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哎呀,他這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怎么出使個他國,還沒入皇城就遭遇這等難堪事不說,竟還被左賢王給逮了個正著。 “賢王,這兩個人不知是什么來頭,竟然當眾毆打我燕國的人,這不是折損了我們草原兒女的尊嚴嗎,尤其是這個男的——”說著他用手指了指花離笙,“他竟然還污蔑我們昆侖神,說我等乃化外蠻夷,又知道什么正道,還說什么怪力亂神,道不在三尺之上的,他那話文縐縐的,不比我們草原兒女直來直往,但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話,我們昆侖神豈是他能隨意踐踏的,還請賢王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br> “就是,就是,他們太不把我們大燕國當回事了,我這剛到尚京,就被這下賤女子給……”給打了個屁股開花,這話太丟臉,他臉紅了半天,最后噎出一句,“問候了一下。還望左賢王替我們出這口惡氣?!?/br> 說完他那小瞇瞇眼一臉幸災樂禍地掃了寧芷和花離笙一下,哼,叫你們厲害,這左賢王其他他倒是不說,單論武功怕是在這四宇之內也算是上層的,整個草原也唯有大汗是其對手,你們兩個就等著受教訓吧。 想到這之后,他那滿是污穢的腦子不禁掃過寧芷。一雙小眼睛放著金光。 這小賤蹄子,一張臉倒也清秀,揮起那鞭綃更多了幾分不一樣的神采,雖不如草原的女人們壯實,但也別有一股風味,等到時候……嘿嘿,他一定要在床上好好收拾收拾她,讓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打屁股”。 相對他而言,那沮渠烏狐就好多了,他只是出于燕國兒女的情懷,只是不能讓別人低看了他們燕國子民一眼。 只是半刻鐘過去了,赫連蒼隼卻一直沒有出手。他只是靜靜地立在那里,雙眉緊蹙。 沮渠烏狐滿臉狐疑,他平素跟在左賢王時間較長,依照他對左賢王的了解,他怕是早就果斷出手,秒殺敵手了,今次到底是…… “好久不見了啊,大冰塊?!被x笙慢悠悠地道。絲毫不被這黑衣男子一身的冷酷蕭殺所動,反而是那被喚作冰塊的男子,一手緊握成拳,一手按在刀柄上。 最后狠狠地看了面前的二人一眼,尤其是那燕國使臣。 沒事你們給爺找什么麻煩,不知道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嗎,這六國爺不能惹的人還真不多,這萬千人中,你們偏偏就給爺找出來一個。 雖然內心的吶喊聲是如此,但看起來他的一張臉還是那般面無表情。 “你是北燕赫赫有名的左賢王,赫連蒼隼?”寧芷就沒有花離笙那么鎮定自若了,這個人的名字她還是聽過的。所謂東有曲卿臣,西有沐成風。南有花離笙,北有赫連蒼隼。 這四個人的威名在六國之間,那就如同神話一般。沒想到今天倒湊齊了兩個。 “呵呵,真是太熱鬧了??吹迷谙滦囊灿行┌l癢,著實是坐不住了?!币宦曢L嘯聲響起,隨即一襲紫色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他旁邊還掛了一個可愛至極的小女孩。 話落一錠金元寶落在了正中間,“我賭花離笙和這位姑娘贏?!?/br> “我也是?!毙∨蕹鍪指情熅b,一口氣扔了十個過去,看得一旁圍觀的眾人連連驚呼。 ! 17寧芷請戰 17寧芷請戰 紫衣華服的男子與小女孩的出現使得整個場面更加熱鬧了。 這男子頭戴束玉狻猊紫金冠,勒著雙龍出海抹額,身穿江牙海水五爪紫蟒袍,腰里系著碧玉攢金帶,垂下一個飛天青龍玉佩。一雙劍眉斜挑著,天生一雙桃花眼,又細又充滿魅惑。那睫毛竟比女子家的還要長和濃密,眨眼之間,眼波流轉,看似無情卻又有情,有情之間又透著淡淡的漠然。 這男子,當真是富貴清華。不知這一顰一笑中,看癡了多少路邊的女子和婦人。 “沐成風?!焙者B蒼隼冰寒一般的聲音如同來自寒極之北,只這三個字便讓人感覺到那北燕的凜冽的風割著人的皮膚的蒼郁感。 “我只是路過的?!闭f完男子往旁邊一站。一張臉始終帶著那迷煞眾女子的笑容。 “你也來了,桃花眼?!被x笙淡然自若地沖他打著招呼。就跟看到老朋友一樣。 “小弟我剛好跟這家伙在路上碰到,就一起過來?!便宄娠L笑著道,完全不顧赫連蒼隼那好似能殺人一般的眼神,“花兄別來無恙啊,自從一年前滄浪江頭與兄長歡聚三日,小弟我對兄長甚是想念啊?!?/br> “看來滄浪江的江水你沒喝夠啊,下次帶齊你那幫神策鐵衛,愚兄請你品嘗一下云夢澤黑泥沼的味道?!被x笙瞇著眼睛,臉上還是迷倒眾生的笑容。只是眉眼間隱隱的森寒之意顯示這兩人絕不是飲酒品茶那樣的“歡聚”。 “如此,有勞兄長了?!便宄娠L一抱拳,同樣燦爛的笑容,同樣不易察覺的隱隱殺氣。 “不過你竟然會跟這個赫連面癱攪在一起,莫不是想想換換口味,試試漠北的黃沙對不對胃口?”花離笙肩頭微微緊了緊,哼著鼻子道。 “兄長說笑了,我剛才說過,小弟與赫連殿下只是偶遇?!便宄娠L臉上笑容不減,“赫連殿下果然豪情萬丈,自愿搭載小弟一程?!?/br> 他說這話還真是一點都不心虛,殊不知剛剛是誰死皮賴臉地非要跟人家擠一輛車,還挨了好幾記冷眼。 “花離笙,這次我們都是為了龍池大會而來到東慶的,我大燕與你楚國素無恩怨,為何初來尚京就針對上我們燕國?!焙者B蒼隼的聲音低沉,無一絲溫度,但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已經算是極其溫柔的了。 “他——”花離笙指了指遠處那個正在龜縮著的燕國使臣,不咸不淡地丟了一句,“花某人看著不順眼?!?/br> 赫連蒼隼一張臉瞬間鐵青,放在名刀刈風刀柄上的手又緊了緊。卻還似沒有輕易拔刀。 而此時的寧芷更是震驚了,這兩人盡然就是燕國左賢王赫連蒼隼和乾國宣成侯沐成風,六國四大公子在這小小朱雀大道上居然聚集了三個人。 燕國由馬背上立國,雖然吸收了很多中原典章制度,但是保留了不少草原上的傳統。赫連蒼隼的左賢王一職承自游牧民族祖制,大抵與丞相相仿。而沐成風的宣成侯據說食邑超過一萬戶,出身外戚的他現居西乾大司馬的位子,掌管一國武事。 圍觀的百姓們也震驚了,平素里這些人全都高居廟堂,哪里會想到在這三教九流云集的尚京朱雀街頭全部現身。 這下事情絕對鬧大了,寧芷心里激流涌動,握著馬鞭的右手捏出了汗。 也好,本來就想要把這尚京的水攪得再渾一些,這樣的狀況正是之前求之不得的。 啪—— 寧芷手中長鞭揚起,鞭綃在空中劃出一條長長的弧線,在赫連蒼隼的前方打出一下脆響。 “燕國左賢王赫連蒼隼殿下,妾身有禮了。殿下的手下人在我大慶國的地面上橫行無禮,今日暫且不提?!睂庈凭o盯著赫連蒼隼朗聲說道,“不過我大慶國乃文宣教化之地,蓄奴制早已被廢除。這人公然把活人當做畜生使喚,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慶國百姓眼看此種喪盡天良之舉,沒有一個會答應。