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鄭芝龍搖了搖頭:“先回府吧?!?/br> “對,先回府?!编嶘欏玉R上意識到皇宮門外不是談話的所在。 回到府中,鄭鴻逵、鄭彩兩人將所有仆人趕下去后,迫不及待的向鄭芝龍問起皇帝召見的情景,當聽到皇帝不但要開海禁,設立市泊司收稅,而且要將鄭家的水師一分為二時,無論是鄭彩還是鄭鴻逵都急得要跳起來:“大哥,你怎能答應?” 鄭芝龍苦笑起來:“其實這已經很好了,當初我決定來南京時就想到會有此事?!?/br> 鄭彩跳了起來:“這還好,叔叔,這是你辛苦了二十年才辛苦賺下的基業,皇帝憑什么一句話就拿走?!?/br> “憑什么,當然憑他是皇帝,二弟,阿彩,你們想想看,歷代以來,我們鄭家這樣的家族可能久存,若是皇權暗弱也就罷了,若是換上一個有為的皇帝,如何能夠容忍下去,這些東西交出去也好,我們至少可以安享富貴?!?/br> 鄭鴻逵和鄭彩兩人頓時都沉默下來,以前皇帝雖然勤政,可是長于婦人之手,對外面的情形毫不了解,雖然經常乾綱獨斷,其實還是事事受到那些文臣的左右,下面人不讓皇帝知道的事,皇帝基本上不會知道,鄭家才會因此能一步步壯大,最終不但富可敵國,而且成為整個亞洲的海上霸主。 當今皇帝按說也是長于婦人之手,可是自從登基以來所做之事無不顯示出皇帝的精明強干,本來鄭家已經看好滿清能取得天下,這才有些肆無忌憚的向滿人運送各種戰略物資,沒想到一場戰事竟然讓皇帝翻了盤,如今除了多爾袞等人還有一點信心外,恐怕所有人都不看好滿人,面對這樣一個強勢的皇帝,鄭家又如何能夠繼續象以前那樣存在下去。 只是道理是如此講,真要輪到自己身上,如此巨大的利益又有幾人能夠放手,后人看前朝許多權臣都覺得他們愚蠢無比,明知皇帝難予容忍還不知激流勇,事實上卻忽視了人性本身對權力錢財的貪欲。 “大哥,福建水師一分為二,大哥在水師中的職位就沒了,皇上除了許你安南侯的爵位外,可還有其他官職?”鄭鴻逵問道。 鄭芝龍搖了搖頭,鄭鴻逵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皇上如此做,難道就不怕大臣們寒心?” 鄭芝龍又是一陣苦笑:“皇上已經確定了東海艦隊海軍提督的人選,我總不能和兒子去爭搶?!?/br> “大哥是說森侄將出任東海海軍總督,可是森侄才二十余歲?!?/br> 鄭芝龍點了點頭:“皇上正是這個意思,這次森兒在山東立下大功,皇上就以東海海軍總督之職相酬?!?/br> “大功,怎么回事?”鄭鴻逵問道。 鄭芝龍將鄭森在山東做的事說了一遍,鄭彩、鄭鴻逵兩人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之色,不過,他們馬上就反應過來,皇帝這招棋無疑走得極妙,福建水師由鄭家一手打造而成,里面多是鄭氏心腹子弟,冒然換上任何一個人當海軍提督都有可能讓水師鬧事,唯獨鄭森當海軍提督那些將領只有服從的份,因為鄭森本來就是鄭家長子。 第二卷 血戰中原 第166章 一件一件來 至于另一名海軍提督人選皇帝并沒有透露,想來不可能再是鄭家的將領,否則福建水師分了等于沒分,不過,有一處海軍衙門給那些鄭軍嫡系安身,另一處想鬧也鬧不起來,若有人鬧事直接踢給鄭森作手下即可。 鄭芝龍突然來到京城,在百官和親貴中間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弘光朝初立時,整個南方大大小小,無數蕃鎮林立,最大的當然就是左良玉的楚鎮,其次就是江北四鎮,可是真要論起來,鄭芝龍無論是地盤,財力都遠遠趕過楚鎮,只是大家對海軍不怎么看重,而且福建的地理位置離南京實在遠了一些,加上鄭芝龍每年大把大把的銀子向京城孝敬,各人才覺得鄭芝龍沒有什么威脅。 