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我平生不足_分節閱讀_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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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小姐沒過去?”凌雅崢問。 麗語笑道:“九小姐到了門口,恰聽見老太爺過問老爺房里的事,羞得滿臉通紅地回來了?!?/br> 凌雅崢手敲在桌上,指著芳草軒說:“老爺的畫,只值一百兩銀子的事,務必要叫隔壁袁mama知道,對外頭人說起時,也務必要說,是九小姐的婆子提起的?!?/br> “是?!北娙她R齊地答應下來。 凌雅崢起身伸了伸懶腰,走進里間,坐在梳妝臺前梳理頭發時,見梨夢放下一封信在梳妝臺上,拿起信封拆開瞧了,見里頭都是銀票,數了數,攏共五萬兩,先疑心莫三少給了她,隨后又覺靠她自己,未必能弄來這么些銀子,就知足地將銀票放下,“拿給五少爺,叫他出門時,兌了現銀出來,這年頭,誰信銀號?” “是?!崩鎵羟穆暤卣f,“三少爺催要什么凈塵的信?!?/br> 凌雅崢打開一個梳妝匣子,將里面一疊事關長安伯府的信塞到梨夢手上,推敲著如何使用穆老姨娘跟凈塵的信,便將匣子蓋上,洗漱之后,叫梨夢陪著睡了。 次日一早,鳥鳴聲在枕邊響起,凌雅崢伸腰醒了過來,見梨夢已經起來了,才要撩開簾子起來,聽見外面梨夢、楊柳等跟蘭芳說話,就躺著不動。 只聽梨夢說道:“老爺這是怎么了?一幅畫一百兩的事是真的?” “只怕昨兒個的事鬧出來,一百兩也不值了?!丙愓Z接了一聲。 孟夏不落于人后地說:“是老爺名聲的緣故,還是老爺畫得不如先前的好?” 蘭芳被逼得忙說道:“昨兒個的事,就是個無賴無理取鬧,誰不知道老爺畫一幅,比大老爺累出一身臭汗掙得還多?” “那就奇怪,怎地才給小姐送了五千兩過來?”梨夢疑惑不解地問。 蘭芳啐道:“你當五千兩是個小數目?老爺疼八小姐,才給八小姐的?!?/br> 梨夢笑道:“五千兩對我不是小數目,對老爺可就是小數目了?!?/br> 蘭芳說道:“知道就好,別聽那些人亂嚼舌頭,老爺能耐著呢?!?/br> “那欠下莫家門下老爺的銀子,給了嗎?”麗語、楊柳異口同聲地問。 蘭芳啐道:“又不是我欠銀子?都來問我?” 凌雅崢躺在床上,聽見梨夢一聲“慢走”,知道呂蘭芳走了,就坐起身來,打開簾子放落單的孤鳥出去,接過梨夢手上的銀票,說道:“也兌了現?!滨林悠饋?,從麗語手上接過衣裳自己個穿著,對著鏡子照了照穿著一身素凈衣裳后鏡子中那很是老實的面孔,唯恐遲了請安,快速地洗漱,就帶著梨夢向外來,沒走出幾步,就見雁州七君子之首的元澄天穿著一身布衣短打額頭上冒著汗地走來。 “小姐,昨晚上,呂三去麟臺閣找錢少爺去了,錢少爺一早就去大夫人院子里,忙著大夫人料理七小姐的事去了?!?/br> “辛苦你了,麗語,拿一匹緞子,給澄天的jiejie捎帶過去?!绷柩艒樂愿勒f。 元澄天心里一喜,笑道:“自從有八小姐給jiejie撐腰,jiejie日子好過多了?!?/br> “給你jiejie撐腰的只有你,指望別人可不行。防著三老爺跟人傳遞東西,再跟錢謙說,三老爺將他的畫,都一百兩銀子作數賣給當鋪了?!绷柩艒樞α诵?,打發走元澄天,見凌雅嶸跟上來,不等她開口,就說:“若是問蘭芳為什么一大早過來,那就不必了?!?/br> 凌雅嶸訕笑著,待要提起洪姨娘三個不成體統,又顧忌著洪姨娘三人容貌跟柳如眉仿佛,唯恐凌雅崢多心地以為她影射柳如眉不敢開口。 姊妹二人走在巷子里,冷不丁地撞上從穆老姨娘院子里出來的凌睿吾,凌睿吾立時僵硬地站在原地。 “睿吾……”凌雅嶸呼喊了一聲。 “呸!要去祖母那告我的狀,盡管去!”凌睿吾沖凌雅嶸啐了一口。 凌雅崢笑道:“十弟太多心了,你九jiejie不是那樣的人?!?/br> “不是?”凌睿吾冷笑一聲,“八jiejie都給她擦了臉,這一位忘恩負義的,不知怎么巴不得她死呢?!钡纱笱劬?,瞅著一身紅紅綠綠絲毫不顧忌謝莞顏才死的凌雅嶸,又狠狠地啐了一口。 跟在凌雅嶸身后的袁氏不忿地說道:“十少爺可真會倒打一耙,明明是三貞不仁不義在先,九小姐難道不管親娘,還為三貞披麻戴孝不成?” 凌雅嶸眼皮子跳了跳。 凌睿吾一震,拔腿就向養閑堂跑去。 “這小東西一準是惡人先告狀去呢?!痹习蛇笾?,恨不得立時“君辱臣死”,替凌雅嶸報了大仇。 “jiejie,走吧?!绷柩艓V臉色微微泛白,掐著手指,強忍下心痛。 “走?!