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時間僅僅過了五十五個小時,也就是在第三天的黎明時分,隧道已經打通。 對于工人們而言,工程完成,便等于大把的美鈔拿到了手,每個人都在歡呼雀躍著,不停地把安全帽、鞋子、水壺扔向天空,以此來慶祝最后的勝利。 那個時候,我跟蘇倫并肩站在帳篷門口,冷眼觀望著眼前狂歡的人群。 夜那么冷,但工人們的熱情卻始終高漲,直鬧了兩個小時才平息下來。前幾日籠罩在營地上空的無名恐怖,已經被人扔到腦后去了,反正他們知道,拿到谷野的錢之后,明日一早,便可以一頭扎去開羅城里,盡情放縱。 “其實,隧道通了,工程只算是完成三分之一而已,對不對?”我用蔑視的口吻冷笑著。 土裂汗金字塔的外壁很難攻破,已經有無數人做了前仆后繼的努力。結果,那些人都已經埋骨黃沙,而金字塔依舊完好無損地屹立著。 我轉過身向著西北方向,遙望著已經被科學家們探索了一半的胡夫金字塔。為了進入那座偉大的建筑,已經有很多人神秘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有明確記載的,多達一百四十人,包括學者、盜墓專家、測量學家、生物學家,還有很多接觸過、搬動過墓室里的物品的無知工人。 毋庸置疑,金字塔里深藏著某種可以隨時置人于死地的神秘東西,不管是致命病菌還是法老王的咒語,總之,那些死掉的人,是永遠不可能復生的了。 明天,一旦我們打開土裂汗金字塔,釋放出來的會不會又是某種殺人的惡魔? “風哥哥,這次不同。哥哥調用了美國航天建設局方面的關系,已經取得了他們建造火星鉆探機的圖紙和原材料—— 現在,這臺盜墓界絕無僅有的鉆機,正在從太平洋中心海域的某個神秘軍事基地向開羅城運送的飛機上。明天,將是一個創造歷史的時刻……” 蘇倫抱著胳膊,顯得分外激動。很顯然,她對發掘土裂汗金字塔非常有興趣,等這一時刻已經很久了。 從這里向正西看過去,土裂汗金字塔的地上部分渺小而簡陋,根本無法像它的同門兄弟們一樣,光明正大地接受世界各地游客們的瞻仰膜拜。 我總感覺,它的存在,與其它大大小小的金字塔完全不同。x光探測資料的結果顯示,它內部那種每層都具有三百六十一個房間的奇怪墓室結構,在金字塔的發掘史上,從來都沒有過。 甚至已經有人開玩笑說,土裂汗金字塔根本就不是一座合格的地球建筑物,而是一只外星球墜落在地球上的宇宙飛行器。 第2卷 地底驚魂 第11章 神秘金牌 “風哥哥,要不要……要不要現在下井去看一看?”蘇倫忽然來了興致,向燈火通明的井口位置指著,臉色因為過度激動而發紅??駳g的人們早就散開,回帳篷去睡覺,井口位置只有兩個抱著沖鋒槍的特種兵,在警戒站崗。 “沒必要吧?明天一早,隨谷野一行人下井不好嗎?”對那條屢出狀況的隧道,我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不,我想現在就去,看看在鉆探開始前還會不會有發現?!?/br> 我猛然一驚,因為藤迦失蹤的陰影還沒有完全從我心頭抹去。蘇倫現在的表現,似乎思想正被某種神秘的東西所左右,否則也不會輕率地要求馬上下井。她的額頭正散發出淡淡的油光,兩頰紅得像枝頭最完美的紅富士蘋果,眼睛里更是放射著炯炯的精光。 “蘇倫,你沒事吧?我建議你還是回帳篷去,喝杯咖啡,再睡四五個小時,等谷野通知咱們下井時再行動,怎么樣?” 她的胸膛一鼓一鼓的,無比激動地低聲叫起來:“風哥哥,如果明天真的會打開進入金字塔的入口,那么,今晚就是它在地球上完整存在的最后一夜。咱們下井去搜索,會有無比重大的紀念意義。算了,你膽小怕事不敢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這種激將法對我無效,但我在疑惑,到底什么力量讓蘇倫的情緒變得如此激動呢?