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口誤
“你覺得呢?”夜玄慢悠悠地反問,故意逗弄自家的小姑娘。 云端抓著他的胳膊,死命拉住他,“我不去,不去?!?/br> 夜玄看著她抗拒的態度,眸光暗了暗,“你這是反悔了?” 云端想起方才她才說不介意嫁給他,此刻卻又抗拒去找皇帝,好像有故意撒謊騙他的嫌疑,想到這里,她立馬解釋道:“不是反悔,就是起碼得等我及笄后再談成親的事情吧,現在太早了?!?/br> 夜玄“哼哼”了一聲,“你還有半年多就及笄了,現在賜了婚剛好準備婚禮?!毙」媚锖貌蝗菀撞潘煽?,他要不打蛇隨棍上,豈不白白浪費此次機會。 “你想見的人現下就在父皇跟前,你也確定不去?”見她面上隱約的糾結,夜玄使出必殺一擊。 云端腦子瞬間卡殼,她想見的人不是……云莊主! 這么一想,她立馬扯著夜玄往前走,“快點兒,快點兒,不然他走了怎么辦?!?/br> 現在她的腦海里什么賜婚、嫁人的字眼通通都消失不見了,只有云莊主三個字刷屏。 夜玄沒有同云端說他特意讓父皇拖著云莊主閑談,對于小姑娘此刻的急切,他輕哼了一聲,見他都沒見她這么急過。 云端原本扯著夜玄的衣袖,可未過幾秒,她便松開了,還遠離了夜玄幾步,仿佛他們只是偶遇的模樣。 見云莊主很重要,但暫時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很重要。 此時,一個女子的身影在不遠處的墻角處出現,看到夜玄后,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才慌忙行禮,“拜見殿下?!彼哪樤诓唤浺忾g便布滿緋色,恍若上了一層胭脂般,瞧著很是動人。 按理來說,女子也該向云端行禮的,但她此刻竟像忽略了不遠處的云端似的,眸子不時偷偷瞧向夜玄。 云端上任郡主這個身份沒多久,也沒有什么大多數人要向她行禮的覺悟,看見女子微紅的臉時,她嘴角微抽。 不用多想,桃花無疑! 夜玄掃過一眼,視線并未在她身上停留,懶洋洋地道了一句“免禮”后,便追著已經走遠的云端而去。 待夜玄與云端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女子望著那個方向皺眉,想起二人方才看似很疏遠實則誰也插不進去的氛圍便忍不住的心煩。 又是昭陽郡主,她不是一直抱病嗎?為何近日老是遇見她,她每次還同定王殿下待在一起? 莫非她是想同自己來搶定王妃之位? 云端走了沒多久就放緩了腳步,不是為了等夜玄,而是她不認識路啊,走錯了就不妙了。 夜玄看著她平靜無波的神情不由生了悶氣,沒忍住道:“你難道沒什么話要問我嗎?” 云端瞅他一眼,微微一笑,“問你什么?問你方才那位小姐是誰嗎?不就是去年的楓林宴上喊你玄哥哥的那位?!?/br> 說著,云端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納悶道:“我倒奇怪了,那些鶯鶯燕燕往你身上撲,我不在意不是剛好嗎?難不成你還希望我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與你大鬧一場,然后煩死你嗎?” “可是我會覺得你心中無我,所以才不在意?!彼降走€是沒忍住,將心中的不安就這么直白地呈現在她眼前。 說來還是他貪心了,從前只想著小姑娘心中有他便好,可現在他還想要更多,希望能在她心里占據最重要的位置。 他說這話時,語調極輕,但云端還是一字不落地聽清楚了。那一瞬間,就像被一支軟箭擊中了心臟,未穿心,卻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來。 原來,他是這么想的嗎? 原來她這么讓他不安嗎? 云端想要說些什么,但卻又不知該說什么,所有的話語就卡在喉嚨口,哪一句都感覺分量太輕,感覺難以消除他積攢許久的不安。 “拜見殿下,拜見郡主?!?/br>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行至帝辰殿外,門口宦官問好的話將云端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她只能將方才所想壓回心底,還是決定先準備該以何種姿態去見云莊主。 夜玄的問題一時半刻也解決不了,還是等眼前的事過了之后再想怎么解決吧。 去通傳的宦官此刻已經出來,他恭敬地垂首道:“陛下正等著殿下和郡主呢,殿下、郡主請進?!?/br> 殿內,龍涎香的淺淡香氣在緩緩流轉。 制式華麗的羅漢床上,有二人分坐兩邊,中間棋盤隔開,一身明龍袍的皇帝手持黑子,一身雪青長袍的云莊主手持白子,從皇帝皺起的眉頭以及云莊主輕松的神色便可看出二人目前的輸贏狀況。 