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如若不是他這溫存的動作,賴云煙都覺得這是在諷刺她。 她甚有些哭笑不得,頗有點無奈地道,“要不,你先上路,我帶人在后面跟上就是?!?/br> 他們是怎么成仇人變成如今有點為對方著想的別扭地步的? “無須,”魏瑾泓摸了她有點血色的臉,淡道,“我跟你一道,尚還有點別的事要處理?!?/br> 不是單只為陪她。 “嗯?”賴云煙確定了一下。 “我在等一批人?!?/br> 魏瑾泓此話確實不假,他在等一批人,這批人陸陸續續地到,他陸陸續續地殺,一個也沒留。 溫熱的人血流出來很快就浸入了冰冷的雪地,讓殘雪變得格外可怖。 宣朝周邊六國,已經行動了。 魏瑾泓堵殺的就是第一道人馬。 賴云煙派了賴家的人與魏家的人一道劫殺。 宣國其實不是周邊六國中武力最強大的國家,與它相隔兩國的馬金人才是,他們的體型偏大,力氣也大,他們身處富饒的山脈,也有遼闊的草原,以游獵游牧為生,馬金人天生驍勇善戰,尤善騎術與箭術,而這些賴云煙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只在書上見過的人此時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而他們的戰斗力確實非同小可。 所幸的是,宣朝這方勝在陰險。 魏瑾泓殺人還講究戰術,如他向來的習性一般,哪怕殺人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賴云煙則不同,只要能最快了結對手,什么辦法都用。 夫妻倆行事手法完全不同,但這么多年的磨合已經不會讓一個指著一個人的鼻子罵窩囊廢,另一人則大罵毒婦,相互拆臺了。 ** “夫人,羊rou煲來了?!?/br> “叫魏大人過來?!辟囋茻焷G了一塊柴到火爐里,把銅酒壺放了上去。 “是?!倍甏鹆艘宦?。 賴云煙瞥了她一眼,頓了一下道,“叫外面的丫頭去,你別去灌風了?!?/br> 說著就拉了丫環的手過來,給她把了下脈。 脈相平穩,比前幾天又好了些,她放下手道,“再好好養養?!?/br> “是?!倍晷α艘幌?,跪下來給她收拾她腳邊的手。 她們晚上睡在山洞,白天主子就會住到外面的帳蓬里來,嫌山洞沒光,看不清東西。 帳蓬毛皮鋪得厚實,也燒柴火,但也甚是簡陋,連張椅子也沒有,只能席地而坐。 外面的丫環很快就回來報信,說老爺還沒回來。 “您先用罷,稍會老爺回來再給做新的?!睆澭M門的秋虹進來道。 賴云煙想了一會,搖了下頭。 “再等等?!?/br> “您先喝碗湯?!倍暌褎邮忠?。 賴云煙沒拒絕,喝完一碗湯就聽賴三兒在外面報。 “進來?!?/br> 賴三兒進來請了安,賴云煙讓他喘了口氣,先喝了碗湯,再讓他報話。 賴三兒在外面凍得連手都是僵的,喝完湯之后在火爐上搓著手烤手,與近在眼前的主子小聲地報著話,“剛剛允老爺那邊的人攔著了一小伙人,五個,全滅了,在他們身上搜了幾袋rou干,還有幾塊金子?!?/br> 賴云煙笑道,“分了?” “老爺家的不要?!辟嚾齼盒α?。 “那你們分?!辟囋茻熜χ鴵u搖頭。 魏家就是不太習慣他們賴家的這些作派,連死人身上的那點東西都不放過。 但人都殺了,再大的惡都作了,還怕這點子作甚。 “他們又挖了洞,把人給埋了?!辟嚾齼貉a了一句。 “誒?!辟囋茻煋u頭,“你們學著點,別把人都剝干凈了,記得要毀尸滅跡?!?/br> 魏瑾泓帶著魏瑾允進來就是聽到這句話,魏瑾泓已然習慣,視若罔聞,魏瑾允則腳步頓了一下,隨后迎上了嫂夫人那笑意吟吟的笑臉,頓時便垂下了臉,不去看人。 “大老爺,允老爺?!辟嚾齼好念^請安。 “起?!蔽鸿鼫睾偷匕l了話。 “退下吧?!辟囋茻燁h首,示意自己的人退下。 “酒剛燙好?!彼脕砹舜笸氲咕?,米酒的香味頓時就彌漫了整個屋子,連魏瑾允半垂著的頭也抬了起來。 魏瑾泓拿出筷子點了點酒水伸到嘴邊,讓她舔點嘗嘗味。 “吃吧?!辟囋茻煶鸿实懒艘痪?,語氣親切,顯得比以前還要可親。 這次阻殺,本是兵部的事,但族兄就此接了過來,也是為著陪她養病,魏瑾允也是順勢留了下來,少了平時隔著的那些距離,一旦真面對面對付著他這位族嫂的為人處事,魏瑾允也不得不有些佩服起她三分。 先別論她那心計,她那臉皮的厚度也已堪稱銅墻鐵壁。 ☆、154 白雪皚皚的早上總是寂靜得很,天空中也沒有飛翔的鳥兒,地上也跑不了什么活物,到雪越下越大的那幾天,魏賴兩家的人最期待的就是南邊來人,不管什么人都好,總歸是有事做。 