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霧散盡了,他站在滿地仆倒的屬下中間,冷漠的像一尊雕像。 當然,青銅雕像仍舊放在原來的位置,絲毫沒有挪動過。忍者的幻術,足以跟大衛科波菲爾的超級魔術媲美,剛剛我看到的不過是一招高明的障眼法而已。 樓上激戰了這么久,樓下竟然沒聽到蕭可冷、關寶鈴的任何動靜,本身就是極不正常的事。 黑衣人換了流利的英語:“你的伙伴,已經成了我們的俘虜,做個交易怎么樣?” 他伸手向樓梯一指,做了個“請”的動作。 我冷笑著走向樓梯,知道情況不妙。甲賀派忍者能從德川幕府時代一直輝煌至今,絕不會只懂得暗殺、伏擊的簡單手段,否則早被翻翻滾滾的歷史大潮卷走湮滅了。這名忍者有一個最奇怪之處,便是手里竟然提著兩柄標準長度的武士刀,反手插向后背刀鞘的時候,刀柄從左右肩頭突兀地冒出來,顯得十分怪異。 忍者的“雙刀”配備,通常會選擇二分之一尺寸的短刀,而且這種短刀鑄造時,會刻意地打造得非常之薄,雙刀插在同一鞘內,類似于中國兵器里的鴛鴦刀、子母鉞之類。遠看是一柄,交手時才左右分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按照中國武術界的理解,日本人從來都不會用“雙刀”,就算是手握雙刀,真正交手時所用的仍舊是“單刀”的路子。 古代最有名的日本“十大忍者”,個個佩帶的都是正宗的單柄武士刀。再者,他的身材也太高大偉岸了些,跟真正意義上的擅長伏擊、偷襲、隱匿的小個子忍者格格不入。 滿懷疑慮轉過樓梯拐角,居高臨下地向客廳里一看,下面竟然或坐或站,多了三十余名灰衣人,跟被我砍倒的那些忍者的裝束一模一樣。本來空蕩蕩的大廳,因為這些人的貿然闖入竟然顯得有些擁擠起來。 蕭可冷和關寶鈴已經落在他們手里,被四柄雪亮的武士刀交叉架在脖頸上,乖乖地跌坐在長沙發一頭。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關寶鈴吸引了過去——剛剛睡醒的她,長發紛亂披垂著,目光迷離,雙手緊緊抓著衣領,像一只受驚的小鳥般惹人憐惜。毛毯仍舊蓋在她的膝蓋上,清晨的寒意從敞開的大門卷進來,讓她全身瑟瑟顫抖著,皺著眉蜷縮成一團。 起初的描眉畫眼的妝扮因為昨晚的忙碌都已經褪盡,粉潤的唇半張著,失去了全部的嫵媚嬌艷,但另外顯露出來的清純稚嫩更令我心動無比。 蕭可冷有些郁悶地埋頭坐著,聽見樓梯響,抬頭掃了我一眼,又更深地低下頭,恨意難消地在地上跺了一腳。在睡夢中被偷襲,無論對于誰而言,都是令人惱火之極的體驗。 “我們只要地圖,這個交易合算吧?”黑衣人彈指笑著,眼珠連轉,顯出只有老江湖才俱備的狡詐本相。 我有把握在樓梯上一招打倒他,但隔著三十步的距離,卻沒法飛過去解救兩個女孩子。 關寶鈴抬頭望了望我,目光里深藏的傷感和委屈表露無遺,令我突然感到深深的自責,如果不是我提前離開客廳,怎么可能給敵人以可乘之機?在大亨葉洪升的懷抱之下,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受這種驚嚇吧? 從這個角度看,關寶鈴脖頸下面纖細的美人骨帶著動人的白玉一樣的潤澤光華—— “朋友,考慮清楚了嗎?”黑衣人得意地叫起來,全然不顧自己脖子上還在流血。 我冷笑著,拍打著樓梯欄桿,如果不想兩個女孩子受到傷害,屈服是唯一的辦法。 我從口袋里取出揉成一團的羊皮紙地圖,向他晃了晃,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是這東西嗎?給你好了,反正沒什么用處!” 他伸手來接,肩頭刀柄迎著一晃,刀柄上雕刻著的黑色眼鏡蛇圖案邪惡之極地落入了我的視線。