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金蟬脫殼

    紀念紅光滿面的走在住院部走廊里，每一個遇到同事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都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和紀念主動打招呼。

    紀念也都微笑著點頭回應，自從一個月前開始，即便原本和紀念不對盤的人也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包括以前的外科科室主任現在見到紀念也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找茬了，由于紀念在科室里威望很高，一向為科室主任所忌憚，所以科室主任經常會對紀念吹毛求疵。但是現在他看到紀念，笑得比迎客的老鴇還要嫵媚。

    紀念有點莫名其妙，他知道妻子和公安局老張一起辦了政委紹明為黑老大充當保護傘的案子，一時在民間好評如潮。

    不太懂官場法則的紀念還以為是因為妻子法辦了貪官，民望上升，才導致自己也為人所尊敬呢。

    紀念原本喜悅中還有些慚愧，但是好運緊跟著就來了。院里對紀念的工作進行了考評，然后原外科科室主任調去了采購主任，紀念被提升為外科科室主任，現在醫院里威望膨脹到了極點。

    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紀念并不覺得自己是被破格提拔。無論是學歷、資歷還是經驗、技術、職稱，紀念當這個科室主任都是綽綽有余。

    現在唯一不稱心的，只能說是自家小子現在還住院呢。不過也不知道這小子體質怎么那么好，竟然才一個月，檢查結果就已經骨骼完全愈合，最多再過一個月，就又是個活蹦亂跳的大小伙子了。

    以前這小子體質不是特別好的，莫非是因為他老在外面吃，營養均衡的緣故？紀念不由得有些心疼，由于自己夫妻倆的工作特殊，已經好多年沒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了……

    來到了病房前，紀念敲了兩下門就直接推門進去了，跟自己兒子也沒啥好避諱的。

    只見病房里安安靜靜的，病床上紀墨在蒙頭大睡，幫忙照顧的邱靈那丫頭又是沒在。

    紀念不禁哼了一聲，本來他對邱靈這丫頭的印象挺好的。原本紀念本來想請丈母娘幫忙照顧下，但是邱靈主動請纓，紀念尋思著丈母娘確實年紀大了，請人吧又怕給妻子造成不良影響，反正邱靈跟兒子也是發小兒，也就答應了。

    可是都不知道多少次了，紀念到病房里探望兒子，兒子都是在蒙頭大睡，邱靈卻不知道哪里去了。一次兩次還好，次數一多紀念就心有不滿了。就算是幫忙，可是也請認真負責點吧？

    “邱靈這丫頭……”紀念自言自語著，他本想抱怨一句，但是他是個實在人，終究沒好意思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即便周圍除了睡著的兒子沒有別人在場。

    蒙著頭睡覺的紀墨似乎抖動了下，是不是兒子已經醒了？紀念走過去關心的拍了拍兒子的頭：“小墨，最近你的覺怎么那么多？如果是頭暈或者哪里不舒服的話，可一定要跟護士說啊?！?/br>
    這一拍，紀念卻發現兒子蒙住頭的被子似乎很嚴密，就像是從里面用手抓住了似的。紀念一愣：“怎么捂得這么嚴實？小心透不過氣來！”

    說著紀念伸手想去把被子掀開，卻發現兒子似乎抓得，紀念更迷惑了，下意識的用力一扯，被子沒扯開，被子下的人死死抓著被子被翻開了身，露出了扎著的辮子。

    “小墨……”紀念呆了下，旋即認了出來，被子下面的，竟然是邱靈！紀念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紀墨這時候正在黃金海岸呢，只不過形象慘了點，雖然石膏已經拆除了，但是還得坐在輪椅上。張揚在他后邊幫忙給推著，倒是顯得挺裝門面。

    其實紀墨著急過來海邊看看生意情況，主要就是擔心牛國良趁他不在的時候，偷著搞什么鬼。雖然紀墨有心跟牛國良合作，卻還是要先看準了對方人品才行。

    但是情況顯然出乎紀墨的意料之外了，牛國良不但沒有派人給搗亂，反而命令他手下人每天都必須來照顧紀墨的生意，并且凡是被他罩著的小商販都要義務推薦紀墨的攤位。

    這可是不小的人情了，要知道牛國良手底下也養著百多號小弟呢。每天過來消費一次那就是一百多塊錢，一個月下來那也是三千多塊錢收入了。

    海灘上的小商販，包括租游泳圈的、賣泳衣的、租太陽傘竹椅的所有在內，那都是被牛國良罩著的?；旧蟻睃S金海岸玩的人，只要在海灘上消費了的，就會接受到類似于口碑廣告的密集轟炸。

