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一年半前,在我回來的路上,有人將我打昏,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見到了她……也知道jiejie的身世……” 任清云將頭埋在任清鳳的脖子上,全身因為懼怕而隱隱的顫抖:“jiejie,我不是故意瞞著你,而是我不想你討厭我……” 還是記憶中那個孩子,會因為她一個眼神而擔憂,不安的弟弟。 任清鳳不由得笑了笑,溫和的道:“我知道,你是怕我難過,才不愿意告訴我,我不怪你!” jiejie怎么能將他想到這么好?他根本沒有jiejie想的那么好,就是此刻,他還在瞞著她啊。 “jiejie……”他囁嚅著,遲疑著,道:“我……我……也不是那人的所生,身上也沒有任家的血脈……我是……我是那人從外面抱回來的……” 真的不想她討厭自己,所以他還保留了一些,關于他的身世的訊息。 他不能告訴jiejie,否則他一定會討厭他,覺得他骯臟不堪,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那么的骯臟,那么的不堪,無法接受。 他不能讓jiejie討厭他,哪怕要一輩子,將這秘密深埋,他都要保守住那個秘密,絕對的不能讓jiejie知道,不能讓jiejie知道,她守護了這么多年的弟弟,卻原來是那么的骯臟,不堪。 想到那個女人當時不屑的神情,任清云覺得自己如墜冰窖,渾身發涼,心中更是像是在冰水中浸泡過一樣,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天地之間的黑暗,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一樣,牢牢的將他籠罩,掙不脫,拔不開。 任清云不是云娘所生,是從外面帶進來的,任清鳳也能猜測到,只是瞧任清云此時的神情,似乎還有些隱瞞。 任清鳳沒有覺得生氣或是憤怒,每一個人都有自個兒不能外道的秘密,就如同她一樣,她穿越而來的消息,這輩子她都不會告訴別人,即使親密如青軒逸,她也不會說。 不是不信任,而是太匪夷所思。 所以,任清云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她也能理解,他現在愿意說出這些話來,已經是對她十足的信任了。 “別擔心,jiejie沒有怪你隱瞞,你放心,我不怪你,也不會討厭你,不管你是誰的孩子,對我來說,你都是那個我守著,護著的弟弟,這就足夠了?!?/br>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再真心不過,來到這個世界,給她第一份溫暖的人,就是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份溫暖,讓她在異世找到了歸宿感。 所以,任清云是不是任碧波的骨rou,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就憑借著那份溫暖,他足以當得起親人二字。 任清云似是沒有想到自個兒的隱瞞不報會這般輕易被原諒,任清鳳的睚眥必報,他可是最清楚不過的那一個。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仰起臉,雙目睜得大大的,在認真不過的盯著任清鳳的眼睛看——他記得任清鳳以前教過他,一個人的眼睛最是不會說謊的。 任清鳳剛剛的疏離之色真的沒有了,有的只是理解和寬容,他的心狂喜起來,剛剛那種被火焰吞噬的窒息褪去,一顆心也緩緩地放了下來,將腦袋完全的枕在任清鳳的肩頭:“我永遠……我永遠都會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不管我是誰的孩子,我都是你的弟弟……” 他抬頭,展顏一笑,如花開春暖:“雖然我是你的弟弟,可是我長大了,以后換我來保護你!” “好!”她就喜歡有擔當,有志氣的孩子。 不過,這孩子最近長的是不是太快了些,這腦袋枕在肩頭,居然覺得有幾分吃力。 任清鳳有一瞬間,自我鄙視了一番,但更多的是吾家有男初長成的驕傲和自豪。 任清云感受到她的不適,不著痕跡的調整了一下腦袋,卻依舊不曾離開他的肩頭,輕輕的問道:“jiejie,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想過認她為母?” 以任清鳳的聰慧,有這么的訊息,她不可能猜不出,李秋華就是她的生母。 認那人為母? 開什么玩笑! 不,絕不! 就如同她自己所想的那般,李秋華已經犯了她的底線,這輩子,她都不會認她的。 再說了,以她對任碧波的了解,他是不光明正大將此事講清楚的,她的真實身份,事關皇室臉面,魯皇清明,任府的聲譽,任碧波的尊嚴,所以是不會讓人知曉的。 