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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歸離在線閱讀 - 第254節

第254節

    叔孫亦一怔,跟著長聲嘆道:“如果連公子都這樣說,那現在能改變這結局的就只有九公主她了?!?/br>
    蘇陵頭望向淹沒在白雪之中的汐水,說道:“沒錯,我也希望九公主能快些帶回好消息?!?/br>
    第五十三章 李代桃僵

    汐水茫茫,雪覆兩岸,一葉扁舟逆流北上,在這日黃昏時分抵達了伏俟城。

    臨江碼頭舟來車往,昔日喧嘩熱鬧的城鎮并未因宣軍入駐而有太多影響。數日前少原君將中軍大營移到伏俟,更因外十九部軍隊將領到達此地,各處主要街道上多了不少守軍,亦不斷見披甲佩劍的戰士成群結隊縱馬而過,惹得行人紛紛避讓,就連各路江湖人物也不例外。

    輕舟靠岸,早有一輛馬車等候多時。子嬈棄舟登車,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沿江扎營的宣國水軍,夕陽之下兵戈連城,江風佛起帷帽輕紗,露出眉目清光驚鴻一瞥。

    “事情怎樣了,人可在伏俟?”片刻后她轉回頭來問道。

    車前洛飛說道:“自從前幾日主公命蕭言和聶七入城傳令,我早已安排人手調查清楚,那百仙圣手蝶千衣確實在宣軍之中,每日與皇非同進同出,貼身伺候?!?/br>
    子嬈聞言輕輕一笑,道:“是嗎?聽說那蝶千衣頗具姿色,看來皇非艷福不淺,今晚他們人在何處?”

    洛飛道:“皇非這幾日頻頻與宣軍十九部將領接觸,今晚在城中最豪華的‘曼音天’設宴款待眾將,同時還請來了汐水六城當紅的名妓莫仙奴,這種場合蝶千衣倒不太會出席?!?/br>
    兩人說話間,一輛裝飾華麗并由兩隊宣軍戰士護衛的馬車迎面駛來,旁邊跟隨著兩名紫衣小鬟,一人手捧古琴,一人背負劍囊,皆是眉清目秀,氣質不俗。兩車錯過之時,對面車簾一動,露出一只玉白纖美的手,指尖蔻丹晶瑩,如蘭輕現,顯然車內有人正隔簾向外看來。

    洛飛壓低聲音道:“車上便是莫仙奴?;史莿倓偱扇俗皂棾菍⑺垇?,今晚‘曼音天’全場爆滿,不知有多少人等著聽她名動天下的琴技,可惜莫仙奴賣藝不賣身,不知今晚會不會破了這規矩?!?/br>
    子嬈倚窗看去,隨口問道:“聽說莫仙奴和秦師白交情非同一般?!?/br>
    洛飛點頭道:“莫仙奴這次到伏俟城該說是沖著秦師白的面子來的,只不過兩人都未必心甘情愿,以莫仙奴傳說中的姿容才藝,恐怕秦師白很難從皇非手中保下她?!?/br>
    輕紗背后,子嬈眸光微微一漾,轉而跟洛飛低聲交代了幾句話。洛飛撓頭道:“公主讓莫仙奴免見北域十九部將領,秦師白自然感激不盡,不過這樣似乎有些危險,萬一那皇非心存不軌,就算劫出了蝶千衣,我們也不好喝主上交代?!?/br>
    子嬈輕輕一笑,掃他一眼,“去辦事吧,讓你們做劫人的準備,但蝶千衣未必要用強才能請出,我自由法子讓皇非答應交人?!?/br>
    皇非宴請北域十九部將領的曼音天位于伏俟城主街盡頭,離千燈閣不過兩個街口距離,乃是屬于城中另一實力幫派長蛟幫的產業,規模名聲都與千燈閣不相上下,其中的歌舞宴乃是伏俟城中最吸引人的節目。

    入夜之后,細雨如織,整座院落點起細紗綃燈,點點光暈朦朧美艷,一直通向寬達五丈的主堂。除了穿梭忙碌的仆役之外,早有數百名赤袍戰士在院落內外以及各個路口設下防衛,再加上北域十九部首領的車馬扈從,一時間偌大的曼音天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今晚包場設宴之人無論主客皆是跺一跺腳便能震動九域的強勢人物,就連長蛟幫幫主也只有站門賠笑的份,其他幫眾更加打起精神伺候,不敢有絲毫疏漏。主堂設下二十余位尊席,美女歌姬魚貫而入,古樂絲竹不絕于耳,席間佳肴珍饈更是流水般地送上,輕歌曼舞,金盤玉盞,不遜王府公侯。