    這樣一來許諾她們連吆喝都省了，用賺錢如流水來形容一點都不夸張。

    既然牛國良這么知情知趣，紀墨也就愿意嘗試著和牛國良深度接觸一下，畢竟海邊上牛國良算是地頭蛇了，如果能夠把牛國良關系搞密切了，那自然是順風順水。

    當然，紀墨還有更深層次的想法，只不過那還需有深度接觸之后才決定是否可行。

    見面是在海岸邊上露天茶座，紀墨這時才知道原來這一排露天茶座是牛國良自己的買賣。

    這一長條沿海的露天茶座主要是經營涼茶飲料、花生瓜子之類的小食品，同時可以提供撲克、麻將等娛樂活動，另外有客人想在這里吃飯的，飯店那邊提供菜品，茶座這里就是收個座位錢。

    太陽傘下，坐在竹椅上，遠眺海邊，喝著涼茶，倒也是一番自在享受。而且除了購買這些太陽傘、桌椅的錢，還有茶葉飲料啥的成本費以外，基本上就沒其他費用了，即便生意一般也是干賺的。

    “老牛，這段時間我不方便過來看，生意一直承蒙你照應著，真是太感謝了?！奔o墨可不好叫人家牛哥，一來大家沒那么熟，二來紀墨的身份太敏感了，不適合與黑道中人稱兄道弟。

    “呵呵，墨少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舉手之勞……”牛國良本想不卑不亢的，可是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廖新給過來的消息，縣公安局政委紹明那也是有名的地頭蛇，他兒子撞斷了紀墨一條腿，雖然他兒子當場就掛了，紀墨他媽還輕而易舉的就搞垮了紹明，乃是昌龍縣民間所傳目前第一得罪不起的人物啊……

    第27章 別跟我提錢

    當然民間謠傳一般都是越傳越離譜，這事兒原本是紀墨為正義一方的。但是傳的多了，反而成了兩個公子衙內狗咬狗了，而紀墨惡少的名號就更如日中天了……

    這么傳的一般都是不明真相的群眾或者別有用心者的惡意散布，真正政府官員和有關系路子的都知道事實真相?？墒墙Y果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紹明被舒娟舉手間灰飛煙滅了……

    紀墨要是知道有這事兒，一定會額頭布滿黑線的。

    “不不，這事兒對你老牛來說雖然是舉手之勞，但是我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紀墨說到這里不禁心里想笑，這不是顏老虎的口頭語嗎，怎么自己出口那么自然的，看來自己和顏先還真是很投緣啊。

    “真心實意待我的人，我從來不會虧待。對我的支持和幫助，我必將十倍、百倍奉還！”

    在紀墨身邊的張揚聽了都是一愣，雖然不知道紀墨打什么主意，但是張揚十分配合的做出了“正是如此”的神情。

    同時張揚心里也回想著，貌似紀墨還真是這樣的人。遠的不說，就只是現在眼下海邊做這個小生意吧，其實主意是紀墨出的，租房、招人都是紀墨做的，張揚出頭露面的地方就是仗著他爹壓人，還有從水果市場押車到海邊。

    看著好像張揚做的也不少，但是人家紀墨堂堂縣長的兒子，真是抬出縣長面子來，肯定不會比他公安局長面子差。

    那所謂的押車，老實說從水果市場上淘汰的爛水果而已，平時白給人都不要，用得著押車嗎？

    再有就是張揚出了一半的本錢，可是張揚知道，就這么幾千塊錢的事情，紀墨隨便張羅一下，幾千塊錢還能解決不了？

    這里面沒有任何一件事是離開張揚不行的，說白了紀墨就是想拉著張揚一起賺錢。這一天小一千的純利潤，一個月下來就是兩三萬，擱這時候可不是小數字了。

    不過張揚也不覺得有啥不好意思的，他紀墨賺錢不忘記張揚，張揚要是發達了肯定也不會忘記紀墨，兄弟不就該是這樣嗎？

    牛國良聽了不禁暗想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不過以人家的身份那自然是有資格夸?？诘?。雖然他三十多歲人了跟人家十幾歲的人平等說話顯得有點滑稽，但是牛國良知道平等說話其實是人家看得起自己才是。