绷柩艒槍α桀N崛绾螑喝讼雀鏍詈闷娴煤?,領著凌雅嶸過去,半路上遇上凌秦氏帶著凌智吾、凌雅嫻、凌雅峨三人過來,就也跟在凌秦氏身后,進了養閑堂上房里,才跨過門檻,就聽凌睿吾嚎啕道“祖父、祖母,九jiejie罵我是賤、人生的,要揪著我去弗如庵里披麻戴孝?!?/br> 凌雅崢微微探頭去看,就見凌睿吾當著凌尤堅、凌錢氏、凌妙吾、凌雅文的面已經滾在地上了,不見凌韶吾、凌敏吾,猜到他們還在祠堂里抄家訓,又看凌詠年、凌古氏鐵青著臉,就很是維護凌雅嶸地說:“十弟,你九姐并沒說這樣的話?!?/br> 凌雅嶸臉色發白,嘴唇輕輕地顫起來,囁嚅道:“祖父、祖母,睿吾他……” “混賬東西,還不站起來?一準是跟你父親學的這一身無賴招數!”凌詠年忽然對耍無賴的凌睿吾動了怒。 凌古氏訕訕地說:“要教壞,都是姓謝的教的,跟尤勝倒沒什么關系?!?/br> 凌詠年眉心跳了跳,跟著凌雅嶸進來的袁氏,見凌詠年對凌睿吾發火,就忍不住落井下石地說:“老太爺、老夫人,方才九小姐什么都沒說、況且十少爺從老姨娘院子里出來,誰知道,是誰挑唆的呢?” 凌古氏一愣,忙去看凌睿吾。 凌睿吾年幼壓不住怒火,便瞪向袁氏。 凌詠年默不作聲,望見穆老姨娘姍姍來遲,嘆了一聲,說道:“老十隨著老姨娘去祠堂里抄寫家訓去?!焙龅刈トナ诌叢柰胂虻厣弦辉?,“日后,誰敢將我的話當做耳旁風,再興風作浪,就別怪我不念舊情?!?/br> 才進來什么事都不知道的穆老姨娘一呆,瞅了一眼早早過來伺候的凌尤堅、凌錢氏,認命地向外走去,因不明究竟,待凌睿吾過來牽她手時,并未推開他的手。 凌雅嶸心里一緊,對上凌睿吾清澈中滿是怨憎的眸子,慌亂地移開眼。 “吃飯吧?!绷柙伳暄氏乱豢跉?,揮手叫人將屋子里擺下長桌,自己坐在首位,待令兒孫坐下后,望著滿滿一屋子的人,心里也不覺欣慰,寥寥吃了飯帶著兒子、孫子去學堂,就打發其他人散了。 凌雅崢瞅著凌古氏要跟凌秦氏、凌錢氏商議凌雅文大喜的事,就先退了出來,見凌雅嶸向丹心院去,緊跟著走,回頭對袁氏笑道:“mama真是護主?!?/br> 袁氏笑道:“不能眼睜睜地瞧著十少爺欺負九小姐?!?/br> 凌雅嶸心里有怨無處發,瞧著凌睿吾那還分不清是非對錯的模樣,心知跟他說不通,于是當著凌雅崢的面,到了丹心院外,硬生生地拐向芳草軒去。 凌雅崢也不理會她,抬腳上了臺階,見洪姨娘趕著來給她作揖,看她春風得意模樣,腹誹道:那事就那么好? “小姐,若不是你昨天特特捎話來……” “噓,叫人知道我一個姑娘家管老爺房里的事,這像是什么話?”凌雅崢輕輕地啐了一聲。 洪姨娘慚愧地一笑,輕輕地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輕聲說:“昨晚上三更時,老爺起來了,喝了一壺酒,神神叨叨地折騰著,跟跳大神一樣,攥著毛筆在桌子前發了大半個時辰的呆,畫了半幅夫人畫像,燒了畫像,就睡了?!?/br> “沒畫旁的?” “沒有?!焙橐棠锖V定地說。 “姨娘好生盯著,老爺畫了什么,只管跟我說;此外,若是旁人來,只管圍在父親跟前,若是父親不耐煩,只管哭鬧說父親恨屋及烏?!?/br> “是?!?/br> 凌雅崢抬腳上了臺階,見蘭芳進去跟凌尤勝傳話,就撩開簾子進去,走到凌尤勝書案前,果然瞧見凌尤勝面前宣紙空空如也。 “父親,昨兒個的事……” “一派胡言!”凌尤勝動怒地說道,一氣之下,將手上的筆折成兩截。 “雖說不是,但父親只送來五千,莫非,將剩下的幾萬,都給了嶸兒、睿吾?” “沒有?!绷栌葎偈缚诜裾J說,疑心錢謙的畫,不掛上他的名賣得銀子更多,瞅著凌雅崢,想著欠下莫三的兩萬兩銀子,琢磨著昨兒個當著凌尤堅、凌尤成的面沒跟凌詠年說清欠下莫三銀子的事,此時也不好再說,不如,暫且借了凌雅崢那的銀子——反正那銀子也不是凌雅崢的。 正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早先不曾為銀子發愁過的凌尤勝艱難地開了口:“崢兒,為父要買些上等的文房四寶?!?/br> “有了上等的文房四寶,就能畫出價值連城的驚世之作?”凌雅崢望見窗子邊掛著的鎏金牡丹紋鉤子上拴著一枚銅鈴鐺,心道凌尤勝一心掩耳盜鈴,她如今就把他捂在耳朵上的手拉下來。 凌尤勝心虛地說:“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為父瞧上的一方硯臺,需得兩萬銀子才能買來。你仔細想想,不過兩萬兩,有了那硯臺,畫上一幅畫,就能賺了幾萬銀子回來……” “父親當我是三歲小兒?”凌雅崢嗤笑一聲,“父親為什么就不認,自己畫技不如從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