是否像上次我的奇遇一樣,她也單獨聽到了鼓聲和召喚聲嗎? “蘇倫,你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 我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極目向西眺望。突然之間,我有了另外一個不合時宜的疑問:“為什么手術刀要從這里開始挖掘?選擇豎井位置的時候,如果適當地放在土裂汗與胡夫金字塔中間,豈不可以左右逢源,在同一個豎井里,向南去土裂汗金字塔,向北去胡夫金字塔?” 按照埃及當局披露的發掘資料,胡夫金字塔的掘進工作,勉強可以算是到達了三分之一的樣子。其實在已經公布的地下墓室剖面圖上,任何有盜墓常識的高手,都可以推測出,在地下墓室的垂直方向,至少還有三層之多的地下結構,足足能夠深入地下近千米。 地基不穩固,上層建筑肯定無法抵抗颶風狂沙的襲擊,這是任何一個沙漠建筑師都明白的道理。 按照建筑原理推算,要想在胡夫金字塔附近位置,重新仿造一座同樣的建筑,其根基采用水泥灌注樁形式的話,至少要深入地下八百米以上。因此可以得出大致的模糊結論—— “胡夫金字塔埋藏在地下的部分,不可能少于五百米?!?/br> 沒有人敢在沙漠黃沙的表面起造如此龐大的建筑,古埃及人的數學和建筑學已經高度發達,他們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風哥哥,我沒事!”蘇倫甩開我的手。 帳篷側面的暗影里,突然有煙頭的火光一閃,原來有個人一直蹲伏在那里偷聽我們的談話。 “誰?”我惱火地低喝一聲。 那個人踩滅了煙頭,佝僂著背走出來,仰著臉討好地笑著:“風先生,是我,龍?!?/br> 人還沒走近,我已經被他滿嘴的土酒氣味熏得頭昏腦脹。他仍舊穿著那身破舊的工作服,左面的大口袋里斜插著一只酒瓶子,一副標準的下流酒鬼模樣。 “風先生,明天我們就撤離工地了,我過來看看您,順便有樣東西給您看,或許您會感興趣吧?”他舉起臟乎乎的右拳晃了晃,示意有東西在掌心里。 “什么東西?”我厭惡地用手遮擋著鼻子。對這種不修邊幅的醉漢,我向來都是遇到了繞道走,根本不想與他們發生任何聯系。 他的拳頭又晃了晃,大聲地吸吸鼻子。 井口方向的特種兵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強力電筒唰的照了過來,但看清楚是我之后,又趕緊把光柱挪開。 “有話快說,有東西快拿出來,我沒時間聽你廢話?!蔽业淖⒁饬θ栽陉P注著蘇倫的情緒會不會進一步激化。像龍這樣的人,眼里只有鈔票,拿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騙錢,是他們最常用的發財手段。 我用力在地上跺著腳,沙漠里的夜間氣溫非常低,我感覺自己穿著皮鞋的腳,幾乎有凍僵的危險,只想盡快拖蘇倫進帳篷,鉆進自己的睡袋里取暖。 不過,當龍不情愿地攤開手掌時,我的眼睛突然一亮,而蘇倫早就脫口而出:“天皇金牌?哪里來的?你從哪里找到的這東西?” 那是一面一寸見方的白色金屬牌子,向上的一面,鐫刻著一支怒放的櫻花,旁邊用流暢的日文刻著一個“櫻”字。日本作為地球上唯一一個“櫻花之國”,其國內的櫻花品種為全球之冠,而金屬牌子上刻著的這種,花瓣外翻、狀如七角星的品種名為“天賜之花”,是專屬于日本皇室培植、觀賞的,所以又被世人稱為“天皇之花”。 龍的手掌迅速攥起來,嘿嘿笑著,涎著臉不說話。 我跟他打過一次交道,知道要想讓他開口,只有美金最管用。 我付出第一張百元美鈔后,龍才開口:“昨天晚上,在隧道工程的最后階段,我清理現場碎渣時,一鎬頭下去,刨在金字塔外墻上,便突然在一條石縫里發現了它?!?/br> 那么深的地下竟然能發現日本皇室的東西,的確奇怪,但我沒向別處聯想。突然間,我聽到蘇倫的牙齒在“咯咯”打顫的動靜,她的手反過來,用力扣在我的腕子上。 “怎么了?你冷嗎?”我擔心地問,生怕她會被某種“臟東西”附體,或者生什么怪病。 蘇倫搖著頭,臉色煞白,虛弱地示意龍講下去。 