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怎還有這事?” …… 坐在暗道之內的何媗于暗道內,聽到包廂內說的話,看了褚時序一眼。 而后,褚時序連忙俯在何媗耳邊輕聲說:“并沒有什么青梅竹馬之情?!?/br> 何媗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只皺了眉,聽著隔了一層木板墻的,那頭包廂里那些男人們說的話。心中想道,這些男子怎么這般碎嘴。 待包廂的那群人,幾乎要把何媗說成個不堪的悍婦,把褚時序與史家姑娘說成曠世絕戀之時。褚時序終耐不住,扯著何媗的手走出了暗道,到了一處與旁得包廂別無二樣的雅間。 這時,褚時序才略大了一些聲音說道:“我只想讓你去看看這處探聽消息的暗道,我真知道那些人會說那些渾話?!?/br> 褚時序說完,就一臉緊張的看著何媗的臉色。 何媗只笑道:“何培旭當真要封將?” 褚時序聽后一愣,而后說道:“也不過是個五品小將,以他的出身,經這一戰,也該如此吧?!?/br> 何媗笑道:“我父親也是十五封將,如此倒也成了虎父無犬子的話了?!?/br> 而后,何媗見褚時序看著他,何媗就笑道:“可是我自夸的太過了?” 褚時序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只是當你為了什么青梅竹馬的話生氣呢,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br> 何媗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既知你的心,這些無謂之人說的無謂之話,又有什么可讓我生氣的呢?” 褚時序立即滿臉笑容,待要說話。 何媗恐褚時序再說些膩歪人的話,就看著這個雅間連忙說道:“不過,這倒是個探聽消息的好地方?!?/br> 褚時序也隨之看了一眼,回道:“這里還不是很好,還有一處地方消息來源最廣,最準?!?/br> 說著,褚時序突然紅著臉尷尬的笑了笑,似乎覺得他失言了。 何媗看著褚時序的笑容,挑眉問道:“可是妓院” 褚時序紅著臉點了點頭,解釋道:“除了這事,我也并不大去,只偶爾商量事去些雅舍。便是去了,我也不喜那些女子?!?/br> 何媗看著褚時序急著解釋的模樣笑了笑,也不于這處迫他,只笑著說道:“那可尋到了魏明?” 魏明是褚時序上一世身邊的一名謀士,而何媗既知道他,也是源于魏明的名氣。使得她這個前世奔波逃命的人,都知道晉王身邊有個天下最為聰明的人,名叫魏明。 褚時序聽了何媗的問話,便笑道:“倒是去尋了,也有所結交。但這時的魏明并不似你所說的那樣聰明?!?/br> “許是盛名難副也是有的,我前世只是如方才那些男人們一樣,聽得不過是些皮毛。不過前世你要旁人覺得哪個聰明,我就以為哪個聰明罷了?!焙螊l說道。 褚時序聽后,笑道:“魏明雖不是那樣聰明,但也是有才干的。便是先頭你提過的程遠、李其也都是可用之人??磥砦以谏弦皇?,并未瞞著那么多,怎把我說得那般jian狡?” 何媗待還要說話,卻聽得樓下有一陣喧嘩聲。 何媗這時是好不容易抽出個機會與褚時序見面,一路上均避諱著。這時聽得下面有喧鬧聲,何媗也未敢探頭,只笑著看了褚時序一眼。 褚時序立即會意,走到窗邊,看了一逢。 而后,何媗便聽得下面有人喊著:“天要變了,地要塌了,敬家要完了……” 敬?這不是皇姓么? 褚時序這時回頭看了何媗,笑道:“似乎是一個瘋子?!?/br> 何媗笑著看了褚時序,褚時序走到何媗身邊,摸了摸何媗的臉,說道:“許是真的要變天了,你多避著些,莫被雨淋到了?!?/br> 說著褚時序拿出一個斗笠,為何媗帶上,而后又為何媗披上了一件蓑衣。 不知不覺,褚時序竟高出何媗許多了,何媗心中奇怪,怎地男子長得這般快。當初的褚時序不過十歲,比起來,還要比自己矮一些,如今自己竟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了。 褚時序為何媗戴斗笠戴的太過慢,非要將何媗的頭發重新梳整過了,衣角整理過了,才慢慢的仔細的為何媗戴上斗笠穿好蓑衣。似不是再為何媗戴斗笠穿蓑衣,仿佛是在調戲著何媗一般。