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假期過得大同小異。

    不是走親戚，就是出門和朋友聚會。

    我不喜歡呆在家里。

    太多的破事、破人、破回憶在這里。

    我喘不過氣。

    我數著回校的日子。

    我想回上海。

    我想蔣黎-

    開學前一天，林安顏提著個行李箱跑去了老沉家。

    是沉彤邀請的她。

    ——老沉爸媽恩愛瀟灑，婚后也過的二人世界，一向把自家女兒視作電燈泡，夫妻倆過完年就自個兒跑去了三亞度假。

    北方冬天開學比南方晚。

    沉彤打電話來，說她一個人在家待得沒勁，想跟著林安顏去上海玩幾天再回北京。

    “……我去老沉她家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們再一起坐車去上海?！?/br>
    “好的，你們倆路上小心?！绷职差伆謰尭镣謰尡揪拖嗍?，對沉彤更是喜歡外加一萬個放心。

    “到上海都你請知道嗎，大大方方的，把朋友招呼好了。錢不夠再問mama要?！?/br>
    徐玉霞自從上次和女兒大吵一架之后，母女倆就陷入了長時間的冷戰。

    她知道那天說話說的過火了，拉不下面子道歉，林安顏也不給她這個臺階。

    一整個寒假，母女倆的關系都是疙疙瘩瘩的。

    她給林安顏拿了錢，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在人家家里別給人家添麻煩?！?/br>
    “知道了?！?/br>
    “走吧。新學期好好學習?！?/br>
    “嗯?！?/br>
    沒有爸媽管束的Girls’  Night，林安顏和沉彤點了份豐盛的外賣。

    全是平日里家里不讓吃的垃圾食品。

    炸雞、披薩、漢堡、可樂……肯德基和必勝客的紙盒子放了滿茶幾。

    老沉家鋪了地暖，在室內只用穿件單衣。

    客廳里，兩個人有沙發不坐。

    腿從茶幾下面的空隙伸出去，林安顏和沉彤坐在底下鋪著的絨毛墊上，邊吃晚飯邊看《武林外傳》。

    她倆看的是“臭豆腐蛋”那集，林安顏笑點低，沉彤笑點比她還要低。

    “姐，你離我遠一點……”林安顏看著她那樣，有點害怕，“你別噴我身上?！?/br>
    “哪能啊，”沉彤笑得東倒西歪的，“哈哈哈哈哈你看老白那樣?！?/br>
    結果話還沒說幾句，看到搞笑的地方，一口可樂剛喝進去。一個沒忍住，她噴了林安顏一身。

    “……你死定了?！?/br>
    收拾完東西，兩個人各洗了個澡，坐在床上玩斗地主。

    沉彤脖子上掛著條毛巾，頭發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林安顏叫她去吹，她懶得，說讓它自己風干。

    “123你別變得跟我媽一樣，嘮嘮叨叨的?！?/br>
    “行，”林安顏甩出張牌，“等你以后老了得風濕病，別怪我沒提醒你?！?/br>
    “好好好，”沉彤笑?！按蛲赀@局我就去吹?！?/br>
    沉彤家是歐式的裝修，她這張粉色包邊的高背雕刻公主床是她老娘當初親自做的設計。

    老娘子全然不顧她的反對，給她做的詭異的搭配。

    要不是這張床睡得確實舒服，她早就想把這床丟出去。

    而此刻，林安顏穿著白色的睡衣裙枕著靠枕坐在淡粉色的公主床上，卷發烏黑油亮，溫柔地披散在肩上，像一幅古老的歐洲油畫。

    沉彤看著她，突然覺得這才是她mama當時想象的合適的設計。

    她也許也不是她mama理想中的女兒。

    “哎——”沉彤故作輕快地開口。

    “干嘛？”林安顏一心只在手里的牌，表情異常嚴肅。

    “上一次咱倆睡一張床是啥時候？還記得？”

    “嗯……”林安顏仰著頭想了一下，“高二學考，世博會嘛?？纪曛竽惆仲I票帶咱倆一塊兒去的?！?/br>
    “是。你當時點的那個豬排飯，可難吃?！背镣冻鼋俸笥嗌谋砬?，“我這輩子沒吃過那么惡心的東西?！?/br>
    “你好意思怪我??？我叫你去KFC買兩個漢堡帶進去吧，你偏不?！?/br>
    “誰樂意吃那玩意兒?！?/br>
    “其實世博會也沒啥好玩的，沒看到啥?！绷职差仈抵掷锏呐?，“3個Q帶1對5，要不要得起？”