天氣太冷,他們在天山的山腳下都異常寒冷,這時能翻過天山過來的人也不多了,能翻過來的那可真都是絕頂高手了,但這時候他們啟程也還不到時候,雪還沒化,還一天下得比一天大。 營區冷清了幾天,護衛都凍得哆哆嗦嗦在帳蓬里避寒,賴云煙就吩咐了賴絕他們去賴家的地方去拿些活羊和酒回來。 賴家的護衛這次也不掩掩藏藏了,羊在雪地上走不動路,他們就一人扛了兩條回來,個個都是精壯的大力士。 魏家人也是第一次見到毫無掩飾的賴家護衛,在喝了幾天酒,吃了幾天羊rou,打了幾天架后,兩家的護衛算是相識了。 魏瑾允也是抓緊時機要摸清那二十個賴家護衛的底細,都不來魏瑾泓的帳蓬吃飯了。 有了酒和羊,外面護衛們的喝酒聲跟博斗聲把營區弄得有了幾許人氣,每每快要到午時,外面就會有動靜,這時主帳蓬里的主子不發話,大家也就沒有了顧忌,鬧騰得很。 算算時間,再過幾天就要過年,吃喝又是少不了,這日早上賴云煙起來算了算,覺得賴家在天山山腳下養的那些可憐巴巴的羊,就要在這個漫長的冬季被他們消耗殆盡了,恐怕一條都留不下。 可省什么也不能省肚子,這時又不能說包養魏家人的費用太昂貴,只好憋住裝云淡風輕。 為著她養病,賴家的護衛留了一大半下來,前路暫時一籌莫展,賴云煙把地圖翻爛了,也常叫賴絕他們過來議事,先把打算跟他們合計好了,后面也好辦事。 等新的羊到的時候,相隔數里,就有魏家人大步跑去幫著賴家人抬羊抬酒回來,這時也有與賴家相處得不錯的魏家人笑道,“你們賴家沿路到底藏了多少好東西?” “都是銀子?!辟嚰业淖o衛都是賴任兩家所養,那心眼和嘴都不是笨的,對著人正兒八經地回道,“你們要是舍得花,也藏得起?!?/br> 這魏家護衛干笑了兩聲,不管再接話。 賴家的這些護衛常年隱藏在賴云煙身后辦事,魏家人對他們的印象都以為不擅言語,沉默寡言,而現在面對面一接觸,他們一開口,句句都要戳他們心頭上,不是嫌魏家窮,就是嫌魏家假清高。 那說話的樣子和神情,有八分像足了魏家的大舅父賴震東。 過年這天,外面鬧轟轟地在殺羊,過了一會,就傳來了打架聲。 冬雨進了帳蓬道,“又打起來了?!?/br> 魏瑾泓在書案前看書,賴云煙在他身后的暖榻上閉目養眼,聞言沒細問一聲,眼皮都沒動一下,道,“讓他們玩?!?/br> 大冷天的,活動筋骨是好事。 魏瑾泓身為家主,多問了一句,“為何事?” 冬雨聞言笑,低頭不語。 魏瑾泓猜怕是賴家人說話又惹火了自家的哪個人,遂即輕搖了下頭,沒問下去。 這事交給瑾允處置就好,他不能管。 他一管,身后的女人就會似笑非笑盯著他,大有他要是不公她就肯定會跟他對上之勢。 才好了幾日,他著實也是有些不敢惹她。 冬雨送了熱茶出去后,外面的罵罵嚷嚷聲就更大了,魏賴兩家的護衛大都是大嗓門,一罵起架來,七嘴八舌一多,簡直就像是兩軍對壘,連擊鼓聲都比不上他們澎湃。 但論嘴舌,被賴震嚴一手訓練出來的賴家人確實要技高一籌,句句都要捅魏家人的痛處,連魏家人喝酒一碗要分作兩次喝都是錯,像個娘們。 魏家人罵不過,手一摔,兩腿一跨,怒火沖天,“君子動手不動口,有本事,來……” 賴家人更不怕了,打架就打架,不等魏家人廢話,人就撲上去了,言行一致得很。 打到半途,賴云煙往往都要出去偷瞄兩眼,但怕自己被人看見惹了人的興致,往往也只是偷偷摸摸的。 這次她聽著熱鬧聲也有些忍耐不住了,扶著魏瑾泓的肩膀起了身,就要往外去。 魏瑾泓抬頭看她一眼,那有著三分笑意的嘴角這時有些無奈,“今天過年……” “大人還不嫌熱鬧?”賴云煙驚訝道。 魏瑾泓干脆拉住了她,拉著她在身邊坐下,“讓他們鬧鬧就算了?!?/br> 大過年的,還是和氣點好,她就別出去添油加火了。 “可惜沒炮竹?!辟囋茻熡行┛上У?。 往年都有的東西,有的時候不以為然,一旦沒有了,怪不自在的。 “嗯?!蔽鸿搼艘宦?,算是回答。 賴云煙把手上的毛套取了下來,在炭爐上烤了烤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頭還是不斷地往窗口瞧。 外面白雪紛飛,只是帳蓬用來傳光線的窗口被紙糊住了,看也看不太清晰。 魏瑾泓在處理公務,賴云煙也不擾他,漸漸一杯茶喝完了,她攏了攏身上的裘衣,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 “去躺一會?!蔽鸿D過了臉。 賴云煙搖了一下頭,“睡得太多了?!?/br> 越睡,腦子越不活絡。 那一摔,還是把腦子摔遲頓了。 “我來整理吧?”賴云煙看著案桌上的書冊道。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