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落霜要蘇青的信物,特別誠懇,蘇青似在考慮,又似有些為難。 落霜像是沒看見一樣,鍥而不舍的要,既不強勢,也足夠親昵令人動容,盛徽兮無奈開口,“這信物哪里是你要便能給的?落霜,莫要失禮?!?/br> 落霜雖有不甘,但瞅了眼蘇青的神色,倒也沒再要,“我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做不來失禮這種事,只是見蘇醫師從鳳凰村回來后一直心神不寧,開個玩笑罷了?!?/br> “是了,蘇醫師不必在意這丫頭,她從小就愛開竹湘的玩笑?!笔⒒召庖膊稽c破落霜,只像往常一樣調侃她。 蘇青道:“落霜姑娘直率,這進宮的信物算不上很重要,只是身上并無多余的信物?!?/br> “我知道,若真是什么定情信物,竹湘便要嫁了?!?/br> 這話直白,讓蘇青不知如何接,盛徽兮也不懂落霜想什么,哭笑不得,“我看是你想嫁了,何苦拉竹湘出來背鍋?!?/br> “我自然想嫁,竹湘也不見得不想嫁呀?!?/br> “你又不是她,怎知她和你一樣?” 盛徽兮低頭撫摸小祖宗的下顎,眼眸微閃,抬眼看蘇青,“蘇醫師和竹湘也相處了一段時間,可猜得幾分竹湘想什么?” 蘇青沉吟道:“慚愧,竹湘姑娘性子內向,蘇某亦不善言辭,無緣知竹湘姑娘心事?!庇窒肫鹬裣鎸λ晕⒗涞?,又苦笑道:“只怕還不知不覺惹竹湘姑娘不快了?!?/br> 盛徽兮見這確實是蘇青的真實想法,嘆道:“竹湘確實是不擅表達……” 此話落霜聽著似乎另有意思,意有所指,卻又不知是何,開口對蘇青道:“她性子呆慢,哪里會待人挑剔?蘇醫師不必多想,這世上令她不快是件很難的事情?!?/br> 蘇青知她在安慰,淺笑,“落霜姑娘既如此說,那便是蘇某想岔了?!?/br> “和小姐一般叫我落霜就好?!甭渌姷搅颂K青除了蘇醫師以外不一樣的一面,心生歡喜,便想和他聊天。 她想這樣做便這樣做了,早有許多話題想問這個成懷風云少年之一,而蘇青也很有耐心的回答她。 落霜對他感到好奇之余也升了幾分敬佩,蘇青很少與人這樣細談,也來了興致,談及自己的醫術,他滔滔不絕的說起了自己對未來的構想。 小祖宗犯困,無聊的趴著,怎么還沒聊完? 盛meimei也愛聽這些閨房之外的事情所以聽入了迷,完全不給它撓癢癢。 “蘇醫師,你不想娶個貌美的妻子嗎?” “世上疾苦之人甚多,蘇某習慣四處游歷,并無此愿?!?/br> 落霜捂嘴輕笑,“等到遇上心怡之人便有此愿了?!?/br>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盛徽兮聽得倦了,蘇青道:“不打擾小姐休息,蘇某告辭?!?/br> “蘇醫師慢走?!?/br> 落霜送蘇青離開房間,迎面撞上端茶而來的竹湘。 竹湘停住腳步,微微欠身給蘇青行禮。 蘇青頷首回禮,似有話想說,但見她低頭冷著臉,猶豫一二便離開了。 …… 待下人散去,盛徽兮靠著枕頭半躺在床邊,若有所思。 外邊的人以為她已經睡下,便竊竊私語。 “蘇醫師和盛小姐在屋里聊了許久,你可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只隱約聽見落霜和蘇醫師的聲音?!?