以在看到唐泛他們出現的那一瞬間,徐溥終于松了口氣。 面對萬通的咄咄逼人,唐泛表現出毫不退讓的平靜:“機密重地,一應官員閑雜人等,不許擅入,違者治罪不饒。萬指揮使莫非是看不懂掛在外面的字?” 萬通冷笑:“那又如何!我是奉帝命而來,誰能阻攔我?” 唐泛語氣淡淡:“自正統七年之后,文淵閣成為閣臣辦事之所,連陛下到來都要事先遣人通知,是什么人或事給了你錯覺,讓你覺得自己已經足以凌駕天子之上了?” 萬通怒道:“唐泛,你少胡攪蠻纏,我來這里自是經過陛下首肯!” 唐泛厲聲道:“你經過陛下首肯,難道你這些手下也經過陛下首肯么!別說你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還不讓這些人退出去!” 自從jiejie成為貴妃,萬通幾時被人這么當面呼喝過? 他懵了一下,臉色隨即青紅交加,握住刀柄的手也緊了緊,似乎想要抬起來給唐泛一下。 但這一刀要是下去,唐泛死沒死不好說,萬通敢在文淵閣對宰輔動手,估計他的jiejie也保不住他。 萬安見勢不妙,連忙出聲道:“有話好說……”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泛打斷了,后者看向被萬通帶進來的其中一名錦衣衛:“襲波,你今日本不該當值,緣何會出現在這里?” 對方明明是文官,手上也沒有兵器,可被那銳利如刀劍的目光一掃,襲波就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反應過來,尷尬道:“屬下,屬下……” 他還沒能掰出一個理由,唐泛已經看向另外一個人,微微瞇起眼,叫出對方的名字:“夏銳?!?/br> 夏銳下意識道:“屬下今日當值!” 唐泛冷笑:“我沒說你不當值!你是南鎮撫司的人罷?南鎮撫司什么時候也開始插手禁內防務了?” 夏銳登時語塞。 入閣之前,唐泛沒少出入錦衣衛都指揮使司,自然認得其中大部分面孔,隨即又叫出好幾個人的名字,詰問他們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隋州在錦衣衛的威望很高,若非有萬通壓在上頭,現在他早就是名正言順的指揮使了,饒是如此,這些人也知道唐泛與隋州交情匪淺,一看見唐泛質問,就想起隋州的手段,心下不由怵了幾分。 萬通快要氣死了,他才是錦衣衛指揮使,怎么在唐泛嘴里,自己的話反倒還不如一個鎮撫使管用了? 再看這些錦衣衛的反應,也真真是丟了他的老臉! 被唐泛這么一攪和,現場劍拔弩張的氛圍已經消散了幾分,萬通自然不能再讓他說下去。 他當下便上前一步,憑借高大身形和手中長刀的壓迫,盯住唐泛冷笑不已,想借此令對方膽怯。 “唐閣老廢話忒多,咱們這是在討論正事,不是來讓你跟錦衣衛敘舊的!陛下既然讓你們傳閱手札,唐閣老就得好好領會陛下之意才是!” 說罷伸手就要去抓唐泛的肩膀。 萬通倒沒有傷害唐泛的意思,他又不蠢,知道自己對閣臣動手的后果,但今天的事態既然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就得趁著己方聲勢占上風之際趕緊將聯名上疏的事情辦成才行,不然今天做的一切就功虧一簣了。 唐泛反應也不慢,他在對方剛伸出手的時候就已經后退一步,一手抄起桌上那份手札。 “萬通,你敢與我一并去陛下面前對質么!陛下讓你送手札過來,是讓你帶著一大幫錦衣衛過來威脅閣臣么!我倒要看看,是誰給了你這樣天大的膽子!” 他聲色俱厲,臉上褪去了平時經常掛著的笑容,卻別有一種令人膽寒的魄力。 劉健也大聲道:“不錯,萬通,就算陛下讓你送手札過來,也絕不可能讓你帶這么多人進來!還不快快退下!” 說時遲那時快,劉吉趁眾人不注意之際,起身抄過原本放在徐溥面前的那份奏疏,然后嘶啦一聲,撕成兩半! 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從唐泛和萬通身上移到他這里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劉吉手中一分為二的奏疏。 萬安更是氣急敗壞,連劉吉的外號都喊出來了:“劉棉花,你作死嗎!” 劉吉若無其事道:“我撕的又不是陛下的手札,只是一份奏疏而已,不小心手滑了,恐怕元翁得重寫一份了?!?/br> 說罷順手將那份署有自己名字的奏疏塞進懷里。 