    “要不起?！背镣呦麓踩ツ么碉L機。

    “那是好玩的館咱們沒逛到。你當時一定要排比利時館吃那巧克力?！?/br>
    林安顏咬了口檸檬水的吸管，“我不說咱倆各排各的館，各看各的嘛?！?/br>
    “那我還找得到你人？！”沉彤從浴室里出來，“123你個路癡?！?/br>
    “彼此彼此哦?！?/br>
    沉彤吹完頭發走回來床上的時候，林安顏正在回蔣黎的微信。

    “還是那個時候好，”沉彤甩了甩蓬松的頭發，“沒啥可cao心的，成天就是吃?！?/br>
    “那是你，大學霸。  我cao心的可多了?！?/br>
    “cao心啥？你那個來路不明的男朋友？”

    沉彤看著林安顏喜笑顏開，埋頭打字的表情。

    傻死了。心思全寫臉上。

    “別回了，哎?！彼P著腿坐下，“Girls’  Night，讓大老爺們兒都死遠點兒?！?/br>
    “遵命遵命！”林安顏趕緊收起手機。

    “你到底什么時候被那人勾搭上的啊，123？一點兒風聲沒透露?！?/br>
    “就高中啊……”林安顏往后坐了坐，把靠枕墊高，“高三的時候他一直在陪我?！?/br>
    “得?！背镣蜷_一罐可樂，“還真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真不夠意思啊，都不告訴我?！?/br>
    “你不說我天天問你題目已經夠讓你煩的了么……我哪敢再跟你講別人的事，到時候又說我吵，”林安顏嘟嘟囔囔。

    “你是夠吵的?！背镣ブ蓸吠炖锼土艘豢?，“那人也不嫌你?！?/br>
    “不嫌啊。他話少，我倆正好互補了嘿嘿?！?/br>
    話不話少倒無所謂。

    沉彤看著林安顏一臉沉醉在粉紅泡泡里的傻表情，心想。

    關鍵是人怎么樣。

    蔣黎。

    她那天在linkedIn上搜他了。

    很好的履歷，可以說是過于好了。

    大一就拿到丘成桐競賽的四項個人金獎，難怪可以申到Stanford.

    而他那個導師，也是大拿中的大拿。選學生很挑剔。

    有他的指導，蔣黎畢業后不管是留校任教還是去硅谷做事業，都會發展得不錯。

    前途無量。

    她大概理解了那么挑剔的林安顏mama為何欣然接受了這個“準女婿”。

    可那是他們的角度。

    在她的角度，她只關心一件事。

    “他對你好嗎？”她問林安顏。

    “好啊?！彼氐貌患偎妓?，“不好我早扇他了?！?/br>
    “說真話?！背镣畔率掷锏呐?，認真看著她。

    沉彤是她的真朋友，林安顏一直知道這件事。

    是……可以說任何事的朋友。

    她舔了舔嘴唇，深深呼出一口氣，“大多數時候吧……”

    這個回答挺出乎沉彤的預料的。

    所以上次對那個男人的危險的察覺不是她想多。

    連林安顏這么遲鈍的人都發現了。

    “喲，還有不好的時候呢？”她挑選了一種讓她舒服點的方式來問，“說說，怎么欺負你了?！?/br>
    “就……”

    林安顏有點為難。

    不是不想說，而是，她真的不太知道怎么開口。

    她和蔣黎做了的事，她誰也沒告訴。姚嵐也不知道。

    怎么說？

    他之前肆意評價她身體，強制性讓她幫他口，偶爾露出瘋狂一面，在性欲上無止境的事情，要說嗎。

    那也是在很久之前了。她想。

    自從上次蔣黎回國找她，給她道歉，說開了之后，他在床上都挺溫柔的。

    家里的事也都跟她說了。也沒有再瞞她的事了。

    “這么難說出口嗎？”

    沉彤看出了她的為難，很體諒地笑笑。

    “沒事兒，那就不說。你怕什么啊……”她拍拍林安顏繃緊著的肩膀，“別搞得跟嚴刑逼供似的?！?/br>
    “沒有啦?！?/br>
    愛情是很私人的事。

    沉彤開悟得早，就算她是林安顏的朋友，有些事，也無法替她做決定。

    “你只要記住一點啊，123?！彼J真看著她。

    “要談輕松的戀愛?！?/br>
    “如果愛一個人讓你很辛苦，讓你變得猜忌、多疑、沒安全感了，變得不像自己了，那很大情況就是愛錯了人?！?/br>
    “好的愛情是舒服、輕松的。記住啦？”

    “嗯?！绷职差佀妓髦脑?。

    “我現在是?！?/br>
    “什么？”

    “現在和他這段感情，對我來說是這樣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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