/br> “真羨慕,也就伺候小姐少爺的能有這福氣。二公子待盛小姐這樣好,日后落霜竹湘嫁的人也不會差吧?” “就她們?一個總是指手畫腳挑剔我們毛病一個不屑和我們多說一句話,就算二公子安排嫁了,也就給個面子?!?/br> 盛徽兮起身走近去聽,隨后覺得無趣,又回了內室。 剛來的時候還在意這些閑言碎語,現在只覺得到處都是這些話,不值得在乎了。 “不過……確實該為落霜竹湘二人婚事打算了,若是如她一般錯過嫁人的年紀再考慮就難了……”盛徽兮喃喃自語。 小祖宗被放在柔軟細膩的毯子上,盛徽兮去拿自己私藏的一些首飾,念叨著要怎么分給她們二人。 這些東西有的她也不知是哪來的,在記憶之中應該是去沈莊之前從自家里帶過來的。 這些東西過于貴重,大多雕刻著盛朝花,屬于皇宮之物,她未敢讓他人知曉,怕惹來麻煩。 小祖宗看見一顆又大又圓發光珍珠散落出來,頭一次見有它頭那么大的珍珠珍,它好奇地跟著珍珠滾動,像玩毛球一樣又撞又拍又咬。 結果就是它的爪子和牙齒沒有那顆珍珠硬,它疼得直翻滾。 盛徽兮連忙把小祖宗抱到她的膝蓋上,“小饞貓,什么都敢咬,你這牙齒還要不要了?” 小祖宗很不高興,幽幽瞪著那個傷它牙齒的大胖珍珠,那個珍珠仿佛在嘲笑它的不自量力,它有感覺被冒犯到,趁著盛徽兮不注意,一爪子蓄力狠狠拍過去,直接就把珍珠拍碎了。 然后咔嚓咔嚓嚼珍珠嚼碎,雖然磕的它嘴巴疼,但是很有成就感,呸呸呸吐了出來。 “小祖宗!這不能吃的,快快快張嘴全吐出來?!笔⒒召獗恍∽孀谂龅膭屿o嚇到,沒去心疼珍珠碎了,也沒來得及想小祖宗是怎么弄碎的,只怕小祖宗吃壞了肚子,伸手要去扒開沈鶴的嘴巴。 它還沒有傻到把這和玻璃渣一樣的東西吞進肚子里。 嗚嗚嗚得想要辯解一下可又怕動嘴吧咬到盛meimei,進退不得,只能動尾巴動爪子。 盛meimei,快把你的小手拿出來,不然我就要岔氣了。 門外丫鬟聽到聲響走近要看究竟,她趕緊回神匆匆忙忙藏自己攤開的首飾,松開了小祖宗。 “無事,小祖宗貪玩,弄碎了個物件?!?/br> 小祖宗沒防住,一顆顆碎珍珠就這么卡在它的喉嚨里了,它張口想喊可感覺喉嚨刺痛,聲音硬生生收了回去,不舒服得來回走動。 丫鬟進來看見滿地狼藉,“我的天吶!” 小祖宗腳底抹油了一般跑了出去,瞬間消失,直接去了皇宮。 進了一個碧玉輝煌的宮殿后無視那些兇神惡煞想要抓它的下人,直接沖進內殿。 內殿無其他人,亓官譽正在塌上休息,被外頭sao動吵醒,匆匆披了一件外衫就要出去,一只小貓卻一頭撞進他的懷里,把他撞得坐了回去。 而小貓因這力差些被彈了出去,幸好亓官譽手疾眼快抓住了那巴掌大的小貓。 “小祖宗?” 沈鶴搖身一變,就恢復了人身,雙目微紅,揪著亓官譽的衣襟又急又無奈,張著嘴巴指著自己的喉嚨不能說話,模樣頗為可憐。 亓官譽尚未從小祖宗就是沈鶴這件事里回過神來,有些錯愕,仰頭就這樣看著近在咫尺的沈鶴。 “來人!快來人!剛進了只不知道哪來的野貓,趕緊來幫忙抓它!” 沈鶴懵懵的意識到自己跑進了二寶說的奪命皇宮里,下意識揪緊了亓官譽的衣領。 外殿的下人腳步聲漸近跟前,亓官譽當即回神,一手拉過輕盈的簾子將自己和沈鶴與外邊的人隔開,一手掀起被子將沈鶴蓋住,又側身去護他,聽著下人到了跟前,冷聲道:“何事?” “公子恕罪,方才一只貓進了內殿?!?/br> “它從窗戶逃走了?!?