龍順利地拿到了第二張百元美鈔,再把話接下去:“它是在某條鏈子上拴著的,鏈子在石縫深處。我著急,用力一拽,鏈子斷了,我只拿到這牌子。有點奇怪的是,鏈子一斷,就很快地落進石縫里去了?!?/br> 他所能提供的資料就這么多,并且在講述過程中,不停地搖晃著拳頭,仿佛那東西是他神奇經歷的佐證。 “把它……把它賣給我們吧?怎么……樣?”蘇倫靠在我身上,身子也在劇烈地打顫。 “賣給你們?不行,耶蘭說,他會出五萬美金買這個東西,而且轉手賣到日本去,價錢至少能翻兩倍。除非、除非你們能出八萬美金的價格,否則免談!” 我知道這個滿嘴胡說八道的流浪漢在漫天要價,如果這牌子真的是白金鑄造的天皇金牌的話,價值最多不超過兩萬美金。 因為腦子里一直在考慮蘇倫的異樣變化,心思并不在那牌子上。 其實,這里有個再明顯不過的問題—— “牌子為什么會在金字塔外墻上?鏈子怎么可能嵌在石縫里?除非是這條鏈子在進入金字塔時,金牌卡在外墻上了,所以才會露在外面。那么,是什么東西在石縫里勾著鏈子的那一頭呢?” 最重要的,鏈子到底是屬于哪一個日本皇室成員的? 顯而易見,本地唯一一個皇室成員,該是谷野無意中吐露出的“藤迦小姐”。姑且不管她是哪家的公主,既被尊稱為“公主”,就肯定有可能擁有這樣的天皇金牌。 于是,一個更為驚世駭俗的答案浮出水面了:“失蹤的藤迦小姐已經進入了金字塔,而鏈子被卡在外面?!?/br> 這個邏輯不算嚴密的推論,是半小時后,我、蘇倫、龍行走在地下隧道里的時候,自己才靜下心來慢慢想通的。 我劃下了十萬美金的支票后,不但買下了鏈子,還買下了龍的二十四小時工作時間,要他帶我們去看發現鏈子的地方。 井口那兩個特種兵輕易地被兩千美金買通了,再說,他們的任務只是負責阻止外部力量侵入營地,而我跟蘇倫是谷野的貴賓、龍是工地的小頭目,他們當然沒理由阻止我們三人下井。 現在,那金牌就攥在我手心里。它的背面,是日本皇室的“菊花與武士刀”的標志性圖案,拋開它的白金流通價值不算,牌子本身就是一件精美之極的藝術品。 “她絕對屬于藤迦小姐,因為在竊聽谷野與渡邊俊雄的談話過程中,曾聽到谷野向對方詢問過這樣一個問題—— ‘那戴著天皇金牌的女孩子真的是公主嗎?’。天皇雖然不像其他國家的君主一樣風流成性,但他那樣大權在握的大人物,有三個五個的私生子、私生女,應該是最正常不過的事。風哥哥,現在的問題就是,她怎么會……進入金字塔呢?” 最后幾個字,蘇倫壓低了嗓音,免得驚嚇到龍。 想想吧,藤迦小姐失蹤的時候,隧道盡頭距離金字塔外墻,至少還有一百米的泥沙距離阻塞著。她可能像一條蚯蚓或者一只穿山甲一樣,鉆過這段泥沙,但我絕對想像不出,她能以何種方法進入石縫之中。 就算她俱備一千種特異功能,也不可能像《西游記》里的孫悟空一樣,化成一陣風、一只小蟲、一溜煙鉆到金字塔里。 “不可能!不可能!”不知不覺,我咬著牙叫出聲來。 “什么不可能?”蘇倫捏了捏我的手腕,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們變成了一直牽手前行。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任何事,只要承認它的真實存在就是了,不必用現行的物理學理論來試圖解釋它,對不對?” 第2卷 地底驚魂 第12章 隧道盡頭 猛然抬頭,已經到了上次看到那奇怪壁畫的地方,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蘇倫警覺地隨著我抬頭,低聲問:“就在這里?就是那地方?” 此刻,頂壁完全正常,不銹鋼的護筒反射著日光燈的白光,冷漠而穩定,毫無異樣。 隧道里有微風輕輕吹拂著,其實那是換氣系統營造出來的“自然風”。我忽然想到薩罕長老提到過的“因為有幻像魔的移動,才會產生地球上物理意義的‘風’”—— 這種振聾發聵的古怪想法,一旦在新聞里傳播出去,不知道會引發多少奚落和謾罵呢? 蘇倫輕拍我的手背:“風哥哥,多想想哥白尼的遭遇,嗯?