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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小娘子的幸福生活在線閱讀 - 第20節

第20節

    ☆、29魚蒙晉江獨發

    考場前熙熙攘攘,秋娘的這聲高喊卻是讓一幫人停了腳步回了頭。

    長安臉色一沉,三步并作兩步忙沖到秋娘身邊,“秋娘,你怎么了!”

    秋娘大氣都不敢出,秉著呼吸,心里卻“嘖”了聲,這一摔選的方位不對,她的腳邊正好有個石子,方才倒下時,膝蓋正好磕到了。

    可是她來不及選地:她得就這么攤著,能拉住長安一刻就是一刻。

    其實她也是在賭。

    事情的發展沒有全然按照上一世的發展,可這個趙晉的名字她卻記得。在她的記憶里,這次科舉考試的主考并不是趙晉,張元寶是順順當當地考上了舉人。隔年朝廷又開了恩科,那年的主考卻是趙晉——她記得這個名字,因為就在那年,建州考場爆發了建朝以來最大的科舉舞弊案,主考官趙晉和同考官方名私公開受賄,中試者里頗有幾個文理不通的人,導致士子多有不服。

    在大齊,若是科舉考試作弊,輕則被取消資格,中者取消名額,驅逐出考場后,永不錄用,此后三代不得科考,重則執送刑部問,甚至禁錮終身。

    可這一場科舉舞弊案卻牽連甚廣,圣上震怒,下令嚴懲相關人等。最終趙晉同其他考官先后被斬,牽連在內的一百多人均判流徙抄家。在建州考中的士子全數不予錄用那還是輕的,不明不白死掉的更是不在少數。

    那段時日,張元寶每日都在她耳邊嘮叨,說他運氣好,沒撞上這場考試,否則她當真要成了寡婦。

    上一世是張元寶走運,可此刻,眼見著范長安或許就要撞上,她如何能不急?

    她的身上又是一抖,長安已經打橫抱起她,走到了路旁邊,秋娘便聽到長安有些焦慮的自言自語道:“別是前幾日風寒未好盡吧,怎么好生生的就暈倒了?”

    秋娘只當沒聽到,瞇著眼睛慘兮兮地叫了一聲:“相公,我難過……”

    考生入場的時間那都是有規定的,到了點,貢院的門就要關上。眼見著人都快走沒了,在人群的李然大聲喚道:“長安,貢院門要關上了,你趕緊過來!”

    長安抬了頭遲疑了片刻,豆大的汗珠沿著他的額頭往下滴:若是此刻他進去,那秋娘怎么辦,他不能放她一個人,可若是他不進去,他答應秋娘的舉人,又怎么辦?

    人聲漸漸落了下去,李然家的小廝已經催他進去,李然腳一躲,蹬蹬跑到長安身邊道:“長安,你趕緊跟我進去。嫂子讓我家小廝照看,不會出什么大事的。貢院門一旦關上,就又是三年,嫂子若是知曉你為了他不進去應試,將來得多內疚?”

    他的話頗有些道理,長安思忖了片刻,秋娘暗道一聲不好,只得裝著迷糊,一把抓住長安的袖子又是嚶嚀了一聲:“相公,我難過,我要喝水……”

    長安的眸色漸深,半晌后,他搖了搖頭對李然道:“我家娘子身子不適,我要帶她回去。李兄你還是趕緊進去吧!”

    李然腳一躲,罵道:“你真是個呆子!”

    李然說完便要往回跑,卻在最后時刻,眼看著貢院的門在他的面前緩緩地關上,他再要進去,門口的侍衛卻是再也不肯。

    “去他娘的!”李然啐了一口,回身見自家小廝苦著一張臉道:“公子,咱怎么同老爺交代?”

    “反正勞資也考不上,就當來建州玩幾天了!”李然憤憤然又朝貢院門口吐了口唾沫,走到長安身邊道:“你看,這下你好,你是個傻子,我是個瘋子,都沒進去!”

    “真是對不住了?!遍L安目睹全程,頗有些內疚,李然卻是滿不在乎道:“無妨,反正我家老爺子也沒指望我能考上。還是帶嫂子回去治病要緊?!?/br>
    李然說著,卻是望了一眼長安懷里的杜秋娘,只見她雙目緊閉,睫毛卻在輕輕抖動,眼珠子似乎還在咕嚕轉著。

    李然心道女人真是禍水,疼禍水的男人更是背運。

    可是眼下,他卻有些羨慕這個疼禍水的男人——至少人家成雙,他還單著呢。

    長安一路帶著秋娘,才將她安頓下來,便要起身去給她請大夫,李然忙打發小廝去了,長安又忙不迭地去廚房給秋娘燒紅糖水,忙里忙外地,直教坐在院子里的李然搖頭感嘆長安真是個妻奴。

    屋子里,秋娘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原本只賭長安的未來,不曾想卻帶進來一個李然,這真是一個意外,或許,也是天意?