最后,倒是何媗笑著避了一下,笑道:“這般再大的風雨都避得過去,不必再理它了?!?/br> 褚時序笑著說道:“這我未用過,且與我慣用的斗笠都不一樣。旁人看不大出來,你可以放心用著。王玦被抓起來的時候,還喊著時常見了個戴斗笠的男子去何府。雖你不在意名聲,但我在意著你,不喜旁人說你。你且帶著,攪合一下傳言?!?/br> 何媗點了點頭,之后便離開。 待下了樓,細細的雨便落了下來。何媗因要避著些旁人,未做任何停留,便自酒樓的后門而出。上了自家的馬車,向何府走去。 褚時序一直在窗口看著何媗的馬車走遠了,才關上了窗,回到屋內。 待回到了何府,何媗只一進府就斗笠蓑衣脫下交由一旁伺候的婆子。這時何媗看一旁的幾個小丫頭笑嘻嘻的,何媗心頭一跳,連忙笑著問道:“可是旭兒回來了?” 小丫頭點了點頭,何媗連忙快走幾步,一邊走著一邊急忙問道:“旭兒是幾時回來的?可曾吃飯了,瘦了沒有?” 那小丫頭笑著回道:“公子才剛回來,還未用飯?!?/br> 而后,那小丫頭紅著臉低了頭,說道:“奴婢瞧著公子一切很好,未見瘦了?!?/br> 何媗也沒顧著小丫頭的害羞模樣,只聽著她說何培旭一切很好,便一邊笑著說道:“一切很好,那便好,那便好?!?/br> 一邊走向了何培旭的院子。 待快走近之時,何媗才緩了腳步,收了些焦急神色。等踏入院門,那背對著何媗的何培旭,這時也轉過身,對了何媗笑著說道:“姐,我回來了?!?/br> 何媗看何培旭長得高了許多,人也黑了,看著也結實了。眉目之間多了些凌厲之氣。 何媗看著何培旭四肢完好,臉上也沒傷疤。就眨了眨眼睛,強忍著淚說道:“旭兒的樣子變了許多,我都不大認得了。我先頭送你的荷包可還在?” 何培旭笑著送懷里拿出了何媗送給他的荷包,也忍著淚說道:“姐,我一直都戴著呢。姐你要我歸來,我便歸來了?!?/br> 這時何媗看著何培旭拿出的荷包,點頭說道:“是歸來了,是歸來了。那日的夢果然是假的?!?/br> 說完,何媗便笑著擦了擦忍不住落下的眼淚,說道:“你看你,這一身衣裳還沒換。我這就吩咐人準備熱水,你先換身衣服,再睡個好覺。我去準備飯菜,你醒來就可以吃了?!?/br> 何培旭點了點頭,看著何媗顯出少見的慌亂。一會兒吩咐人去準備熱水,一會兒吩咐人準備飯菜,一會兒又催人準備何培旭的換洗衣服。而后何媗又想起了府上未準備了新鮮的食材,又吩咐人去買。顛三倒四的忙亂成一團。 何培旭這時只按照何媗說得做事,讓他去洗澡換衣,他便笑著去了。 只換衣服時,何培旭未讓人伺候。只說他習慣了一人洗澡,把婆子小廝皆趕了出去。 待何培旭解開衣服,前胸的幾道刀疤箭傷,頗為觸目驚心。 ☆、111蒙冤死囚 空氣里彌漫著幾乎要讓人窒息的腐臭味兒。 王玦坐在監牢的一角,他這一刻平靜極了。有什么是他害怕的? 當初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自盡,一瞬間從官家少爺落到需要到何府討食的地步。 他也未曾怕過,他深信他的才華終有一天可以得到賞識。而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終有一天也會被他踩在腳下。 便是這時也是一樣,他得六皇子重用,怎能說棄就棄了?還,還有劉國公,他應也不會對自己下手那般狠。一個女子罷了,別說不是劉國公那一房的,是個極遠的劉家的所謂嫡女。便是劉國公的親生女兒,劉國公也該查個清楚才能治罪。他是個可用的人,誰也不會隨便棄了他,誰也不可以隨便嘲笑他,踐踏他。 “吶,來吃東西了?!?/br> 聲音里帶著有權勢的人對著位卑者的輕蔑。 王玦撇了撇嘴,一動不動,只靠著墻合了眼。 那扔在地上的飯菜所散發出的酸臭味兒,便是王玦躲得遠遠的也聞得到。 王玦曾有一段時間聽得盡是些輕蔑的話。在他父親去后,他身上便沒了銀子??扇ヅR京城需要大筆的費用,王玦求了幾個那時所謂的至交好友。結果那些人皆尋事避開了,仿若他是瘟疫一般。 待回頭,還是他將以往的衣服玉佩變賣了,才夠上京的費用。他的母親貪圖虛榮,他的meimei也做不得任何事,只會一味的抱怨著路上走的辛苦,要以往那些錦衣玉食。 他那時真是恨極了她們,厭煩極了她們。若沒有她們的拖累,他早就輕省的到了臨京城,銀錢也花不了許多。那時他當真想下手除去了她們,但臨到下手的時候,他卻怕了。