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賤受逆襲[穿書]、修仙帶著作弊器、地府小鬼差 完結+番外、嘴炮天師當影帝[娛樂圈]、見鬼的姻緣、老妖怪就寵貧僧、刀生贏家[星際] 完結+番外、你怎么穿過來了! 完結+番外、主播混過仙界 完結+番外、[快穿]和黑化男主斗爭的日日夜夜
言下之意,陸靈溪不是外人。 汲敏嘆道:“幾年不見,潤青一如從前,對朋友總是那樣好!” 唐泛失笑:“子明過獎了,既然是朋友,自然要以誠相待,話說回來,你我也有五六年未見了罷?” 汲敏點點頭:“從我離京到現在,五年多了?!?/br> 沒了范知府那些人,唐泛得以大大方方地打量對方,對方早已不復在京城時的落魄傷懷,雖是比他略長兩歲,看上去卻與從前一般無二,鬢發烏黑,富有光澤,又或者說,這身官袍本身就有莫大作用,一穿上去,權力的魅力無形中也會讓人顯得年輕。 唐泛笑道:“看來還是江西的水土養人,你來到這里之后,反倒比從前更精神了!” 汲敏哈哈一笑,也不諱言:“其實還是得有事情做,一忙起來,自然也就沒空想東想西了,以前我屢試不第,就容易鉆進牛角尖,總覺得這個看不順眼,那個對不起我,但現在所見所聞多了,再想想從前,簡直如同黃粱一夢,羞愧萬分,也不知道于喬兄他們是不是還記得我,下次進京述職,若他們還在京城,我得好好上門道歉才成!” 唐泛:“他們自然記得你,再說你以前不是心情不好么,大家都能理解的,換了誰置身你那樣的處境,心情都不會好到哪里去,科場上運氣也很重要,我們只不過是僥幸比你早達一步罷了,你現在能走出來,于喬他們知道了,定然也會為你高興!” 汲敏噙笑:“你還是這么會說……” “話”字還沒冒出來,馬車忽然狠狠震動了一下,戛然停止前進的步伐,緊接著外面傳來馬匹嘶鳴之聲,他們所在的車廂猛烈搖晃起來,唐泛他們不得不扶住車廂四壁來穩住身形。 “大人不要出來!陸公子保護好大人!”席鳴在外面高喊一聲。 汲敏震驚道:“發生什么事了?” 其實也不需要席鳴特別交代,陸靈溪早已長劍出鞘,正緊緊握在手中,一面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刀劍相接的聲響從外頭傳了進來,間或還有席鳴等人的聲音:“好賊子,膽敢當街行刺,有種就留下姓名來!” 對方自然不會回答他,從唐泛他們在里面聽到的動靜來判斷,外頭的打斗應該頗為激烈。 唐泛倒還算鎮定,甚至還有余暇安慰汲敏:“子明不必擔心,席鳴他們能夠應付得來?!?/br> 雖是這樣說,他心下卻不由皺起眉頭。 要知道席鳴四人可是原先西廠的精英,以汪直的為人,肯定不屑于派幾個身手平平的人到他身邊,連陸靈溪也說過,如果四人合攻,他一個人估計在他們手下過不了幾招。 然而現在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外面的戰斗卻沒有停止的跡象,金戈交接反而如同暴風驟雨越發激烈。 此時外面夜幕已經降臨,廬陵縣城雖然算不上小地方,但入夜之后街上肯定也已經沒有什么人了,除非是打更的更夫或者巡邏的士兵,這邊動靜如此之大,巡邏的士兵聞訊很快趕來,卻見一輛馬車停在街道中,不明身份的雙方人馬正在激烈拼殺,目測還是不死不休的架勢,馬車邊上已經躺倒了幾個人,從服飾上看,不僅有車夫,還有縣衙的差役。 巡衛兵卒一見之下就知道馬車里坐的肯定是某位官員,面面相覷之下,他們也不敢貿然退卻,又不敢上前摻合打斗,只敢一邊讓人去求援,一邊虛張聲勢地大喊:“什么人,膽敢在這里械斗,可知官兵到來,還不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夜襲的人似乎鐵了心要攻進馬車去,下手都是狠辣毫不留情的,哪里會管兵卒的呼喝,注意力都放在馬車外邊席鳴幾人身上。 此時馬車之內傳來喊聲:“我乃廬陵知縣汲敏,車中尚有欽差大臣在,爾等還不速速回去通稟!” 