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都跟舅姥姥坐一道?!眱尚『⒁贿M來請完安,任龐氏就朝他們招了手。 “嬌嬌呢?”任嬌嬌忙跑來。 “坐腿上?!比锡嬍锨屏藳]出息的小孫女一眼,把她抱起放在了腿上坐著。 “我與世朝坐在下首即可?!辟囲汴栠@時忙道。 “那坐近點?!比锡嬍显捯宦?,就讓丫環去搬凳子去了。 等兩表兄弟一坐下,她問他們,“肚子可餓?” “表兄剛喝了藥,現下吃不得東西,”魏世朝這時忙道,“世朝也是喝了補湯過來,舅母看著我下嘴的?!?/br> “那吃點果子罷?!比锡嬍宵c頭道。 “好?!眱尚值荦R聲道了一聲。 “今日未咳了罷?”任龐氏關心地向賴煦陽問去。 “沒有了?!辟囲汴柊岩活w干果放進了任嬌嬌的嘴里,朝舅姥微笑著說,“今日來是要跟舅姥姥說點事的?!?/br> “不急,改日再說?!比锡嬍现岬木褪腔鼐┑氖?,打算輕描淡寫帶過去。 云煙與明芙一來,不僅是她家那財神爺歡喜,她也是有了她們陪著得了不少趣味,孩子又聰慧懂事,留得一日是一日。 “姥姥,世朝也是有事與您商討?!?/br> “哦,何事?”任龐氏扁扁嘴,不高興地朝小侄外孫看去。 “姥姥……”見美艷的婦人很明顯地面露不悅,魏世朝撓了下頭發,無奈地道,“是好事?!?/br> “好事?”任龐氏不禁笑了,“那你說說?!?/br> 她這人最歡喜聽好事了。 “暉表弟已生下兩月了,京中舅父盼得緊,這不舅母不是要回去了嗎?”見舅姥聽到這話,臉就拉下來了,魏世朝忙急急接道,“世朝也是想著一道回去看看我父的病,就是這路途遙遠,娘親身子不好,世朝就想留下娘親養病,讓她歇好了再派人來接她回京,這段時日里,就想托您代世朝照顧下娘親了?!?/br> 任龐氏一聽賴云煙會留下,頓時喜上眉梢,當下就笑了起來。 “姑奶奶不走???”任嬌嬌一聽,眼睛卻是鼓了起來,這時她那含著果子的小胖臉被撐起一大塊出來,那臉便更圓了。 “你這眼皮子淺的?!比锡嬍现钢念~頭笑罵了一句,回頭又朝魏世朝笑得合不攏嘴道,“放心罷,舅姥姥定會把她顧得白白胖胖的,回頭要是少一兩rou,姥姥割了自個兒的陪給你?!?/br> “誒?!奔抑心镉H是敢說的,這舅姥姥啊,更是另一個更敢說的。 “煦陽來,是要跟您商量一下這走的日子?!辟囲汴枩睾偷亻_了口,接了話道。 “下月罷?!比锡嬍舷胍膊幌氲氐?,“呆會我找算師看看日子,下月選個良辰吉日動身?!?/br> “舅姥姥……”賴煦陽輕嘆了口氣,眼神微顯出了些憂郁。 任龐氏只看了一眼,就捂著自己的胸口帶著哭音道,“是舅姥姥不好,你才要走的吧?” 魏世朝一聽他們這舅姥姥又要用哀兵之計了,忙低下頭,把她交給了表兄。 他可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賴煦陽輕瞄了他那狡猾的表弟一眼,隨后他眼瞼一垂,起身掀袍,眼看就要任龐氏跪去…… 這時任龐氏的心腹婆子忙一個箭步過來扶了他,這時任龐氏抱著任嬌嬌哀聲哭道,“看看,看看,定是我這老婆子不好,這才住上多長時日啊就要走了,回頭你公公來了,定要怨我待客不周呢?!?/br> 任嬌嬌一看她奶奶哭上了,忙伸出手拍她的背,“奶奶,莫哭莫哭,嬌嬌不走,嬌嬌靠得??!” 這時任金寶進了門,見他家老婆子對著侄外孫用上了常對付他的那招,忙急急忙地跑了過來,往他夫人懷里撲去,“夫人莫哭,我來了?!?/br> 任龐氏一看rou山來了,也顧不得哭了,慌忙道,“你別給我過來!” 她身后的婆子這時全一道站了出來,去拉老爺。 這一撲,可別把兩個嬌滴滴的給壓著了! 這時門外的賴云煙看著屋內手忙腳亂的一團,從袖兜里掏出早備好的那小把瓜子,慢悠悠地磕了起來。 冬雨見了,瞥她一眼。 “你要?”賴云煙朝自個兒丫環壞笑道。 冬雨忙退后兩步,可不敢跟她這沒個正經,更無什么體統的主子一樣。 那廂魏世朝抬眼看到了他娘,看他娘對上他的眼,還朝他挑了下眉,他不由長吐了口氣,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算了,留她在江南吧,娘這性子,也只有在舅家這樣的家中才痛快。 ** 由任家的護頭領路,賴魏兩家從水路回京,一路行船較快,到七月底,一行人就回到了京中。 