    宣軍十九部將領都是些粗豪人物,其中大部分乃是北域蠻族首腦,非但行事野蠻,更加作風開放。酒過三巡,席上頻頻傳出震耳的笑聲,不是還夾雜著舞娘嬌聲尖叫,氣氛熱鬧到極點,但是今晚最令人期待的美姬莫仙奴卻遲遲沒有出現。

    直到宴會過半,一輛紫帷馬車才徐徐駛入曼音天。

    馬車停在院中,長蛟幫幫主單何道立刻帶人親自迎了上去,哈哈笑道:“仙奴小姐終于來了!今夜托少原君金面,能請得仙奴小姐光臨曼音天,長蛟幫上下當真是三生有幸!”

    兩名紫衣小鬟轉身打起車簾,撐起油傘,扶了一個薄紗遮面的白衣女子下車。那女子婀娜側身,向著單何道斂衣一福,道聲:“有勞幫主親迎,仙奴如何敢當?!闭f話之間,一陣幽香拂面縹緲,仿佛漫天細雨里云生霧繞,輕輕裊裊勾向人三魂七魄。單何道頓覺心神俱醉,一時竟連后面的話都忘了說,直到聽見堂前通報才驀然回神,而莫仙奴早已帶著兩名小鬟娉婷而去。

    “仙奴小姐到!”

    隨著侍者一聲通報,皇非放下酒盞微微挑眸,曼音天內喧喧嘩的聲音隨之安靜,主堂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著門外看去。只見階前雨落,燈火星亮,一個輕云般的身影裊裊然自夜色深處而來,四周煙凝雨繞,水光如夢如幻,那美妙動人的身影就像是紅塵夢境里開出一朵絕色的妙蓮,遠遠望去高貴不可褻瀆,卻又令人生出無盡綺麗、無比嬌嬈的幻想。這艷冠六城大的名妓娉婷前行,衣帶隨風,步步生塵,但卻沒有人能看清在那紫竹傘下,煙雨背后究竟藏著怎樣一番容色,這般若即若離若隱若現的風姿,當真誘人遐思。

    主堂中一時聲息全無,十九部將領全都目不轉睛看著門外。誘人端酒欲飲卻全然忘記,有人松手放開懷中的舞姬站起身來,唯有皇非在莫仙奴出現之時目光微微已售,跟著眼底掠過一絲清淡的光芒。

    雨中婀娜多姿的身影在眾人注目下漸行漸近,漸漸清晰,但就在即將看清她面容的時候,主堂上方忽然落下幾面朦朧的輕紗,頓時擋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十九部將領轟然出聲,無不失望地坐回席位上,卻見那紗簾背后隱隱綽綽,兩名小鬟佛塵灑掃,焚香布琴,不多會傳來叮咚數聲弦響。一段清音轉過,女子柔軟清媚的聲音飄然而出,“仙奴見過君上,諸位將軍安好?!?/br>
    皇非看著這音容神秘的美姬,突然揚聲笑道:“仙奴小姐當真妙極,吊足了我們的胃口,未見其容,已是聲色迷人,再聽琴音,更覺顛倒眾生?!?/br>
    仙奴柔聲說道:“君上過譽了,天下誰人不知君上精通音律,尤擅cao琴,奴家陋質蒲資,學得幾首琴曲,不過聊慰佳客,略助酒興,實不敢再君上面前班門弄斧?!?/br>
    簾后美人柔聲款款,容光隱隱,皇非明亮鋒利的目光仿佛能夠穿透輕紗直入人心,微笑道:“仙奴小姐何必過謙,小姐琴技名動六城,今晚在座各位哪一個不想得聞仙曲,得睹芳顏?”

    仙奴輕嘆道:“琴曲易譜,知音難求,君上雅擅樂律,不知是否是奴家知音之人呢?”