還請赫連殿下下令把這奴隸放了才好?!?/br> 赫連蒼隼眉頭緊鎖,臉色依然鐵青。他上下打量了寧芷,見她衣著樸素,儀表平庸,但此番站在眾人面前,卻難掩平凡外表下的奪人英氣,不由地加上了小心。 “這位夫人請了。我大燕國豪杰頂天立地,從來不做茍且之事。這名奴隸是我這使臣在戰場上堂堂正正贏來的?!焙者B蒼隼面無表情,言語中卻難掩豪氣,“況且這些鬼方戎抗拒大燕天威,負隅頑抗,被我大燕勇士一舉蕩平。男子屠盡,女子孩童作為奴隸,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說的?” “果然是鬼方戎部落,你們這些韃子豐功偉績又多了些嘛?!被x笙不屑地道,“喂,桃花眼,這里面也有你們的份吧?!?/br> “不敢,我們乾國禮儀之邦,我主仁厚聰敏,向來不干涉他國之事,最多是必要時候略略行些方便罷了?!便宄娠L笑容更加迷人。 “你倒是滑頭……” 赫連蒼隼完全不理花離笙沐成風二人語帶玄機的交談,只是直直看著寧芷,右手又摸上了刈風刀的刀柄。 “赫連殿下說得好生輕巧。按照殿下的說法,只要是在戰場上被堂堂正正地打敗了,那就活該被擄為奴隸,當牛做馬不能有任何一絲怨言?”寧芷迎著赫連蒼隼雄鷹一樣犀利的眼神,眸子中的堅毅絲毫不相讓。 “不錯?!?/br> “無論之前是什么身份,王侯將相,一招兵敗,終身為奴?” “不錯?!?/br> “奴隸對主人任何吩咐都不得違抗,即使是非人的待遇?” “不錯?!?/br> “那好!”寧芷向前一步跨出,一字一句地朗聲說道,“那妾身今日就堂堂正正地向赫連殿下請戰。如果我贏了,你就是我的奴隸,任何命令不能違抗!”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這女人是什么來頭,竟然敢向素有草原戰神之稱的大漠孤鷹赫連蒼隼挑戰。要知道他出道十幾年來,所向披靡,幾乎從無敗績。 沐成風夏花一樣的笑容在臉上僵住,瞪大了眼睛看著寧芷,一臉的不容置信。 花離笙皺皺了眉頭,嘴角卻浮現出滿意的微笑。 赫連蒼隼臉色從鐵青變作了烏黑。 倉啷啷——名刀刈風出鞘,藍汪汪的寒光好像讓正午的陽光都變成冷的了。周圍很多人不自主地縮起了脖子。 “找死——”赫連蒼隼擠出幾個字。 “如果你輸了,你就是我的女奴?!?/br> “好,如果我輸了,我就……”寧芷還沒說完,只聽花離笙淡淡地開口。 “如果她輸了,我就來會會你大漠孤鷹的刈風刀!反正也不是一兩次了。這次再在那刀上留個劃痕什么的也是不錯,跟上次那個正好成個八字?!?/br> 赫連蒼隼一聽這話,整張臉瞬時難看起來。 18當街挑釁(二更) “卑職見過太子殿下?!?/br> 一個禁軍打扮的虞侯急忙沖進來稟告道。 “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的,沒看到本太子正在跟國舅爺下棋呢嗎?” “不……不好了,太子,朱雀大街上有人打起來了?!?/br> “打起來你派人去找應天府尹把他們關進大牢不就行了?!?/br> “那……那幾個人……” “舅舅這子落得好,可惜我還有后招?!碧有χ闷鹨幻赌竦钠遄勇湓谧笙陆?。 “太子?!庇莺顫M頭大汗,又著急又不敢輕易擾了太子的雅興。 “呵呵,奕兒,這你可就輸了,你只顧著看前方有沒有圍兵了,卻沒想到后面還有虎狼。切不可以大意啊?!眹顺棠猎普f著,白玉的棋子落在黑子一個眼上,一下子堵死了所有的氣,反提了一大片黑子。 