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何媗就笑了笑,點了點頭。 說來也奇怪,那褚時序年紀雖小,何媗卻無法把他當作小兒看待。而那許家兒郎看起來該與何媗年紀相仿,何媗看他卻如同看了兒子一輩。 于是,何媗只覺得何老夫人若是真存了這念想,著實可笑的很。 所以,待何老夫人催促著何媗去外面玩兒的時候,何媗只做不懂何老夫人的意思。只留下,與許夫人說話。如此,倒讓許夫人心中踏實了一些。 待何培旭下學回來,也是換完了衣服,先由著丫頭領到了何老夫人處,見過了許夫人等。 何媗照例問過了何培旭的課,而后何培旭便出了屋子,與那許家兒郎一道玩耍。 因有何培旭在,何媗就時不時要掃上院中一眼,怕何培旭磕了碰了。 旁人倒還無事,只那許家稍長的少年,碰到何媗的幾次目光后,面上慢慢的紅了起來。舉止也不若方才那般閑適,頗有些束手縛腳的摸樣。 待何媗無意間掃到那少年,覺出那少年的不自在。才略反應過來,讓春燕于院中看著些何培旭,她就不再看向那邊,只聽著許夫人與何老夫人說話。 許夫人見何媗小小年紀既能管得住弟弟,又能耐的下心聽老人家話家長,就也對何媗稍作改觀。 ☆、51我愿娶你 何媗前世死的時候的年歲比許夫人小不了幾歲,也略明白些許夫人的心思。她若是有個兒子,也是不愿將自己這般的女兒娶回家去的。 所以,那一日,何媗只與許夫人說上幾句話,并不理什么大公子小公子的。 如此卻讓許夫人安了心,之后倒也沒有那么懶怠來了。她雖有些自己的私心盤算,但終究還是個慈軟心腸,見何媗與何培旭相依為命,何家老夫人又是個點不透的糊涂老人。所以也時常來了,便是看到何媗有不周全的地方,偶爾提點一下也是好的。 即便是許夫人多來了幾次,何媗也是每次都與那許家的那個大公子避著。這就更和許夫人的心思,卻惹的何老夫人不快了幾日。 偶爾何老夫人與何媗私下說話,何老夫人不便明著點出,卻也怪了何媗幾次性子太木訥。 因許平在何媗眼中是一個性格磊落卻知變通,存忠義卻不莽撞的人。而許夫人則是一個有些許私心,卻還不泯良善的人。何媗是樂得讓何培旭與許家多做接觸,讓何培旭看看這世間除了如何安謙般卑鄙,何安庸般無能的人,還有許多好男兒。除了何家這個污泥潭子,還有許多和美的人家。 許平因為何大老爺的緣故,也時常請了何媗與何培旭過去。兩方走的勤了,便沒了之前的客套,何培旭更是幾乎賴在許家不肯走,與那許家兒郎一道習武、看書。許夫人因家中男兒多,也不大在意多養了他一個。且何培旭畢竟是在侯府中長大,雖比不得褚時序那般心思陰沉,卻也是個會看眼色的,多少會猜些人的心思。幾日下來,何培旭非但沒因著他的死皮賴臉惹了許家人的厭煩,反而是許家都喜歡著他常去了。 但是何媗因許家都是男兒,怕惹了許夫人擔心,倒不如何培旭那樣常去。只是何培旭與那許家兒郎相處的好,每每自許家回來,除了說了一番羨慕之詞,也會多少說些與許家兒郎一同習武的事。何媗也隱約知道了許家大公子叫做許靖,小公子叫做許端。 何培旭沒個正經兄弟,卻是在于許家受了一點兒難得的兄弟之情。 何媗看著何培旭日漸開朗了些,不若前幾日那般,因偷偷憂心府中事物那般強作歡笑的模樣。何媗也就跟著安下心來。 緊接著,就傳來度世被擒的消息。傳言是一個江湖游俠碰巧在度世的禪房里找到了個密道,尋到了幾個女童。許多丟了女孩兒的人也跟著都來尋了,卻也有一兩個人家找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些聞聲前來的,只當自己家的女兒也是被度世給害了,就都鬧了起來。于是,官府也不得不出了幾個官差來查正覺寺。據說,那些女童茫然失措的有之,抱著官差的大腿不讓他們抓走度世的有之,還有幾個女童嚎啕大哭,哭喚著爹娘。 度世一倒,那些借了他的話傳播自己名聲的人,也連帶受了牽著,比如??ね蹂t良,六皇子的仁孝。這般可恨的度世,卻沒熬到震怒的皇上來下旨殺他,便死在了獄中的嚴刑逼供上。何媗便是沒有見過,也是聽過,那些實施刑罰的人怎會手下沒有分寸,當是有人叫那度世死了。 而何安謙擔心著度世牽出自己的事,也是跟著憂心了幾日。 何安謙這幾日著實過的不順,他前段時間,因為經過何媗一場胡鬧,與傅尚書是結了怨,尚有些彷徨失措。誰料傅尚書卻被幾個御史聯名以傅夫人那事兒的名頭給告了,接著就有幾個素日與何安謙沒往來的去舉薦他。六皇子就有意棄了傅尚書,把何安謙捧上尚書位置。 