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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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決定要到洛陽來,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主子……?!卑子裰狭酥?,沒錯,即使她的武藝是三婢之間最高的,但是比起郡主來確實差距甚遠,即使郡主只恢復了三——四成的功力,自己也不是郡主的對手。 可是…… “主子,但這樣太危險了!”白玉還是表示強烈反對,她發過誓,要與主子同生共死,怎么能讓主子一個人去做這樣危險的事? 西涼茉笑笑:“你說我費盡心思跑洛陽來,怕被我那師傅逮著,還不得不潛藏進司禮監行署衙門當個小丫頭,不就是為了查這檔子事么?” 說實話,她對藍氏的令牌也非常感興趣——私人興趣。 若是這令牌真有什么大用處,也許她還未必把東西交給百里青。 而且雖然百里青如今對她很感興趣,誰知道未來如何,人心是最靠不住的東西,何況若是司禮監倒臺了,自己豈非也要跟著倒霉? 政治從來都是最骯臟和時時刻刻在走鋼絲的玩意兒,誰也真不知道下一刻誰會跪在誰的腳下,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要讓自己擁有立于不敗之地的能力。 她未必要讓所有人跪在自己腳下,但遇上那些試圖讓她下跪的玩意兒,她是一定要對方跪在自己腳下! 白玉看著西涼茉,就知道自己是勸不住的了,只得交代一定要小心,并且幫她一一檢查今夜要帶的東西。 等到日頭斜落,暮色四合。 西涼茉便簡單對鏡易容,提了包袱悄悄從墻頭上翻了過去,今兒是除夕,街道上早早就沒了人,家家戶戶都開始做年夜飯,鞭炮聲不時地在清冷的街道邊的人家里響起。 只有值班的士兵不時走過街道。 但不一會子,她就到了洛陽最熱鬧的地方——洛河邊。 洛河邊一棟棟的小樓張燈結彩,四處都傳來來花娘們嬌媚的笑聲、鞭炮聲、江湖豪客們大聲而恣意的調笑。 人來人往,倒是比尋常更熱鬧,數丈高的擂臺已經搭了起來。 這簪花奪魁大會指的就是從這些參選的花娘里選出最美的花魁——洛神,而奪魁則是指那些江湖豪客們參與的擂臺大賽,選出的黑白兩道最終的贏家,不但都有與洛神共度*的機會,并且三年內都被尊為白道武林盟主與黑道綠林魁首。 至于他們是否真有這個領導能力則不在考慮的范圍之內。 所以西涼茉曾經以漫不經心的姿態跟百里青提起了此事,百里青的反應則是不以為然的輕蔑。 在他看來再厲害的高手,在權勢面前若不臣服,那就是要被踐踏的,何況還是一群只論武藝高低而不論領導力的江湖烏合之眾。 西涼茉躲在暗處窺視了一番,那香云坊是這里最大的畫舫閣樓,整座小樓都做成了船型,一半在陸上,一半在水中。 她打開包袱,悄悄換上早已準備好的香云坊里雜役丫頭們的裝束,然后將自己的東西藏好,提著一個小籃子,乘著幾個說笑著的采買丫頭經過的時候,悄悄墜在她們的尾巴上,向香云坊走去。 初上香云坊倒是極為順利的。 進了坊內,她一路跟著那些丫頭前行,一路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香云坊的布置。 正中已經擺上了十幾張紅木八仙桌,穿著各色服飾的江湖人士各自坐在上邊大聲地說笑,間或有一些道姑或者俠女裝扮的女子穿梭其間。 但是并沒有穿天理教教徒服裝的人出現,只有不少身穿深藍布衣的衛士一樣的人在四周警惕巡視。 不知是什么門派,但從他們高高鼓起的太陽xue看來,都是一些精煉的內家高手。 西涼茉悄悄觀察了一會子,剛想鉆進人群里如平日那般探聽消息,忽然被人一把揪住了肩膀,她陡然一驚,下意識地就要回手,但下一秒立刻收斂了聲息,回頭看向來人。 “你是哪里來的丫頭,我怎么不曾見過你?”那是一個三十多的女子,頭戴紅花金釵,穿一身繡百蝶穿花金底紅花夾棉錦襖陪著深藍素錦馬面裙,一副老鴇裝扮,正上上下下地盯著西涼茉打量,化著濃妝的面容上卻滿是警惕。 西涼茉做出一副木納老實的模樣道:“奴……奴婢……是……是……洛水村的,阿……阿娘說這里有活……活干,廚房給兩倍……兩倍大錢……我上次來了……沒……沒選上,這次翠兒姐病了……我可以替她來?!?