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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著來來往往的人說:“周扶寧,大燕建國近兩百年,皇族只出了你這樣一個啞巴,你就是個災星、怪物!” 即便周扶寧從小到大承受了無數鄙夷的目光,無數人的竊竊私語,那一刻,她的心還是開始崩裂了。 她憋著眼淚,顫抖著肩膀,想要說出一句反駁的話。 可是三皇兄,他就是欺負她不能開口說話,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她恨不得將那盤子糕點全砸在他的臉上,可骨子里的教養,她的身份,卻不容許她這樣做。 她不能做,謝容淮卻替她做了。 這個年紀輕輕,就連中三元的少年,成熟穩重,卻為了她,當著剛下朝的大臣們的面,將周懷祐揍成了豬頭。 周扶寧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配不上他。 他連中三元,前途光明,皇兄一直重用他。 她這輩子注定不能開口說話,不能像別的夫人那樣,出門交際應酬,甚至不能像別的妻子那樣,對丈夫噓寒問暖。 他值得更好的。 周扶寧這樣想著,便將那份喜歡埋在了心底,當沈太后問她:“扶寧,你喜歡容淮嗎?” 周扶寧堅定地搖了搖頭,她垂眸,眼底滿是淚水,在沈皇后手上寫道: “母后,我不喜歡他?!?/br> 第90章 番外三 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大赦天下,雪花飄飄的時節,新帝曾經的恩師徐介終于迎來了曙光,被赦免回太傅府。 當年先帝寵信二皇子,恰逢太子腿疾,趙黨改立二皇子周懷祀為太子的呼聲極為響亮,徐介與沈重在朝堂上血諫,替太子爭辯,卻被壓入按察司,嚴刑拷打,關押至今。 直到廢太子卷土重來,榮登寶鼎,徐介這個廢太子的恩師,才得以重見天日。 太傅府不比從前,人丁稀落,家臣盡散,唯獨余下徐老夫人與戚氏,并幾個丫鬟小廝守著。 徐老夫人得了丈夫被赦免回家,官復原職,眼中含了淚花,她與兒媳戚氏在門口等著,直到街角的馬車到了門前,她倆才迎上去。 徐介身子佝僂,頭發花白,同三年前那個威風凜凜的太子太傅已經是天差地別。 他下了馬車,見到滿頭白發的老妻,神態疲憊的兒媳,心中十分苦澀。 他當初太過著急,沒為徐家留一條退路,他的老妻,兒媳,包括孫女兒妙錦,恐怕都受了天大的委屈。 徐老夫人撲了上去,握住老伴兒的手,哭著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戚氏淚光盈盈,卻沒上前。 她不是不怨公公的。 公公身為太子太傅,皇儲之師,替太子謀劃,一身孤勇,他心里有太子,有天下,卻沒有為這個家著想過。 長平之戰后,太子腿殘,先帝執意要廢太子,公公二話不說便在朝堂上云集眾臣血諫,直言不諱,惹惱了先帝,被壓入按察司拘禁。 徐家本就子嗣不豐,戚氏的丈夫離世后,府里年輕一輩便沒了男丁,不得已從旁支過繼了一個男孩徐良程,當作徐家未來的頂天柱培養著。 先帝懲治完公公徐介還不夠,又將一腔怒火撒到徐家兒女身上,徐良程雖然科舉中了進士,卻不被重用,妙錦更是被賜婚給永安侯家庶出的二公子秦淮,那秦淮花天酒地,作惡多端,整日磋磨妙錦,可憐她們徐家沒人能替她撐腰,鬧了兩次,妙錦的日子愈發難過了。 徐介掃視了一周,卻沒看見孫女的身影,他顫巍巍地問徐老夫人,道:“妙錦呢?” 他在按察司拘禁了一年,外頭的消息他一概不知,如今回來,最寵愛的孫女卻沒出來迎他,這不正常。 徐老夫人捂了嘴,想起妙錦歸家,遍體傷痕,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老頭子,妙錦被……被先帝許給了永安侯二公子,她……她過得很不好?!?/br> 徐介只覺得天雷轟頂,他哪里不知,永安侯二公子是燕京中聞名的混球,秦樓楚館,風月場所是這位二公子常去的地方。 徐介心里帶著怒火,他的身子虛弱,怒火攻心下,竟咳了一口血出來,暈倒前,嘴里還說著:“將妙錦接回來!接回來!” 驚得徐老夫人忙給他叫大夫。 * 永安侯府。 雪無聲地下著,落在廊檐下,不知哪棵松柏的枝葉上積雪過多,“怦”得一下砸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聲響,將跪在蒲團上昏昏欲睡的徐妙錦嚇醒了。 她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場景,墨汁渲染的佛經才抄了一半,她的手凍得像只紅饅頭,熱熱的,又疼又癢。 一旁的容嬤嬤看見她偷懶,忍不住“哼”了一聲,她將那張抄滿了佛經,只是多沾了幾滴墨水的宣紙撕成兩半,趾高氣昂地說道: “老奴勸二夫人一句,還是不要偷懶的好,你入門半年卻無所出,抄佛經能積攢子孫運,老夫人說了,這金剛經不抄完兩百遍,不許回房!” 徐妙錦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身子,又開始抄起佛經來。 宣紙寫滿了一頁又一頁,嫁進永安侯府半年,她的心情,從冷靜到絕望,眼淚已經流了很多次,她再也流不出眼淚了。 秦淮日日同她做那種事,他向來只圖自己歡快,不會顧及她的感受,每次做完,他就親自給她灌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