巡衛官兵一聽,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廬陵縣本身就是吉安府的治所,這些人的消息肯定要比別處靈通許多,欽差到吉安查辦科舉案的事情他們是知道的,結果人家剛到廬陵縣地界,就遇到了刺客,要是上面的人怪罪下來,頭一批要倒霉的肯定就是他們這些人。 幾個兵卒面面相覷,當即也不敢坐壁旁觀了,只得硬著頭皮,慢慢靠近那輛馬車,生怕一不小心就變成像那幾個躺在地上的倒霉鬼一樣的炮灰。 然而高手拼殺,又豈有他們插手的余地? 前來夜襲的八人之多,席鳴等四人分別圍住馬車四個方向,一對二,應付得十分吃力。 眼聽著外頭的動靜越來越激烈,而援兵又遲遲未至,馬車內的陸靈溪再也忍不住,對唐泛說了一聲“唐大哥我出去幫忙”,便提劍撩開簾子縱身躍了出去。 有了他的加入,席鳴等人壓力頓時為之一輕,饒是如此,局面依舊不容樂觀。 陸靈溪就不說了,他師承少林,又有游歷江湖的過往,實戰經驗不算薄弱,席鳴四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這樣五個人在對方手下仍然討不到好。 這八個黑衣蒙面人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招數,十分毒辣,席鳴這邊的人猝不及防,幾乎是被壓著打,只是他們知道馬車之內的人毫無抵抗之力,所以拼盡全力也得守住馬車這道防線,不能讓對方突破。 唐泛和汲敏在馬車之內,簡直度日如年。 為免給席鳴他們造成麻煩,兩個人不能探頭出去查看戰況,只能待在原地四目相望。 從當年出門游歷開始,唐泛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險象環生的情況,眼下還不能算是最危急的,所以他面上冷靜,只是眉心緊蹙,擔心的卻是陸靈溪他們的安危。 汲敏想來是不愿在唐泛面前露怯,雖然臉色微白,也還力持鎮定,只是拳頭攥得緊緊。 唐泛反過來安慰他:“你別擔心,益青他們身手都很好,沒事的?!?/br> 汲敏勉強朝他笑了笑,緊接著又緊緊皺起眉頭:“廬陵縣以往都很太平,也沒聽過出什么盜匪,怎么你前腳剛到,后腳就有刺殺,難道之前你在蘇州也遇到過嗎?” 唐泛搖頭:“沒有?!?/br> 汲敏猜測:“那……會不會是跟你要查的案子有關?” 唐泛心頭一動。 要說現在誰最不想讓他過來查案子,那無疑只有沈坤修了,可沈坤修一個學政,如何會跟外面那些暗殺的人扯上聯系? 難道這個案子別有內情?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際,遠遠地,似乎有馬蹄踢踏,伴隨著喧囂人聲響起。 而那些只能在旁邊圍觀且束手無策的巡衛兵卒瞧見由遠及近的火光,都大喜過望。 援兵終于來了。 欽差和廬陵知縣一并被困在馬車中,前去報信的士兵只能直接去找上吉安知府范樂正。 酒宴剛散,范知府喝得醉醺醺,正在回去知府衙門的路上呢,結果剛到大門口,就看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巡衛士兵過來報訊,說欽差大臣在回去的路上遇襲,同車還有廬陵知縣。 任是范知府喝得再高,聽到這話頓時都酒醒了七八分,忙不迭就要趕過去。 結果還是幕僚親信機靈,連忙攔住他,說你這樣去了也沒用,別說救不了欽差,連自己都會搭進去,還是趕緊去搬救兵更強。 范知府一聽有道理,又忙不迭調轉馬車,去找吉安千戶所的譚千戶。 吉安千戶所跟錦衣衛沒關系,而是江西都指揮使司下轄的地方駐軍,但就算跟錦衣衛沒關系,對方一聽范知府說朝廷欽差在吉安地界遇襲,也得趕緊帶上人過來救援。 因為據說對方身手高強,且人數眾多,譚千戶還特地帶上了一小隊攜帶火銃的士兵。 這一來二去的周折,才使得時間耽誤了不少。 