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別開槍![快穿]_分節閱讀_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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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路的太監從滴水檐前走過,前方有個窗格顯露著光亮。周瀾滄依循著過往的印象,猜測那是書房的位置。 李元胤遣人替他領路,卻不往寢殿,也不帶他去議事常用的文華殿,卻把他帶到杳無人煙的東宮來,究竟是想做什么? 心底的不安像墨汁染在白紙上,越擴越大。一個模糊的猜測隱約成形,但是他努力抑制住思緒,不往那個方向去想。 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替皇帝辦事,尤其是辦些上不得臺面的事,這些人多半沒有什么好下場。誅殺功臣,一來是為滅口,以免夜長夢多,二來是能給的賞賜已經到了頭,功高震主,賞無可賞,于是物極必反,只能狠下心來除掉昔日的左膀右臂。 周瀾滄雖然不愛讀書,卻也被太傅逼著讀遍了前朝史書,立下功業卻沒有好下場的例子太多了,簡直數不勝數。但是李元胤跟歷朝歷代的皇帝不一樣,跟為謀大位不擇手段的暴君不一樣。 李元胤不會這樣對他的。 周瀾滄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惴栗,在太監指引下踏入了書房。 不同于戶外夜色深沉,書房之內,燈燭通明,加上十來顆夜明珠懸于壁上,將房中照得亮如白晝。 他才剛踏入房內便是一愣。再細看下去,更是驚訝疑惑。 李元胤不知道怎么吩咐的,竟然將整間書房布置得與他們少年讀書時并無二致,無論是房中的擺設、墻上的字畫,甚至架上的典籍,都與他的記憶完全契合起來。 周瀾滄出神地取起多寶格架上一塊方硯把玩,那塊紫金石硯是他從父親的收藏中得來,私底下送給李元胤的。李元胤沒拿來用,一直放在架上。后來書房換了幾次擺設,多寶格也收了起來。他原以為那塊硯臺必定是丟失了,沒想到還保存得好好的。 再往前,書桌上散落著一沓乳白灑金宮宣,紙質是上好的質地,只不過細看之下,邊緣略有些泛黃,似乎已有不少年頭了。 他好奇地拾起紙頁查看,這一看不得了,驚得他手一松差點把整疊紙張都散落到地上去。 紙上滿滿當當都是他自己的墨跡。有被太傅罰抄的圣賢章句,也有他自己空暇時練字的習作。他寫字不得章法,不管怎么寫都達不到標準,心生煩躁的時候,就會在紙頁邊緣亂涂亂畫。最后還得李元胤手把手教著他寫。 他看著紙上亂涂的一只烏龜,還有滿紙拙劣稚嫩的字樣,想起自己過去斑斑劣跡,又是慚愧又是好笑。 過于沉浸在回憶之中,讓他沒有發現身后房門悄悄打開。 替他領路的那位公公進了房內,身后跟著另一位內侍,是皇帝寢殿的內務總管,也是李元胤的心腹之一。 “周大人?!?/br> 蒼老的嗓音將他喚回現實。 周瀾滄猛然回頭,看見總管太監手中捧著一件物事。 看來李元胤總算讓人傳旨來了。遣人來傳達消息,而不是親自來見他,這樣一來,他想見到對方的期望就得落空了。但是期望落空總比從頭到尾云里霧里,摸不清對方的意圖還要舒坦。 所以周瀾滄安靜地跪了下來,等待總管太監向他宣讀天子的旨意。 “……周大人?!?/br> 等了半晌,對方沒有宣旨,而是又喊了他一聲,語帶催促之意。 他抬起頭,發現內務總管手上捧的是一個木盤,上面沒有什么圣旨,只有一杯酒。 “這是什么意思???”周瀾滄緩緩站起來,感覺自己就連呼吸都在顫抖?!笆ド暇妥屇隳眠@個來給我,沒有別的了?圣上還說了些什么?” 天子賜酒,不喝乃為不敬。 可是從來只有聽過在筵席間賜酒,沒有聽說過深夜里把人領到偏殿再賜下酒來的。 除非這杯酒是鴆酒,除非李元胤真的存了心要對他下手。 “皇上只說,讓您把這杯酒給喝了?!笨偣芴O上前一步,彎下腰,將酒杯端至他眼前,“周大人,莫要違抗了圣上的意思,請吧?!?/br> 周瀾滄喉頭動了動,咽了口唾沫。酒液澄黃清澈,香氣撲鼻,判斷得出是上等佳釀,可是里頭八成摻了斷腸□□。 李元胤算計自己的舅舅和母后,重掌權柄,于情于理沒有什么好指責的地方,但好事者深究起來,終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往大里說,甚至可以冠上不孝的名號。所以對于全程參與密謀的周瀾滄,李元胤想要將他鴆殺封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不懂圣上的意思?!?/br> 只是周瀾滄無法接受事實。 李元胤深夜等著他入宮,又將他引到靜僻之處,因顧念著往日情份,不忍讓他見血,也不愿意羅織罪名污蔑他的名聲,而是選擇讓他在充滿兩人回憶的地方,安靜體面地死去。 這樣解釋起來,種種蹊蹺之處都變得合理許多。 君王無情,單就李元胤還記掛著他們少時相處的時光,便已經是圣眷浩蕩,深恩難償。但周瀾滄仍舊不甘心,他仍然覺得自己跟對方,本不該僅只于此。 “行,我喝。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見圣上一面?!彼ǘㄉ?,抹了把臉,哽著聲音說道。 “周大人,這使不得?!笨偣芸粗?,緩緩搖了搖頭?!澳惺裁丛?,也得喝了再說?!毖韵轮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周瀾滄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李元胤就連一點選擇的余地也沒有留給他,而且就連最后一面也不打算見他。 “既然如此,你幫我帶句話,總可以吧?” 周瀾滄端詳著總管太監的神色,只見對方略微猶豫了一下,接著輕輕頷首。 他松了口氣,勉強笑了笑,開始搜腸刮肚想著要請對方帶什么話給李元胤。 假如李元胤就在眼前,他會想對對方說些什么呢? 埋怨的話想必少不了的。如果擔心自己泄漏消息,李元胤大可以直接讓他辭官,放歸鄉里,逍遙余生,如今卻備下毒酒要來封他的口,難道在對方心中,自己就這么不可靠,無法全心信任嗎? 盡管有所埋怨,單就君臣分際而言,李元胤真的待他不薄,一直以來都讓他深受重用。甚至在他表明了逾矩的心思之后,李元胤對他也沒有任何輕侮之心,而是給他機會,讓他能一展長才。 所以,唯一的缺憾,大約就是自己對對方的感情,始終沒有得到明確的回應。 但是周瀾滄雖說沒有能夠與李元胤兩情相悅,最起碼李元胤對他十分縱容,讓他在私底下不需要過于克制自己的情感。 他身為臣子,對圣上抱有戀慕之心,原本就于禮不容。李元胤卻自始至終沒有苛責過他。 這樣細細想來,對于最后的結局,周瀾滄覺得自己似乎也釋懷了。 “你若見了圣上,便幫我帶上這句話?!敝転憸娑似鹁票?,遙遙向皇帝寢殿的方向敬了酒,皺起眉頭一滴不漏將杯中酒液給喝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