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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塵緣在線閱讀 - 第12節

第12節

    只是紀若塵道行較張殷殷差了足足兩層,她又是傾全身之力方才馭動了葵水劍訣,是以雙方木劍一觸,紀若塵的木劍登時脫手飛出!

    紀若塵一聲長嘯,迎著張殷殷木劍劍鋒,竟不退反進,那一柄千年鐵木劍瞬間已刺入他的右胸,直至沒柄!

    紀若塵左手抓住張殷殷手腕,右手在木劍上一拍,解離訣念動即發,瞬間已將木劍化得干干凈凈。只是木劍爆出的木氣出奇強盛,不但將他胸口通透的傷口又炸開了少許,進入體內的木氣也完全壓倒了紀若塵的真元,剎那間重創了他的經脈。

    紀若塵口一張,一口鮮血如泉噴出,噴了張殷殷一頭一臉。她斷沒想到是如此結果,剛發出一聲尖叫,紀若塵已合身撲到她的身上,雙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根黑色細繩,眨眼間已在她頸上繞了一圈,然后死命一勒!

    張殷殷真元雖強,畢竟是個女孩,年紀尚幼,這般貼身rou搏比的體力,她又哪是紀若塵的對手?她被紀若塵壓在地上動彈不得,隨著頸中細繩越勒越緊,她的踢打推抓漸漸無力,終于頭一偏,暈了過去。

    紀若塵初見她暈去時,手上仍在加力,此時的張殷殷在他眼中,已與當年被他咬死的一頭垂死老狼沒有任何區別。但見張殷殷唇色漸漸轉成青色時,紀若塵悚然一驚,終于想起她是景霄真人之女,難道自己真的要殺了她嗎?

    一念及此,紀若塵雙手立刻一松,但仍牢牢抓住繩頭,心神絲毫不敢放松。過了片刻,張殷殷輕輕呻吟一聲,有了呼吸,但仍未醒來。

    紀若塵見過世面,心思縝密,他本以為張殷殷此番是想殺他,先見射他不死,又飛身馭劍來襲,他這才以決絕手段反撲。但此時稍一回想,紀若塵已經發覺這其中有不對之處。臺上射箭之人真元渾厚,方能以高深箭訣馭使普通木箭。這份真元修為,可不知比張殷殷高出了多少倍去。然而如果射箭之人不是張殷殷,那他們也不似是合謀。他只需再射一箭,立刻就會要了紀若塵的小命,又怎會讓張殷殷這種三流都算不上的殺手出手?

    可是若說兩人非是一伙,那張殷殷剛剛又為何會如此的殺氣沖天、一往無前?他什么時候和張殷殷結下如此不共戴天之仇了?

    紀若塵心知張殷殷身份非同小可,此事需要弄個明白,而且那射箭之人雖然沒了動靜,但說不定就躲在一旁。他打是打不過,逃也逃不了,惟一手段就是拿張殷殷當作人質。

    此時張殷殷又呻吟一聲,眼看就要醒來。

    紀若塵強忍身上劇痛,用細繩將張殷殷雙手縛緊,又解下腰帶,左近尋了棵順眼的樹,將她吊在了樹上。掙扎著做完這些,一陣山風吹過,紀若塵猛然打了個寒戰,眼前驟然黑了下去。他悶哼一聲,緩緩坐倒在地,摸索著從懷中掏出一丸紅色丹藥,捏碎蠟封,服了下去。他并不顯得驚慌,因他幼時曾有過幾次類似經歷,知道是失血過多之癥而已。

    他先服下一丸靈丹吊住了性命,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身上青布長袍早已被鮮血浸透,看上去觸目驚心。

    紀若塵此時道行尚淺,這點傷對于修行有成的修道人來說不過是皮rou之傷,但在他而言已是致命之創。好在他此行準備萬全,除了諸多護身法寶外,又帶了許多保命靈丹。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解去身上長袍內裳。這一番簡單動作,也幾次痛得他幾欲暈去。

    紀若塵掙扎著取出一個黑玉小盒,挑了一點藥膏,就向一處處傷口上涂去。這盒藥膏如有靈性,就是他胸前那前后通透的大傷口,點了一塊后立時就滲入血rou之中,泛出無數黑色細細泡沫,頃刻間連后背上的創口都封了起來。

    紀若塵精神一振,心中不住暗叫僥幸。如他這般道行低微卻滿身護體法器和保命靈丹的,恐怕找遍整個太上道德宮也僅此一人而已。

    此時張殷殷被峰頂寒風一吹,悠悠醒來。她一睜眼,就看見面前坐著一個赤裸上身的男子,正在往傷口上涂藥。在慘淡月色下,他整個上半身一片血rou模糊,說不出的可怕恐怖。

    張殷殷立刻就是一聲響徹夜空的尖叫!

