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忙碌了半日,終于清凈下來。香橘小心的換上一壺清新的茗香,溫暖的內廷之中,蘭妃和莊太傅,已經相對而坐半個時辰了。 雙鬢微微發白的莊太傅一身青衣儒衫,腰間是簡樸的青色束帶,配著腳下的麻布黑靴,顯得干凈簡樸,坐在這金碧輝煌的蘭亭大殿之內,甚至有幾分寒酸,一點也不像是外面傳聞中那個為了榮華富貴背主叛國的jian詐小人。半個時辰的枯坐,讓他的腰稍稍有些不適,他眉頭淡淡,輕輕的動了動身體,不想卻驚動了低頭品茶的錦衣女子。青夏緩緩抬起頭來,瞟了他意味深長的一眼,卻仍是一言不發。 耐心嗎?她有的是。 “夏兒,你怪為父嗎?”終于還是無法忍耐這樣無言的尷尬,于政壇上數十年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莊太傅忍不住當先開口問道。 青夏一身華服,面如冰雪,頭戴八寶瓔珞,鬢若仙水流云,抬起冰冷的臉孔,冷冷一笑,輕聲說道:“青夏不過是你手上的一顆棋子,你又何必去在乎一顆棋子的感受。怪與不怪,又有何干?” 莊太傅眉頭一緊,頗有些傷痛的看向青夏,過了許久,才長吐一口氣,沉聲說道:“你果然是變了,以前的你,是不會對為父說這樣的話的?!?/br> “變了?”青夏冷笑一聲,直起背脊,微微揚起頭來,淡淡說道:“你身為人父,明知道女兒的心思是怎樣的,卻用這般險惡的方法來利用她的感情。莊青夏若還是曾經的莊青夏,此刻就不該安然的坐在這里和你閑話家常,白凌一條毒酒一杯,早就該以死謝罪。你本已無情至此,又何必在我面前裝出一幅慈父的樣子來貽笑大方呢?” 莊太傅面容一滯,露出一絲無奈和痛苦之色,他目光深沉的看向青夏,終于還是沉重的說道:“夏兒,你現在也許恨我,但是總有一天,你會理解為父的良苦用心。南楚才是你一生安居之地,離太子才是一生應配的良人,對于這一點,為父永遠也不會后悔為你做出這樣的決定?!?/br> 青夏不置可否,冷然一笑,嘴角輕輕牽起,勾起一絲嘲諷的痕跡。莊太傅面容霎時間沉了下去,一時間,好似老了很多歲一般,頹廢的說道:“夏兒,為父明日就要出使大齊,此去路途遙遠,相見之日遙遙無期。你還有沒有什么話,要對為父說的?” 青夏看著這個真正的莊青夏的父親,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自己在現代從五歲起就已是孤兒,父親這個詞早已離自己遙不可及。未見到莊典儒的時候,她只當這必定又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功名富貴犧牲女兒幸福的封建家主,可是真正見到他之后,所有的盤算登時打碎,看著他微微佝僂的背脊,一股悲涼之感從心而生。大片大片的蒼涼襲上心頭,讓她分不清楚,那是莊青夏的悲哀,還是她自己的悲哀。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苦笑說道:“還有什么好聞,一切都已經是那么明顯了。之前所謂的私藏男子物品,惑亂宮廷,不過是一個局。就算我不反抗丹妃,你們也有別的辦法將我定罪。這般大張旗鼓,不就是為了引大齊太子自投羅網?從今以后,莊青夏水性楊花、yin邪無恥之名將傳于天下、遺臭萬年。天下之大,除了這南楚皇宮,將再無我安身立命之地,你所要讓我明白的,不就是這個嗎?” “父親,”青夏突然站起身來,走到莊典儒的身邊,看著老人的雙眼,認真的問道:“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何要背叛齊國,來到南楚。莊氏一族世代為大齊權貴,家世鼎盛,大齊國君對莊家也禮敬有加。青夏當日在大齊已貴為當朝太子妃,成為一國之母指日可待。