/br> 這老鴇叫金嬤嬤,她早前就已經打聽過了香云坊上的情況,只是沒有想到她如此精明,一眼就看出她這個面生的來了。 金嬤嬤倒是知道廚房最近缺人,在臨近村子里選些老實的孩子上船幫忙,但那些孩子她都是見過的,包括這個翠兒,不過今日是沒有見到她,興許是真病了,所以才叫這個結巴丫頭來幫忙。 將信將疑地看了西涼茉一會子,沒發現明顯的破綻,金嬤嬤又嫌棄西涼茉說話費勁,便警告地瞪著她道:“一會子你就呆在廚房,別到處走,若是惹出什么事來……哼哼?!?/br> 金嬤嬤森然冷笑兩聲,今兒事關重大,若是有可疑人物出現,她寧愿錯殺一百,不放過一個。 西涼茉像是被嚇到,立刻耷拉著眼皮子瑟瑟道:“是?!?/br> 盯著西涼茉進了廚房,又命令在廚房門口的侍衛嚴加看守,金嬤嬤才轉身離開。 西涼茉悄悄瞥著她輕盈的步伐,心中暗道,連這香云坊的老鴇都是個練家子,可想而知這香云坊上必定不簡單。 好在當初她為了混上這香云坊,為了有備無患,也早已做了不少功夫,今日才沒有被揭破。 只是她似乎記得這香云坊身為洛陽最大的秦樓楚館,已經了好多年。 若說這香云坊里頭有貓膩,恐怕絕非朝夕之事。 西涼茉裝著在廚房里幫忙,不時地計算著端出去的菜式,也不急著偷跑出去探聽消息,這廚房里也全都是來幫忙,不準出廚房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西涼茉算算也到了就月上中天,四周的煙花爆竹聲不絕于耳的時候,她才走到兩名廚房門口守衛的面前低聲道:“兩位大哥,我想去茅房?!?/br> 那兩個守衛瞅著西涼茉一直老老實實,便也沒多加為難,讓一個人跟著西涼茉去茅房,另外一個人繼續看守。 那跟著西涼茉的守衛,距離她三步之遠,保持著一種防御的姿態,西涼茉雖然暗暗心驚于對方的防范之心,竟然對一個燒火丫頭都如此小心,但是臉上也沒有任何異樣,乖乖地進茅房上了茅房。 那藍衣守衛則在茅房外等著,沒過幾分鐘,卻忽然聽見里面傳來一陣女子短促的尖叫:“啊——!” 那藍衣守衛立刻警惕起來,立刻抽出貼身長刀,低聲問:“怎么回事?” 但好一會子也沒有聽到任何回音,那守衛按捺不住,便拿刀頂開了茅房的門,門一開,就發現里面已經沒了人影,那守衛大驚,下意識地立刻往茅房里面站了一步。 就是這么一步,他已經陡然覺得不對,一抬頭,正正對上西涼茉倒垂下來的臉,一張嘴朝他噴出一股子香氣。 那守衛下一刻就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西涼茉輕巧地一個翻身下來,接住了那個守衛,再將他拖進茅房,用一邊堆著的糞桶蓋住,然后便將黑色的夜行衣迅速地套上,出了茅房,抽身而上,順著船身一下子攀爬上了第三層艙房。 她剛打算露頭,就看見一隊藍衣守衛持刀而過,西涼茉一驚,只得五指一扣,死死地扣進光滑的木質船身,懸掛在船艙之外。 但那對守衛竟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居然面對洛水河面五步一哨地分布散立在三層艙房外,最近的一人只要他稍微向江面探出點頭就能看見如蜘蛛一樣懸掛在船艙外的西涼茉。 西涼茉努力放輕了呼吸,心中卻不由著急起來,就算她能懸掛在這里,不被發現,卻也是進退維谷了。 片刻之后,她眼珠子一轉,凝力于一手,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自己的胸口,掏出什么東西,向下一拋。 隨后那一團東西就直線墜向洛河結了冰的河面,但一下秒,在那團東西觸碰到河面的時候,忽然打了個圈瞬間展翅飛了起來。 那一團東西撲啦啦地飛向船首樓上,一仰頭“嘎嘎”地叫了幾聲,起初誰也沒有太注意那一只冬夜里出現的鳥兒,但是下一刻,三樓的守衛們便漸漸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了。 忽然不知從哪里來的一群鳥兒圍繞著船艙飛了起來,然后竟然開始在守衛們的頭上——拉屎。 藍衣守衛們頓時都惱火起來,齊齊去驅趕那些鳥兒。 “什么東西,這是!” “大冬天晚上,哪里來的鳥兒?” “大過年的,晦氣!” 