    紀若塵不假思索,一躍而起,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將她的驚叫生生扼在了喉嚨里。眼見張殷殷眼神迷離,又要昏了過去,他這才松了手,冷道:“你再叫我就殺了你!”

    聽著紀若塵冰冷的聲音,天不怕地不怕的張殷殷竟嚇得打了個寒戰。她怯意剛生,心中羞惱又起,盯著紀若塵喝道:“你敢!”

    她剛喝了一句,就見紀若塵方才一躍,已使上身十余傷口全部迸開,鮮血橫流。她當時嚇得臉色慘白,立刻將目光偏向了一邊,不敢再去看紀若塵的身體。

    紀若塵若無其事地給迸開的傷處上著藥,一邊似是漫不經心地問:“張大小姐,你這一箭射得很有水準??!”

    “什么?我幾時射過你了?”張殷殷一片茫然。

    “哦,是嗎?”紀若塵繼續頭也不抬地道:“你既然已經落到了我的手里,那射箭的人怎么也不來救你?”

    “你在說些什么?誰是射箭的人?咦?!”直至此時張殷殷方才覺得身體感覺不對,試著一動,手腕上立刻傳來一陣劇痛。她這才發現自己正被吊在樹上,足尖僅能點到一點地,當下勃然大怒,喝道:“紀若塵!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我吊在樹上?”

    紀若塵終于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張殷殷,淡淡地道:“這又算得什么?別以為你是景霄真人之女,旁人就得事事容你讓你。這次你既然想殺我,那我也有得是手段炮制你,一個失手把你宰了都說不定。只是我十分不明白,按理說我從沒得罪過你,甚至還幫過你,你為何三番五次要找我麻煩,甚至這一次還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張殷殷一呆,片刻后咬牙叫道:“你這沒膽的色鬼,人人得而誅之!你……你還不把我放下來?!”

    “沒膽的色鬼?”紀若塵聽了,一時只覺哭笑不得。

    他當然無法告訴張殷殷,當日自己拉著含煙的手不放,又盯著她猛看,全是因為被她柔淡迷離眼波下所蘊藏的冰冷世界給嚇著了,又不得脫身的緣故。不過他此時已然明白張殷殷其實與那射箭之人無關,她全無心機,并不會說謊。至于她沖勢如此的一往無前,多半又是沒駕馭成功葵水劍訣的緣故。

    但今晚他差點就死在張殷殷手下,這又是罵她一句處事莽撞、年少無知能夠補得回的?

    紀若塵強忍怒意,拾起全是血跡的衣袍,慢慢穿上,一邊道:“張大小姐,我們劍也比完了,此后你若再敢來糾纏,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張殷殷見他衣袍已被鮮血浸透,又驚呼一聲,不敢再看,忙將臉偏向了一邊,嘴上仍然硬道:“沒膽的色鬼!你如此待我,想我放過你,那是休想!”

    紀若塵眉毛一揚,道:“是嗎?你再說一次試試看?”

    張殷殷仍不敢看過來,只是叫道:“說一萬次也不怕!想我放過你這沒膽色鬼,那是休想!”

    啪!

    張殷殷一聲痛呼,不敢置信地轉過頭來,見紀若塵手持木劍,正冷冷地看著自己。這一次她眼看著紀若塵舉起木劍,以劍作鞭,竟又狠狠地在她臀上抽了一記!

    她眼睛立刻紅了,大滴大滴的淚珠開始在眼眶里打轉,吃吃地道:“你……你竟然敢打我……打我……”

    紀若塵又舉起木劍,道:“說!以后你還敢不敢再來糾纏?”

    張殷殷咬牙,才道了聲‘你這沒膽的色鬼……’就又是啊的一聲尖叫,原來大腿外側又吃了一記木劍!