莊氏一族飛黃騰達就在眼前,你又是三朝元老,貴為當朝太尉,金銀財寶富貴榮華唾手可得。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背主賣國,幫助當時在齊為質子的楚離逃跑,以家族的命運做下這傾天豪賭?你并不是貪圖榮華之人,你到底,為的是什么?” 莊太傅身軀一震,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緊緊的盯住這個自己完全不再熟悉的女兒的眼睛,嘴唇顫抖,久久不能言語。終于,還是顫抖的露出一絲苦笑,頹然說道:“夏兒,你終于長大了。終于,還是騙不了你?!?/br> 莊太傅微微閉目,思量許久,方才沉聲說道:“想當年,始皇平定天下,開創不世功業。后來二世武皇攘外平內,鑄造了大一統的繁華盛世,百姓生活穩定,安居樂業。那是怎樣一幅太平盛世的喜樂局面。誰知,三百年前諸侯叛亂,狼煙四起,秦家無力穩固江山,若不是帝孫昭陽王尚有些運道,恐怕秦國連偏安一隅都難以維持。三百年來,諸國征戰,百姓生活水深火熱,苦不堪言?,F在四國表面雖是平靜,實則暗涌不斷,齊國雖是富庶,可是卻有一致命傷。那就是東南沿海一帶,不斷叩關饒邊的倭寇蠻人。況且北部尚有西川故意留下的華容小道,可由匈奴人長驅直入,且西接南楚,西北更受到強秦的壓制。所以無論怎樣的兵強馬壯、名將輩出,也無法挽救敗局,在四面受敵的情況下,早晚有一天會被打過蠶食。終非久留之地?!?/br> 青夏眉頭一皺,疑惑說道:“楚雖有地勢之利,盛產鐵礦??墒堑稑岆m利,兵馬不強。兵勇不及強秦,戰馬不及西川,父親為何要到此?” 莊太傅緩緩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你深居閨中,能有此見識,已是不凡??墒墙K看不到大局。秦雖兵強馬壯,戰占地遼闊,可是自從二世之后,廢太子制度,啟選舉之制,強秦就此衰落下去。內部不清,諸皇子爭權奪位,一日強秦沒有改善方法,就難以東顧。宋王殘暴,西川國民民風不化,蠻夷之邦,不足懼也。反觀南楚,雖兵馬不強,但卻地勢險要,后方更有南疆巨大糧倉,而太子雄才偉略,天下一統之大任必將落入南楚之手。老夫有幸能輔佐賢王平定天下,止息戰火,還世間以清平,乃是天賜之幸?!?/br> 說到這,莊太傅不禁抬起頭來,緊緊的注視著青夏的雙眼,沉聲說道:“夏兒,離太子驚才艷絕,南楚遠離戰火蹂躪,更是安居樂土。父親不求你母儀天下,只求你一生平安,就是父親最大的心愿了?!?/br> 青夏聞言淡淡一笑,笑容苦澀,不由得深深的看向這個年邁的老人,凝眉說道:“既是要她一生平安,又為何讓她嫁入宮中。一入宮門深似海,你難道不明白嗎?” 莊太傅微微搖頭,緩緩說道:“要在這世間安身立命,就必須要有生存的資本。只有站在最高處,才有自由的權利,而我,正是想給你這種自由?!?/br> 青夏啞然失笑,無奈的搖了搖頭,高處不勝寒,卻不知這滔天的富貴就是一把無形的枷鎖,身在牢中,還談什么自由。青夏緩緩的轉過身去,面對著窗外一樹的細小冰凌,冬季悄然來臨,即便是在南楚,也刮起了瑟瑟的寒風。她輕輕推開小敞的窗子,開口說道:“父親不是一個好父親,但卻是一個心系天下的大賢者。你不是為了功名利祿,富貴榮華,為的卻是自己心中的理想。這個世上,想要完成一些理想,必然要做出一些犧牲,放棄一些東西。站在世間大義的角度上,我敬佩你,但是站在莊青夏的角度上,我卻不能原諒你,前途多佞,太傅保重吧?!?/br> 莊太傅霎時間老淚縱橫,滂沱如雨,生平坎坷半生,被天下人詬罵,沒想到最為了解他的竟是被他屢番利用的女兒。聽著青夏這番話里,從父親到太傅的稱呼,他突然痛苦的發現,這個他曾經毫不在乎的女兒,真的就要離他而去了。有什么東西在心內悄然滑落,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否值得。 