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三個人的西褲腿彎處,都有一個極不起眼的奇怪褶皺,看得出那里至少藏著兩柄以上的槍械。他們臉上的皮膚都不算太好,鼻尖、嘴角、額頭、顴骨上長滿了紅得刺眼的青春痘,足以顯示出這是三個脾氣火爆、性情粗放的江湖中人。 吉普車后面,還停著一輛豐田旅行車,車門緊閉,車窗上拉著黑色的紗簾,從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我踏出門口,三個年輕人的眼光同時掃過來,如同三只熊熊燃燒的火炬,帶著灼人皮膚的火藥味。 白西裝男人仰面向我一笑,動作舒緩地拱了拱手:“這位一定就是開羅來的風先生了?孫先生經常提醒我們這群幫里的兄弟,有機會要多向風先生討教,想不到,是我王十三先有這個榮幸——”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又帶著十足的磁性,可見內家功力深厚之至。 這個普普通通的拱手見面的江湖禮節,從他手里做出來,動作舒展大方,節奏感清晰明快,就仿佛是長拳高手現場表演一般,只是簡簡單單的起手勢便已經令全場震撼、鴉雀無聲。他的手上戴著一副薄薄的白色羊皮手套,與白色西裝相配之極。 我走下臺階,還了個同樣的抱拳禮節。 江湖中人見面,很少用現代人的握手禮儀。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高手,越是對任何人保持著足夠的戒心。 王江南是個五官端正、中規中矩的男人,無論說話做事,處處表現得很有分寸。要知道“神槍會”從中國山東起家、勢力慢慢向全球各國滲透,這種龐大的潛移默化的計劃,非得需要網羅各行各業的精英人馬才行。 “十三鷹”里的每個人都有兩個以上的碩士學位,并且具有五年以上跨國經商的管理經驗,他們的表面身份全部是合法的商人,至少擔任著兩家以上的公司董事長。其中幾個人目前已經進入了世界商業五百強的核心高管行列——這些人,不折不扣地執行著孫龍提出的“黑社會合法化”路線,一直在暗中跟全球范圍內的黑手黨、山口組等大型恐怖組織較勁。 對于孫龍的為人,我不想多說,至少江湖上的人對他毀譽參半,便能說明問題。 我跟王江南并肩進入客廳,關寶鈴已經支撐著坐起來,正在雙手攏著頭發,向洗手間方向走過去。 既然有陌生人進來,她當然會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眼,這是任何人的正常反應。王江南也在看她,男人見到漂亮女孩子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但就是這兩個看似“正?!钡姆磻?,令王江南輕輕“啊”了一聲,拉著蕭可冷的那只手突然緊張發力,令蕭可冷痛苦地大叫起來:“哎呀——哎呀!十三哥,你干什么?” 他們的目光對視之后,關寶鈴若無其事地繼續去洗手間,王江南的神情卻突然間變得迷惘萬分,顧不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扭頭向蕭可冷問:“她……她是誰?她是誰……” 一個三十歲的中年男人,冒然表現出這種巨大的失態,原因只有一點,那就是被關寶鈴的美貌直接擊中了。 我理解王江南的心情,方才關寶鈴慵懶地扭頭向門口看的時候,我的心也同樣被觸動了,只不過有了心理排斥的因素在里面,不像王江南表現得這么厲害。 “那是香港影星關寶鈴小姐,十三哥不認識嗎?”蕭可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低聲回答,神情也變得緊張了。 以前心理學家曾經說過經典的一句話:中年男人的愛情一旦被勾起來,就像著了火的老房子,根本沒辦法救,直到燒得片瓦不存為止。 王江南“哦”了一聲,愣怔在門口,面露癡癡的笑容。他不可能不知道關寶鈴的大名,也肯定知道關寶鈴與大亨葉洪升是什么關系,或許這一刻,他心里什么都沒想,魂魄早就隨著關寶鈴的腳步一起飛到洗手間里去了。 他的身高跟我相當,但體格要比我矯健壯碩得多,正處在男人最年富力強的黃金年齡。