萬安簡直要被這人的無恥驚呆了! 明明前一刻,對方還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名字,結果被唐泛這么一鬧,他居然就出爾反爾了! 反悔也就算了,堂堂閣老,竟然還有臉做出當眾撕毀奏疏這種事! 不光是萬安,其他人都也愣愣地看著劉吉,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劉棉花這個外號不是白叫的,能夠被言官們連續多年的口誅筆伐下安然無恙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論臉皮之厚,劉次輔稱第二,大明是沒人敢自稱第一的。 他這一撕,萬安就知道大勢已去了。 像劉吉,方才之所以會上當,一來是萬安他們先下手為強,二來是錦衣衛在旁邊造成的壓力,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一旦他醒過身來,是絕不可能再干第二回的,更何況劉吉把方才聯名的奏疏都給撕毀了,這就是打算徹底不認賬了。 至于徐溥,唐泛劉健都來了,他就更加不可能屈服了。 萬黨今天費盡心思營造的所有優勢算是付諸東流,蕩然無存了。 萬安的心情一時有些灰惡,他直接就一屁股坐了下來,甚至連話都不想說了。 萬通也是同樣的心情,他將刀柄捏得緊緊的,恨不得撲上去將劉吉和唐泛這些人砍成十段八段。 可理智又告訴他不能這樣做,所以他忍得萬分辛苦,臉上的贅rou抖了又抖,最后只能從鼻孔中噴出粗氣,轉身走人。 頭兒都走了,他帶來的人自然也趕緊跟在后邊。 “且慢!”唐泛道,“萬指揮使可是忘了什么事?” 萬通一口惡氣憋在胸口欲出不出,聽了這話就回過身,惡聲惡氣道:“我忘了什么!” 這許多年下來,朝中的人早已達成這樣的共識:萬貴妃在一天,萬黨就不會倒,作為萬黨的核心,萬貴妃的親弟弟,萬通不管惹出天大的禍事,只要不是想顛覆大明江山,圖謀造反,皇帝就不會拿他怎么樣,而與他們作對的,通常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所以大家對萬黨,就算不肯依附屈從,也總是避而遠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像今天這樣,雖然萬黨反勝為敗,功虧一簣,但萬通依舊是那個囂張的萬通,不是誰都能惹的。 能送走瘟神,大家就很開心了,萬萬沒想到唐泛還主動去招惹瘟神。 徐溥有些擔心,張了張口,就想幫唐泛打個圓場,免得他得罪萬通過甚,但當他瞧見劉健也是一臉慍怒地看著萬通時,只能將到嘴的話給咽了下去,暗自苦笑一聲,覺得自己也是太好欺負了,難怪今天唐泛和劉健都被攔在外頭,只有自己被放進來,要是方才自己也被逼得署了名,可沒有劉吉那樣的厚臉皮去反悔,到時候可真是自己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想及此,他就知道唐泛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堂堂宰輔,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若是還不還以顏色,只會讓人覺得懦弱無能,還如此領導群臣? 唐泛揚了揚手札,冷冷道:“擅闖文淵閣,論理當杖責,更何況還是帶著錦衣衛沖進來的,若內閣也能如此任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祖宗成法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萬通盯著唐泛,雙目流露出nongnong殺機。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毫不懷疑,如果有可能的話,估計他直接就一刀把唐泛給了斷了。 劉健甚至已經往前一步,打算一有突發狀況就上前阻攔。 但是萬通最終還是沒有動手,他雖然其貌不揚,又是倚仗jiejie才有如今的身份地位,但并非毫無心機城府的傻子。 “那你想怎樣?”他怒極反笑。 唐泛淡淡道:“與我一道去陛下面前對質,還是給在場諸位閣老請罪,你自己選?!?