大殿的長風瞬時灌入,卷起青夏寬大的衣袍,那個癡情到前來劫獄的男子,現在可好? 冥冥中,誰又辜負了誰? [初臨南楚:第014章:特工歸來] 還未至正午,各種消息就以各種詭異的渠道,有意無意的傳到了蘭亭大殿之中。青夏安坐在豪華的躺椅上,衣衫華貴,面容冰冷,目光凌厲的送走了幾名鶯歌館的七品美人。 三聲司午鐘連綿響起,盛都之外的官馬驛道上,濃煙滾滾,馬蹄如雪,雪花般的急報像是寒冬臘月的飛雪一般,涌進了盛都的心臟之中,新一輪的風雨,又風起云涌的激蕩了起來。 楚離費了這般的周折,當然不會只是為了報當日在大齊壽都為質之時所受的恥辱。齊太子安,被收押在盛都的天牢里,由盛都的皇家禁衛鐵浮屠看守,防守之嚴密,恐怕連蒼蠅,都飛不進一只。 兩日后,原本正在交戰的齊楚兩國驟然停手,齊國退避二十里,在壽山云嶺一代扎營。但是與此同時,大齊卻在暗中調兵遣將,據南楚的探子回報,由靖江王統帥的居庸關西部防線七路大軍,正在快馬加鞭的迅速趕來,已經到了泯蘭山脈一代。并且,大齊國庫盡出,向強秦高價購買軍資,不過兩日,就已齊集了大批糧草。事情很顯然的向著一個方向發展,若是齊太子安有半點損傷,齊必傾一國之力,向南楚全線施壓。 而楚國也派出了鎮國公蒙將軍率領三十萬大軍于邊境枕戈待旦,東邊挨近齊楚邊境的百姓都紛紛拖家帶口的向南方逃來,大戰的氣氛越來越明顯,即便是在這極南的盛都之中,氣氛也如繃緊的弓弦一般,隨時都可能崩裂扯斷。而關于青夏的留言詬病,更是如瘟疫般迅速蔓延,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沒有人再有興趣去理會,大戰在即,民心浮動,這種香艷的故事只適合后人去津津樂道。對于受到了戰爭直接威脅的人們,他們只會痛罵那個引起了兩國交鋒,破壞了他們安寧生活的禍水紅顏。 而此時,受盡天下人唾罵的莊青夏,正在蘭亭大殿的正殿之上,一把掀翻了滿桌子的珍饈佳肴,大紅的衣衫在陽光下,有著刺目的華彩,稀里嘩啦的瓷器破碎之聲響徹人耳,鋒利的破碎瓷碗,劃破了她白嫩的肌膚,可是她卻好似完全沒有察覺一般,仍舊淚流滿面的不斷哭道:“滾!都給我滾出去!”聲音凄厲,好似鬼哭。 下人們戰戰兢兢,很快大殿內就清凈了下來。因為大受榮寵而增加了一倍有余的奴才侍女全都規規矩矩的跪倒了門外,青夏大發雌威,一幅傷心欲絕的樣子,披頭散發的在大殿四下奔走,將一切能摔碎的東西都扔到了殿外,噼里啪啦之聲不絕于耳。鬧騰了一會,許是累了,青夏大哭一聲,就回了內室,并一把甩上了房門。 門剛一關上,原本痛哭流涕的女子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她眉頭微皺,暗暗盤算,昨日,莊典儒已經帶著東華閣一眾雄辯的儒士同赴邊疆,而楚離自從那日之后,再再也沒踏足過蘭亭大殿的殿門。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她不能再被動的等下去。 既然所有人都認為莊青夏和太子安情比金堅生死不離,那么,她就如他們所愿。 一條白凌橫掛而起,青夏手握著白凌的末端,打了一個死結,默數著香橘環佩叮當的腳步聲,青夏默默的站在了角凳之上。 “你們怎么都跪在這?里面有人伺候嗎?” 時間拿捏的剛剛好,青夏嘴角狡黠一笑,足尖微一用力,凳子就怦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內室的門被一把推開,香橘尖銳驚恐的聲音,霎時間傳遍了東西六宮! “??!娘娘!” 若是真的莊青夏仍舊活著,想必真的會這樣做吧。 可是她唐小詩卻不能。做錯了的事情,總需補救,害過她的人,也沒理由不為之付出相應的代價! **************** “太子殿下到!” 