/br> 下人看向敞開著的窗戶,上去將窗戶關上,見屋內并無貓留下的痕跡,松了口氣,“萬幸萬幸,公子冊封在即,若因一只野貓壞了吉兆,就是我等的罪過了,保險起見,煩請公子起身,這屋內的物件都需換新?!?/br> 亓官譽聲音沉下,“不必了,我不喜吵,你們先下去?!?/br> “可……” “此事就當沒發生?!?/br> “是?!?/br> 亓官譽見人都走完,松了口氣,再拿開被子時,沈鶴已經變回了小祖宗,有氣無力地趴在塌上。 亓官譽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弄開沈鶴的嘴巴,眼尖看出沈鶴嘴巴里的是碎了的珍珠,“沈鶴,變回人先?!?/br> 沈鶴乖乖地變成人。 “并無大事,你自己嚇自己,全吐出來就好了?!必凉僮u幫沈鶴順順氣,沈鶴這么難受都是自己憋氣憋出來的。 沈鶴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想想也是,小的碎粒嗆得住貓身的喉嚨也嗆不住人身的喉嚨。 亓官譽看沈鶴這黑臉,本來緊繃的狀態松懈了下來,咧嘴嘲笑,“真蠢?!?/br> 沈鶴呸干凈嘴巴里的珍珠碎粒,拿枕頭糊了亓官譽一臉,“你才蠢?!?/br> “就你嘴巴里的這些東西夠你買一年份的桂花糕了?!?/br> “滾滾滾!”沈鶴肚子不舒服悶悶地回了一句。 亓官譽盯著沈鶴精致的側臉,那一戳戳翹起來的呆發,配合著他不高興嘟起來的嘴巴,臉頰甚至有團嬰兒肥,越看越移不開眼。 沈鶴像是注意到了亓官譽奇奇怪怪的視線,連忙從亓官譽的塌上下去,整理自己的衣著頭發。 形象即是尊嚴。 想起方才那下人的話,他問道:“剛才那個凡人為什么因為我進來就說要換掉所有東西?他們有毛病,一看見我就追著我要抓,我也沒招惹他們啊……” 亓官譽解釋道:“因為我不久就要被冊封為盛朝二皇子,此為皇家大事,野貓出現逢大事自古以來預示兇兆,他們見你自然怕,怕他們掉腦袋?!?/br> “不公平!誰說的?怎么就是兇兆了?你們這是歧視!是污蔑!”沈鶴頭一次聽說這種事,感覺到了凡人對他們貓的深深的惡意,不爽跺腳,轉頭湊過去氣勢洶洶地問亓官譽,“你也是這么覺得的?覺得我專門帶厄運給你?” 亓官譽認真地回答:“沒有?!?/br> “對啊,貓頭鷹才可怕好嘛,他們不止吃貓的尸體還吃你們凡人的尸體,討厭死了?!?/br> 亓官譽怔了怔,“你怕貓頭鷹?” “怕,看見它就得跑,以前還沒怎么修煉的時候撞見它在天上飛我就得趕緊躲起來,一晚上都能聽得見它在天上嚎叫,又吵又嚇人,現在倒不怕那些沒成精的貓頭鷹,但是要是遇見成精的,必須要……”沈鶴拔出亓官譽放在一旁的劍,作出要砍的架勢,“不死不休!不然他肯定會殺了我之后殺我的朋友!” 亓官譽看沈鶴這么嚴肅,戲謔道:“那你小心了,皇宮養了很多撓頭因為,指不定有幾頭成精了的?!?/br> “???”沈鶴立馬沒了氣勢,猶猶豫豫地坐下來,“不是吧?我現在就得準備好和他來你死我活的大戰?這……太快了太快了?!?/br> 亓官譽看著沈鶴手舞足蹈的模樣一個勁地憋笑。 沈鶴瞇眼,“你騙我?” “我沒騙你,只是皇宮里的貓頭鷹都是被養著的,你想死他們可不一定想死?!?/br> “他們怕死?” 亓官譽搖頭,“他們活得舒服,不想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