我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請他去沙發上坐?,F在,我對關寶鈴已經拋開了私心雜念,不知道王江南能不能有這種巨大的智慧和覺悟——看他的眼神,我能讀得懂:“他已經被關寶鈴吸引住了!并且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她!” 蕭可冷急得拚命撓頭,短頭發立刻蓬亂無比。 跟隨我們一起進來的三個年輕人最明白王江南的心思,其中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地笑著:“十三爺,您看上那個女孩子了?這件事讓我們來辦,保證——”一看到漂亮女孩子,他們臉上的青春痘似乎都顆顆鼓漲起來,顯出十足的青春沖動。 蕭可冷的話脫口而出:“你們……住嘴!住嘴!胡說八道,想找死了是不是?” 她是女孩子,不會被關寶鈴的美麗魔法迷惑,也只有如此才會時時刻刻清醒記著大亨的辣手。 王江南在沙發上坐下之后,又愣了半天,忽然仰面向著屋頂的水晶吊燈,長嘆三聲:“我知道,她是大亨的女人……我知道……我知道……”說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神色一凜,剛才的迷茫困惑一掃而空,全部消失了。 他的果決,真的令我欽佩,若是換了我,只怕無法在一瞬間就能揮慧劍斬情絲,當機立斷地拋開一切綺念。只是蕭可冷看到王江南表情恢復正常后,自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王江南的話開門見山:“風先生,拿走地圖的人,雖然是甲賀派忍者,但現在他們隸屬于另外一家組織。我已經安排人去查詢那家組織的最終后臺老板,如果查實是與渡邊城有關,我會請示孫先生,采取進一步激化的大規模行動,把渡邊城的爪牙一筆掃清?!?/br> 蕭可冷比我更清楚黑衣人“黑色眼鏡蛇”的身份,剛剛已經迅速向王江南做了介紹。 神槍會日本分會這次共派出了三十余人,除了外面旅行車里的十六個,還有十四個已經悄悄分布在尋福園四周,準備日夜潛伏,緊密聯絡,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變化。搶奪地圖,只是覬覦尋福園的勢力的牛刀小試,很可能有后續的殘酷手段。 別墅里的事暫且可以交給神槍會和王江南來安排,那三個年輕人外號叫做“火象三英”,是王江南麾下的得力干將。在他們頭頭是道的安排下,根本沒有我插嘴的地方。 在院子里踱了幾圈后,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座巍峨的寶塔之上。為了避開關寶鈴的身影,我決定趁這個空當,去拜訪一次楓割寺。 如果傳說中的“海底神墓”就在亡靈之塔下面,那么,這么多年以來,為什么偏偏沒有人能參悟進入“海底神墓”的秘密?那個神秘的空間到底是真的存在呢?還是像所謂“天堂”一樣只存在于人們的幻想當中? 昏迷的藤迦身上,帶著層層謎團,如果能順利清醒過來,我心口上的一塊大石頭就算搬開了。 蕭可冷對我的決定連連嘆氣,不安地撫摸著鬢邊的短發,偷偷倒吸冷氣。 我不理會她的異樣——做大事不拘小節,越是別人覺得不該做、不敢做的事,越得迎著刀鋒闖,才可能發現真相。 “風先生,關于楓割寺、通靈之井、亡靈之塔……我想最好能等蘇倫姐過來,大家一起研究些詳細計劃再決定如何做……畢竟、畢竟……你知道的,北海道一帶一直流傳著一個‘獠牙魔’的鬼怪傳說……” 她的眼睛又開始閃閃發亮了,我知道每次她心里對某些事猶豫不決、努力思考時就會表現出這個樣子。 我笑了:“是,我知道‘獠牙魔’的故事,但中國鬼怪傳說里,比‘獠牙魔’恐怖一萬倍的故事比比皆是。怪力亂神的事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別為我擔心?!?/br> 那座乳白色的尖塔姿態矯健地直刺天空,于我而言,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一旦做了決定,我會立刻行動,絕無更改。 