    在張殷殷痛呼聲中,紀若塵木劍飛舞,在她背上、臀上、腿上連抽了十幾下,這才停了手。張殷殷此時又羞又驚,已有些呆了,淚水滾滾而下,卻又死咬著嘴唇,不肯哭出聲來。紀若塵又問她服了沒有,她只是不住搖頭。

    當年龍門客棧也不盡是黑店,生意好時,多半時候是間規矩客棧。但規矩客棧就少不了遇上吃白食的。掌柜的自有絕招,那就是男的扒了衣服趕出店去,女的吊打一番再行轟走。此舉收效頗佳,自此少有人敢在龍門客棧里吃白食。當時紀若塵曾問過為何不是男的吊打、女的裸奔,如此豈不是更加為客棧立威?掌柜的只是笑稱這樣會出人命,咱們開店的小本生意,只為財,不圖命。紀若塵立時想起了諸多肥羊,心下當然頗不以為然。

    紀若塵手段多數是自掌柜的身上學來,此時見張殷殷不肯屈服,為給她吃個大教訓,當下祭出了吊打這一無上法寶。

    他嘿的一聲,又舉起了木劍,張殷殷立時嚇得一縮。但木劍這次并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回到了紀若塵腰間。

    紀若塵冷笑著道:“你若糾纏不休,再落到我手里的話,那這次的打就還是輕的!”

    他話音剛落,忽然口一張,忍不住又噴出一口鮮血。兩人離得極近,這一口血倒有小半噴在了張殷殷身上。張殷殷躲無可躲,猛然間又想起了紀若塵右胸上那恐怕巨大的傷口,好象就是她剛才一劍刺的,于是心中輕顫一下,怒意消了一分。

    紀若塵知道吊命的靈丹藥效將褪,當下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立刻轉身向太上道德宮急行而去??翱白叩教系赖聦m側門外時,他終于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臨陷昏迷之際,他迷迷糊糊地想著:“究竟是宗內何人……想要殺我?”

    此時鑄劍臺下只剩下張殷殷一人,她自幼修道,只要有時間,這點束縛是難不倒她的。當下她閉目頌訣,忽然清喝一聲,手上繩索已寸斷而開。

    張殷殷四下環顧,此時除了蒼山冷月,身邊再無人跡。她呆立片刻,忽然仰天大哭起來,哭了數聲后,又猛然擦去眼淚,大叫道:“紀若塵!此仇不報,我張殷殷誓不為人!”

    她接連發下數個狠誓,忽然覺得手上感覺有異,抬起來一開,才發現手上袖上竟全是血跡!她一顆心怦怦亂跳,又用左手在臉上摸了一把,借著月色一看,手心中果然血跡斑斑!

    張殷殷立刻慌了,漫山飛奔,想要找一兩處泉水洗去臉上血跡,看看有什么傷痕沒有。

    她心狂跳,只是想著:“紀若塵!你若是敢傷了我的臉,本小姐一輩子跟你沒完!呸,不對,如此奇恥大辱,早就該一輩子,不!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跟你沒完……”

    正文 章九 歲考

    “明云師兄,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琉璃燈下,明云正坐于幾前,手執一方白絹,全神貫注地擦拭著面前的青鋒長劍。這雖只是一把普通鋼劍,但看他那專注神態,有如在擦拭著一把舉世罕見的仙器一般。

    直到將手中青鋒寶劍完全擦拭過之后,明云才抬起頭來,問道:“又是紀若塵的事?”

    對面立著的正是明心,他憤恨不已地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明云輕嘆一聲,放下手中長劍,望著明心道:“你才從靜室中思過完畢,怎么就又想另生事端了?我看那紀若塵并不象你說的那樣是個輕狂張揚之徒,又何必屢次三番的要去糾纏他呢?上一次他將比劍一事告知了紫清真人,雖然有虧言諾,但畢竟是我們強逼他試劍,犯了門規在先,說起來反而是他占了個理字。此事能夠至此為止,我看是最好不過?!?/br>
    明心氣道:“師兄,那紀若塵嘴上全是仁義道德,實際上完完全全是一個卑鄙小人!你不要被他給騙了!以前是我們欺負他,但這一回實在是他誣蔑的我!”

    “此話怎講?”

    “本來我靜修思過,四十九日眼看著就要到了,誰知紀若塵突然向真人們說自己房間里少了許多法寶,然后說了個法寶丟失的日子。恰好那天晚上我去了一次太常宮,想向紀若塵問他失約之罪,結果在他的房中沒有找到人。太常宮的道長回真人們,說那一天只有我一個人進過紀若塵的居處,然后修羅殿的道長就來問我,究竟將偷來的法寶藏到哪里去了!”