就是這一片喧嚷間,誰也沒有注意,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如鬼魅一般飄上了第三層,然后迅速地閃進了一片黑暗里。 “吵吵什么,這里是什么地方!”忽然艙門打開,一個中年男子探處身子來,對著驅趕鳥兒的守門們冷聲怒喝。 守衛頭領立刻躬身抱拳,恭敬:“稟報刑堂堂主,不知哪里來的鳥兒,在兄弟們頭上拉屎,所以……?!?/br> “不過是點鳥糞,又不是下釘子,讓你的人好好看著地方,若是讓司禮監的人混進來,驚擾了主公,壞了大事,你們都別想活!”那刑堂堂主直接打斷他的話,冷笑一聲,隨后‘呯’地一聲甩上門。 “是!”那守衛頭領立刻道,讓藍衣守衛們不要再理會那些鳥兒,繼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站好。 西涼茉隱在黑影中暗自松了一口氣,隨后又一轉身悄悄地靠近堆衣衫雜物的房間,看著那上鎖的門,她雙指一用力,捏斷了那鎖頭,然后閃身進了房間。 關好門后,她立刻靠近墻壁,將耳朵貼在墻壁上,試圖聽到隔壁說話的聲音。 奈何那邊聲音實在太小,仿佛是刻意壓低了。 西涼茉努力了一會子,只得顰著眉,放棄了這種方法。 她想了想,從身上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一只玻璃瓶子,然后用一只小巧的特制勺子將里面的液體抹在墻壁角上。 不一會,墻壁的木頭就冒出了一股子煙霧,然后迅速地腐蝕開來。 西涼茉涂抹一層那藥液,墻壁就薄一層,聲音也就漸漸地大聲起來。 直到…… “什么味道?” “倒像是什么東西燒焦了?!?/br> …… 西涼茉立刻住手,直到對方找不出怪異焦味的來源,再次進入正事的討論,她才靜靜地坐在那塊原木船艙壁上,放緩呼吸去,再次把耳朵貼在了墻船壁上。 被腐蝕的船壁在很偏的角落下方,西涼茉發現面前還有一把椅子擋住,于是她索性用一把特制的小刀在上面開了一個小洞。 船壁上忽然多了一個小小的洞,誰也沒注意。 西涼茉悄悄觀察這船艙內,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第一眼居然就看見了一個老熟人——秦大管家? 她顰眉,百里青并沒有告訴她,大管家逃了。 而且司禮監那種地方,他到底是怎么逃出來的,莫非有內應? “此次,那些司禮監的賊子沒有能殺了老夫,老夫必定傾畢生之力也要將那些司禮監的jian人還有那斷我一臂的紫衣克一一鏟除!”大管家臉色蒼白地躺在主座邊的軟塌上,他少了一條胳膊,而且臉上、身上都還有不少傷,瘦得可怕。 不過短短數日,那種斯文儒雅的書生氣都不見了,秦大管家看起來想一個干癟的老頭,或者說一副骨架差不多,一只眼睛也瞎了。 可見司禮監里行刑手段的殘忍。 此刻,坐在船艙周圍的人,都義憤填膺地附和和安慰著秦大大管家。 “尊主大人,您放心,我等遲早要為您報仇!” “您且放心養傷就是……?!?/br> 那些人中,以西涼茉潛藏的位置,她大部分是看不到臉的,但西涼茉比較能確定的是,若這些人就是天理教的主要人物,那她大概只認識這一位——尊主大人。 而這時,一道幽冷卻聽不出男女的聲音響了起來,但是他卻不是安慰秦大管家,而是淡漠地質疑:“秦尊主,司禮監的大獄素來以好進難出聞名,你逃脫的時候不覺得順利了點么?” 秦大管家瞬間就怒了,他咬牙地盯著那說話的人:“怎么,教主難道連屬下也懷疑么,您莫要忘了,若是我想出賣天理教,那么十幾年前,我根本不需要千辛萬苦地扶持您!” 教主? 莫非是天理教那神龍見頭不見尾,連她師傅那樣的大妖孽都沒逮到的教主? 西涼茉耳朵微微一動,她開始仔細地辨別那位教主的聲音,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把聲音有點兒熟悉。 那位教主沉默了一會子,還是那種不冷不熱的口氣:“本尊自然是知道秦尊主千辛萬苦的功勞的,只是如今司禮監的探子無孔不入,百里青那閹人手段狠辣卑鄙,所以不得不防,你勿要往心中去?!?/br> 秦大管家雖然心中仍舊有些不悅,但是對方到底已經放低了身段,他便也不好再說什么。 場面冷了一會子,話題又轉到了簪花奪魁大會之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