    長安進門的時候她就巴巴地望著長安,半晌方才道:“長安,我害你不能考試……”

    長安蘀秋娘捋了捋頭發,笑道:“我方才還擔心,我考不中舉人,你要休了我呢?!?/br>
    “不怕,來年總有機會的?!鼻锬镟圻暌恍?,又換了嚴肅臉道:“我還是要當舉人娘子的?!?/br>
    鄉試一考就是半個月,不用考試的長安和李然卻乍然閑了下來。秋娘因著有些心虛,這幾日便時常喚李然來家吃飯,當然,李然也沒閑著,白日總帶著長安在建州城里四處逛,美名其曰:長見識。幾人只等著鄉試過了,跟著其他考生一同回鄉,掐準了日子回家,若是家人問起只說考過了,也好糊弄過去。

    到了鄉試完畢的當天,建州的酒樓里便三三兩兩聚了考畢的考生,李然恰好邀了長安和秋娘一同到醉仙樓,只當自己給自己踐行,秋娘卻是推掉了——長安一路來同她形影不離,教人看到的,會讓人笑話長安的,她不愿長安讓人看低了去,她更希望長安能趁著他不在時,好好看看建州這片土地。

    長安喚了她幾回,見她果真不愿出門也就作罷。

    李然和長安才踏入醉仙樓,便見周圍的人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當日許多考生都目睹了長安棄考的過程,許多人心里暗道長安是個呆子,竟為了個女人放棄了前程,更笑李然是個呆子,盲目幫人卻賠了自己。最重要的是,這兩個天底下最衰的人,竟然還幾多歡樂的模樣。

    幾個人皆是輕蔑一笑,長安也不在意,李然卻是被人惡意伸出腳絆了一腳,抬了頭卻是趙劍刃,身邊正是趙元寶。

    李然勉強穩住了身子,一瞧是趙劍刃這個痞子,氣都不打一處來,趙劍刃卻是自顧自地喝了口茶,道:“什么人不好跟,跟個呆子混。李然,你是不是也傻了?”

    李然嗤笑了一聲,卻是不理趙劍刃,直接看著張元寶,譏諷道:“張元寶,長安沒能去考試,你是不是就以為自己穩坐解元的位置了?我勸你還是別想太早,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說?!?/br>
    他也不說,撇了頭望了一眼離張元寶不遠的桌子,嗤笑了一聲。

    張元寶沉了臉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張桌子上的人已然喧嘩了半晌,可是每個人臉上都是醉意,春風得意,若是因著考完試而這般興奮,似是有些過了。

    “那幫人可都是建州的紈绔子弟,平日囂張跋扈也就罷了,聽說在考試時也沒安生過?!崩钊活I著長安剛剛坐下,便聽那桌子里有個體形寬胖的矮墩帶了醉意嚷道:“小爺我怕什么,這解元之位,小爺我坐定了!”

    “就他那樣,還想當解元?”李然冷笑一聲,長安也略略抿了唇,半晌后卻是眸光一閃:倘若他這不是醉話呢?

    長安漸漸收回目光,一轉頭,卻見同樣望著那矮墩的張元寶微微蹙了眉,二人的視線短暫地交接了片刻,終是張元寶冷笑了一聲,挪開了眼。

    等用過了飯,長安準備回去尋秋娘,李然卻是不肯了,“好不容易來一趟建州就這么回去,未免太過遺憾了些,來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br>
    李然說這話時,臉上帶著賤賤的笑,長安頓感不妙,可是到底禁不住他拖曳,還是跟著他走。

    建州城的東邊有一條河,沿河設岸,男人稱之為“**岸”,只因全城最是美艷的姑娘都集中在靠岸的花船上。

    李然所說的這個好地方,便是花船。

    長安還沒走到花船,便被沖天的脂粉味嗆得厲害,一時便生了畏懼之心,扭了頭便要走,被李然一把抓住,道:“你上哪里去!”