可是現在左良玉已死,江北四鎮無存,其他大大小小的蕃鎮根本不成氣侯,鄭芝龍的福建一下子就凸顯出來,蕃鎮之禍一直是士大夫們警惕之事,以前江北四鎮就在南京臥側,朝廷無法動彈,對于蕃鎮之禍大家只能裝聾作啞,如今連韃子也被朝廷擊敗,福建自然成了礙眼的存在。 已經有不少官員在奏章提出要對鄭芝龍加以限制,只是皇帝一直沒有理會,如果皇帝一個暗示下去,恐怕攻擊鄭芝龍的奏章一下子就會象雪片一樣向宮中飛去,大家都以為皇帝暫時沒有動鄭芝龍的心思時,沒想到鄭芝龍不聲不響的來到了京城。 就在一些官員考慮要不要趁機向鄭芝龍發難時,鄭芝龍在朝堂上的提議讓所有官員一起失聲,他們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開海禁,在各個港口設立市泊司收稅,設立海軍衙門,將福建水師一分為二,分別成立東海艦隊和南海艦隊,這不是挖鄭家的rou嗎? 誰都知道鄭家是海禁最大受益者,其次就是江南沿海的各家海商,他們雖然每船要交給鄭家數百至三千兩的船引,可是一船出去,依然有數倍仍至十倍的利,一旦開了海禁,誰也不知有多少競爭者加入進來,會引起什么變化。 不過,若是由其他大臣提出來,許多人肯定要反對,理由也很冠冕堂皇,把以前海禁的理由搬出來就是了,無非是防止倭寇作亂,還有一條就是怕引誘沿海居民因為海利拋荒良田,成為逃民,破壞朝廷重農之策,絕不會說因為海禁對沿海的海商有大利??墒菑U除海禁是由鄭芝龍提出來,各人心中就不得不嘀咕,在沒有搞清鄭芝龍到底和皇帝有什么交易之前,誰也不敢冒然反對。 沒等群臣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戶部尚書熊汝霖又突然發言,提出戶部設立銀行,發行金銀幣作為銅錢補充之事。 開海禁,設立海軍衙門雖然都是大事,可是與戶部提出開設銀行,發行金銀貨幣相比,前面的大事也變成了小事。 “熊大人,戶部所說的開設銀行,發行金銀貨幣,到底有何章程,本官愿聽詳聞?”震驚過后,馬士英首先發問。 “回首輔大人的話,所謂銀行,除了可以代替工部寶源局鑄錢外,還承擔著發行貨幣,吸收存款,貸出存款的業務,隨著以后的擴展,銀行的業務還會更多?!?/br> “熊大人,戶部掌管錢財,又如何要成立銀行,這豈不是與民爭利,臣反對?!币幻怨偬顺鰜?。 “對,臣亦反對?!背贾幸幌伦佣嗔藬凳她R聲反對,與剛才的默不作聲截然相反,雖然許多人還不太明白銀行的功用,可是他們已經敏銳的意識到一旦允許戶部開設銀行將會極大的損害各地世家大族的利益。 與民爭利是百官對付皇帝的大殺器,在與民爭利這個晃子中,崇禎朝的商朝由三十稅一變成六十稅一,最后干脆取消,朝廷完全沒有了商稅,而這些大商家的后方恰恰是來自士紳壕強,反而是小民的賦稅一加再加。 熊汝霖掃了一下齊聲反對的數十人,這些人多半是員外郎、監察御史等小角色,內閣、各部尚書、侍郎都沒有人動,最先跳出來的那名言官正是監察御史號稱清流的陸朗。 “肅靜,肅靜?!睅酌O尖厲的聲音響起,各個官員才停止說話,熊汝霖根本不理會那些反對的小官,拍了拍手,向外面喝道:“抬上來?!?/br> 熊汝霖的話聲落下不久,四名大漢每兩人一組,分別將一筐沉甸甸的金銀幣抬了上來,白的,黃的耀眼,眾人都伸長脖子向筐中看去,他們本以為熊汝霖現在只是開口說說,沒想到金銀幣都已經鑄了出來。 “來人,給每位大人手上分發一枚?!蓖醺D樕衔⑿χ?。 數十名宮女從后面出來,很快,目瞪口呆的大臣手中都分到了兩枚錢幣,一枚是金幣,一枚是銀幣,將金銀幣端在手中,每個人都不得不承認,比起單純的金錠,銀錠來,這種金銀幣無疑要精美許多。 “各位,這就是朝廷即將要發生的金銀幣,銀幣每枚重一兩,即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金幣重六錢六分六毫,同樣不差分毫,一枚金幣可以兌換十枚銀幣,而一枚銀幣等價一兩官銀,這種金銀幣的好處本官不說也各位想必也明白,只要一次成型就不需要重新融鑄,即減少了火耗,又節省了時間,百姓、商人、官府都三得其便?!?/br> 百姓、商人、官府確實是三得其便,卻唯獨少了官員的利益,火耗雖然是地方官員之事,可是京官們也在其中分潤了不少,沒有地方官員的孝敬,京官單靠那點薪俸只能喝西北風。 “皇上,戶部開設銀行仍是禍亂之源,臣請皇上馬上將熊汝霖下詔問罪?!标懤蕦⑹种械膬擅躲y幣啪的一聲丟在地上,跪在殿中,重重的向皇帝磕頭道。 “哦,陸愛卿暫且起身,戶部銀行之事暫且不急,今日先議鄭愛卿提出的開海禁,設立海軍衙門之事,不知諸位臣工對此有何看法?” 到現在所有人都清楚了,若是戶部銀行當真開起來,他們平時的冰敬,炭敬等起碼要減掉一大半,雖然開海也有損失,只是損失最大頭是鄭家,即然鄭家自己提出來,那也就怪不得大家落井下石。 “皇上,臣以為開海之事可行?!?/br> “皇上,臣也以為開海之事勢在必行?!?/br> …… 聽到朝中各個官員表態,王福點了點頭:“既然各位愛卿都有此意,擬旨,即日起為廢除禁海之策,各港口成立市泊司,市泊司官員由吏部先派能吏出任,福建水師一分為二,成立東海、南海兩支艦隊,東海艦隊提督由鄭森擔任,南海提督由海防參將顧三擔任?!?/br> “皇上,圣旨已經擬好?!睆囊幻麅仁淌种薪舆^旨意,王??戳艘槐闊o誤,馬上拿出玉璽蓋了上去,然后示意內侍交到馬士英手中:“馬愛卿,這封旨意由內閣簽署之后馬上明發天下?!?/br> 馬士英恭恭敬敬的接過:“微臣遵旨?!?/br> 開海之事決定了下來,眾人都眼巴巴的看著皇帝,若是皇帝還要決意通過戶部銀行之事,那么拼著烏紗不保也要拼命反對,一些激烈之人甚至想到與死相諫。 “諸位,關于戶部銀行一事,事關重大,非草率能決定,各位回去之后可以細究一番,寫成奏折呈送,朕會仔細考慮各位臣工的意見,至于各位手中的金銀幣也可以帶回去,就算朕對各位臣工的賞賜?!?/br> 陸朗趴在地上一直沒有起身,聽到皇帝的話頓時傻眼,他剛才憋住了勁要將熊汝霖板倒,即使不成功也可以名揚天下,沒想到皇帝輕飄飄的一句不可草率決定,他原先積累的力理就象是打在空處,難受無比。 其他官員也有同樣的感覺,只是心中卻松了一口氣,他們最怕的就是皇帝會強行推行,到了此時,任誰都知道,戶部銀行必定是皇帝在暗中推行,否則熊汝霖不可能連鑄好的金銀幣也有了。 如果皇帝要強行推行,眼下各個大臣除了死諫還真找不出什么好辦法,如今皇帝既然允許大家回去之后再商議,無疑就從容了許多,只要發動各個地方官員一起上折反對,皇帝也不可能一味孤行。 這一枚金幣,一枚銀幣雖然精美,可是拿在手上眾人都覺得燙手,只是皇帝的賞賜百官不能不謝,眾人又一起跪了下來:“臣等叩謝皇上?!?/br> “各位愛卿免禮,諸位臣工,可還有何事啟奏?” 眾人起身,陸朗也趁機擺脫了尷尬,從地上站了起來退到后派隊伍中,此時大殿安靜一片,大家牽掛著戶部銀行之事,已無心理會其他事情,王福等了一會兒見無人言語,向下方立著的內侍點頭。 “鐺?!眱仁糖庙懥送顺镍Q聲,嘴里大喊起來:“退朝?!?/br>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跪謝后魚貫而出,退出大殿,熊汝霖走在最后面,他剛出殿門就看到幾名官員站著不動,好象是特意等他一樣。 “呸,虧你也是士林出身,卻只知諂媚君王,毫不顧忌官員士紳利益,jian賊!” 第二卷 血戰中原 第167章 擔憂 熊汝霖坦然自若的將幾人濺在自己臉上的唾液抹干,從籌建戶部銀行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將會站在鄉紳和大部分官員的對立面,可是無論是從報效君恩還是為黎民百姓著想,他自認自己做的都沒有錯,即然如此,又何必心虛。 這里是皇宮外的臺階上,這幾名官員攔熊汝霖只是實在咽不下心中這口氣,想罵兩句解恨,并不敢當真拿熊汝霖如何,見到熊汝霖坦然自若的樣子,幾名官員一愣,不敢再辱罵,眼睜睜的看著熊汝霖離去。 隨著朝會結束,各個官員回到家中后,戶部要開辦銀行的消息就象長腳一樣飛快的傳遍全城,各個城門快馬更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不出數天,恐怕整個天下就都會知道。 銀行一詞,最早記錄于宋嘉佑二年(1057年),蔡襄知福州時,作《教民十六事》,其中第六條為銀行軋造吹銀出賣許多告提,可想而知,早在這之前應當就有銀行出現,不過,當時的銀行其實只是金銀鋪,連錢莊都不如,它的主業是打造金銀飾物等,偶爾也承擔金銀銅幣之間的兌換,從中賺取差價。 銀行是什么,老百姓并不知道,不過,說起錢莊,大家就清晰了許多,錢莊是在金銀鋪后面才出現,多多少少有了銀行一部分功能,它除了可以兌換金銀銅幣外,還可以放貸,大明中后期,錢莊已經非常發達,幾乎稍大一點的城池都有錢莊的身影,不過,由于錢莊所放多是高利貸,因此錢莊的聲譽在民間并不太好。 第二天,奏折就開始向雪片一樣往宮中飛來,王福不用翻也知道,其中大部分肯定是反對戶部開設銀行,對于銀行鑄金銀幣恐怕反對更是激烈,王福粗粗翻看了一下,果然如此,開始王福還有興致翻看,看看百官們會以什么理由反對,不過,連看十幾篇后,王福就失去了興趣,這些奏章多是老調重彈,無非是強調銀行與民爭利,而且于朝廷的名聲有礙。 與民爭利純屬扯談,于名聲有礙倒是有可能,畢竟銀行沒有運作起來,老百姓并不知道銀行與錢莊的差別,民間多有人被錢莊的高利貸逼得家破人亡者,對于朝廷要辦銀行有疑慮也不希奇。 將手頭的一份奏折丟下,王福伸了一個懶腰,這已是離上次朝會的十日了,朝中幾乎各個大臣都寫了奏折進宮,一些離南京近的地方官奏折也開始送了進來,不過,多數奏折毫無新意,都是一些陳詞濫調,火耗根本無人在奏章中提及,仿佛他們對突然消失的這一大塊福利毫不關心一樣。 “田成?!?/br> “皇上有何吩咐?” “準備一下,朕要出宮?!?/br> “皇上,這次是要去軍器局還是羽林衛軍營?”田成問道,這是皇帝出宮后最常去的兩個地方。 王福搖了搖頭:“這兩處地方哪里也不去,朕今日要去酒樓茶館坐坐?!?/br> “是,奴婢馬上下去準備?!本茦?,茶館,田成邊走邊撓了撓腦袋,眼下外面因為戶部銀行之事吵成一團,除了少數人,官員們齊聲反對,宮中的奏章更是堆成山一樣,皇帝怎么倒有閑情逸致到酒樓茶館去了? 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皇帝要去哪里不是他可以管的,只要盡心侍候好就行,小半個時辰后,王福、田成、馬秉杰三人已經出現在京城太白酒樓門口,在他們的身后,還陸陸續續的吊著二十多名侍衛。 雖然穿著便衣,可是王福也沒有必要委曲自己,所用的衣料都是好料,一名跑堂伙計一看三人服飾不凡,連忙迎了出來:“幾位爺,里面請,里面請?!?