    牛國良假作生氣：“墨少你這話說的太見外了！咱們是不打不相識，在這海邊上討生活那就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關照下是應該的啊。再說了，兄弟們花錢吃西瓜那都是合理消費，也沒多給錢。把我老牛當朋友的話，你可別再提這種什么奉還的話了，跟朋友提錢，傷感情??！”

    紀墨聽了笑了下，牛國良這人不管是真是假吧，做得還算懂事。其實雖然他那些小弟們花錢吃瓜是合理消費，可是紀墨深知這些討生活的人平時有多節省。

    基本上就沒有人會舍得花錢！這些海邊人其實是最苦的，拿個礦泉水瓶從家里接一瓶自來水帶著喝，誰會去買西瓜吃呢？

    其實牛國良也不容易，他算是海邊人的頭頭，帶著海邊人靠海吃海。海產養殖不是誰都搞得起的，那是需要資金的。

    既然黃金海岸主要是搞得旅游，當然就是在海邊做些租泳圈、賣泳衣這些小本經營。牛國良把這些海邊人團結起來，就是賺這種辛苦錢的。

    或者是這種錢賺的太辛苦了，所以才會造成海霸勢力的抬頭。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經商頭腦，只有靠歪門邪道來賺錢了。

    紀墨就是想著，盡量能夠讓大家都有錢賺，而不是只靠宰客、勒索等方式去敗壞了這個美麗的海濱。這樣自己老媽是縣長，海邊經濟發展和海霸減少，自然老媽跑不了一份政績。

    “老牛你誤會了，我可沒說要還給你錢啊?！奔o墨笑道：“既然你愿意交我這個朋友，我就更不能跟你提錢了，那不是看扁了你嘛！”

    “是啊，別跟我提錢，誰跟我提錢我跟誰急，呵呵……”牛國良雖然說得豪氣萬千的，心里卻有些小小的失望。

    雖然他沒指望著紀墨真給他錢，可是好歹多客氣幾句也是好的。這么一下子就……是不是也太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兒了。

    紀墨就像看穿了牛國良的心思似的，笑了笑：“老牛，現在你的露天茶座生意如何？”

    “呵呵，還行吧?！迸甲笥覐埻艘谎?，上座率能有三成，不禁又有些黯然。但是在外人面前肯定要打腫臉充胖子了。

    “我看不咋地，才這么幾桌，你這兒可養著小二十人呢?！奔o墨“嘖嘖”的一句話說得牛國良十分不自在。，

    張揚不知道為啥紀墨冷不丁插這么一句，但是他不想牛國良臉上難看，便笑著捧了一句：“晚上人多，白天人都游泳呢嘛?！?/br>
    “是啊，晚上來我們這兒坐著的情侶挺多的，安全，羅曼蒂克！”牛國良臉色稍微好看點，順口說出句挺時髦的詞兒。

    “晚上人多也沒用，你們這兒賣的茶水飲料，瓜子花生，撐死能賺多少錢？大概也就糊口，想多賺錢也就只有靠收些保護費了?！奔o墨一針見血，說話也不忌憚，卻把張揚給嚇了一跳。