    “味道太重,我受不住?!遍L安忍住鼻息,蹙眉道。

    “你呀,真是見多了桔梗,便以桔梗為美。哪知芍藥牡丹,也是花中艷麗者。這脂粉味,旁人是想聞都未必能聞著,你就好生隨我來,兄弟我給你開開眼?!崩钊挥謥砝¢L安,道:“你放心,咱們就是來聽聽小曲兒,看看美人兒,嫂子不會知道的?!?/br>
    他這般說著,身邊的那些揮舞著手絹兒搶著攬客的姑娘們已經圍上來,一邊一個抱著長安的胳膊,一口一個“少爺”,一口一個“大官人”,幾乎是將長安抬著進去的。

    到了花船上又是另外一般光景,處處皆是美人環繞,李然入了花海,一時便迷了神色,被美人們左擁右抱地入了包房里,哪里還記得長安。

    等他聽完了小曲兒又調戲了幾把美人,舒心暢意地從包房里出來,方才覺得似乎忘了什么東西,腦子一拍:完蛋,范長安呢!

    作者有話要說:長安,你家娘子喊你回家跪搓衣板~~~~~~

    眾人: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讓那搓衣板,永遠在你身邊~~~【我又暴露年齡了么??!t^t】

    ☆、30魚蒙晉江獨發

    李然再去尋時,哪里還是長安的影子。倒是有個房間里,門敞開著,兩三個美人兒哭做一團。

    門口有個像是丫鬟模樣的人咬耳根子,臉上欲笑難笑地模樣道:“方才那個書呆子可真是有意思。被咱們拖入房里,便不停地打噴嚏,教服侍的兩位jiejie好生奇怪。要靠近時,那書呆子卻只管躲,一直嚷著,說兩位jiejie身上臭,兩位jiejie無法,讓mama換了人來,卻是梅蘭竹菊四個jiejie,上來便是琴棋書畫打頭陣,那書呆子看了一會,也不吭聲,接過了梅姐的琴,上來便是一曲《高山流水》,趁著幾個jiejie發呆,他連著又跟蘭姐下了盤棋,轉而又畫了幅畫,寫了幾個大字。竟是將jiejie們的才藝又做了一遍……”

    “如何如何?”

    “你看她們哭的,自然是自慚形穢了唄?!蹦茄绢^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書呆子了了還自言自語說,這哪里是什么芍藥牡丹之地,分明就是群上了脂粉色的狗尾巴草,還是桔梗好看,哈哈哈,他是自言自語,可偏生還是叫幾個jiejie聽到了,你說,哪里有到了咱們花船上,還這般埋汰咱們姐妹的!狗尾巴草,哈哈哈……”

    “……那他人呢?”

    “mama氣不過,錢也不要他的了,拿了棍子便將那砸場子的呆子趕出去了!”

    李然直聽得心驚rou跳,砸場子的范長安,這會不會變成花船上的一個傳奇……他只怕這時候被老鴇子認出他就是帶了長安來的人,忙收拾了東西沿途去尋長安。

    直到長安的家門口,他繞過轉角,便聽砰的一聲,杜秋娘震怒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范長安,你要是敢踏進我房門一步,我就剁了你!”

    李然忙縮了腦袋在拐角望著,便見長安身上凌亂地掛著兩三件衣服,地上散亂著幾本書,長安癟著嘴委屈地蹲在地上收拾著,收拾完了又抬了眼看著那禁閉的門,無奈地扭了頭看了看街角。

    在長安看到拐角之前,李然果斷縮了腦袋,腦子里唯一的想法是:完蛋,東窗事發了。如果教秋娘知道是他帶長安去的花船,秋娘會不會提刀砍他?

    他這般想著,心理暗道一聲“兄弟,對不住了,改天我再來看你?!弊詡€兒忙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長安只見到墻角一抹灰色離開,心里頭更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下當真是百口莫辯了?!?/br>
    “秋娘……”長安低了聲音在門口輕聲喚道:“你聽我說么……”

    “滾!”房里杜秋娘又是吼了一聲,望著手邊長安的長衫,心里一把怒火無處發泄。

    什么呆子,什么好男人,一切都是假象,假象!不過到了建州半個月,范長安就被花花鸀鸀的世界迷了眼,如今還敢帶著一身的脂粉味踏進她的房門!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竟然還敢喚她?

    杜秋娘啐了一口,隔著門罵道:“范長安,我明兒就回家去,你自個兒留在建州好好享福吧你!”

    “秋娘……”杜秋娘又聽長安一聲喚,氣地險些將手里的碗摔在地上。

    她一個人默默地坐在桌子邊,對著一桌子的菜發怔。原本想著就要回安平村了,她趁著長安出去玩兒特意做了一桌子的菜,想著好好犒勞下長安,也撫慰長安不能參加科舉考試的落寞,她在家忙活了一天,長安倒好,竟然學會了尋花問柳?