長長的吊著嗓子的尖銳聲音,打破了南楚皇宮夜色的寂靜。幾匹神駿的駿馬,飛一般的從紫金大道一路疾行,穿越正殿通途,安壽通途,蓮華大道,在東宮的蘭亭大殿面前穩穩的停下。 楚離一身銀白鎧甲,俊朗無匹,頭戴玄鐵銀盔,更顯幾分英武之氣。只是此刻他卻好像一尊煞星一般,讓人不寒而栗。左右的隨從都不由自主的和他保持距離,以免殃及池魚。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金安?!惫蛄艘坏氐膶m娥齊聲請安,面上卻難掩緊張恐懼之色。香橘手腳仍在微微顫抖,可是卻還是大著膽子弓著腰走上前來,輕聲說道:“奴婢有罪……” 可是話還沒說完,只聽唰的一聲,楚離猛然揚起手中的馬鞭,重重的抽打在香橘白嫩的臉上。 香橘痛呼一聲,卻急忙跪伏在地,渾身顫抖,練練磕頭,連話都說不出一句。 “一群沒用的東西,全都給我拉出去斬了!”一眾親隨轟然領命,如狼似虎的走進來,拉起地上陡然大聲求饒啼哭的眾多侍從,就要向外走去。 “你不如將我也拉出去,一并斬了!”一聲清冷如雪的聲音突然在內室響起,聲音雖然低沉,還頗有些暗啞,可是楚離卻還是聽的清清楚楚,他緩緩的側過頭去,只見青夏勉強用手撐起半身,伏在牙床之上,面色慘白,櫻唇似血,說了一句話,就似是體力不支一般,劇烈的喘息著。 楚離眼中寒芒一閃而過,緊抿著嘴角,大步就走上前去,一把掐住青夏尖瘦的下巴,一雙眼睛好似風暴在凝聚一般,烏黑深沉,又透著暴怒的凌厲神色。只聽楚離聲音低沉,寒聲說道:“終于裝不住了嗎?你的沉著冷靜,淡定自持都到哪里去了?不是連死都不怕嗎?現在怎么了,抓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抓了他你就想死是嗎?” “你利用我!”床上女子的淚水霎時間滾滾而下,她仰著一張慘白的臉孔,對著楚離厲聲喝道:“你讓他這般誤會我,還不如殺了我!” 楚離聞言面色森寒,目赤欲裂,暴怒道:“你若敢死,我叫外面的人全都給你陪葬!” “他們生死與我何干?”女子面容凌厲,厲聲回道:“不要拿這些不相干的人的性命來威脅我!” “那我呢?”楚離陡然捧起青夏的臉,力道之大幾乎要將他的臉骨捏碎,雙眼烏黑,充滿了賭徒的豪賭之色,他聲音陰沉,吐字沉穩,一字一頓的沉聲問道:“齊楚生死之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是不相干的人?” 青夏一時間有些微愣,看著這個暴虐的男人,她的神智甚至有點恍惚,他不是向來對莊青夏不屑一顧嗎?他不是為了維護朝中勢力的平衡才將莊青夏娶入皇宮的嗎?在她來之前,他不是從來不踏足蘭亭大殿的大門嗎?可是為什么此刻,他會有這樣的言語?臉上霎時傳來一陣疼痛,頓時喚回了青夏的神智,她的雙眼也頓時變得森冷,充滿了濃烈的仇恨:“如若可以,我真想親自動手?!?/br> “轟!”一聲悶響登時傳來,楚離右拳狠狠的擊在床柱上,木屑飛舞,鮮血淋漓。 “都給我滾出去!”楚離突然大吼一聲,“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大門轟然關上,楚離一把扯落鎧甲,壓在了青夏的身上,寒聲說道:“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在你的生命里,永遠不可能是不相干的人!” 突如其來的大力,一把撕碎了青夏肩頭的衣衫,雪白圓潤的肩膀霎時刺激了楚離的雙眼,他猛地垂下頭去,重重的啃食在青夏的身上。 可惜,他卻沒有看到,在他身后的女子,此刻的表情。 豎手為刀,對準xue位,曾經演練了千萬遍,又在實戰中經歷了無數大小陣仗的下切干凈利落。下一秒,剛才還是咆哮著的獅子,此刻就已經如同溫順的貓兒般,安然入睡了。 