    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嗎？

    張揚坐在紀墨身邊，手不由自主的就摸到輪椅椅背去了，椅背上有一根活動鋼管，張揚準備一言不合搶在牛國良翻臉前先一下子干翻丫挺的。

    牛國良果然被戳到了痛腳，不但是他，周圍他的手下也都同時臉上變色。別看他們確實是收了保護費，但是可不容人說。

    尤其是牛國良，他削尖了腦袋就想能鉆進上流社會里去，特別忌諱人家提他收保護費、要賬之類這些黑事兒。

    要是換個人說這話，牛國良早就把手里茶杯砸過去了?？墒钦f這話的是紀墨，縣長的兒子！還有一個公安局長的兒子！

    牛國良黑著臉，沉默了半晌才冷哼一聲：“是，這不是沒辦法嗎？我們也想做生意賺錢，可這條件不允許我們開灶賣海鮮，即便賣海鮮也干不過人家昌龍飯店??！我們沒本事賺錢，兄弟們要吃飯，不收點保護費怎么辦？再說我們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好歹也對得起良心！對不起墨少，老牛還有點事兒去縣里，您和揚少坐著吧，恕不奉陪了?！?/br>
    說著牛國良就起了身要走，張揚不禁松了口氣，握著鋼管的手又松開了?；仡^沒好氣的一瞅紀墨，卻見紀墨正笑的燦爛呢，不禁暗罵這沒心沒肺的家伙，啥時候變得這么不會說話了？

    紀墨卻是欣慰的笑，沒想到這牛國良還是有點血性，且又懂得隱忍，在黑道莽夫里，也算得上是個胸中有溝壑的人物了。

    “老牛，聽不得實話么？”紀墨冷笑。

    張揚剛松開的手又攥緊了鋼管，心中在流淚，我說墨哥哎，您至于一定要擠兌人家跟咱玩命嗎？

    牛國良停住腳，似乎是在做了個深呼吸，這才回過身來苦笑道：“我說墨少，您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我老牛雖然不聰明，也猜到了，您是打算給我指條明路呢?！?/br>
    倒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紀墨擺擺手笑道：“別給我扣高帽子，指不定心里多恨我呢。行了，我不是過來揭短打臉的。說不上什么指條明路，只不過想跟你合作一個生意?！?/br>
    “什么生意？”牛國良確實不是特有經商頭腦，但是卻有強烈的成功欲望，聽紀墨這么一說就來了興趣，一屁股坐下了。

    其實一般紀墨這么大歲數的半大孩子，牛國良才不屑一顧呢。但是紀墨做的那水果生意，牛國良在計算了其收入之后，就不禁對紀墨刮目相看了。

    “呵呵，我說老牛啊，你其實挺有戰略眼光的。就說你這露天茶座，占據了人群最密集的一段海岸線，算是占了地利。能夠在原生態的海邊，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吹著海風，聽著潮聲，如果再吃著海鮮，那可比在岸邊那些飯店里就餐環境好得多了啊?！奔o墨指點江山般說著。

    “是啊，只可惜我們沒有做海鮮的條件呀……”牛國良剛剛被紀墨打臉打的特傷自尊，現在被紀墨這么一夸，心里好受多了。

    “我倒是有個想法，覺得還是挺適合你這里的，你看看怎么樣?！奔o墨抽出一根香煙來也不點燃，就在手指間穿花般旋轉著，牛國良連忙拿火機打著火湊過去，紀墨就著點了，深深吸了一口，這才繼續說道：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這里晚上比較人多，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人多呢？”

    牛國良一愣：“……沒有?！?/br>
    紀墨笑了，老牛還是很誠實的嘛。

    “因為這海邊晚上無法游泳，但是在賓館過夜的游客又缺乏娛樂項目?！奔o墨像是在引導一樣問道：“是不是這樣？”

    張揚聽著有點云里霧里，這跟要合作的生意有什么關系嗎？但是作為紀墨的人，他又不能問出來，只好看著牛國良會怎么說。

    第28章 一語點醒夢中人

    “也不是吧，昌龍飯店還有卡拉ok呢……”牛國良似乎覺得自己剛剛說‘沒有’有點掉份兒，下意識的回答道。

    紀墨“嗤”的笑了：“那唱卡拉ok的人一定很少?！?/br>
    牛國良沒回答，但是眼神里卻透露出“你怎么知道”的神色。

    “你說卡拉ok在哪里不能唱呢？來旅游的多半是大城市的人，他們沒唱過卡拉ok嗎？昌龍飯店的卡拉ok音響效果會比大城市的好嗎？”紀墨笑著給出一串問題，他并非是在賣關子，而是希望通過這樣一種提問式的引導，來引導張揚和牛國良的思想理念。

    一是紀墨希望能夠形成一個圈子，一個有著共同利益、彼此忠誠的圈子。當然這在當今社會中要做到很不易，但是紀墨正在盡力去往這方面發展。他相信自己看中的人，是可以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