    這讓她如何能不失落能不生氣?

    耳邊長安的呼喚聲漸漸低了下去,她擦了眼淚,走到門邊往外一看,心里一口氣堵?。悍堕L安竟然就走了,一聲不吭,也不哄她,就這么走了???

    范長安的翅膀當真是硬了!

    秋娘狠狠地踢了下門,回身見到范長安那身散發著脂粉臭氣的長衫,一時間怒從中來,拿了剪子便將那衣服絞成了長條。再見床上放著長安送給她的那兩身好衣裳,她拿了剪子要絞,舉了幾次,終究還是下不去手,愣神望著那衣服發呆。

    “白對你好了……”秋娘自言自語道:“死人,最好永遠別回來,否則我一棍子打死你……不,多打你幾棍子,看你長不長記性!逛窯子,膽子肥了,竟敢給我去逛窯子!”

    她碎碎念了半晌,屋子外卻傳來悉悉索索腳步聲,秋娘的精神一下便緊張起來:這幾日建州全是外地來的考生,連小偷都活躍了。方才她怕長安的力氣大頂了門,特意將門閂緊了的,怎得聽這腳步聲竟是如此之近?

    秋娘一時間既懊悔又郁悶,方才不該讓長安走的,若是此刻教賊人偷了東西,她一個婦道人家,再是霸道也敵不過一個悍匪??煽偛荒芫瓦@么讓賊人進來偷了東西走?

    她拿了手邊能尋著的棍棒,小心翼翼地守在門邊往外看了一眼,一時竟是看不到人,她的精神越發緊張,正要推開門去看,后邊突然傳來開窗的聲音,“砰”的一聲,腳步聲落地。

    秋娘握緊了棍子便要轉身往那人身上打去,一棍子還沒揮下去,那人一抓住秋娘的棍子,哀聲道:“秋娘,是我,是我……”

    秋娘提起的心一下落下,長長地舒了口氣,方才的恐懼加上前頭的氣憤難當讓她一下彪了淚,握緊了棍子死命地往長安身上打,邊打便哭道:“我打的就是你,就是你!好你個范長安,不僅學會逛窯子,還學會爬窗子了?你才離家多久就學會這些壞習慣?你就是存了心嚇唬我,不嚇死我不成么!誰讓你進來的,誰讓你進來的!”

    幾棍子打下去,長安一聲不吭默默受了,秋娘見他這樣,反倒失了力氣,一下便癱坐在桌邊,“氣死我了?!?/br>
    “秋娘莫氣秋娘莫氣?!遍L安見著她那模樣,心里一陣心疼,方才可真是嚇著秋娘了吧。手上挨了幾棍子,他也疼得厲害。這會只得擼了袖子,苦著臉湊到秋娘身邊,將自己的胳膊湊到秋娘跟前道:“秋娘你看,胳膊都青了……你若是不解氣,再打我幾棍子可好?”

    “出去!”秋娘氣過了,反倒沉了臉,一聲不吭道:“你不是喜歡花船上的姑娘們,你自去尋你的姑娘罷了,還回來做什么!”

    “娘,娘子,真不是我要去的?!遍L安一著急,又開始結巴“我……我……和……李然……到……到……了岸邊,你,我……姑……姑……”

    “誰是你姑姑,你去找你姑姑去!”秋娘啐了一口,甩開長安的手,眼睛卻是拿眼瞅長安:方才下手太重了,她怎么能下手這么重?上一回張元寶打了長安的手,她恨不得吃了張元寶的rou,可今天她竟然親自打他了!還有這呆子,怎么就不躲開!受了傷可怎么辦才好?

    她帶著這般矛盾的心情,看著長安齜牙放開了手,怯生生地瞄了她一眼,帶著一去不復返的壯士的神情走出了房門,片刻后,手上已經握住了兩塊木板模樣的東西,討好地放在了秋娘跟前。

    秋娘一看,眼睛都直了:嘿,這不是兩塊嶄新的搓衣板么!

    “秋娘,咱家沒搓衣板,我特意去選了兩塊。你瞧著你喜歡哪塊,我……我去門邊跪著去!”長安一咬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被關注的渴望,直勾勾地望著秋娘。

    從前他就聽說過,安平村的男人們若是惹地女人不高興了,搓衣板一跪,女人必定就能原諒了。想來這搓衣板才是哄女人的不二法寶,他方才尋了好久才買著的,賣搓衣板的大娘還上下打量了他許久。

    “你……”秋娘一時噎住了,主動求跪搓衣板,范長安莫非真做了什么對不住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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