云奕看著剛剛還呈勝狀的棋局轉瞬之間就兵敗如山倒,一時之間胸口煩悶至極,偏偏又不能向舅舅發作,只好發作在來人身上。 “你怎么還杵在這???不是讓你帶人去捉了嗎,這點小事還要來找我,本太子一天到晚cao持國事。這龍池大會又將近,哪有那么多閑工夫弄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看你若是不想當這個虞侯了,后面有得是人想給本太子效力呢?!痹妻日f話時聲音陰沉,臉色更是沉得利害。 “不是殿下,而是那些人,那些人各個來歷不明,恐怕是——” “在我尚京腳下還有誰比本太子來歷還大,莫不又是三弟帶人鬧事?還是曲卿臣跟左相勾結了人給我添堵?我正愁抓不住他們把柄呢。你速速去叫皇城司給我將人統統扣留下來。一個都不許放過?!?/br> “可是太子,那些人看著都不像是本國人……” “不是本國人更好了,不是本國人就正好給本太子找了個由頭,把他們跟老三扯上關系就說個叛國通敵??傊阙s緊帶著皇城司的人下去抓,一個都不能放過,給我關進大牢里?!?/br> “奕兒這樣不好吧?!背棠猎泼嗣帜樥f道。 “沒事,舅舅,眼下龍池大會即將到來,六國都紛紛往這涌呢,不過據探子們報,各國真正的權貴還都沒到呢。估計也就是些想趁機作亂的。再說這次我向父皇請命負責接待六國事宜。一是為了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現表現,二來嗎,也趁機跟其他幾國的豪杰們套套交情。老三他們都看著眼氣呢,這么一個肥差落到了我頭上,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出岔子?!?/br> “嗯,這次,你務必謹慎從事?!?/br> “行了,你下去吧。舅舅咱們再來一局?!?/br> 名刀刈風不像中原常見的太刀、樸刀、眉尖刀之類的直刀,三尺六寸長的刀身向后彎出一個大大的弧度,好似一彎新月,一看就是有利于馬背上劈砍的設計。黑沉沉的刀身就像此刻刀主人的臉色一樣鐵青、暗沉。 赫連蒼隼并不急著出手,山岳一樣的身軀一動不動,一雙鷹眼死死盯著寧芷,強大的殺氣卷著地面上的塵土。 草原上的雄鷹向來是不動則已,一動就必然置獵物于死地。 不承想寧芷更加沉得住氣,排開了架勢也不著急進攻,手中長鞭纏繞在右臂上,鳳目圓睜,氣勢上絲毫不讓。她明白,這時候先沉不住氣的就要落入下風。 “赫連面癱,你怎么變得婆婆mama了?”花離笙譏諷道,“難道是羊奶喝多了,也成了羊羔的性子,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就把你嚇成這樣了,都不敢動一動?!?/br> 花離笙真有你的,寧芷明白他在故意激赫連蒼隼先出手。 赫連蒼隼哼了一聲,身形驟然閃動,一瞬家就欺近寧芷五尺之內。 好快! 刀鋒自斜刺里挑出,詭異刁鉆的角度更讓人防不勝防。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單刀不及長鞭攻擊范圍遠,但是近身格斗,周轉騰挪之際卻是迅猛凌厲得多。 寧芷無暇多想,向后沉腰身堪堪避開刀鋒。刀尖擦著她的鼻尖掠過,帶走幾絲秀發。 寧芷體內真氣高速流轉,運輕功貼著地面滑開一丈遠。緊接著手中長鞭急速彈出,鞭梢直奔赫連蒼隼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