蕭可冷欲言又止,長嘆一聲,打電話命令安子開車過來,又送我出了大廳。 陽光晴好,但空氣溫度比較低,這種天氣狀態是北海道所獨有的,更是出家人清修的最愛。我相信楓割寺的老少僧人們一定會抓住這樣的好天氣,在陽光下打坐念經,辛苦靜修。 不知為什么,蕭可冷一直心事重重,皺著眉低頭不語。 我們走到一棵白樺樹下站住,沉默地等安子開車過來。 回望別墅的主樓,“九頭鳥掙命”的風水格局在陽光下顯得分外清楚,而兇險萬狀的“一箭穿心局”更是令人徹底懷疑當時的建造者到底懂不懂風水?抑或是渾水摸魚、濫竽充數的風水師在誤人前程? “風先生,我有個不祥的預感……十三哥完了……他陷進去了……” 蕭可冷吞吞吐吐地開口,跟我的隱約預感不謀而合。王江南真的陷入了一見鐘情的漩渦,就像我三天之內被關寶鈴打動一樣,他只用了一天、只一眼就成了關寶鈴的俘虜,并且還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我聳聳肩膀,無奈地搖頭:“小蕭,外國哲人說過,唯愛與咳嗽無法忍耐。他陷進去是他的自由,別人誰能管得了?” 蕭可冷抬頭,眸子又在閃閃發亮,仿佛有些顫慄不安地苦笑著:“風先生,難道你感覺不到,關寶鈴有點不同尋常的邪門?”她不安地輪番踢著腳下的枯草,草葉亂飛,空氣里漸漸有了干草的特殊香味。 我反問:“邪門?你指什么?反正我沒有感覺出來?!?/br> 同樣是漂亮的女孩子,我知道任何微小的嫉妒都會破壞蕭可冷的判斷力,但我不想明說,以免讓她面子上過不去。 蕭可冷有些猶豫不決地向南眺望著,目光穿過大門口,一直望出去。 向南兩公里之后,公路會出現一個不規則的三岔路口,那條向西北的分岔便通向“神頭鎮”方向,然后轉向正北,沿盤山公路攀升后,斜向東北,到達楓割寺的山門。等于說是公路繞了一個小小的弧圈之后,才能曲線進寺,而我們尋福園這邊的別墅群已經呈合圍之勢把木碗舟山包裹住。 如果能把“神頭鎮”的地盤也拿下來,整個木碗舟山便全部處于尋福園的懷抱中了。 “她那么令男人著迷,這本身就是一種邪門。我不能不想到‘黑巫術’里面的某些特異環節,至少有超過三十種方法,是被年輕女孩子們用來下咒迷住自己心上人的。如果只是您表現出異常也倒罷了,十三哥一直是幫會里的正派男人的代表,從不出入紅燈區或者色情架步,而且他練的武功,走的是純厚陰柔的一面,就算見到再漂亮的女孩子,也絕對不會表現得像剛才那樣失魂落魄……” 蕭可冷的話題打開之后,一直娓娓而談,讓我無法插嘴。 “黑巫術”的神秘之處,我也曾涉獵過,但那種蠱惑人心的下咒方法,最起碼得經過某種簡單的儀式,或者取得受詛人的身體毛發之類,不可能憑空下咒。像關寶鈴這樣的儀態萬方、美麗絕倫的國際影星,本身就是引人注目、被全球千萬男人視為夢中情人的,往往一出場就能令崇拜者們大聲尖叫、狂吹口哨——那么,這種女孩子里的頂尖人物,一見面就吸引我、吸引王江南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并不同意蕭可冷的推論,大亨已經受夠的黑巫術的折磨,豈能再弄個懂得施咒的黑巫術傳人留在是身邊?像大亨那種身份的男人,在跟一個女孩子親近之前,肯定要派人做十二萬分精細的調查。他都不加懷疑,我們還有必要懷疑嗎? “你太相信王江南了!其實,男人有時候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就算修煉童子功的男人,也會有瞬間萌生愛情的機會,是不是?”我緩緩搖頭,否定了她的推論。 王江南算得上神槍會里的英雄人物,他能跟我喜歡同一個女孩子,眼光一致,可以說是“英雄所見略同”,本來就無可厚非。需要擔心的,只是他如何能跟大亨葉洪升對抗的問題,做為“十三鷹”里的人物,他的身份與大亨相比,還是差了好幾層級別。 第二部 亡靈之塔 第七章 特異功能大師張百森 蕭可冷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攤開掌心,露出一枚黑銀戒指,急促而懊惱地喘息著:“風先生,我……在她身上發現了這個!你看這是什么?