點好催人睡眠的沉香,青夏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切都很順利,楚離如她所愿,回到皇城,來了蘭亭大殿,并被她激怒,下旨不讓外人打擾?,F在他已經昏迷,兩個小時之內,不會蘇醒,那么她就充足的時間,去做該做的事了。 麻利的換上黑色夜行衣,插好匕首,帶上繩索、火石、小刀、鐵絲等一系列小玩意。青夏輕輕的打開后面的窗子,回頭看了一眼在床上安睡的楚離,隨后就身手靈活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三更的更鼓剛剛敲過,青夏就已經順利的逃出了皇宮。在這沒有紅外線,沒有攝像頭,沒有熱能感應器的古代皇宮里,她就像暢游的魚兒般,靈動矯健,身手靈活,悄無聲息的向著盛都東邊的天牢悄然潛去。 夜色濃郁,枝頭寒鴉長鳴,聲音呱噪,令人厭煩。 天邊,月色被烏云緩緩遮住,月圓星稀殺人夜,有血腥的味道,在空氣里悄然彌散。 [初臨南楚:第015章:雷霆行動] 夜色濃郁,一直躲在烏云下的月亮緩緩的露出了頭,光亮越來越大,照亮了此刻看起來平靜安詳的盛都大街。灑下一片白晃晃的光芒。 平時的盛都,是不行宵禁的,只是現在是戰時的非常時期,各家各戶的人全都自覺的聽從了盛都府尹的命令,乖乖回到各自的家中。畢竟,此時此刻,誰也不再有什么玩樂的心情。而這一切,卻給青夏的行動,帶來了便利。 盛都天牢,位于城東一片荒蕪地帶。旁邊就是盛都兵馬大營,背臨河,占據了超強的地理優勢。對于青夏來說,習慣了現代的紅外線,攝像頭,閉路電視監控器等高科技反潛入科技手段和動則百米高的摩天大樓。這古代的大都市,就仿佛是一個不設防的游樂園一般,需要防備的,只是守衛的士兵,和鼻子敏銳的獵犬罷了。這一切,就顯得小兒科的很。 青夏蹲在天牢外高大的城墻之下,冷靜的拿出繩子,目測了下城墻的高度。不錯,楚離還是有點本事的,只看這的城墻,就有足夠的安全系數。在這科技落后的古代,少有將墻壁砌的如此之高,青夏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十五米左右,不成什么問題。墻壁的周圍果然已經為了安全砍去了所有高大的樹木,以保證不會被人潛入。青夏的眼光掃到了稍稍遠一點的地方,那里,有一根高大三十多米的轅干,上面掛著南楚的鳳旗。 青夏貓著腰,迅速的跑到轅干旁,舒展了下身體。一把抓住光滑的轅干,然后身手矯健的迅速攀爬了上去。 不能怪南楚人大意。因為這樣細的轅干,根本就少有人能夠攀爬,更何況,轅干距離城墻足足有十多米,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借助它爬上城墻。但是,不巧的是,青夏并不在這一般人的范疇之內。只見那纖細的轅干突然一陣顫動,青夏足下登時發力,一條輕盈,飄逸的身影就猛然從轅干上飛出,向著城墻掉落而去。十多米的距離只在一瞬間,黑影在靠近城墻頂端的時候,陡然伸出手來。 動作敏捷,悄無聲息,青夏像一只貍貓一般趴伏在城墻之上,神色警惕的向四周望去。城墻高大,整座天牢霎時盡收眼底,離自己不遠的左前方有兩個暗哨,靠近主道方向有兩隊人馬正在巡邏,而前方茂密的草叢里,還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的暗崗。此路不通,青夏頭腦中迅速的盤算了一下方位。隨即打定主意,一把拉住剛才栓在轅干上的繩索,此刻,長長的繩索從轅干的頂部被拉過來,越過墻壁,形成一個絕美的下墜繩梯,不然沒有著力點,這十五米的高度,就足已讓青夏非死既殘。 泥鰍一般的迅速劃下,青夏將繩索向上一拋,就落到墻外,只余下一根纖細到根本不能被人發覺的細絲,留在圍墻之內。 天牢的建筑呈連線式,青夏身形靈敏的靠在一組墻壁,向外望去,只見幾名侍衛正在前門巡邏,就連后面的窗子,也有兩名身著鎧甲的兵衛。