幸好席鳴等人支撐得足夠久,因為他們知道,如果唐泛有什么差池,他們就等于保護欽差失利,就算汪直不怪罪,他們也要受到朝廷的處罰,所以幾個人就下死力擋住對方的進攻,身上早就傷痕累累。 當然對方也沒好到哪里去,那八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他們的目標雖然是馬車里的人,但也要防著失手被擒,暴露身份,所以一見大批官兵趕到,就知道殺人的最佳時機已然錯過,他們已經很難再找到下手的機會了。 只見其中一個貌似首領的人作了個手勢,其余七人立時往官兵到來的相反方向飛退,退出一段距離之后轉身向前跑去,身形很快就隱入茫茫夜色之中。 陸靈溪本來還想追上去,卻被席鳴按?。骸澳阆胨绬?!” 從對方的身手來看,約略還要高過席鳴他們一籌,所以這一場拼殺下來,陸靈溪他們五個人個個受傷不輕,其中兩個人還是重傷,對方八個人雖然也掛了彩,卻都只是輕傷,陸靈溪要是追上去,十有八九是有去無回的。 陸靈溪聞言只好悻悻作罷。 那頭官兵已經趕了過來,范知府見他們一身狼狽,不由駭然:“唐大人如何了,沒事罷?” “我沒事?!?/br> 唐泛從馬車里出來,然后是汲敏。 范知府給唐泛介紹:“這位是吉安千戶所的譚千戶,下官聞知消息之后連忙去請譚千戶一道過來的!” 他的話里不乏邀功討好之意,這種行為在官場上很常見,平時唐泛還有心情與他客氣一番,眼下卻只是對譚千戶拱拱手:“多謝譚千戶,這份情我領了,改日我再親自登門拜謝!” 譚千戶比范知府識趣多了,他見唐泛身邊的人都受傷不輕,便道:“下官認識幾個專精跌打外傷的大夫,唐大人若有需要,下官這就派人去找他們!” 唐泛也沒客氣,照單全收:“那就有勞譚千戶了?!?/br> 譚千戶忙道:“大人不必客氣,此事是在吉安境內所出,下官難辭其咎,請大人讓下官護送您回去?!?/br> 范知府不落人后,也道:“下官也護送大人!” 席鳴等人受傷不輕,其中兩個已經搖搖欲墜,唐泛沒有拒絕,就讓席鳴將兩個受傷的手下扶上馬車,又向譚千戶借了幾匹馬,自己和陸靈溪幾個還能走得動的,則騎馬回去。 刺客當然不會去而復返,所以在譚千戶和范知府的親自護送下,唐泛一行平安抵達官驛。 席鳴和陸靈溪幾個,除了兩個重傷之外,其余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刀傷,陸靈溪胳膊上也被劃了一刀,深可見骨,難為他一路上都忍著沒吭聲,只是回去之后草草撕了布條綁起來止血,直到大夫前來,要為他上藥時,大家才看見他的傷口有多深。 他們雖然是為了保護唐泛而受傷,但嚴格來說,這本來就是他們的職責,不過唐泛并沒有因此視為理所當然,反倒將自己的屋子讓出來給重傷患者住,又親自在旁邊看著大夫把脈治傷,詳細詢問席鳴他們的傷情,在得知幾個人都沒有性命危險之后,才囑咐席鳴他們好好歇息,又吩咐官驛的伙計明日給席鳴他們單獨熬些好克化的小米rou粥。 席鳴等人看在眼里,雖說面上不顯,心底自然也是有些感動的。 會做做表面功夫的官員不少,更多的連表面功夫都不屑去做,他們這些人,說得好聽是高手,實際上也就為人驅使的鷹爪,要么浪跡江湖,要么投身官門,就算當上武將,地位也沒有文官高。 席鳴他們原本覺得以唐泛的地位,定然也是那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他們自己對被汪直遣來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也是有點想法的,不過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唐泛的表現反倒令他們大為改觀,且不論他是怎么想的,單是能表現得如此細心周到,也就不算寒了席鳴等人的心了。 安置完傷者,時間已經過了一兩個時辰,范知府和譚千戶他們也已經被唐泛送走了,只有汲敏還留在官驛里。 由于主院讓給了席鳴他們,唐泛搬到偏院,雖然官驛的人臨時做了一番布置,不過條件肯定還要差一些。 