是什么……” 這的確是一枚如假包換的黑銀戒指,也就是危地馬拉黑巫術的標志性飾物。身懷這種飾物的,就算不是黑巫術部族里的巫女,也得是身份極為特殊的族人,否則,根本沒有得到它的機會,就算勉強偷來,也會遭受巫術的詛咒而死。 我一下子愣住了:“在她身上發現的?真的?” 戒指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上面嵌著的黃色琥珀石不斷地反射著無比澄澈的光彩,讓我覺得略微有些眼熟。當我把戒指捏在指尖上,看到琥珀石里嵌著的微型啄木鳥的時候,突然明白過來:“飛機上的瑞茜卡……瑞茜卡也戴著這種戒指,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戒指……怎么回事?難道世界上存在著兩只一模一樣的黑銀戒指?” 這些純手工制做的東西,根本不存在完全相同的時候,并且要尋找嵌著相同圖案的琥珀石,十幾年里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對。 蕭可冷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話來:“她……是身懷‘黑巫術’的妖人……對不對?” 像她這么堅強勇敢的女孩子,竟然在正午的陽光下,害怕如斯,足見“黑巫術”在她心里已經造成了巨大的無形壓力。 傳說中,被“黑巫術”所左右的人,生不如死、痛苦難當,并且會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詭異舉動,比如生食腐rou、午夜夢游、狗血涂臉、鬼哭狼嚎……等等等等。 “她……她說過的關于……海底宮殿的話……不就是午夜夢游……”蕭可冷幾乎站不住了,伸手扶住旁邊的白樺樹干。短發下面,她的額頭上滿是晶瑩的冷汗,幸好現在是白天,而且有王江南的人馬在此壯膽,否則這么大的莊園,真的到處都是鬼氣森森。 對關寶鈴說過的話,我一直都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想法,因為我也數次聽到了水泡聲。如果水泡聲真實存在,關寶鈴經歷的,當然也有可能真實存在。 我把戒指托在掌心里,看陽光在琥珀石的各個棱面上反射著晶瑩剔透的閃光,覺得它很可能就是瑞茜卡戴著的那一枚:“可是,它怎么會從瑞茜卡手上到了關寶鈴身上?” 蕭可冷極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風先生,別怪我對關小姐無禮,我只是順手碰到了她的衣袋,才找到了這個……” 這句話的真實意思是,蕭可冷對關寶鈴產生了懷疑,便進行了極為隱秘的貼身搜索,偷到了戒指。蘇倫、蕭可冷這伙人的身份,介乎于正當市民與黑道人物之間,偶爾采取些非常手段,對她們而言,根本是尋常小事,毫無“犯法、侵權”的概念。 戒指沉甸甸的,那只微縮的啄木鳥形神畢肖,連最細微處的指爪都保存得完完整整,毫無缺失,真不知道“黑巫術”教派的人,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竟然能把一只碩大的啄木鳥變化為比花生米更小的微縮景觀? 引擎轟鳴聲響在門外,安子架著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自達旅行車開到了門口,向我揮手打招呼,神采飛揚。 蕭可冷愣了愣,低聲嘟囔著:“咦?這小姑娘干嗎?春心萌動了?”她向我瞟了一眼,滿臉都是似笑非笑的鬼鬼祟祟的表情。 我故作不知,但安子才換的另一套嶄新的火紅色運動裝已經毫不客氣地填滿了我的視線。這是她第三次換裝了,一次比一次熱烈,仿佛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跟蕭可冷小步向大門口走過去,并且把那枚戒指謹慎地用手帕包起來,放進衣袋里。記得瑞茜卡說過要去楓割寺的,如果在那里可以碰巧遇到她,順便詢問一下關于戒指的事情。 走到安子的車邊,蕭可冷又忐忑不安地叮囑:“風先生,我已經電話聯絡楓割寺那邊的對外接待人員,您可以盡情參觀,但有一點,千萬在晚飯前回來,不可以留宿在寺里,知道嗎?