本來今日皇帝也該去百花宴上的,只是受夜玄所托,為了拖住云莊主,他只能說自己身體不適,然后窩在帝辰殿不出去。 至于如何拖住云莊主,對弈可以說是最好的辦法。 他曾經看中云莊主才能想讓其入朝為官,結果人家只想過閑云野鶴、偶爾做做生意的生活,他便只能放棄,所以肯定不能與他討論朝堂之事。 關于做生意,他懂得并不是太多,為了避免鬧笑話,肯定也不能與對方討論生意上的事情。 方才夜黎那孩子來請求賜婚,他拖延了一陣子,眼看這盤棋馬上就要輸了,夜玄要是再不來,他也只能放對方走了。 所幸此時門口宦官進來稟報,那個臭小子終于來了。 云端一進殿,目光便落在了那個雪青色的身影上,眼眶不知不覺便泛起了紅,她死咬著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夜玄眸子低垂,向皇帝行禮。 “拜見父皇?!?/br> 云端還未完全醒過神來,神情麻木地跟著夜玄道:“拜見父皇?!?/br> 她這話一出,滿堂皆驚。 夜玄看向她的眼神中皆是不可置信,她方才還主意不定,怎么突然……?再看她有些神思恍惚的模樣,瞬間明白了,估計是喊錯了。 皇帝看著注定要輸了的棋,一時之間還真未反應過來云端的稱呼,待反應過來后,他也是懵了一下,這個兒媳來的好像有點兒快! 云端見所有人都看向她時,眸子眨了眨,想起方才跟著順口而出的話,臉瞬間爆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艸,她剛才說了什么玩意兒?。?! 不知該如何收場的她下意識揪住了夜玄的衣袖,腦海里瘋狂組織語言,該如何拯救她方才的口誤。卻發現,說什么都好像拯救不了。 如果是現代,偶爾口誤也不是什么大問題,誰還沒口誤過啊,可這里是以皇帝為中心的皇權社會,她竟然口誤到了這個國家最高領導人——皇帝的跟前,簡直要命??! 云莊主將手中的白子放下,看了夜玄與云端一眼,重點在她抓著他的衣袖的手處停頓了一瞬,突然一笑,“恭喜陛下憂心多日的難題終于得解了,您的兒媳這不就來了?!?/br> 他雖然很少待在京城,但在京城時,時常被皇帝召見,在皇帝跟前待的時間還算久,因此對于皇帝的心事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對于定王殿下這個幺子的婚事,皇帝可是cao碎了心。 在百花宴這個特殊的日子里,定王帶著一名姑娘來見皇帝,意思不言而喻,那位姑娘方才應該是太緊張了,喊錯了。 對方與他那個遠隔時空的寶貝女兒那般相像,讓他忍不住便出言解圍。 此時的云莊主心情是放松的,他也未想到沒過多久,他就恨不得時空倒流,阻止算是當了紅娘的自己。 皇帝看著云端紅彤彤的臉頰自動理解為害羞,小姑娘臉皮薄嘛,他能理解??墒窃僖磺埔痪湓挾疾徽f的夜玄,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臭小子,怎么還不開口請求賜婚?難不成他還等著人家小姑娘主動開口嗎? 在皇帝“殷殷期盼”的眼神中,夜玄終于開口了。 “兒臣與昭陽郡主一見傾心,所以特來請求父皇賜婚,望父皇恩準?!?/br> 夜玄雖然被云端一直變來變去的態度弄的有點兒懵,也不確定他要是開口請求賜婚,會不會太過急于求成,但這么一個能將小姑娘光明正大拘在他身邊的機會,他可不想放過。 “好好好?!被实勖嫔蠞M是喜悅,“王亦銘,快去通知司天臺,讓他們算個好日子,讓玄兒與昭陽早日完婚?!?/br> 王亦銘想起不久前明郡王來請求賜婚時皇帝的冷淡態度,再看看他此刻的喜笑顏開,忍不住地感嘆,就算是王子皇孫,那也是有區別的??!而定王殿下,就是深得皇寵的那個。 此刻的云端除了堅強的微笑已經不知該擺出什么表情來了,這云莊主的身份還沒確認,她倒是先把自己嫁出去了,果然,人生處處有“驚喜”!人算不如天算! 皇帝忙著召見禮部的人商議夜玄與云端的婚禮,便先讓人都退了,只留夜玄一人在殿內。 云端不去想方才的賜婚,努力克制著語氣中的顫抖問一旁暫時同行的云莊主,“不知云莊主可認得我?” 云莊主絲毫不見老態的面容上并未露出別的神情,“我與郡主今日應是初次相見?!彼穆曇羧缤猴L拂過耳畔,本應讓人感覺舒服的聲線卻讓云端心涼了半截。 “是嗎?”她現在的容貌與現代別無二致,如果云莊主真的是她老爹,為何對她的臉沒有半點兒反應呢?莫非她的猜測是錯的? 此時的云端自然不知,云莊主已見過她好幾次,自然可以用平靜的態度面對她那張臉。 眼看馬上就該同對方分道揚鑣,不知下次何時才能碰見,云端緩緩吐出一口氣,突然止步轉身,伸出右手道:“云總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