唐泛歉然道:“子明兄見諒啊,你看今晚這事鬧的,差點連累你不說,我還平白冷落了你大半天,沒能跟你單獨說上幾句話!” 汲敏擺手:“不妨事的,左右明日也是休沐,不用早起?!?/br> 說罷他嘆了口氣,“只是今晚這事實在來得蹊蹺,我先前還羨慕你升遷得快,萬沒想到你這官當得這般危險,難怪你還要帶著幾個功夫好的手下,若是沒有他們,你豈不要更加危險!” 唐泛笑道:“其實這樣的事情也不常有,我在蘇州就沒遇到過?!?/br> 其實在蘇州也遇到過,只不過是人家用的是美人計和錢財賄賂,所謂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危險了。 汲敏聞言,臉上不掩對他的擔憂:“那現在陸公子他們受了傷,你這幾天的安危怎么辦,要不我將縣衙的差役調過來罷?” 唐泛開玩笑地婉拒:“多謝你的好意,不過若是對方的身手與今晚那幾個人一樣,只怕再多人也無用,還不如讓譚千戶借我一個火銃隊呢!” 汲敏也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搖搖頭:“是我沒用,先前聽說你要來,我高興得很,心想這回見了面,定要與你好好敘敘舊情,沒想到你剛到廬陵地界就遭遇刺殺,說起來還是我這個父母官失職?!?/br> 唐泛笑道:“這與你沒關系,不必愧疚,難道咱們現在就不能敘舊了?說起來,從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問,后來你是不是又參加會試了?可為何進了京也不去找我?” 汲敏道:“后來我沒有再進京考試了,回鄉后我遇上一位富賈,他賞識我讀書刻苦上進,便出錢給我疏通戶部的關系,讓我得了廬陵縣丞的職位,后來廬陵知縣任滿調遷,就向上頭推薦了我,所以我就遞補上知縣的位置了?!?/br> 在本朝,舉人是可以當官的,當初唐泛幫姐夫賀霖運作密云縣教諭的位置,也是因為賀霖有舉人的功名的緣故。 但以汲敏的驕傲,唐泛一直以為他會不考中進士就不罷休。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汲敏自嘲一笑:“當時家中老母生病,我只求能有個職位謀生,不愿再讓老人家擔心了。你別多心,我不是不想去找你,只是那會兒你也才剛在順天府站穩腳跟,就算想幫忙,也有心無力,這些事情旁人也插不上手,只能靠我自己解決,所以才沒有告訴你,免得讓你跟著掛心?!?/br> 唐泛道:“難怪我接連寫了兩封信給你,都杳無回音,想必你那時候已經不在家鄉了?” 汲敏嘆道:“是,我自打來到廬陵之后,因為瑣事繁忙,竟未能抽出空回鄉一趟,說起來實在是不孝!” 本朝官員的假期本來就少,底層官員要得個假更是千難萬難,汲敏這樣的例子也不算出奇,在大明,還有千千萬萬官員與他遭遇相似。 汲敏道:“潤青,想當日,你我立下宏愿,要雙雙金榜題名,結果到頭來我不僅沒有再接再厲,反倒當了逃兵,直接就走了捷徑,我知道這樣并非正道……” 唐泛打斷他:“你這話我不愛聽,所謂正道歪道,本不是從科舉功名來論,只要當了官能為民做主,那就是坦蕩蕩的正道,要知道開國之初,朝廷官員多半都是出自國子監,而非科考出身,其中不乏后來的名臣勛臣,難道這些前輩走的也不是正道嗎?子明啊,你就是凡事想太多了,心思太重,只要你還是現在的你,咱倆就永遠都是至交好友!” 汲敏心頭一熱,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合適,只得低頭掩去激動,待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方才道:“今日的酒宴上,徐彬處處針對你,你可知為何?” 唐泛道:“此事我正有些奇怪,莫非你知道內情?” 汲敏道:“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