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程舒懷聽了個不可置信,抬手指著淑妃怒道:“是你陷害我,一定是你陷害我的!” “皇上,臣妾沒有,真的沒有!這個賤人陷害我,您要為皎月做主??!” 她哭得聲嘶力竭,幾乎是爬到皇帝跟前的,想要伸手去拽他的衣袍,卻被氣盛的皇帝抬起一腳正踹在了心口,“滾!” 他揚聲沖外頭喚了侍衛進來,“把她帶回景元宮,這輩子不得朕令,永不得出!這個狗奴才,拖出去施鞭刑,打到他說實話為止!” *** 那廂知意眼見晏七被帶走,慌張之下連忙回了棲梧宮中尋純致,所見所聞說出來聽得純致臉上一陣白,回過神來忙讓她稍等,匆匆跑進正殿中拿出塊令牌交到她手上,“你快出宮去慈濟寺,請皇后娘娘旨意,但愿還能保晏七一命,快去!” 知意哪里敢耽誤,拿了令牌火速便往宮門處趕,這時辰不早了,幸而守門的禁衛首領見到皇后令牌便未有阻攔,大手一揮放了行。 她在城外雇了輛牛車火急火燎地往慈濟寺趕,一路上險些把骨頭都顛散架了,好容易扣了山門來到粟禾面前,來不及喘口氣,忙說:“姑姑救命,請姑姑通報皇后娘娘救救晏七,他被淑妃娘娘派人抓走了!” 粟禾聽的心頭一顫,上前兩步抓住她手臂,擰眉問:“出了什么事,你說清楚?!?/br> “敏欣在晏七房中找到一幅畫,看了那畫兒就斷定晏七與程美人私通,奴婢出宮時正聽聞他們要往含元殿去請皇上發落......”她說起來急的很,“姑姑快去通報皇后娘娘吧,不能再耽擱了!” 粟禾也知事態緊急,答應著,正轉身,卻見身后的木門突然從里打開,皇后站在門口,蹙著眉,問:“什么畫?” “按理說那只是一副山水圖,圖中畫了一只鷹,不知是什么緣故,但聽敏欣念說畫下有程娘娘的閨名……”知意想了下,“似乎是皎皎!” 話音落,皇后手中的佛珠沒拿穩,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粟禾忙上前來扶,皇后手抓在門框上緩了口氣,隨即快步往外去,一邊走一邊吩咐讓人備馬車回宮,又沖粟禾道:“再派人去給程嘉許傳話?!?/br> 一路疾行回宮,直奔含元殿而去,踏進院子便見右手邊的樹下吊著個人,遍體鱗傷渾身血跡斑斑,他聽聞眾人行禮的聲音艱難地抬起頭望過來,那一眼,險些讓她腳下站不穩。 胸懷中氣血翻涌不止,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一瞬間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忙移開目光,顫聲留下句“先救人”,便提步進了殿中。 淑妃也聽得見外間的動靜,心頭突突一跳,瞧皇帝坐在上首扶額正煩躁不已,也不敢打擾,躊躇起身方才往外走了兩步準備前去行禮,便只見皇后推門而入,瞧著她眸光凌寒。 她一霎怕了,正想后退到皇帝身邊尋求庇護,皇后卻已氣勢洶洶幾步到她面前,二話沒說揚手一巴掌,徑直將她扇倒在地,“賤婦!”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00410 19:02:48~20200411 13:16: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上心攻 20瓶;青山 10瓶;人間水蜜桃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皇后!” 皇帝也錯愕不已,聽著那一聲響亮的巴掌抬起頭來, 緊皺著眉頭, 瞧著她面上氣涌如山仿佛一點就要炸開似得。 他今晚上煩心事夠多了,到底不想再和她吵, 緩了緩聲口才問:“你怎么回來了?” 皇后冷凝他一眼,沒答話, 俯下身捏著淑妃的下頜強迫她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刀子似得灌進她耳朵里。 “程美人是本宮親自召進宮來的, 晏七也是我棲梧宮的人, 你說他們二人私通, 那本宮就告訴你,你所謂的證據都是些什么!” 手上一把甩開淑妃, 皇后沖外頭喚林永壽進來,“你去景元宮繼續搜, 再搜出書信四封, 玉如意一對, 碧玉佛陀一尊......” 她一口氣說了好一串兒物件, 最后彎下腰自地上撿起那副圖,望著淑妃狠聲道, “還有這副孤鷹山水圖,這些都是他二人“私通”的證據,這些本宮都一一知曉,你是不是還要來治本宮的罪!” 畫軸從她手中猛地砸過來,淑妃躲避不及, 尖利的一端直直從臉頰上劃下去,痛楚竄上來,淑妃抬手摸了一把,直摸出了滿手鮮紅。 宮中女子的臉毀了那比命沒了還教人絕望,淑妃頓時大叫起來,“皇上!皇上,臣妾的臉......皇后是要逼死臣妾為那二人脫罪啊,皇上!” 皇帝瞧著那半張臉的血也是一驚,忙從椅子上起身,兩步過去抓在皇后手臂上拉了一把,防止她再傷人。 “你這是做什么!”