/br> 太白酒樓不算京城最好的酒樓,只能算中等,走進酒樓,一股吵雜的聲音傳來,酒樓大堂有二十多張桌子,其中大半桌子已經滿了,顯然這家酒樓的生意并不壞,田成聽到各種聲音,不由皺了皺眉頭。 “三位爺,樓上有雅間,不知三位爺需不需要?” “不必了,就樓下吧?!蓖醺i_口道。 “是,三位爺,這邊請?!迸芴媚抗舛纠?,他已看出王福才是作主之人,聽到王福的話,將王福一行引到一張空桌上,道:“三位客官,你們要來些什么?” “少廢話,把你們店中最拿手的菜做幾樣上來就是,最好的酒也拿上一壺?!碧锍闪⒃谝慌缘?。 “好咧,客官稍等,酒菜馬上就到?!?/br> 看著田成,馬秉杰兩人依然站著,王福微微皺了一下眉:“你們也坐下吧?!?/br> “皇……老爺,我們……”兩人都有一些期期哎哎起來。 王福瞪了一眼:“叫你們坐就坐?!?/br> 兩人這才坐下,只是屁股依然不敢坐實,只坐了半邊,王福進來后,陸續就有二三十名精壯的漢子進來,將王福身邊的幾個空桌都占領,王福皺了一下眉,向馬秉杰使了一個眼色:“去,叫他們坐遠一點?!?/br> 馬秉杰連忙打出了幾個手勢,那群剛剛坐下來的漢子不得不又挪動位置,坐到更遠的地方。 王福這次出來,就是想聽聽民間對于戶部銀行之事如何反應,當然不希望侍衛將他身邊的位置占據,或許是民間對于戶部銀行之事當真是非常關注,隔著王福不遠的一張桌子正談到戶部銀行之事,一名身穿錦衣的中年人正大聲道:“各位,你們可知道皇上為什么要設戶部銀行嗎?” 這張桌子上共坐了五人,三個是四十年左右的中年人,兩個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后生,三名中年人都穿著錦衣,除一名精瘦外,兩人都有點大腹便便的樣子,兩名年輕人都是一身普通青衣,這五人,三人倒象是一幅生意人模樣,兩個年輕人應該是他們的子侄一輩。 “為什么?”聽那中年人一問,兩名年輕人頓時沉不住氣,連忙問道。 中年人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我估計啊,朝廷肯定是缺錢用,要發行紙鈔?!?/br> “紙鈔,常兄,你那來的消息,確切了沒有?”另外兩名中年人也緊張起來。 常兄搖了搖頭:“這只是我猜的,我和兩位一樣,又不認識戶部的官員,哪里知道確切情況?!?/br> “常兄,你可嚇死我們兩人了,若真如此,我們不如早早將生意盤掉,回鄉下買上幾畝薄地種田度日?!?/br> 他們所說的紙鈔其實是叫大明寶鈔,大明寶鈔曾在明初到中期一段時間通行,面額從一百文至一貫共分六種,由戶部監造,這種紙鈔開頭應當說非常成功,依靠國家的力量通行全國,寶鈔的印制和發行始終是集中于中央政府,不分界,不限地區和流通時間。 這種情況如果持續下去,大明就很有可能讓紙鈔最終完全代替金銀流通,到了崇禎時也不會弄得財政枯竭,或許是出身農民的原因,朱元璋的眼界顯得太過窄了一些,大明寶鈔一發行,就產生兩個先天性的漏洞,使得寶鈔最終只有成為廢紙的命運。 第一個就是不規定發行限額,沒有發行準備金,完全是朝廷想發行多少就發行多少,久之必然導至通貨膨脹,寶鈔越來越不值錢,洪武八年,寶鈔開始發行時,一貫寶鈔可以換一兩白銀,到了洪武十三年,一貫寶鈔只值七錢白兩,五年就跌了三成。 第二個漏洞就是朝廷只發行,不回收或少回收,朝廷用寶鈔支付薪俸和軍餉,向民間收取物資和金銀財貨,收租稅卻只搭收少量新鈔或干脆不收鈔。這種做法簡直和赤裸裸的掠奪無異,為了推行寶鈔,朝廷,曾實行戶口鈔鹽法,門攤課程種種方法,戶口鈔鹽法即每戶配食鹽一斤,收鈔一貫。而門攤課程即店鋪商人用鈔交納門攤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