一是無法交代,殺了她們,且不是還要搭上自己的前程。一是他也是方從云端跌落下來,好友避他如蛇蝎,這時若連那兩個拖累他的都沒了,那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連重溫一下往日的榮華舊夢,都會艱難的很。他那時也不過是個少年,突遇這變故,心中也盼著有人安慰他,也怕極了孤單。 原以為到了臨京城就會好了。王玦也多少知道一些何安謙從他父親那里得的好處,便是他的姑母王氏病重了,素有君子之名的何安謙也不會棄他于不顧。誰料,卻遭遇了冷眼相待,便是連侯府的大門都難入的很。 那時家中度日著實艱難,住在何安謙為他們隨意安排的四面透風的大房子里,連個正經兒伺候的奴仆都沒有。他的meimei也好起了錢財,往日里那個嬌嬌女是最厭煩金錢之物的。 有時連米粥都吃不上,他實在餓的慌了,何安謙那小人卻連面都不露,只由著他們這一家子去死。他只得去菜場尋些旁人不要的爛菜葉子,那些菜市上的人見他是書生打扮,便嘲笑于他。甚至有人將尿撒在菜葉子上,引著他去撿。 王玦想到這時,手突然緊握成拳。那幾個人雖在王玦為官之后,王玦都以各種名義將他們落罪,但現在想起,恨仍未平。 而后呢?王玦想著以往的日子突然笑了。是的,之后回到家中,看了母親與meimei拿著去何媛那里哄騙來的金釵珠寶,說著何安謙如何開了恩典能讓她們進了門去。王玦似乎記得他也是這樣笑得。這世道,當真是什么都可以沒有,獨錢權二字,萬萬缺不得。 便是沒了年輕的身體,俊美的外表,那燕王不是還被美人兒環繞著,還被旁人逢迎著。 便是沒了良心,何安謙不是還身居高門大院,享著榮華富貴。 沒了錢權,誰都不會瞧得起你,哪個會與你結交? 之后王玦他就迫著meimei與母親多去何府,多去何媛那里,尋些錢財總是好的。且有些暗悔自己的愚笨,怎就差點兒連貴公子的清貴都失了,去做了那丟人的,要撿了菜葉吃的事。 王玦他就越發的自視甚高,自命不凡起來。待他母親去何府的次數多了,他也聽得了何媗的名字。雖何媗不是他的理想妻子,但他仍勉強同意了。 王玦原以為自己這般人物,那相貌平凡的何媗能配上自己,已是她的福分。誰料她只稍看出自己母親與meimei的意圖,就直接將人拒之門外。 何媗看不起他,看不起沒權沒勢的他。便是連何媗有個商戶出身的母親,那般不值一提的一個女子,竟也看不起他。這時他一生最不堪忍受的事。 而后王玦投靠劉國公,用王氏之死逼何家顏面盡失。后來他又中了榜眼,娶了劉國公家族里出來的女兒,馬上就要當了官,成了朝中新貴。 王玦那時竟想著去尋了何媗,讓何媗看看他如今的風光,看她如何后悔。 可何媗只用那略帶著厭惡的眼神看著他,仿若他還是當初那個落魄到為了過活差點撿食破菜葉的王玦。 王玦真是恨極了何媗,這種恨在何安謙死后,因著獨落到何媗一個人身上,而變得愈加濃烈。更是在那王玦娶了那劉家女兒,受不了那劉家女兒的跋扈之時,卻聽得何媗要嫁到??ね醺?,而更加刻骨。 原來何媗當真是為了權勢,若自己當初有了??ね醯臋鄤?,怕是她要像一個妓、女一樣爬了過來,討好自己罷。他一定要何媗過得凄慘無比,讓何媗承認,當初不嫁給自己是錯了的。 王玦這時想起來,仍是這么覺得。 “玦兒……” 這顫抖的蒼老的聲音,王玦再熟悉不過了。 王玦連忙睜開了眼睛,跑過去,看著牢門外面的王夫人,喚道:“母親,可是劉國公他查清楚了,并不是我殺的人?!?/br> 王夫人這時又從錦衣羅緞換成的粗布衣服,只一個勁兒的摸著眼淚。 王玦看著王夫人,心中一涼,仍不甘心的嘶聲問道:“還有六皇子,他……” 王夫人這時才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說道:“我哪里見得到這些人啊,剛尋到劉國公府,就被人趕了出來?!?/br> “不過是一介婦人罷了,別說不是我殺的。便……” 王玦壓低了聲音說道:“便是我做的,他們怎會這樣?” 王玦看著王夫人只顧著哭,也不回他的話,就厲吼一聲:“不要哭了?!?/br> 王夫人這才停住了哭泣,只哽咽著說道:“原以為你父親沒了,我還有你,哪料……你怎這般糊涂……” “我說了,不是我殺的?!蓖醌i心中一慌,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