魏世朝由春管家接著回了家,一到府中就去了魏景仲的書院。 魏世朝行了跪拜之禮起身后,再看祖父的滿頭白發,又是眼眶一熱,又再跪了下去,再磕了幾頭。 “過來,來我身邊坐著?!蔽壕爸佥p搖了下頭,朝魏世朝柔和道。 “是,祖父?!?/br> “江南可好?” “好?!?/br> “你母親的身體如何了?” “并不怎么吃得下食,一日只能食那兩頓?!?/br> 但這并不是病的,而是熱的,江南盛夏之后就是烈秋,舅姥說娘親身子寒,房內放不得冰塊,便是打扇也不能扇太久,這可把他娘熱得飯都不怎么吃得下了。 魏景仲聞言頓了一下,這時魏瑾泓從宮中回府,一進父親書房聽了魏世朝的話,不由朝孩兒看去。 “一日只食兩頓?”他再問道,這時長手一揮,免了魏瑾泓的禮,袖擺又如長蛇一樣又收回到了他的身后。 他在魏瑾泓的身側坐下,看向了大半年未見的孩子,又道,“長高了不少?!?/br> 臉也長開了。 眼睛鼻子皆全像他,只有那嘴隨了他娘。 “爹爹?!蔽菏莱姷较魇葜翗O的魏瑾泓,見他兩頰瘦得都凹了進去,不由一驚,當下顧不得攔阻,朝魏瑾泓就是跪了下去。 “說了無須跪拜?!?/br> “爹?!?/br> 魏世朝聲音有些哽咽,見父親拉他起來的手硬得見得皮骨,心中酸疼不已。 真是病了不成?若不然,哪會削瘦至此。 “坐著?!蔽鸿饋碜?,朝他道了一句后又朝魏景仲道,“世朝舟車勞頓,讓他先去歇息一陣,歇會再與您一道用膳罷?” “好?!蔽壕爸侏q豫了一下,看向了大兒。 “春暉跟你走,你看可行?”魏瑾泓朝兒子看去,溫和道。 “是?!蔽菏莱粗赣H微有些不好意思。 爹看他的眼睛跟以前一樣,沒變。 “去罷?!?/br> 魏瑾泓笑看著他出了門,等看不到魏世朝了,他才收回眼神與魏景仲道,“長高了不少,更沉穩了一些?!?/br> “嗯,只是不知學問長了沒有?!?/br> “回頭您考考他?!蔽鸿氐?,這時他靠了椅臂,看著前方沉思了起來。 “在思何事?”魏景仲問他。 “沉穩過頭了?!蔽鸿氐?。 魏景仲看向了大兒。 “腳步也太穩?!币淮晤^也沒回,就像他們父子沒有大半年未見過,他也不是剛剛回府一樣。 “你之意是……” “不能再讓他離開魏家了?!蔽鸿寡鄣氐?,“再走就留不住了?!?/br> “他與你離心了?” “他清楚他祖母與娘親之事,”魏瑾泓看向魏景仲,平靜地說,“賴氏教他的,不比你我少,之前要不是只有三分勝算,孩兒也不會讓賴氏帶走他?!?/br>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魏景仲不快地皺起了眉,也朝他不悅道,“她不回,你還非她不可?” 魏瑾泓聽到斥責久久不語。 魏景仲本是再要訓斥兩句,只是見他靜寂無聲,那話就忍了下去。 “你要多想想,這次為了我府之事,多少族中人舍生忘死?!背聊税霑?,魏景仲還是言道了此句。 “她若是不回,讓她兄長出面?!币妰鹤硬徽Z,魏景仲又道。 “兄妹一窩?!蔽鸿嗣笫汁h指,淡道。 “那就納有能之人為妾,主持內務?!?/br> “祝家人跟您說話了?”魏瑾泓一怔,朝他望去。 “嗯,”魏景仲臉色不太好看,“她雖有些能耐,但不能由她當家?!?/br> 二兒糊涂,必須懲戒。 夫妻一體,不能這時還讓二媳管家。 “蕭家呢?誰過來跟您說的話?” 魏景仲抬眼看向大兒,語氣不滿中帶著無奈,“你到底是如何想的?過兩年太妃就是太后,好好的蕭家女甘愿來給你當妾,從那后門進來,你為何不要?” “這是太后的意思,不是皇上的意思,”魏瑾泓說到這,自嘲地一笑,“爹,讓魏府靜段時日罷,要是再陷危漩,這次孩兒就是有那通天的本事,也是挽不回了?!?/br> 皇上的船哪是那么好上的,挨得太緊,更會有隨時被推下去的危險。 皇帝沒那個意思,而蕭家有那個意思,他這老父更是忠君心切,可還是忘了這朝廷千百年來從沒有一族獨大太長時間的事。 他要當權臣,最好是離皇家遠點,靠權勢之家近點,合手勝過孤軍奮戰百倍。 “皇上無此意?”魏景仲怔了。 “嗯?!蔽鸿l愣的父親看去,平靜與他道,“爹,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先管好世朝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