    皇非目含興味,挑唇道:“本君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一聞小姐琴音了?!?/br>
    仙奴輕輕一笑,低頭道:“如此奴家便獻丑了?!痹捯袈鋾r,一縷輕弦悠悠作響,自那四面煙紗之間回蕩縹緲,剎那之間,仿若柔聲私語輕輕在每個人耳邊飄過,有著薄暮花落、風送暗香的氣息。

    簾后煙云,曼妙旖旎,隨著琴上仙音,滿堂眾人無不漸漸露出慎密之色;但聽仙音數點,裊裊流淌,一絲一縷皆在人心頭蕩漾,那音色并不激越,亦不高揚,只是無比的柔和,夢境一般,說不出的美,道不明的媚。

    皇非半瞇星眸,把酒淺啜,煙香琴音漫于夜色,就在他身邊輕輕飄蕩,低沉婉轉,如訴情話。重紗深處似是藏了世間最誘人的美景,那一抹窈窕魅影,挑起男子唇畔完美優雅的弧度,化作眸心深深淺淺的燈火,最終便似一聲輕嘆,隨著輕煙淡淡飄落無痕。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琴音終止之時,所有人都像沉醉于夢幻不曾醒來。偌大的主堂鴉雀無聲,直到皇非抬手擊掌,才像驚醒夢中人一般,喝彩之聲滿堂響起。

    皇非起身向紗簾走去,“琴絕,曲妙,顛倒神魂,不知本君可有幸能邀小姐共飲一杯?”

    簾內女子柔聲相問,“君上當真已經神魂顛倒了嗎?”

    皇非微笑道:“本君到伏俟城前,便早已經對小姐牽腸掛肚,小姐難道全然不知嗎?”

    簾內傳來低低輕笑,“看來君上的確是知音之人?!?/br>
    皇非抬手佛過紗簾,眾將無不向內張望,想要看一看這琴藝卓絕的美姬究竟是何模樣,越過少原君肩頭,只見一雙清光流離的魅眸幽幽抬起。煙紗渺渺,方寸空間,皇非含笑注視著眼前的勾魂的鳳眸,伸出手道:“小姐請?!?/br>
    莫仙奴將手交到他掌心,裊裊起身,走出紗簾背后。雖然面容仍舊被薄紗擋住,但只是玲瓏媚冶的身姿便足以令人心動不已,十九部大將無一不是好色之徒,首席上三個大首領早已按耐不住,其中一個身穿赭色裘袍、頭戴金環的蠻族首領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酒意,推開身邊兩個侍酒的舞姬,站起來道:“仙奴小姐今晚來曼音天,咱們……咱們可都等得脖子都直了。小姐的琴聽著雖妙,卻不如讓咱們見見仙容,再不濟……也要陪大伙喝上兩杯才痛快,你們說是不是???”一邊說著,一邊抓了酒壺越席而出,搖搖晃晃向著莫仙奴走去。

    四周將領頓時起哄道:“赤哈大將說得極是!仙奴小姐當陪著我們每人都喝上幾杯!”

    皇非含笑側頭,“大伙盛情,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莫仙奴輕輕橫了他一眼,道:“奴家今晚可是為君上來的,君上是否忍心讓奴家去陪別人呢?”

    皇非朗聲大笑,轉身說道:“諸位抱歉了,今次可否看在本君的顏面上,放過仙奴小姐?”

    兩人這一問一答,顯然莫仙奴對皇非頗為鐘情,表明了誰的賬也不買。眾將忌憚皇非權勢,倒也不能像對待尋常舞姬一般用強,個個都覺掃興。那赤哈大將醉眼朦朧地大量莫仙奴,但見美人嬌嬈,越看越愛,心中極是不甘,酒意上涌,到了皇非面前站住腳步,說道:“君上若要自行收了這美姬,兄弟們倒也沒什么話可說,不過另結新歡,難道就不怕宣王殿下知道了不痛快嗎?”

    他這話中暗有所指,十九部眾將本便心存不滿,此時趁著酒勁滋事,哄堂大笑,唯有萬俟勃言以及少數幾個宣軍將領知曉少原君性情,心中暗自捏了把冷汗。

    皇非卻仍舊微笑,抬眼看向赤哈,容色溫雅,“今晚仙奴小姐在此,本君不愿有什么不快,赤哈大將愿否收回方才的話,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br>
    赤哈也斜著一雙吊梢眼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便是想收也收不回來啊,君上又待怎樣?”

    皇非負手問道:“赤哈大將當真不考慮后果嗎?”

    赤哈放聲狂笑道:“君上莫不成實在威脅我?我十九部重兵橫行北域,還當真沒有怕過什么!”