一瞬間,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這就好辦了,他能把地圖帶走,我當然也能重新把它拿回來。 黑衣人展開地圖看了看,表情困惑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但還是慢慢把它折起來放進懷里。 我下了樓梯,走向長沙發。 黑衣人揮揮手,逼住蕭可冷和關寶鈴的忍者向兩側退開,并且緩緩向門外撤退。 蕭可冷搶先跳起來,氣惱地向樓梯上的黑衣人狠狠地盯著,雖然不說什么,卻非常明顯地表示出“此仇不報”的決心。 我很想上前擁住柔弱的關寶鈴,溫情安慰她,給她一些溫暖。此時,蘇倫在我心里的位置突然變得淡了,與關寶鈴相比,蘇倫仍舊足夠堅強、足夠保護自己——只有眼前的女孩子是柔弱無依的,時時刻刻要人體貼保護…… “關小姐,你沒被嚇到吧?”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 關寶鈴慢慢起身,扶著沙發靠背,另外一只手捂住額頭,聲音略帶沙?。骸罢埓螂娫捊o我的司機,我好累……拜托告訴他,來這邊接我……”她的身子晃了晃,又頹然倒在沙發里,倦怠無比地輕輕閉上了眼睛。 我愣了愣,先拖過毛毯替她蓋好,然后拿起聽筒,重撥了她昨晚撥過的那個號碼。 忍者們很有秩序地退了出去,最后出門的黑衣人發出一陣“哈哈哈哈”的狂笑,囂張之極。 樓下客廳沒大被破壞,但樓上肯定已經血污滿地,沒法落腳了。蕭可冷沖到樓梯拐角處向上看了看,立刻開始劇烈地“呼哧呼哧”喘粗氣,胸口猛烈起伏著,顯然已經到了怒氣勃發、無法抑制的程度。 接電話的,仍舊是昨天那個彬彬有禮的男子,答允立刻開車過來,并請我轉告關寶鈴安心休息。 在我打電話的時間里,關寶鈴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一樣,睫毛上垂著兩顆晶瑩的淚珠。我不安地抽了兩張紙巾,遞在她手心里,除此之外,實在無法做出更進一步的關心之舉。 她是大亨的女人,我們之間,只可能是別墅買賣的關系。 我凝視著她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此時她睜開眼睛求我把別墅賣掉,或許我會一分錢都不要,把別墅送給她。只要能哄她開心一笑,我什么都愿意做?!?/br> 古人有“沖冠一怒為紅顏”,還有周幽王的“烽火戲諸侯、只為搏美人一笑”——這區區一幢別墅算什么? 蕭可冷撥了報警電話,又關上大廳的門,在壁爐里生起熊熊的火,鼻子里一直都在“呼哧呼哧”喘粗氣,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把滿腔的郁悶稍稍發泄出來一些,免得氣炸了肺。 爐火給大廳帶來了溫暖,我把關寶鈴躺著的沙發推近壁爐,讓跳躍的火焰映滿了她的身子。我不能正大光明地給她溫暖,就讓火焰代替我、傳遞我的突如其來的深情吧…… 柔弱的女孩子最能激發男人的英雄情節——漂亮而柔弱的女孩子帶來的這種殺傷力更是加倍厲害,這場忍者突襲的變故,一下子讓關寶鈴真正打動了我,根本無暇顧及蕭可冷詫異古怪的目光。 “風先生,請來一下,這里有些古怪……”蕭可冷在洗手間里大聲叫我。 我俯身看了看依舊雙眼緊閉的關寶鈴,依依不舍地嘆息著暫時離開客廳。在我心目中,她此刻需要有個人分分秒秒陪在身邊,讓她感受到被保護、被呵護的溫暖。 蕭可冷站在洗手臺前,皺著眉,眼睛瞪得滾圓,像只已經暴怒無比的山豹。 洗手間里似乎沒什么異樣,我倚在門框上,不由自主地長嘆三聲,聲聲幽怨無比。