原何安謙起初尚在猶疑,待舉薦他的人多了,何安謙卻也動了心思。尋了幾個面上與他交好的人也遞了折子來舉薦自己。接著何安謙躊躇滿志的等著大展宏圖,哪成想卻是便宜了梅家。便是連原本的禮部侍郎,也是被降了罪的傅尚書給占了。何安謙白忙了一場,連原本的侍郎位置都失了,還窩在原位。 何安謙因著這些事,這些日子活著跌宕起伏的。正待他心情黯然的時候,就有碰上度世的案子爆了出來。便把他原來心灰意冷的心就懸了起來,待度世死后,他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何媗聽了度世被抓的事,先是沒覺出什么后,后來便覺出些許的不對勁兒。何媗心想,褚時序查了這么久,總不會是要為民做主,伸張正義的。便是波及到了??ね蹂?,對于褚時序花這么大力氣,只得了那么點好處,也算是虧了。 本來何媗告之褚時序這件事,也是表她的投靠之心。何媗原以為,褚時序會利用這件事來威脅度世,去逼著度世為他做事??傻饺缃?,褚時序做的事卻是與何媗想的大不相同。 待何媗化了男裝出去了街上,著人細細的打聽了來。聽著今世度世之案與前世似有不同。因前世這事只是被何媗偶爾聽見的,不過是當作一則奇聞,細枝末節也未記得清楚。等何媗尋思了一會兒,才發現前世在正覺寺查出的那筆銀子怎得沒了?后來略一反應,還能有哪個?定是被褚時序先行盜去了。 前世何媗尚不覺得,只今世何媗略想想,卻也疑惑,度世能有這么多銀子,不定是哪個在他那里藏的。怕是那些人不會疑到旁的人身上,只會先問度世是否把銀子藏了。如今度世已死,便是有些猜到度世死的蹊蹺的,也先是會想到是郡王妃等人名聲受累的,怕度世說出更多的話,下的手。若不知道內情,哪里會有人想到度世手里還有一大筆銀子。 想到這一層,何媗才覺得這樣方是褚時序做的事。只褚時序得了這筆銀子,還會要那自己這邊的財力支持么?何媗這才嚇了自己一場,以為自己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稍后,何媗卻也反應過來,那正覺寺藏的銀子便是多一些,如何又比的了顧家留下這些家產,褚時序往后用銀子的地方且多著,正覺寺藏的銀子不過急一時之用,哪里及顧家的長久。便不說銀子,就說那水路旱路運送貨物的渠道,哪家能比的了顧家留下的。 將來若亂起來,這運送物資的渠道,哪兒是銀錢能比的。 何媗自己坐于馬車上,將整個何家當做那可買賣的貨物尋思了一遍。覺得自己都能看出了這么許多顧家的用處,褚時序如何看不出來? 何媗就也安下了心,暗暗想著,自己重生以來做的這些事,比起褚時序的步步謀劃相差甚遠。許多事自認為是有些把握,但事后想想卻是處處紕漏,步步后患。褚時序活到如今,該是他謀算的好,自己能活到如今,卻是運氣的成分多。 何媗合了合眼,且有些恨起自己那被褚時序襯托出來的魯莽和愚笨。 此時,何媗與剛重生而來的心境又是一變。 少了一些急躁的狠厲,多了些心思沉下去,去細致謀算。 正待此時,馬車突然就停了下來。 何媗于車上就聽那馬夫喝道:“哪家不知死活的小子,往這上面撞個什么?!?/br> “且先看看人撞傷了沒……”何媗撩起簾子說道。 待看了那攔住了馬車的人,何媗卻也笑了,問道:“傅公子攔了我的馬車做什么,我這里可沒有藏了個姝meimei?!?/br> 傅博聽得何媗提得何姝的名字,眼中浮出了一些水光,只用手背擦去了。只搓的兩眼通紅,配著俊秀的臉蛋,倒也惹人憐。 何媗心想,這傅博若是送去做小倌兒,也算還有些用處。且比做個無用的官家公子強多了。 于是何媗只看了這美景一會兒,便笑道:“傅公子若無事,那我便要走了?!?/br> “我,我有事要說?!?/br> 傅博連忙說道:“我愿娶你,求你,求你,去求求父親。把我母親接回府吧?!?/br> 說著,傅博似乎很痛苦的皺了皺眉。 自何媗大鬧傅家的第二日,何老夫人便讓人去傅家退了親。何媗心想,難不成這傅家小公子以為自己去大鬧傅府,是為了他不想娶自己? 何媗干笑了兩聲,于她而言,許能猜到褚時序、何安謙、傅尚書的一些想法。但著實是看不大準這個小公子就究竟在想個什么。 那傅博許是最近受了許多委屈,便講他父親如何對他冷漠,他父親的哪個姨娘有了孕相,府中人如何變了嘴臉,他如何從府中跑了出來。 一一的哭著說給何媗聽。 何媗只聽了頭疼,然后笑道:“這是傅家的家務事,這些于我有何關系?” 