    “好?!被史俏⑽㈩h首。忽然間,堂上一道烈芒閃過,仿若赤虹貫日,燦光奪目。赤哈狂吼一聲,左手三根手指濺血飛出,帶著純金酒壺砰地砸到案上,兩名舞姬失聲尖叫,嚇得花容失色。

    誰也沒看清皇非是何時出劍,如何出劍,一招廢了赤哈左邊手掌,但任誰都可以想到,如果他的目標不是手指而是對方姓名,赤哈現在早已是一具尸體。

    “赤哈大將所說的話既然無法收回,那這一劍便算咱們兩清?!?/br>
    赤哈連退兩步,手上鮮血淋漓,痛得面目扭曲,鏘地拔出腰刀指向皇非,目中像要噴出火來。堂中十九部將領酒意早醒,騰騰起身,幾乎全部兵刃出鞘,席間一時劍撥弩張,氣氛緊張到極點。外面長蛟幫幫眾嚇的人人色變,幫主單何道心頭叫苦,只怕整個曼音天今晚便要不保。

    刀劍環伺之中,皇非微微一笑,挑起案上舞姬的羅帕,輕拭血鸞劍鋒。鮮血之下鋒芒隱隱,震懾天下的血鸞劍透出魅亮的異光,比那血色更加邪艷。只見他隨手一揚,丟開血帕,挑眸環顧堂下,傲然道:“本君聽說在宣國,十九部將軍若是敢對王都無禮,視為不赦死罪,這條禁律到了本君這里依然有用,諸位若是想知真假,不妨一試?!?/br>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堂前明燈,堂外風雨,其人白衣勝雪,劍下鋒芒畢露,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想起數月前宣都點兵將臺上,那一抹嗜血的身影,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殺戮。

    肆行無忌的北域重將雖然殺氣騰騰,卻沒有一個人敢動。突然間,赤哈仰頭狂笑,聲震屋宇,呸地吐掉嘴里的一口血痰,道:“少原君,真他媽的是個人物!你的劍是老子見過最硬的劍,除了宣王之外,老子沒服過什么人,你是第一個!”

    皇非微笑道:“那么赤哈大將是要和本君比劍呢,還是喝酒?”

    “當然是喝酒!”赤哈轉身吼道,“你們誰他媽活得不耐煩了,反正老子不是他對手,喝酒!”說著將腰刀一插,坐回席上,一手抓起酒壺,一手抓了兩根斷指,竟然蘸了rou醬送到嘴里大嚼起來。瑟縮在旁邊的舞姬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眾將哈哈大笑,紛紛取酒狂飲,散位歸席。一直冷眼旁觀的莫仙奴玉手托盞,將一杯晶瑩美酒送到了皇非面前,“君上,請?!?/br>
    酒宴結束時已是半夜,赤哈大將廢了半邊手掌,離開曼音天時非但毫無不快,反而和皇非稱兄道弟,其他大將也與之相交甚歡。長蛟幫幫主單何道一路將大將眾人恭送上馬,親眼所見,不由嘖嘖稱奇,卻不知宣國外十九部將領素來與赤焰軍各營上將不和,皇非行事雖然張揚高調,但當初在點將臺重挫赤焰軍威風,對于外十九部來說可謂十分痛快,再加上北域蠻族素來崇尚武力,誰的劍更狠,手更辣,他們便服誰,至于對方身份如何倒是次要。

    皇非回到行營沐浴更衣,入室后但聞幽香浮泛,如蘭似麝,羅帳深處美人斜臥,素手支頤,笑吟吟看他進來,曼聲淺笑,“君上今晚真是迷人,不過人家可替君上擔足了心,生怕那一群蠻族首領動粗,毀了這良辰美景?!?/br>
    皇非佛帳而入,抬手綰起錦榻上如水青絲,送到鼻下輕嗅道:“最迷人還是仙奴小姐的玉容仙姿,只是當然不會有人知道這面紗下的秘密,本君就算砍了那十九個蠻將的腦袋,也不會讓他們動夫人一根發絲?!?/br>
    帳中女子轉眸輕笑,面紗飄落,露出一張清艷魅冶的玉容,“就知道瞞不過夫君,不過我可不愿讓那些蠻人看見,糾纏煩人?!?/br>
    皇非低頭看向那雙幽幽鳳眸,“子嬈的武功心法越來越厲害了,今晚一曲琴音,也不知惑了多少人的心,勾了多少人的魂?!?/br>
    子嬈眼波微漾,仿佛萬千星雨晶輝漫流,燈火下浮浮沉沉,一片光色動人,“人家莫仙奴琴技妙絕,子嬈在夫君面前用電小小的手法而已,怎么,沒有墜了仙奴小姐的名頭吧?”