因為——” 我揚揚眉毛笑著:“因為‘獠牙魔’?你相信那東西真的存在?” 安子附和著笑起來,半長的黑發在肩頭跳躍著,予人以“心情大好、眉飛色舞”的感覺。 蕭可冷微微有些惱怒,瞪了安子一眼:“笑什么?陪風先生過去,如果有一絲差池,小心你的……”她后退了一步,雙手插在褲袋里,斜著眼睛看我,似乎是在怪我“不識好歹”。 “遵命!”安子大聲答應著,臉上笑意不絕,踩下油門,車子急沖向前。 車子是向南面三岔口方向疾馳而去的,從車內的后視鏡里,我看到蕭可冷一直站在大門口,凝視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同時,關寶鈴也從別墅的大廳里走了出來,站在門口臺階上向這邊眺望著,一個小小的鏡面里,同時映著她們兩個的身影,讓我心里猛然一動…… 我并不是一個太擅于跟女孩子打交道的“好色男”,特別是目前的狀況下,全部心思幾乎都在追查大哥楊天下落這件事上,根本顧不得領會女孩子們隱秘的情感——只有關寶鈴例外。以前在流光溢彩的電視屏幕上遠遠看著她,她是萬人空巷的明星,與眾不同、光華閃爍;現在近距離接觸,雖然只有短短三天,她身體里與生俱來的柔弱無助就已經非常深刻地打動了我…… “風先生——”安子扭動了一下后視鏡,蕭可冷與關寶鈴都不見了,鏡面上只反映著安子亮晶晶的眼睛。她精心妝扮過,眼睫毛烏黑上翹,每一撲扇都像日本廣告片里的青春美少女般靚麗嫵媚。 她從后視鏡里盯著我,眉眼彎彎地笑著:“楓割寺是北海道最有名的旅游勝地,我非常榮幸可以做您的私人導游,如果有什么需要,請隨時吩咐我,我會盡心盡力讓您有賓至如歸之感?!?/br> 雖然是日本人,但她的中文說得非常流利,想必是經蕭可冷天天調教的結果。 我“唔”了一聲,冷淡地點點頭。 如果說自己可能對日本女孩子感興趣的話,藤迦可能是唯一的一個,但“感興趣”三個字也僅限于她身上蘊藏著的巨大秘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曖昧想法。 安子得寸進尺地轉過頭來,大膽而熱烈地忽閃著大眼睛:“風先生,希望我能讓您覺得北海道之行愉悅浪漫——本地的溫泉湯浴是整個日本最有名的,或許我們可以……”此時車子在疾馳中,她的駕駛技術很好,竟然能夠不看路面,僅憑感覺把握方向。 這種露骨的表白讓我起了淡淡的反感,我扭過臉,向右面的荒野望著,根本不打算跟安子深談。 日本的溫泉以“男女混浴”全球聞名,對于這種“高級享受”我暫時還沒什么興趣,而且我跟安子之間不過只有寥寥幾天的斷續接觸,我不以為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會產生什么真正的感情。剛剛想正色拒絕她的糾纏,陡然間,前面三岔路口上轉出一輛乳白色的豐田中巴車,速度也是快到了極點。 中巴車是從東面拐彎過來的,車輪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嘯與急促剎車聲響成一片——安子的反應不算不靈敏,幾乎是第一時間踩剎車、向左扭方向盤,但兩車相互看到對方時,距離已經僅剩不足十米,再靈敏的剎車都不可能在這么短的距離令車子停止。 眼看一場慘烈的車禍就要發生—— 對面車上駕駛員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雙拳自側窗里伸出來,呼地凌空向我們的車子擊出。 第一眼看到中年人的相貌,我心里迅速彈起了一個人的名字:“張百森!”一個在大陸民眾心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特殊人物。 安子突然“呀”的一聲尖叫,雙手上揚松開方向盤,接著我也發現這輛馬自達旅行車正在急促后退,仿佛有十幾個彪形大漢同時發力,將車子向后推一樣。幾秒鐘時間,車子倒退了七八米的樣子,對面那中巴車也尖銳地急踩剎車停了下來。 此時安子的手仍舊高舉著,像是“投降”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