    明云眉頭一皺,道:“那你拿過他的東西沒有?”

    明心叫了起來:“若我拿了他任何一樣東西,就叫我萬載不能得窺大道!師兄,我就去過他那里一次,偏他就那一天丟了許多東西,天下事哪有這般巧法?何況我若拿了他那許多法寶又如何走得出太常宮?我可還未修到馭氣飛空的境界呢?!?/br>
    明心笑道:“別說是你,就是我也遠遠未到這個境界。你把剛才的話跟修羅殿的道長們說了,不就沒事了?”

    “沒事?那道長兇神惡煞一般,先是問我把東西藏到哪了,后又問我是不是通通扔到了太常峰下的萬丈深淵里,我當然回說沒有!他問來問去也問不出什么,就自行出去了。我本也以為沒事了,哪知他片刻功夫就回轉了來,說我思過不誠,要再關我靜室半年!而且還說,這事紫清真人已經準了!”

    “思過半年?!”明云也吃了一驚。

    明心點了點頭,他畢竟是個孩子,此番受了天大委屈,雙眼一紅,眼看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嗚咽道:“為了這次歲考,才特意放我出來七日,歲考結束后就又要關我回去了!”

    明云平素里十分喜歡這個師弟,當下安慰了他一番,又問:“這事你告知了景霄師祖沒有?”

    明心點了點頭,哭得更加厲害了:“景霄師祖將我痛罵了一頓,然后才說若我今年能夠在太清靈圣境弟子的歲考中大勝,方會減我三個月思過??墒蔷跋鰩熥嬗植辉S任何弟子幫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才偷偷跑來找師兄幫忙的?!?/br>
    明云又安慰了明心幾句,言道他生性浮燥,靜室思過其實對他的修為精進大有好處,讓他不必如此在意云云,然后沉吟道:“你太清靈圣訣已快修到圓滿,想要在歲考勝出其實也不算太難,這樣吧,我這里有些玄黃砂,你拿去繪三張風沙符,當可保你三場勝局?!?/br>
    這一次輪到明心大吃一驚,道:“玄黃砂?師兄,這可不行!”

    玄黃砂是十分罕見的靈物,惟有南蠻數地有產,以之輔佐修習太璇峰大五行劍訣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而若要繪一張風沙符,至少需有太清真圣境的修為,比明心目前道行足足高了兩層,惟有將玄黃砂化入符水,明心才可能繪出風沙符來。

    歷年歲考,各宗脈間比拼較量,為的不過是個虛名,而非有什么實利。這些年輕弟子們道行低微,相互間勝負往往取決于所用法寶符咒好壞,但歲考中一應法寶符咒均需弟子自制,因此初階弟子間的比試往往演變成下多少本錢,就會有多少戰果。只是為了在僅是入門第二階的太清靈圣境比試獲勝而耗用玄黃砂,怎么算都可說是將血本都虧了進去。

    可是明云只是微微一笑,道:“這等靈材仙物,就是再珍貴難尋也不過是身外之物,不能當作本身的修為。姬冰仙昨日剛剛修進了太清玄圣之境,我們同時入門,現在她道行已比我高了整整一階,已沒得可比。有了玄黃砂,我很可能贏過李玄真和尚秋水,但沒有玄黃砂我也未必會輸。我已經決定今年歲考不用任何法寶,就以這把三尺青鋒會一會各脈同門,所以玄黃砂你盡管用去?!?/br>
    明心眼圈又是一紅,低聲道:“謝明云師兄!”

    明云笑了笑,道:“你我本是同門,這又有什么好謝的?對了,我聽說殷殷師妹前些時候剛得了一把千年鐵木劍,你索性也去悄悄借來用吧,反正她也勝不了幾場,要這等靈劍無用。而且就算景霄師祖知道了此事,也全然拿她沒法?!?/br>
    哪知明心道:“師兄!我來之前已經去找過殷殷師姐借劍了,誰知她一聽千年鐵木劍幾字就突然大發脾氣,竟然直接將我給打了出來!”

    明云也吃了一驚,道:“竟有這等事?算了,你也別急,明日我去向她借劍,再問問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了?!?/br>
    明心臨離開前,明云忽然又想起一事,叮囑道:“師弟,我聽說紀若塵也修入了太清靈圣境。你若在歲考中與他對上,千萬不可妄動大五行劍訣,你還駕馭不了五行劍氣!”