/br> 萬通一字一頓:“唐閣老,您這是鐵了心要跟我萬通作對,是嗎?” 唐泛搖搖頭:“我無緣無故,為何要與你作對?在其位,謀其政,我只不過是為了維護朝廷和內閣的臉面罷了,若今日之事傳出去,以后人人效仿,萬指揮使又該當何罪?” 萬通無言以對,因為唐泛字字戳中他的弱點。 這事一開始就是萬黨計劃好的,先借天象來造聲勢,而后讓繼曉與李孜省等人暗示皇帝廢太子,然后萬通再提出讓內閣來牽頭這件事的提議,皇帝為了減少廢太子引發的物議,肯定會答應,這是萬通早就與萬安他們商議好的了,當萬通得到皇帝的首肯之后,就會拿著那份手札過來,只不過為了威逼其他非萬黨的閣臣答應,他會帶一隊錦衣衛過來。 而唐泛正是揪住這一點不放,到時候就算鬧到皇帝跟前,也是萬通理虧。 議事廳里靜謐一片,所有人都看著他們兩個,尤其是萬通。 后者盯著唐泛,灼熱的目光仿佛要從他身上盯出個窟窿來,沒奈何唐泛卻跟沒事人似的,氣勢上絲毫不落下風,讓萬通很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僵持許久,萬通最終只能道:“下官知錯,還請諸位閣老見諒!” 他認錯的態度跟要債也差不了多少了,不過能夠逼得萬通低頭,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升起一絲微妙的感覺。 不是對萬通,而是對唐泛。 要知道內閣之中,隨便拎出一個閣臣的資歷都要高于唐泛,可關鍵時刻,卻是由他來維護內閣的威嚴。 萬通說完便走,只是臨走之前狠狠瞪了唐泛一眼,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怨毒,足以令人觸目驚心。 唐泛這回沒有再喊住他,而是任由一干錦衣衛離開,然后才與劉健一道,因為今早遲到的事情向首輔告罪。 大家的心神猶自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上,誰會去關心唐泛和劉健到底是不是遲到了。 萬安本該深恨劉唐二人壞了萬黨的好事,但現在說再多又有什么意思,時機轉瞬即逝,錯過便是錯過了。 如此,一場原本可能掀起軒然大波的巨變,就這樣被消弭于無形,等其他朝臣知道今天早上內閣發生了什么時,風波也早就結束了。 許多人都覺得事情不會就此了結,心中難免惴惴,朝野議論紛紛,仿佛山雨欲來。 身在漩渦中心的唐閣老,卻從宮里回來之后,就優哉游哉地去了自己jiejie家里看望小外甥,考察他的功課,并且在唐家留了飯,直到散值歸來的隋州過來找他,才告別唐瑜母子和阿冬離開。 頂著jiejie和阿冬一臉曖昧不明的笑容,唐泛有點無奈地任由她們去取笑,唐瑜和阿冬還不知道今天早上發生在內閣的事情,也不知道現在內緊外松,局勢到了何等地步,若是知道的話,恐怕就不會覺得隋州只是過來接唐泛那么簡單了。 唐泛并不想讓親人擔心,他現在相當于跟萬黨徹底撕破了臉面,早上的事情雖然看上去威風八面,連萬通都要向他低頭,實際上萬黨對他恨之入骨,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下一場惡戰已經在醞釀之中。 萬通離開內閣之后,內閣會議也開不下去了,隨后唐泛劉健等人便拿著那份手札入宮向皇帝狠狠告了萬通一狀。 因著萬通這事實在做得不妥當,且不說廢立太子之事,單是帶著錦衣衛沖入文淵閣,就很容易落人口實,皇帝也沒法為萬通開脫,只得反過來勸慰了幾名閣臣,連帶訓斥了萬通一頓,手札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出了這種事情,隋州當然也沒閑著。 錦衣衛現在并不全歸他控制,有相當一部分人還是忠于萬通的,等于是隋州與萬通兩人現在在錦衣衛中各有一半影響力,隋州要略占上風一些。 但錦衣衛畢竟不是隋州的一言堂,因為萬通才是名副其實的指揮使,所以他早上才能調動親信人手入宮。 在皇帝訓斥萬通之后,隋州趁機對錦衣衛又進行了一番整頓,這才是他此刻出現在唐泛面前神色略顯憔悴的緣由。 “你還沒吃飯罷?”唐泛自然而然接過他手里的燈籠。 “我不餓?!彼逯輷u頭。 唐泛笑道:“不餓也要吃,城北那家餛飩好久沒去了,走罷,我也想去吃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