所以,她認母所得的身份,應該是記在她的名下,名不正言不順,還不如此時來的痛快。 百害無一利,她同意才是腦子進水了。 “不會,不管她是誰,傷害已成,深入骨髓,又怎么是輕易就能抹去的?!?/br> 門前的步伐一頓,瞧著那相擁的姐弟二人,再沒有跨進去的勇氣,站了半響,幽幽的長嘆一聲,才轉身離去,眸光卻有些嫉妒的掃過任清云,有些不快的想著:我才是她嫡親的哥哥,要抱,也是我來抱。 不可否認,他深深的被刺激了。 任清鳳感覺的門外的腳步聲遠去,才伸手掐了任清云的腰間,扭了一下:“大哥已經走了,你還不松手?!?/br> 她耳聰目明,自然能感受到任清流的腳步聲,剛剛那話也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當然,任清流能跨進她的西華院,那也是她默許的——青谷最厲害的四大殺手潛伏的西華院,不敢說固若金湯,卻也算的上安全無虞。 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第127章 魯國太子迎娶惡名遠揚的任家二小姐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極快的飛散出去,如同夏日的暖風一般,在每一角落飄散。 魯國上上下下一片喜慶,雙喜臨門,大慶四方,張燈結彩,如同過年一般熱鬧。 五日后 任二小姐死而復生? 與魯國太子十日后大婚? 獨孤意看著手中的紙箋,身形陡然的一晃,幾乎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大木椅上,腦子一陣嗡嗡作響,如同千萬煙花在心田處綻放,四喜似樂,還有一絲淡淡的不甘:她還活著,還活著!他自此再也不用活在內疚,懺悔,疼痛之中。 至于嫁給青軒逸之事! 他冷若冰寒的臉上,勾出一抹冷笑:青軒逸以為消滅了兩國的聯軍,趙國和秦國就無力與魯國抗衡了嗎? 別忘了,不管是趙國和秦國,真正的強兵還沒有出手,饒是他青軒逸用兵如神,對上秦國的強兵,也沒有太大的勝算。 “殿下,鳳女乃是天下鳳主,國師預言得鳳女者得天下,所以一定不能讓鳳女與魯太子成婚?!?/br> 國師的預言從來沒有失誤過,故而獨孤意身邊之人,一臉的擔心。 “備馬!”臉色沉沉,獨孤意眉頭一挑,一揮大手,就快步朝外走去。 他難得看一個女人順眼,不管她是不是鳳女,都要將她帶回來。 與青軒逸的大婚,他斷不容得。 “殿下,現在我們正和秦國聯手發兵魯國,士氣正濃,此等緊要關頭……”那將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獨孤意打斷:“若是秦國事事都要我坐鎮,那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那人被獨孤意冷目掃過,刺骨的冷,卻也羞愧的低下頭,不敢再開口。 兩騎在夏日的艷陽下,朝著魯國,飛騎而去。 十日后 月夜無風,黑漆無光,三騎飛奔,率先領頭的男子舉著火把,火光下的面容妖嬈美麗,卻面無表情,狹長的雙目只是冷冷的看著前方,塵土飛揚中,身子顯得幾分疲憊,他卻像是沒有感覺的冰雕一般,只是揚鞭而行,似乎這一刻,除了這個動作,再也沒有第二想法。 即使身在夏夜,一身的汗濕,可是卻給人冰冷,蒼涼的感覺,就如同男子那狹長的眸中空洞而悲滄的神色。 “殿下,您休息一下,將藥吃了吧!”畫詞策馬上前,瞧著不斷揚鞭,瘋狂趕路的風流韻。 沒有應答,甚至連手上揚鞭的動作都沒有停歇一下,風流韻那一身的冰冷,如同萬年冰霜一般,同他以前的那份瀟灑陽光卻是半點都不一樣。 但是他身后的畫詞和銀翼卻是半點都不覺得奇怪,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這一年多來,風流韻就是這般模樣,如同被抽掉了靈魂,渾身散發出將一切深埋的冰涼與極致的痛。 “殿下,你已經五日五夜沒有闔眼了,找個地方吃藥,休息一下,若是再這般強撐下去,屬下擔心到了都城,您這身子也跨了,到那時,就是殿下想做什么,怕也是有心無力了?!?/br> 自從趙國埋在魯國的毯探子將任二小姐活著,還有她與青軒逸的婚事,用飛鴿傳了回去,殿下不顧身上的重傷,立刻快馬加鞭往都城趕,五日五夜未曾合眼,更不提休息了,三人已經累癱了十五匹上好的駿馬。 風流韻還是不曾說話,不過揚鞭的手卻是頓了下來,一手拉了韁繩一下,馬的速度降了下來,他伸出一只手想畫詞討要藥丸,也不用水,就那樣干干的咽了下去,然后再度揚鞭,一氣呵成。 這般模樣,只看的銀翼和畫詞既是心酸,又是擔憂,卻不知道該怎么勸說,只得跟著策馬揚鞭,緊緊的跟在風流韻的身后。 當日,風流韻得人相助,才從青軒逸手中逃了出來,但委實被青軒逸傷的很重,精心調養了一年多,雖然恢復了不少,可是這般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的趕路,對他的身子來說,的確是一個極大的附負荷,不得不用藥物維持。 “殿下,您別太急,還有五日的時間,算算時辰,三日后就該到了?!碑嬙~瞧著那不要命趕路的風流韻,終是不舍,咬牙開口道。 風流韻依舊不理,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淡漠冷酷。 她的殿下,總是笑意融融的殿下,怎么變成了這樣? 若是說之前風流韻是肆意游戲人間,活的自在而灑脫,那么現在的風流韻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如同一汪死水,半點活力都沒有。 就如同在小姐墜崖后的這一年多一般行尸走rou的活著,不笑,不說話,整個人死寂沉淀,若不是他的身體溫熱,還能呼吸,誰又能說他還活著? 五日前,收到探子飛鴿傳書,瞧見小姐未死的消息,殿下這潭死水曾經活了過來,可是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再次被小姐與魯太子的大婚打落了回去,再度變成死水。 只是,到底還是來了。 畫詞不知道風流韻這般執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可若是非要走這一趟,她倒是覺得很有必要。 即使非常危險,可是殿下不走一趟,將永遠是一潭死水,而小姐卻是激活這潭死水的唯一要素,不管是好,還是壞,也好過波瀾不興,行尸走rou的活著。 月白高照,想到那個高貴如天邊之月的少女,畫詞卻心頭一片深寒。 短短的相處,她卻能看透任清鳳淡然背后的冷酷無情,不珍愛的,棄若糟粕,也不知道,她對太子殿下,可有半點情義? 她可知道,殿下為了她,做出了怎樣的選擇,風家男子的癡情偏執,再一次讓人驚心動魄。 當日,殿下見了她與魯太子大婚的消息,說什么都要立刻啟程,皇后憂心殿下的身體,更擔心殿下的安危,說什么不都不肯應允。 就見一向無法無邊的殿下,向來挺直的身體,緩緩地低了下去,居然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吐字艱難,一字一句,似乎心被掏空般的疼痛,啞著嗓音:“母后……讓我去……或是讓我死……” 當殿下說這番話的時候,薄唇被他要出血來,紅紅的鮮血順著唇瓣,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落在白玉石的地面上,如同綻放的一朵又一朵的梅花,紅的耀眼,卻越發襯托的殿下整個人如同枯萎的花朵一般,沒有絲毫的活力。 慧極易損,情深不壽。 當時太子殿下的模樣,讓她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這八個字。 她還記得皇后當時臉色一白,驚的后退一步,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默默的看了他半響,才低低的開口:“算了,你想怎樣,就怎樣?” 冤孽啊,風家人的癡狂再沒有人比皇后更清楚,若是今日不讓他去,也許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即使不死,也不過如這一年多來這般,是個行尸走rou。 對那個名揚天下的十惡丑女,趙后有了一絲好奇:真不知道是怎樣的女子,居然能讓她這兒子如此傾心?能讓三國太子同時傾心?該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畫詞想到皇后離開時的喃喃自語:都說紅顏禍水,誰又曾想,紅顏可愿做禍水? 奇異的,皇后居然能懂小姐的心思,她跟在小姐身邊一段時間,再明白不過,不管那個少女多囂張跋扈,其實到底不過是想要一份平凡淡然的生活。 夜色如染。 墨灑深處,到處一片漆黑,讓人無法看透的墨色,仿佛八方云涌,暗潮不斷。 畫詞對前途卻越發的憂心起來。 …… “你要我幫你?”任清鳳看著眼前的少女,挑眉一笑,捧了面前的茶盞在掌心,支起手肘,慢慢就唇飲著。 這一笑,如同月破云開,湖光十色,艷麗的讓人瞬間失了魂魄。 “你憑什么來要求我幫你?而我憑什么又要幫你?” 對于眼前少女,任清鳳實在說不出話來了,她真的很想很想劈開任清水的腦袋,好好的研究一番,看看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怎么到了今時今日,她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的來要求她,幫她退了與唐若昕的婚事。 當任清水忽然約她一起到首飾店看首飾的時候,任清鳳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人腦袋壞了,自個兒和她是一個品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