他看眼下怒火中燒的皇后,甚至覺得不可理喻,“要在這含元殿里殺人嗎?” “此等搬弄是非的婦人留她何用?”她對著他亦是渾身寒氣,“更何況,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人的難道不是你嗎?” 皇帝教她迎面給了個倒噎氣,一時語滯,細想想也對,每回都是這樣,他一旦發落了她的人,想不吵起來也難。 那廂淑妃仍在聒噪,“皇上明鑒,臣妾都是據實回稟,若皇后所言為真,那為何晏七方才受刑都不肯說出來?” 他沉沉橫了她一眼,呼出一口氣,也不管林永壽去一趟是不是真的能搜出東西來,先問皇后,“那你說,那些東西究竟是從何而來?” 皇后終于停了下,調轉視線說了句:“程嘉許?!?/br> 呵,這倒是難怪那奴才寧愿受刑都不敢說出實情了! 皇帝驟然變了臉色,眸中陰沉鋪天蓋地的圍上來,方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瞬間就竄上了頭頂,一把甩開她的手,指著她喝道:“姜扶桑,朕的朝堂里到底還有誰不是你的人,嗯?你還有臉來為旁人脫罪,身為皇后勾結外臣,你以為你自己就能摘得干凈嗎?” 他最厭惡她的,不是別的,正是與那一幫子朝臣的關聯。 原來就算承國公不在了,他在朝堂上坐著,背后也仍舊還有一個她,賜婚之事的萬般阻撓不就是如此,掏心掏肺地教她安心做他的皇后,說會護著她,在她那里卻根本都是笑話! 皇后看著他盛怒,他的咆哮、淑妃的哭聲、門外傳進來粟禾等人喚著晏七名字的呼喊,一聲聲混雜在一起灌進耳朵里,于她而言簡直猶如催命的符咒。 她今晚上心緒大亂,已經不知道理智兩個字怎么寫了。 “那你廢了我!”她抬起臉冷冷望著他,“國公已經不在了,這個皇后我也早就已經做的厭惡至極,廢后一事絕不會有人妨礙你,廢了我,重新立個溫婉嫻靜的皇后去?!?/br> 從前進宮當這個皇后是為國公府,可如今呢,爹娘、哥哥們都不在了,再護著那一個虛無縹緲的名頭又有什么用,只待明日送扶英回了祖宅,她還有什么好牽掛的? 她被困在這里太久,久到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 “你!” 皇帝指著她的手都在顫抖,太可恨了,當初費盡心思要嫁進宮來的是她,現在口口聲聲說厭惡的也是她,仿佛這禁庭都是她姜家的,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你休想!這輩子你哪都別想去,死也要死在皇后的位子上,死在這宮里!” 話說到了絕處,跟他從來都說不通,她也根本不欲再與他多言,轉身便往門口去。 皇帝教她站住,無果。 看著她頭也不回的到了門口,正要伸手去開門,皇帝突然兩步從身后追上來,狠在她肘彎上拉了一把,所使力度幾乎是將她重重摔到了身后。 她猝不及防,腳下站立不穩,一頭撲倒在一邊的長案旁,額角撞在邊沿處頓時破了相,血珠滲出來,匯集成一跳細線,從臉頰邊流淌下來,滴在地上,暗紅的一點看的人頭暈目眩。 他卻目不斜視,寒著臉徑直拽起地上尚且呆滯的淑妃,一路拖行到門口,開門、扔人、關門、落鎖一氣呵成。 皇后半伏著桌案,眼前恍惚地厲害,搖搖頭,極力眨了眨眼好歹清明了些,便見他大步過來,反手伸到在背后解下環腰玉帶,隨即俯身將她從地上拽起來。 人被狠狠抵在長案上,隔著夏季單薄的衣裳,他將曾經那些羞于啟齒的欲望都無一遺漏的展示給她,仿佛洪水猛獸,洶涌叫囂著要吞噬她。 她才終于丟棄了往日所有的高高在上,倉惶、恐懼、憤怒......這些表情匯聚到她那張漂亮的臉上,竟有種奇異的美感。 他粗暴撕扯她的衣裳,“我不會廢了你,你也別想離開我,從你嫁給我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男人,不管你情不情愿,也不管你喜不喜歡!” 暴力是會上癮的,從他意識到兩個人力量懸殊,很多事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的時候開始,這一天或早或晚都總會到來。 但這些暴力施加在她身上,卻教她簡直生不如死,胸懷中氣血翻騰不止,最后再也壓制不住,猛地直沖上嗓子,一張嘴頓時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這天是個沒有月亮的晦暗夜晚,含元殿外的庭院里早已被林永壽下令清空,重傷昏迷的晏七已被送回了居處,粟禾呢,人被攔在含元殿外宮門處,聽著里頭的爭吵逐漸變成呼喊,她雙臂被林永壽命侍衛押著,除了徒勞的掙扎,也無計可施。 困頓之際,忽地聽見殿中似是沉寂了一刻,她一怔,緊接著便聽皇帝慌張急促的聲音徑直從門里傳出來,“傳太醫,快去傳太醫!” 落了門栓的大門是被兩個侍衛強行給撞開的,粟禾進去時正見皇帝抱著不省人事的皇后懊惱地坐在地上,皇帝衣衫不整,皇后的衣服也被扯得不成樣子,兩人的前襟幾乎都被鮮血染了個透徹。 