男人一旦沾惹情絲,在萬分之一秒時間內,馬上會變得溫情脈脈頻生、憂愁暗恨四起,從俠骨留香的怒馬男兒變成優柔寡斷的“賈寶玉”。 “風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關小姐是大亨的女人——這是整個八卦娛樂圈里盡人皆知的秘密,而且大亨對她關懷備至、寵愛有加,很多場合下根本毫不避諱對她的親密關心。沒人敢對他的女人垂涎的,你是明白人,當然知道我在說什么,是不是?” 她從鏡子里看著我,看得出來,她一直都在強自壓抑著甲賀忍者偷襲帶來的憤怒。 的確,沒人敢打葉洪升的女人的主意。在此前手術刀敘述的關于葉洪升的傳奇事跡中,至少有三個人,是死在跟大亨爭女人的游戲中。其中兩個是東南亞黑道上的黑幫老大,另外一個則是來自印度的權勢薰天的土王。干掉三個這種身份的大人物,足夠在江湖上、國際形勢上掀起軒然大波,但葉洪升沒有絲毫顧忌地就做了,干凈利索地下手,一夜之間幾乎摧毀了三個人本身以及三個人背后的所有勢力。 所以,亞洲黑道上一直對葉洪升的霹靂手段頗有微辭,說他“為了一個女人殘殺無道,可以做吳三桂的追隨者”——這樣的話,十年來,已經傳遍了江湖,為他的創業傳奇里添加了一抹殘忍之極的負面灰色。 “謝謝,我懂你的意思?!?/br> 忽然一陣黯然涌上心頭,我知道自己的力量還不足以跟葉洪升爭奪什么。 他是江湖上頂尖的黑道前輩,而我仍舊籍籍無名?;蛟S,有一天我像大哥楊天一樣,成為天下矚目的“盜墓之王”,到那時才能毫無顧忌地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子—— 我低聲重復:“我知道了,非常非?!x謝……” 在葉洪升面前,任何江湖后輩都會甘拜下風,他那么有錢、有勢、有名、有貌、有手段……富可敵國、縱橫商場,跟歐美各國政要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我沒辦法跟葉洪升比,就連手術刀提起大亨時,都會不由自主地表現出幾分羨慕來。 在我身上,沒有任何炫目的光環,只有一個“盜墓之王的弟弟”,還是僅有蘇倫知道,不便向外人泄露。 蕭可冷轉身看著我,眼神中多了一抹異樣的溫柔:“其實,我只是……代蘇倫姐提醒您。江湖上的誘惑與險惡并存,關寶鈴很不正常。凌晨四點鐘,她曾起身到洗手間,就在我站著的這個地方打電話——” 我驟然一驚:“真的?你確定?”關寶鈴并沒帶隨身電話,包括打給司機的電話都是借用了客廳里那一部。 蕭可冷嚴肅地點點頭,輕拍著洗手臺,不無擔心地繼續說下去:“她用的,應該是美國出產的最新式隱形電話,我藏在暗處觀察了五分鐘,根本沒看清電話藏在哪里。電話那端的人……唉,真奇怪,她稱呼對方為‘爸爸’,并且一再表明自己能把別墅的交易搞定,要對方放心……” 我們都清楚關寶鈴的出身,所有狗仔隊的資料都明明白白地顯示她是孤兒,沒有任何家庭成員和遠房親戚。狗仔隊是無孔不入的,特別是對于這么一個即將展翅國際舞臺的明星,挖掘資料所費的功夫,必定數倍于普通明星。 “她沒有爸爸,千真萬確,但是會不會是義父之類的親戚……” 我希望自己能為關寶鈴開脫,因為我不敢接受“一切都是偽裝”的這個現實。從她半夜到訪開始,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嬌小嫵媚、胸無城府”的,才會導致我剛剛身不由主地動情。 蕭可冷滿臉都是苦笑:“我也希望是……義父,所以甲賀忍者到來之前,我已經打過不少于十個電話追查這件事。日本方面的幾個超級娛樂記者都否認了‘義父’這一點,除了大亨葉洪升之外,關寶鈴沒有任何親戚朋友,一直都是在大亨的羽翼呵護之下……” 事情的真相很明顯,關寶鈴自從進入別墅后,一直都在欺騙偽裝,目標則是購買別墅這唯一的一件事。 