傅博抬了頭,眼中帶了怒氣:“你當真心冷,你還要我怎樣?” 何媗見與傅博說不通話,便拿起鞭子虛晃了一下。將那傅博嚇得趕緊退開,讓開了路。 何媗這才回到車里,說了聲:“走,不必理他?!?/br> 何家的馬車便撇開傅博,向前駛去。 傅博與馬車后面大失風范的追了一會兒,等實在追不上便放棄了。 車內,坐在何媗身邊的春燕聽了傅博這般喊叫,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52逼她入局 何媗待漸漸不到那傅博的呼喊聲,才對了春燕說道:“正巧這日出來,何慶可是回來了?我們去看一看他?!?/br> 春燕笑道:“何慶他被鋪上外派出去采買貨物,還沒回來呢?!?/br> “外派?” 何媗皺了眉說道:“是惹人顧忌了吧,他畢竟是打著我們名號進去的。免不得有人要防著他?!?/br> 春燕笑了說:“他們那些人防的了何慶,卻不能每個都防了。他們哪兒知道新招的那些小伙計,有哪個是我們的人?!?/br> 過了一會兒,春燕收了笑,低聲說道:“姑娘,二夫人挪用的銀子越來越多了?!?/br> 何媗亦低聲說道:“可曾在外面貸了銀子?” 春燕搖了搖頭。 何媗合了眼睛說道:“若她不敢,那只得逼一逼她了。你且記著些,依然找人攛掇了徐mama那兒媳婦。讓她借著徐mama去唆擺了二夫人,再讓二夫人多拿些銀子。待虧空的銀子多了,就讓孫來旺家的帶著些婆子去哭著要月錢去?!?/br> “上有老夫人看著,旁邊有錦鵑虎視眈眈,不怕她不急著入局。待她向外面貸了銀子,我就再給她送去一份子大財去?!?/br> 何媗閉著眼笑了說。 隨后,春燕笑了說道:“姑娘,過會兒可要去許府?今天是許老爺的生辰?!?/br> 何媗睜了眼笑著說:“還好有你,不然我真記不得這么多事,差點兒就將這樁大事給誤了。咱們先去一品齋尋塊好硯臺,聽旭兒說,許叔喜歡這個?!?/br> 春燕說道:“許老爺出身武將,沒想到竟愛這個文人好的東西?!?/br> “我初聽旭兒說也覺得奇怪,沒想到許叔竟是個文武雙修的全才。旭兒若能自他身上學得幾分,卻也夠了往后用了?!焙螊l笑道。 隨后,春燕便笑著讓那車夫去了一品齋。 因何媗對于硯臺之物不大有研究,到了一品齋后,何媗只皺著眉未說話一方方硯臺看了。待看到最后,何媗雖沒看出個什么,卻也裝作內行一般嘆了一口氣說道:“原以為在一品齋能尋到一個可心的,卻只有些俗物?!?/br> 說完,何媗便搖了搖頭,打算走出門去。 那一品齋的老板看何媗身著錦服,腰上了帶了塊質地不錯的玉佩,便認為何媗是個不缺錢的。就連忙攔住了何媗,說道:“小公子,且慢走。這好東西自然不會放在外面,我這兒還存著一方好硯?!?/br> 說罷,那老板就拿出了一塊硯臺,說是極好。 何媗看哪一大塊石頭也不知道好在哪里,只摸著光滑細膩,分量較沉,雕飾的較為精致。 正待何媗要說話,卻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一個愣頭小子,搶了何媗手上的硯臺,說道:“果然是好硯?!?/br> 那小子一搶,何媗倒是無妨,只嚇得那一品齋的老板驚呼了一聲:“小心啊?!?/br> “老板,多少錢,你賣給了我吧?!蹦倾额^小子笑著說。 老板只將硯臺奪了回去,黑著臉說:“不賣,是那位小公子先看中的,怎能先給了你?” 愣頭小子就一跺腳,走到何媗面前,趾高氣揚的說道:“誒,這個硯臺你別要了,給本公……公子了吧?!?/br> 何媗看那小子年紀大約十歲左右,長的面若桃花,十分嬌俏。笑時,嘴角帶著一對兒小梨渦。而耳上還留著耳洞,該是從哪家化了男裝跑出來的小姑娘。 于是,何媗就退了一步,笑道:“若是小公子喜歡,就讓給小公子了?!?/br> 那穿了男裝的小姑娘一愣,上下看了何媗一眼,笑嘻嘻的說道:“你也還算識抬舉?!?/br> 一品齋的老板許是看不大上那個小姑娘,只懶懶的說道:“一百五十兩,短一兩銀子都不賣?!?/br> 小姑娘便對跟著她身后那四五個人說:“快拿銀子出來?!?/br> 隨即,便有個粗壯的婆子拿了一張銀子交給老板。 那小姑娘便蹦蹦跳跳的跑到外面的馬車旁邊,捧了那硯臺獻寶,說道:“小舅舅,看我給你尋來的好物件?!?/br> 何媗也不由得看過去一眼,待看到自馬車中走出的那個人,卻是一愣。 怎是褚時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