    明心惟惟諾諾地離去。

    此時此刻,張殷殷正在書房中大發脾氣,一通狠砸,侍女們四處躲閃,但又不敢出房,只嚇得渾身戰栗。

    張殷殷狠狠發泄一通后,抬手向幾個侍女丫環一指,喝道:“你們給著聽著,今后不管是誰,只要敢在我這里提到千年鐵木劍幾個字,都給我亂棍打出去!現在你們都在這里呆著,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后院!”

    說罷,張殷殷一甩水袖,飛起一腳踢開書房后門,徑自回后院臥房去了。直至進了房,她怒意仍未稍有減退,幾步縱到梳妝鏡前,重重坐下。只是她屁股剛一挨著了錦凳,立刻一聲痛呼,又彈了起來。

    這一回她多加了小心,左手扶著沉香木妝臺慢慢坐了下去。鏡中那張如花玉顏此時正咬牙切齒,多少煞了些風景??墒菑堃笠笠杨櫜坏媚切?,她向鏡中狠狠比了一個劍訣,咬牙道:“大仇當十倍以還,紀若塵,你給我等著!”

    此時已是嚴冬,太上道德宮上終日籠著一層淡淡云煙,這些云氣乃是由陣法聚積而來,可以吸靈氣,可以去寒意,并非凡云俗塵。

    夜幕初垂時分,彌散在太上道德宮中的仙云祥霧忽然微有涌動,從中步出一個步步生煙的女子。她沿著青玉大道徐行,然后向左一轉,轉上了通向丹元宮的石徑。

    然而前方云開霧散處,漸漸現出一個青年道士的身影,正正好好地攔在了她的路上。那道士高大俊朗,望上去二十出頭年紀,負手而立,自然生威。他面色如玉,肌膚下隱現寶光,顯然修為不低。修道者修為到了一定地步,大多駐顏有術,并不顯老,是以單憑外貌并無法分辨出真實年紀。

    她當下立定了腳步,只是淡定看著那青年道士,一言不發,等候著他讓路。

    那青年道士與含煙對視良久,似是苦笑一下,終于先行開口道:“含煙,最近風傳你與太常宮一個新進弟子紀若塵走得甚近,是否真有此事?”

    含煙依舊是淡淡地道:“人云亦云,并不足信?!?/br>
    那青年道士面色登和,但隨即又皺眉道:“可是玉玄真人數次在太上道德宮中給你二人同時授課,你和紀若塵道行修為相去甚遠,有什么課業是需要一起修的?我看玉玄真人此舉很有可能另有用意,她跟你說過什么沒有?”

    含煙道:“師命雖然難違,但含煙自有主張。至于玉玄師祖交待過什么,這個恕難奉告?!?/br>
    青年道士臉色一變,微顯怒意,但仍然溫和地道:“含煙,你最近有些變了,這段時間我屢次找你,可你一直不肯見我,這次我在你回宮的路上候了半天,才算等到了你。你這又是為何?是為了玉玄真人的吩咐,還是真的為了那個紀若塵?”

    說到后來,他顯然心神有些激蕩,大步向含煙走來。含煙纖手一揮,憑空出現三支水箭,一一激射在他面前石徑上。那青年道士登時停下了腳步,愕然望著含煙。

    含煙整個人都籠在淡淡水煙之中,但依然可以看出她面色淡漠,隱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她緩緩收回素手,道:“除卻大道之外,我心中再無他物,請勿再擾我了?!?/br>
    青年道士盯著含煙,一字一頓地道:“含煙,你真的如此絕情?”

    含煙依然以飄飄蕩蕩的聲音道:“大道本無情,何來絕情之說?你前程上佳,何若在這情字上面誤了修為,毀了前程?時辰不早,玉玄師祖尚有事找我,含煙得回丹元宮了。師叔也請回峰歇息,恕含煙不送了?!?/br>
    聽到師叔二字,那青年道士面色終于大變,雙手顫抖,指著含煙,卻說不出什么來,只是道:“好……好……”

    他忽然一躍而起,反身沖入了莫干峰外的重重煙云之中。

    含煙徐徐起步,帶著重重水云煙氣,向通向丹元宮的索橋上行去。她面色平淡如水,就如什么都未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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