森嚴的戒備到處都在透露著這里的不同尋常,青夏收起小視之心,暗道,如今還在外圍,實不應打草驚蛇。 仔細的向周圍觀察了一會,青夏就選定了西面一扇二樓的窗戶。顯然這里的人認為那是二樓,地處較高,所以并沒有派人看守。然而不足八米的高度對于青夏來說,卻太過于小兒科。她左右觀察了一眼,突然聽到七點鐘方向,有一伙人數不少的衛隊正在迅速逼近,想必是草叢里的暗崗。青夏眉頭一皺,再也不去猶豫,腳下猛然發力,向著墻壁就猛然跑去,眼看就要撞在墻壁上,青夏登時抬腳,猛地蹬在墻壁上,身體隨著慣性向上瞬間竄高,三步跨出,就在漸漸失力之時,雙手一伸,一把抓住了上面的窗檐。 身體懸空的青夏一個引體向上,露出頭來,窗戶里一片黑暗,不過還是可以從聲音判斷出里面無人。此時,下面的腳步聲已經到了拐角之處,驀一發力,身體陡然翻入,而此時,幾聲訓練有素的腳步聲,剛剛到了窗子下方。 “兵衛,沒人啊?!币幻勘H為疑惑的輕聲說道。 “是不是剛才看錯了?”另一個聲音隨聲符合。 下面的人圍著墻壁四周搜索了一番,一個稍顯粗重的聲音才喃喃的說道:“真是活見鬼了,我剛才方便時看到墻上黑影一閃,怎么就沒了。那身影還挺苗條,八成是個娘們?!?/br> “不是吧,兵衛,這么黑你都能看出是不是娘們!” “那當然,老子這雙招子,看男人比較一般,看女人一看一個準,這都是多年跟你們嫂子練出來的?!蹦腥搜笱蟮靡獾拇致曊f道。 “得了,說是娘們那更不可能了,哪個女人半夜閑的沒事跑咱們大牢來,這地方,就算是江湖俠客都進不來?!?/br> “老大,不是女飛賊吧?” “去你媽的!”兵衛猛地粗聲罵了一句,厲聲說道:“聽書聽多了吧,女飛賊上咱這干嘛,偷人??!真是蠢貨!” 一群人罵罵咧咧的走的遠了,遠遠的還能聽到那個之前懷疑是女飛賊的小兵接著說道:“不會是女鬼吧?!?/br> 青夏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原來的術業有專攻,難怪會被那男人發現了。此刻眼睛已經適應了這里的黑暗,四下觀察了一番,見這里似乎是個雜物間,站起身來摸到門口,輕輕打開,只見外面卻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燈火搖曳,一片寂靜??抗战翘?,一名侍衛正拄著槍站在那里,只是一張嘴張的大大的,白亮的口水連城一線,顯然已經睡著了。 小心的走過那名侍衛的身邊,侍衛好夢正酣,絲毫沒有發覺。青夏拐過拐角,又是一條長廊,四下里一片死寂,青夏迅速的跑到盡頭,一道厚重的鐵門之后,隱約的傳來有人輕微的說話聲。這個時侯,再跑回剛才那名士兵的地方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門后兩人的說話聲很有可能會驚醒看守的士兵。轉眼看到走廊旁邊的一道暗門,迅速靠了過去,伸手就去開門。 用力一開,門紋絲未動,竟然是暗鎖?這年代少有暗鎖,即便是有也是些什么五行八卦圖之類的,開起來極費時間,眼看著門后說話的兩人就要進入,青夏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迅速從頭發里抽出一根細細的鐵絲,對準門孔就插了下去。 完了,竟然打不開! 此時,玄鐵正門后的聲音越來越大,可是那扇旁邊的小暗門卻沒有絲毫要打開的跡象。青夏額頭微微滲出汗來。突然機括一響!有門!青夏心中大喜,而大門處也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無奈,青夏急中生智,一腿猛地頂住了大門,手上則加緊開啟小門的暗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