這情景見了,她一霎都想上前去給那混賬皇帝一巴掌,但還是不能夠,只好上前去從他懷里不露聲色地把人搶過來,四下招呼著,將人帶回了棲梧宮就醫。 匆忙而來的幾個太醫忙活了大半夜,好歹穩住了皇后那一點薄弱的脈象,那頭皇帝回過神兒,換了身衣裳,又殷切前來看望。 章守正回話都皺著眉,“國公前不久剛剛遇難,皇后娘娘這些日子正在悲痛中,原本就心慮郁結氣血不暢,實在不宜......再受刺激,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話說得算委婉,要是往白了說,那就是哪怕三日代三年,人家也還在孝期中,你趕現在火急火燎地霸王硬上弓是會活生生把人逼死的! 皇帝面上無光的很,心里憋著火又無言以對,轉個身,邊往里間去邊問:“那皇后什么時候才能醒?” 章守正卻是搖頭,“臣等自當盡心醫治,但娘娘的病關鍵在心不在身,娘娘在驚懼絕望中暈死了過去,若是自己斷了求生的意志,那恐怕就是天上的靈藥也救不回來呀?!?/br> “怎會如此嚴重?” 皇帝這會子后怕起來,話問出口又自覺難堪的厲害,垂眼想了想,還是只能告誡章守正,“一定要醫好皇后,若是出了事,朕定饒不了你們?!?/br> 他在棲梧宮守了一晚上,第二日白日又守了半晌,只第三日扶英回來后,得知自己阿姐被他氣出了性命之憂,攔在宮門前撒潑打滾地哭喊著,無論如何不讓他進門。 皇帝做了大虧心事,也不好沖她發作,鐵青著一張臉碰了一鼻子灰又回了承乾宮,等到晚上扶英睡下了,再悄悄過去看一眼,早上趁扶英醒來前便走。 窩囊嗎,挺窩囊的,狼狽嗎,也挺狼狽的,但這都是他自找的,活該生受著。 晏七轉醒時,距離受刑已過了五日了,粟禾帶著藥前來探望他時,問起皇后的情形,她到底沒將話說全,只道是:“娘娘那天晚上和皇上吵起來了,氣病了,現在正休養呢?!?/br> 他從床上掙扎著起身,求粟禾允他前去看一眼,“哪怕只是隔著珠簾遠遠看一眼都可以,娘娘大好后,我就會陪同小姐遠去郴州,再也不會出現在娘娘面前?!?/br> 粟禾也嘆氣,這可教她如何是好,她自認不是個心軟的人,可思來想去還是轉圜道:“你先養好自己的傷,待能走路了,再去看望娘娘?!?/br> 晏七忙向她道謝,他會好好養傷的,為了能早一點去見他想見的人。 但宮里的流言傳得比風都快,沒等到他傷勢漸好的那一天,那晚的一應變故就都已經摻雜了各種香艷之詞一齊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呆呆立在原地半晌,突然瘋了一樣往棲梧宮跑去,崩開的傷口染紅了衣裳,可比那時生受鞭刑更痛的,是他被流言碾碎的一顆心。 他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原來粟禾說得是沒錯的,他傾其所有能給她的陪伴根本沒有半點用處,強權面前,他絲毫都保護不了她。 他帶著一身印透出來的血痕站在正殿門口時,粟禾都一愣,抬眸朝他望了一眼,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再不見半點光亮,一片晦暗,成了無底的深淵。 她頓了頓,嘆一口氣沒有再多言,將他帶進了屋。 他往皇后床前去,她也沒有阻攔,低垂著眼搖搖頭,兀自退到了外間梁木下守著。 撩開一層薄紗帳幔,她看到皇后靜靜躺在床榻上,蒼白的臉色,雙目緊閉,額角上的傷如今留下了刺目疤痕,看起來像個被人殘忍破壞過的人偶。 酸楚從身體深處席卷出來,鋪天蓋地盈滿了他整個胸懷,雙膝支撐不住,只能跪倒在床邊,他第一回去拉她的手,低頭下去,手背觸在額間明明還是溫熱的,但人卻像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的痛都從眼睛里流淌出來,洶涌不止卻無聲無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竟聽到耳邊有人輕喚了聲:“晏七?” 他一怔,抬起頭,隔著滿目朦朧望過去什么都看不清,只覺得掌心的手緩緩抽了回去……隨后卻見眼前人影晃了下,他來不及思考,只聞得到她身上幽幽的鳳髓香氣攜風帶雨地撲了他滿懷。 她伸出的手臂緊緊環在他后頸,臉頰貼著他的側臉,沒有言語,guntang的淚流淌進衣領中,一瞬間灼燒了他所有的思緒。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00411 13:16:18~20200412 13:04: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igmoonmoon 6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