我后悔了,因為剛才自己差一點就要把別墅當成哄她開心的“玩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果我真的開了那個口,自己就該是天字號第一的大傻瓜了。 “所以,我會懷疑她說過的幻覺也是編造出來的,不過是在分散你的注意力,對嗎?”蕭可冷分析問題時,始終皺著眉,雙眼寒光畢露,全身的肌rou都不知不覺地繃緊,仿佛一只蓄勢待發的山豹,隨時都能痛下殺手。 我默默地望著蕭可冷,腦子里轟響著:“她在騙我?她一直都在偽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騙我……” 所有的旖旎綺思都消失了,我變得像石頭一樣冷靜,同時反問:“小蕭,如果她的‘消失’也是一場騙局,那么她是如何做到的?難道……難道同樣是甲賀忍者的障眼法?” 蕭可冷猛然仰頭,短發又跳蕩起來:“是!我也是這個看法,不過,七大忍者流派里,并非只有甲賀派才懂得遁術障眼法,我懷疑在關寶鈴背后指揮的,會是楓割寺里的人。因為……她這段時間,除了電影片場之外,去過的唯一的地方就是楓割寺。她很迷信‘通靈之井’,如果有人別有用心地指出什么‘光明大道’的圈套來,她肯定迫不急待地往里鉆……” 我相信,在蕭可冷輕描淡寫的分析結果背后,一定有海量的消息資料做基礎。 離開埃及之前,蘇倫在我面前無數次夸贊過蕭可冷冷靜練達的處事能力,曾經深受手術刀的器重,才會把日本方面的產業全部交由她來管理。 事實勝于雄辯,數據分析在這個現代化社會的各行各業里都成了重中之重,而我則是一廂情愿地準備跳出來“英雄救美”,并且還要為了大亨的女人奉獻出一切,實在慚愧。 第二部 亡靈之塔 第六章 王江南 “事情,或許沒有咱們想的那么糟糕,等十三哥來了,再好好計劃一下。那張地圖——” 我抬手打斷蕭可冷:“我發現了地圖的秘密,它是用好多張非常纖薄的羊皮紙粘貼壓制起來的,如果能把每一層都小心地揭開來,應該會有某種意想不到的收獲?!边@個觀點,如果是把地圖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將會有更直觀的證明。 其實,從我發現地圖的秘密到現在跟蕭可冷談起這段時間里,一直忽視了一個問題:“羊皮紙是秦代古物,那個年代,人類能把動物毛片硝制成可以寫字的東西,已經非常偉大了。他們又能有什么樣的工具,把毛皮分割成那么薄的狀態?” 那種工藝絕不可能產生于秦代——我的推斷與蕭可冷的結論出現了原則性的劇烈矛盾沖突。 蕭可冷的短發與黑眼珠一起閃閃發亮,對我的發現非常驚訝:“可是……那地圖……我已經用八倍放大鏡觀察過邊緣和四角,并沒有發現你說的狀況???若是可以被rou眼察覺的夾層,在放大鏡下應該是一目了然的,我怎么沒發現?” 矛盾的事,一環扣著一環,層出不盡。 如果要解答蕭可冷的疑問,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群該死的甲賀忍者追回來。我想以神槍會在日本的勢力,應該會比較輕松地得到線索——再說,我知道那個黑衣人的名字,“黑色眼鏡蛇”巖本澤,屬于甲賀派新生代忍者里名列前茅的好手之一,隸屬于札幌市的一個連鎖賭博組織。 我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如果找到他的下落,肯定能拿回地圖。 警察是在兩小時后到達的,一名警長,四名普通巡警。 這些人處理此類暴力案件的方式非常簡單,傷者抬上車、死者裝入裹尸袋,又勤快地接好超壓力水龍頭,將二樓遺留下的血跡沖洗干凈。 