    皇非驀然而笑,樓主她腰肢仰面躺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任她烏發如云散了滿肩。窗外雨聲綿綿,兩側蓮花香爐輕吐檀香,繚繞入帳,在兩人之間漫開深深淺淺的輕絲。

    “王域如今大軍壓境,夫人不在息川陪伴東帝,千里迢迢來尋本君,想必是有什么要緊事了?”

    子嬈被他半攬懷中,睫光瑩動,在他臉上微微一轉,“息川有王兄坐鎮,何用他人cao心?我不過是記起夫君曾經說過,若是喜歡的話,不管找你要什么都可以,也不知現在還作不作數,所以特來問上一問?!?/br>
    皇非輕挑眉梢,唇畔笑意若有若無,“夫人想要什么,不妨說來聽聽?!?/br>
    雨聲入帳燈影搖曳,眼前男子完美的眉目如玉雕琢,風流言笑,幾乎挑不出意思瑕疵。云絲單衣上傳來陣陣柔和暖香,以及屬于青年男子獨特英俊的氣息,但若仔細分辨,那酒宴之上淡淡的殺氣仍未消散,仿若劍鋒在匣,寒氣逼人,提醒著他非同常人的另一副面容?!拔蚁胍蚓磉呉粋€人?!弊計频ご轿?,輕聲在他耳畔低語,“百仙圣手蝶千衣,此人對夫君來說根本沒什么用處,可否借我數日?”

    “蝶千衣嗎?”皇非目中微光一閃,唇畔淺弧輕薄如刃,“這位神醫人是在我這,不過本君記得那句話,當初是對少原君夫人說的,不知現在是何人要人?”

    子嬈輕輕一笑,說道:“那夫君定然也沒忘記,我們曾經約定,你若娶我為妻,便只能有我一個女人?,F在似乎有個找人憐愛的小美人,對夫君言聽計從,為夫君出生入死。夫君一句話,她可以親手獻上故國珍寶,夫君需要,她便甘冒奇險潛身赤焰軍中,為了夫君她連自己的公主身份也棄之不顧,甚至在群狼環伺之中,不惜舍命相互,不知夫君是否舍得她呢?”

    皇非眼底泛出深黑無垠的光影,待她說完,沉聲道:“召玉在哪里?”

    子嬈柔聲問道:“夫君肯否讓百仙圣手隨我往帝都一行呢?”

    皇非手低一緊,猛地將她帶至面前。輕衣滑落,云絲婉轉,兩人咫尺相對目光交錯,子嬈淺笑淡淡,吐氣如蘭,輕輕佛過他的面頰,拭目以待?;史堑皖^,在她幽香縈繞的耳邊,輕聲說道:“子嬈啊子嬈,你是一定要本君刻骨銘心才肯罷休。你且記得,本君以兩千里宣國沃土娶你為妻,舉世皆知絕非戲言,用不了多久,這一日便會到來?!?/br>
    子嬈嫵媚側眸,“夫君若是答應此事,人家定然不會再為難那小美人。至于其他事情,夫君只要能過得了王兄那一關,那想怎樣便怎樣好了?!?/br>
    皇非含笑道:“既是子嬈的要求,本君又怎忍心拒絕,明日子嬈離開伏俟,相信蝶千衣必會隨行?!?/br>
    第五十四章 機關之戰

    連日風雪停息,息川四野終于化作一片冰天雪地。不出眾人所料,石臺建好后第二日,宣王傳令三軍,點將出兵。

    黎明剛剛降臨息川,大地尚在一片安寧之中。驚天金鼓自汐水兩岸徐徐傳來,赤焰軍出動五營兵馬,兩萬精銳騎兵之后,近百架巨大的云梁環城列陣,上載數千弓箭手,配合其下三萬步兵指揮前行,數倍于王師的兵馬遍布山野,向著息川城掩殺過來。

    陣陣金號響徹天際,赤焰軍先鋒營自中軍沖出,兩翼復有銳字營騎兵掩護,當先逼近護城河。

    息川王師由叔孫亦負起指揮重責,左衛將軍墨烆臨城壓陣,傳令所有將士撤回城中。晨光之下,城頭升起數排勁弩,仿若一只只張開翅膀的巨大戰鷹,瞄準當頭而來的先鋒部隊。待到敵軍進入射程,只聽轟的一聲震天響地,箭矢遮天蔽日,向著橫掃九域的赤焰軍當頭罩下。