很多稀奇古怪的學術結論,只能一次次揭示地球人的無知,對不對?” 這一刻,她比我表現得要鎮定。 哥白尼當年發表“太陽中心說”的言論,而被反對者活活燒死,堪稱是“為求真理,不懼犧牲”的典范。若是薩罕長老提出“幻像魔形成風”的理論,或許將成為地球上的“哥白尼第二”。 腳下的路依舊平坦,再向前走的時候,我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像上次親眼目睹的幾個特種兵一樣,加速滑向深淵。幸好,一切正常,仿佛先前隧道里發生的種種怪異現象一下子跑光了,不復存在。 龍在前面領路,把酒瓶子抄在手里,隔十幾步就會仰著脖子灌上幾口。 隧道里漸漸有了劣質土酒的澀味,不過這種味道似乎更讓我感到親切。因為這條全部由不銹鋼和水泥混凝土打造出來的隧道,幾乎時時給我一種“不在地球、不知在何星球”的幻覺。 酒是地球人類的獨特產品,只要能聞到酒味,至少可以證明我們仍在地球上。 照明燈一直向極遙遠處延伸著,仿佛這條光明之路永無盡頭。 為了打破壓抑的沉默,我向蘇倫問了剛剛想過的那個問題:“當初選定隧道入口時,為什么不直接定在土裂汗與胡夫金字塔中間?我想任何盜墓專家出于經濟上、利益上的考慮,肯定會那么做,是嗎?” 與進入古怪詭異、神秘莫測的土裂汗相比,我更希望自己會成為發掘胡夫金字塔殘余部分的全球第一人。在某些宗教神話傳說中,真正開啟了胡夫金字塔秘密的人,將成為斯芬克司的主人,統御傳說中的獅身人面部落,成為宇宙的主宰。 我查閱到的大量埃及資料,可以匯編成這樣一條明晰的路線—— “獅身人面的斯芬克司,原先屬于‘天神’的坐騎。天神從‘光明之舟’里騎著它走出來,然后,黑暗的埃及大地,便有了光、河流、食物、樹木。斯芬克司怪獸每一萬年進食一次,它能吃掉埃及大地上的瘟疫、疾病、邪惡、戰火,讓埃及人在一萬年的輪回更替里,重新得到心靈的凈化?!?/br> 路線斷在這里,或許那些記錄資料的人,并沒有把“天神”和“斯芬克司”的言論延續記錄下來。文字的斷代,造成了這個神奇傳說的斷代。 所以,每次無論在資料片里或者是在雜志書本里看到獅身人面像,我都會聯想到關于“天神”的傳說。 如果真的有那種天神和“光明之舟”的話,只能把他們解釋為外星球飛船和外星人。 非洲的戰火已經連綿延續了幾百年,瘟疫和艾滋病更是肆虐到了連蚊蟲都可以代為傳播的恐怖之境。如果有斯芬克司那樣的神獸張開大嘴,把一切人類的災難吞噬消彌掉,相信全球的宇宙航天學家、靈異學家、宗教專家都會拍手歡迎。 “我知道,我知道……風先生,您是好人,我可以免費……回答您的問題……” 龍口齒含混地回了一句,又灌了兩口酒,身子歪歪斜斜地向前晃蕩著。我真害怕他會醉倒在隧道里,還得勞煩我拖他出去。 “你知道?”我對他的話表示懷疑。 “我……當然知道,耶蘭告訴我,全部都告訴過我。你們、你們得到的匯報資料……我早就知道……” 這倒完全有可能,他是耶蘭那個教派的神媒,虔誠的耶蘭有什么話肯定先向他禱告。 蘇倫捏了捏我的腕子,又神秘地眨眨眼睛,做了個“噤聲”的表情。她的手指那么滑膩,我忍不住有一點小小的心動,放膽伸出胳膊,環住了她的細腰。 這段時間的接觸,我們之間似乎慢慢達成了某種默契,特別是面對未知的危險時,更會越來越緊密地團結在一起。 “說說看,要是有參考價值的話,我可以付一百美金給你?!备埖慕灰?,已經完全到了以“一百美金”為基架的水平上。 “第一次扎營,就在土裂汗跟大金字塔之間的。你們知道嗎?耶蘭……這家伙胃口不算小,他曾跟我說,會……利用同一個豎井,先幫、先幫手術刀先生達成愿望,然后再秘密地向北掘進,一直向北,采取三十度傾角—— ” 他搖晃著回過頭來,用酒瓶子敲打著兩邊的不銹鋼墻壁,發出當當當的單調動靜,瞪著被酒精燒紅的眼珠子,滿嘴酒氣地盯著我:“向北,年輕人,你知道向北會到達哪里嗎?”不等我回答,他又放肆地大笑著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