那個叫做川口的瘦高個子警長,甚至免費贈送我們一桶名牌消毒水,要求在發生血案的房間里噴灑一遍,消毒殺菌,以免引起細菌病毒的傳播。 整個處理過程不到半小時,別墅里已經到處飄散著消毒水的澀澀味道,凌亂的家具也重新擺放好。 應付警察這一套程序,蕭可冷做得得心應手,包括臉上動人的微笑也完全是程式化的。當然,最后警察的車子離開時,她向那個面目嚴肅的川口警長手里塞了厚厚的一疊鈔票,將對方臉上的冷漠堅冰融化成了滿面春風。 從這件小事就能看得出,她的處事能力非同尋常,極其擅于跟各種行業、各種來頭的人打交道。我開始后悔打傷九尾、金輪的事了,那種盲目的沖動根本就是不負責任的做法,畢竟大家還是要在北海道長期居留下去,何必為了點滴小事爭強斗狠、大打出手? 隔著大門的玻璃,我看著蕭可冷笑容可掬地送走了警車,仰著臉看著趨近正午的太陽,微微發怔了一陣,才緩緩轉身走上臺階。我們的目光對接時,她露出更動人的微笑,眼睛里閃過一剎那的燦爛光輝,亮得仿佛要將我的心靈全部照徹似的。 關寶鈴一直躺在沙發里,悄無聲息。 我故意遠離她,也不再看她,走到洗手間里去,對著古色古香的青銅鏡子反思著她敘述過的故事。 “她編這個故事來騙我,有什么深刻寒意嗎?難道鼠疫看到的一切,就是關寶鈴故意做出來要別人目睹做為證據的?”如果連鼠疫的偷窺都能覺察的話,關寶鈴恐怕還掩蓋隱藏了自己本身的武功來歷。 鼠疫的輕功非常高明,他要有心躲起來偷窺,幾乎是不可能被別人發現的。 那么,關寶鈴在施展障眼法之前,真的覺察到了鼠疫的存在? 我看著鏡子里滿面陰云的自己,伸手向前,摸著鏡子里的那張臉,下意識地模仿著當時關寶鈴的動作,雙手滑向鏡框兩側。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水泡聲了,仿佛那種奇怪的聲音,自從關寶鈴的神奇消失后,就再沒出現過。 鏡子后面,鐵定是冰冷的石墻,而我也似乎不可能有關寶鈴那么好的運氣,直接進入異度空間。 大門外傳來清脆的汽車喇叭聲,我聽到蕭可冷打開大門的聲音,還有從心底里發出的動人的歡笑聲:“十三哥,可想死我了——” 我撓撓頭皮,知道來的是“神槍會”的人,一想到蕭可冷對這些人竟然如此熱絡,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陣凄惶感涌出來。對于關寶鈴的微妙感情,剛剛冒出萌芽便被突如其來地腰斬掉了,而三天來蕭可冷時不時露出的對我的深情期許,常常會讓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如果她對別的男人也是這么親熱,那就純粹是我“自作多情”了。 對著鏡子里的人做了個苦中作樂的鬼臉,我整了整衣領,用力抹了把臉,讓自己換上一副輕松閑適的表情。跟甲賀忍者激戰時的血衣早就做為呈堂證供讓警察帶走了,現在穿的,是蕭可冷替我準備的另一件灰色的金利來毛衣,既時尚又合體。 “收斂心神,正事要緊!”我默默地告誡自己。任何時候,我都會把搜尋大哥楊天的工作做為自己生命里的首要任務——“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這句座右銘將永遠激勵我,把這條辛苦艱難的搜尋之路走下去。 大廳外的臺階下,蕭可冷握著一個中年男人的手,滿臉都是開懷的笑,不時地連蹦帶跳加上手舞足蹈的比劃。那個一身白色西裝的男人只是微笑著聽她唧唧呱呱地說話,不反駁也不贊同。 他們站在一輛黑色的豐田吉普車旁邊,吉普車的門敞開著,三個身材矯健、神情彪悍的年輕人站在車門邊,全部都穿著黑色西裝,扣子系得一絲不茍,恭恭敬敬地筆直侍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