    其時天色初亮,晨曦乍露,漫天箭雨覆落,卻仿佛無盡黑夜重臨大地。王師所用的弓弩皆經過宿英精心改造,最少每次能夠發射二十支勁箭,兼且可由機關cao縱,上下替換,一旦發動,接連運轉無有間隙,頃刻間城下似被利光淹沒,人驚馬嘶飛矢蔽日,一時慘烈至極。

    先鋒營乃是赤焰軍中最為悍勇的精兵,雖遭迎頭痛擊,損失慘重,但仍有近千名死士突至護城河,立刻冒著箭矢架設壕橋。城臺上王師戰士紛紛發射弓箭,調整勁弩阻擊。赤焰軍兩翼騎兵沖殺進來,以馬后木盾列陣掩護,沿河形成高大的盾墻。

    叔孫亦見弓弩無法摧毀壕橋,迅速傳下軍令。只見息川城上令旗變動,機關運轉,兩側高高矗立的城樓中先后伸出數支合抱粗細的巨大圓筒,隨著一陣陣哧哧疾響,無數黑色圓球自樓上飛射而出,當空爆開烈焰,仿若漫天火雨落向盾墻,就連河上壕橋也不能幸免,頓時燃氣熊熊大火,阻斷攻城之路。

    息川城四周的護城河乃是引汐水支流而成,既深且急,縱使騎兵也不可能涉水渡河。先鋒營數次架橋,數次皆被王師火炮所毀,損傷甚重,其后三營步兵攝于利劍飛火,也無法將攻城所用的云梁送入箭矢所及的范圍。護城河兩岸橫尸遍野,血火交加,場面慘不忍睹。

    漫天硝煙沖上云霄,初升的朝陽也仿佛透出血紅的色澤,染得江河山野一片昏暗。赤焰軍中軍王旗之下,一架鑲金輿上披白色虎皮,高踞在寬逾三丈的玄武戰車之上,其下八名劍僮分陣而立,如光,花月二使隨侍在旁。宣王姬滄身不披甲,劍不出鞘,斜倚在寬大的金座上遙觀戰況,見兩軍攻守膠著,先鋒營無法取勝,長眸微瞇,抬手輕輕一揮。

    金輿下傳令兵飛騎而去。不過片刻,赤焰軍陣中傳來陣陣聲若霹靂的響動,數里之內清晰可見。忽然間,只聽半空中嘯聲大作,宣軍石臺上四架投石機同時發動,數塊重逾百斤的巨塊橫空而過,跨越烽火連天的戰場,重重砸上息川城頭。

    巨石墜落的瞬間,息川城上天崩地裂,高聳的城樓瞬間崩塌,無數戰士粉身碎骨,亂石齊飛,慘呼四起。

    叔孫亦遙見高臺機關轉動,早知危險,急令將士掩蔽,一時之間,四周只見碎石崩落,城樓倒塌,空中血rou橫飛,駭人眼目,城樓里迸出的烈火更是滿頭亂飛,城頭頓作一片火海。

    由赤焰軍赫字營重兵守護的石臺之上,宣離身披赤色風氅,遙望息川城上混亂一片,眼中毫無波動,再次下令投石攻城。四架投石機關中的兩架重裝巨石,對準前方雄偉的城池繼續進攻,另外兩架卻移動轉軸,瞄準阻斷宣軍去路的護城河。

    投石機關發動之前,息川城頭竄起丈余高的水柱撲滅烈火,跟著大地隆隆作響,猶如地龍翻身,震動數里。突然間,上游開閘放水,護城河中水位猛增,巨浪咆哮奔涌,將正沖過石橋的宣軍騎兵席卷吞沒,而城頭亦徐徐升起一排巨木,依次排布,頓時將整個城池加高丈余。

    城頭王師再次發動弓弩,皆是瞄準護城河中落水的敵軍,箭矢紛飛之際,整條河水血浪翻滾,化作赤紅一片。

    宣離制造機關計算精準,在此之前早已測算息川城池高度,這四座投石機無論高低距離都恰好能夠集中息川城,而不浪費分毫材料氣力。此時城池忽然加高,投石機發出的巨石固然能夠擊毀巨木,但受其阻礙無法對城池造成太大的威脅,巨木之間的縫隙卻恰好可容弓弩機關發箭,依然能夠阻擋先鋒營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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